陆思睿迅速清醒,“唰”一下就把林继衡的手机从桌肚里掏出来塞进自己口袋里:“对不住,牺牲你了。”
林继衡:“……”
他看了一眼正缠着宁随要卷子、没听到这番话的言颂,又看了看陆思睿的校服裤兜,忍气吞声地闭了嘴。
司越轻松获胜,拿起手机开始看消息。
言颂坐在宁随后面狂摇他肩膀,最后干脆放弃阵地发起进攻,一屁股挤掉宁随半张凳子,一副不把他老底榨干誓不罢休的样子。
言颂勒着他的脖子猛摇:“给我笔记!笔记笔记笔记!!!”
“做梦!”宁随手脚并用地挣扎,“你上回拿我错题本到现在都没还!”
两个人四条腿脚踩在地上乱蹬,一用力直接把宁随的椅子往旁边送出好大一截,“砰”一声撞上了司越的椅子。
宁随毫无防备的身子一晃,司越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肩膀:“小心点。”
言颂也知道自己动静闹大了,一缩脖子乖乖站起来,宁随低头瞄了瞄两张拼在一起的椅子,有点不舍得拆。
司越以为他在看自己的手,于是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收回来放在桌面上:“别闹了,待会上课了。”
宁随眼珠一转,假装没看见他俩过近的距离,从书堆里抽了两本笔记递给言颂:“勉为其难借给你一下,晚自习前必须还给我。”
“谢谢哥!”言颂兴高采烈地一转身,结果跟刚冲进来的潘正航撞在了一块。
“看路啊特54!”潘正航没顾上跟他多说,扯着嗓子大喊,“下节课改成体育课了!所有人下楼准备!”
一班同学:“啥?”
过了两秒反应过来。
一班同学:“耶!”
大家把书一扔,高高兴兴地出去透风了。
众所周知,高中的体育课就是那狂风暴雨中的一朵小娇花,一向是说没它就没了的。连续两个星期的体育课本来都是被班主任老杨要走了,但或许是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胖就行了,不能让学生们也跟着胖,于是良心发现,又还了一节课回去。
“走走走!”宁随原地蹦了两下,把陆思睿这个体育委员拽起来往外一推,“干活了!”
“好嘞!”陆思睿把手机还给林继衡,一群人闹哄哄地下了楼直奔操场。
“这节课我们来点有意思的,负重训练,”体育老师指着身后那一大筐的沉甸甸深色沙袋,“器材室的沙袋不够,你们分组轮着用。”
“我靠,沙袋都出来了啊!”几个Omega当场傻眼,Alpha们倒很有些跃跃欲试。
“怕什么,Omega和Alpha的标准又不一样,”说完,老师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来,体育委员报数。”
时隔两个多礼拜,陆思睿重新站在了体育老师面前,整理队伍并大声报数:“报告老师,1班应到55人实到55人,请上课!”
体育老师看着花名册上大写的53,一脸莫名其妙:“从哪多出来的两个?”
陆思睿:“!!!”
完了,他被林继衡和潘正航那两个傻缺玩意儿带沟里了。
他和体育老师在前面尴尬的面面相觑,罪魁祸首却带着全班人在后面笑得快要与世长辞了。
宁随捂着肚子回头去看司越,司越冲他眨眨眼,用三根手指做了个捏着东西往外扔的动作,意思是把那两人丢出去。
宁随笑得更厉害了。
体育老师一脸状况外:“干嘛呢你们,重报!”
陆思睿连耳朵都红了,头也不敢抬地说:“报告老师,1班应到53人实到53人……请上课。”
体育老师吹哨:“向右-转,齐步-跑!”
