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明天公司见。”
通话挂断后,秦砚放下手机走到床边,掀了被子躺下,等着傅岳庭进游戏。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傅岳庭今天似乎没有玩游戏的兴致,直到十二点,熟悉的晕眩还是没来。
他久违地失眠了。
直到后半夜,他才渐渐有了一丝睡意,但也没睡多久又醒了过来,见天色已经大亮,他起床洗漱后,就开门出去准备下楼。
刚打开房门,他听到走廊另一侧传来说话声。
“丫头这些我自己洗,真的不用麻烦你!”
“先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就让我们帮您收拾房间吧。”
“哎呦可不敢可不敢!”
“……”
秦砚走近后才看见,说话的是韩峰和傅家的佣人。
见到秦砚,韩峰见到救星似的:“秦砚你快过来,我就下楼一趟,这姑娘非要帮我洗衣服,你快帮我劝劝她!”
佣人也对秦砚说:“秦先生,您就让我们洗吧,否则被管家知道,我们要扣工资的。”
韩峰难以理解:“那你们管家也太黑心了!”
佣人不敢插嘴。
秦砚说:“你们先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们收拾,我会告诉傅总。”
佣人面面相觑,这才犹豫着弯了弯腰,转身离开。
韩峰长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对秦砚说:“我得回去拿几套换洗的衣服,总不能老穿人家的衣服。”
“好。”秦砚说,“吃过早饭,我找人送你回去。”
韩峰连连点头。
结果在吃早饭的时候,又被餐桌上那种类繁多的精致早点开了眼界,对着傅岳庭一顿猛夸。
他夸人的套路是很重复的,听多了总会免疫,比如宋景明,现在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
可傅岳庭还是第一次,听得非常紧张,被韩峰那流水般“秦砚有岳庭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岳庭实在太能干了,长得还这么帅气,有这样的朋友秦砚你得珍惜”“秦砚你以后一定要多和岳庭走动,有这样的朋友你还想要什么”之类的话冲昏了头脑,早餐都没吃多少,直到出门,好心情都挂在眼底眉梢,连冷硬的轮廓都柔和几分。
秦砚则在出门后才对他说:“韩叔为人比较热情,你不要介意。”
傅岳庭嘴角正要翘起,他想对秦砚说不介意,但秦砚的下一句话先他一步出口。
“他对谁都这么说。”
傅岳庭唇边还没成型的弧度霎时僵住,好心情泄了满地。
见他突然停下,秦砚转眼看过去:“傅总?”
韩峰在后面跟着他们,见状也问:“怎么了?”
傅岳庭才干巴巴地说:“没事。”
秦砚再和他打过招呼,就和韩峰一起走到汽车旁,上车时说:“我先去公司,之后司机送你去取东西。”
简雪是公众人物,不方面露面,但韩峰不是,他独自回小区应该不会有麻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有人陪着更安全。
韩峰昨晚看见了媒体的阵仗,对秦砚的安排没有异议。
之后两人在公司门口分手。
秦砚看着汽车启动,才转身走向公司大门。
宋景明从昨晚开始等,等到现在,终于等到他上班,在大堂就迫不及待把人拦下,询问起昨晚的细节,尤其是成本价别墅,他好奇得心痒难耐。
秦砚说:“我还没决定要不要买。”
宋景明震惊:“为什么不买?”
秦砚看他一眼:“你不是怀疑傅岳庭吗。”
“那也不耽误你先把这个便宜占了啊!”宋景明说,“这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在你脑袋上!而且俗话说的好,有便宜不占,那什么蛋啊!”
电梯门开,秦砚抬脚继续走向办公室。
宋景明紧跟上来苦苦劝说:“买啊!买啊!有这种好事你还犹豫什么,趁傅岳庭还没反悔,赶紧买啊!”
秦砚没打算和他车轱辘这个话题,转而说:“简雪那边,曝光已经足够了,尽快通过官方渠道约一个正式访谈。”
“啊?”话题转得太跳跃,宋景明反应了半秒才说,“哦我明白。”
“还有简家那边。”秦砚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又说,“采访得怎么样?”
“你放心,简家的邻居,包括亲戚朋友,我都安排人去采访了一遍,内容对简雪都很有利,不怕他们颠倒黑白。”提起简家,宋景明还很上火,“我还等着他们泼脏水呢,正好有机会再帮简雪造一波势!现在就等警方的消息了。”
秦