一帮人转身开始跑,两圈下来距离越拉越大,第三圈没结束就彻底乱了队形。
宁随憋半天了,终于逮住机会赶上去找司越说话:“我待会一定要把这事告诉言颂,他不考上一班都对不起陆思睿那么看重他。”
“那你自己呢?”司越体能好,一千多米跑下来脸不红气不喘,还有心思逗他开玩笑,“你这回语文考试要是没进步,都对不起我天天逼你写小作文。”
“你等着瞧啊!”宁随说。
司越怕他岔气就没再接话,两人并排跑完了最后一圈。
四圈热身再加四分钟复健,一套程序走完终于进入正题,体育老师把全班人分成三组,Omega高抬腿,Beta蛙跳,Alpha波比跳。
司越朝宁随那看了一眼,宁随毫不犹豫地站到了Beta的队伍中。
全班绕着这个标准田径场,排着队地蹦蹦跳跳,老师跟在旁边监督,先做一组普通的再来一组绑沙袋的,休息一会儿再继续重复。
这一节课下来差点没把人练哭,老师看他们一个个都被折磨得不轻,干脆大发慈悲地宣布提前几分钟下课。
陆思睿和几个Omega女生直接瘫在操场上,累得连揪草皮的劲儿都没了。
宁随跟着Beta组做了两轮蛙跳,现在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噗通一屁股坐在塑胶跑道边上,司越也是满身大汗,一边拍着脏兮兮的手心一边走过来,最后站在他旁边叉腰喘气,长长的影子完完整整地挡住了晒在宁随身上的太阳。
宁随有气无力地朝他抬了抬手:“你,坐啊。”
司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回教室吧,教室有空调。”
“走不动了,我歇一会儿。”宁随也不管脏不脏就直接往后一躺,手腕搭在额头上遮阳。
司越半蹲下来开始解沙袋:“给你五秒钟。”
宁随偏头看过去,那沙袋绑在司越的校服裤腿外边,这会儿解开后他把裤子卷上膝盖,露出的修长小腿上全是一颗一颗往下滑的汗水。
看着就热。
“趁还没打铃,我去给你买瓶水吧,”宁随很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还是要冰棍?”
“哎,”司越无奈地一伸手扣住了他的膝盖,“你自己沙袋还没脱呢。”
宁随脚后跟一顿,司越像是顺手帮忙一样替他拉开了两个沙袋的粘扣,沉甸甸的重量一下从脚踝滑落到脚背,司越屈指敲了敲他圆润的踝骨,抬头半眯着眼睛笑了笑:“我去还沙袋,记得给我买瓶水,待会超市门口等你。”
宁随看着他不说话。
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风,顺着莽莽撞撞的暧昧扑上来,往闷热的夏天里撒了一把亮闪闪的汽水糖,司越的手指留下的影子像一条蓝色的小鱼,凉丝丝的鳞片和鱼尾绕着他的脚踝轻轻一啄,宁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水里,张口就能吐出一串咕噜咕噜的泡泡。
然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好。”
第24章 人参公鸡
两人带着剧烈运动后的脱力和一身热汗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刚爬上两层楼,手里的冰水就只剩一个空瓶子了。
教室里门窗紧闭,窗帘都拉得死死的,一开门是一大股扑面而来的冷气,宁随身上的汗还没全消,顿时爽得跟进了冰窟一样。
“啊!活过来了!啊!”他从司越手里抽出空瓶子大步走到教室后方,把它们丢进专门扔塑料瓶的垃圾桶。旁边一堆人拿着杯子蹲在饮水机前面等接水,你挤我我挤你,聚众散发汗味儿,宁随又马上捂着鼻子跑了。
“呼叫帘长!”宁随把脚踩在司越的椅子上,侧身对着专门管窗帘的男生说,“拉窗帘干嘛啊都看不见了。”
那男生摘了眼镜趴在桌上:“那就别看了,睡觉。”
“值日生呢?”宁随不知从哪里沾了一身的劲儿,管天管地不消停,“垃圾桶一圈都是擦汗的纸。”
司越说:“刚林继衡说待会要换座位,弄完让他们一起扫吧。”
宁随“哦”了一声,算算上次换座位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他也跟司越同桌那么久了。
他赶紧问了一句:“那咱俩要调开吗?”
“不用,”司越看了看他黏在脖子上的汗湿的头发,“咱们有特权。”
宁随乐了,他悄悄拿出手机凑到司越耳边,小声说:“那你要不要点奶茶的特权?”
司越低头一看,是天请月的点单界面:“不在配送范围。”
“你放心点就是,我跟店员很熟的,微信找他下单再加点钱让人送过来就行。”宁随笑得有点得意。
在当天晚自习前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1班其他人要完成吃饭洗澡收拾东西换座位三件大事,一路着急忙慌,而宁随和司越只需要把他俩的桌子搬过去,然后就可以悠闲地吃着蛋糕喝奶茶,坐看他们折腾。
不过这回换座位还换出了点别的好处。
林继衡和陆思睿都被调开了,陆思睿跟潘正航做了同桌,林继衡的同桌叫钟星若,是个Alpha女生,宁随和司越则挪到了离门最远的那一组。
因为地理条件不好,言颂不想每次都穿过一整个教室打扰到别人,窜班次数呈跳崖式减少,于是司越的心情就呈反比例增长,窜天式变好。
司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心情好效率高——短短两天后,他就拿出了一张全新的香水瓶设计稿。
比他之前磨着宁随给他讲东讲西的时候画出来的玩意儿好一万倍。
这还是在饱受体育老师折磨后浑身肌肉酸痛的情况下。
宁随:“……”
他怀疑司越在耍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他有心要把司越之前的废稿都拿出来甩在他脸上,可司某人却一脸坦然毫不心虚地转移了话题:“中午请个假出去,把设计图拿给唐周桐,顺便在外面吃个饭。”
在正经事面前,宁随勉强咽下了这口气,说:“明天就月考了,老杨能答应吗?”
她当然不答应。
中午一放学,老杨就把这两个人抓去到办公室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1班的两位第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请假?来,我给你们数数,明天后天月考,考完试下星期一二放月假和中秋节的假,放完回来都几号了?24了!再上个三天课,28号又是连着三天的校运会,校运会结束直接国庆又是三天!”
老杨越说越气,白胖脸上架着的眼镜都颤了颤:“都这个时候你们还想请假?!司越,你年级第一还要不要拿了?宁随,你全班倒数第一还要不要摘了?”
司越说:“只请一个中午,不耽误上课。”
“中午不休息下午还不耽误上课啊?”老杨还是不愿松口,“什么事儿你俩非得赶着一块出去?”
宁随环顾四周,见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便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病历本:“老师,我是要去看病。”
老杨皱起鼻子一脸怀疑:“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您问我爸。我最近开始分化了,医生说我半个月就要去复查一次,做检查的时候最好要有契合度高的Alpha陪着,所以司越也要跟我去,”老杨是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宁随没办法用信息素证明自己正在变态……啊错了,是变性,所以只能拿出病历本,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爸上次找您把我们俩座位调在一块也是为了让他盯着我吃药。”
他这么一说,老杨已经信了七八分,再翻开病历本一看,那些自带结界的神仙字体已经快要爬满整个本子了,这才松口批了假条。
“咱们快走吧,”一出办公室的门,宁随那副“重病缠身”的表情便一扫而空,“再晚来不及吃饭了。”
“不急,那家店人多,现在过去要排队,”司越转头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去的医院?”
“就……上礼拜刚去,”宁随被他提醒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反向发育,有点心虚的给自己撑场子,“郑叔说我恢复得很好,特别特别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哦,”司越点点头,“那你下次去之前叫上我。”
宁随一懵:“为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做检查要有人陪吗?”司越抬了抬眉毛,说,“我这是谨遵医嘱。”
宁随:“……”他不信司越不知道那医嘱是他瞎编的。
司越转身往前走,他踩住地上的一个瓶盖儿,瞄准司越的脚后跟踢了过去。
“腿不疼了?”司越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
“疼啊,”宁随把瓶盖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你都不等等我。”
司越马上原地踏了两步:“我在等啊。”
宁随上去推了他一把,两人混在一群风风火火的学生里慢悠悠地晃出教学楼,沿着榕树道下的青石板路朝校门走去。
左边的篮球场上有几个女生正在准备排练舞蹈,右边有不知名的鸟儿躲在树枝上嘀嘀咕咕,明灿灿的日光被枝叶裁得细碎,没规没矩地洒了一路。
宁随心情一好就不愿意认真走路,非要寻着那些光斑一个个踩过去,那些耀眼的光芒随着他脚步的跳跃而改形换状,忽上忽下地缠着他修长的小腿嬉闹不休。
他的裤子口袋里不断传出碰撞声,司越问:“你裤子里装什么了?”
宁随拿出一块给他看:“石头。”
司越怀疑他负重训练上瘾了:“你把石头装兜里干什么?提前为校运会锻炼身体?”
“不,”宁随两手各抓出一颗来,握在手里敲了敲,“我是为拉拉队伴奏。”
他原本只是脚不闲着,现在手也忙活起来,一脸陶醉地敲敲打打。
司越看着他脑袋上蹦来蹦去的头发:“你小心别……”
“啊!”宁随猛地一缩手,石头“咚”一声砸在地上滚远了,“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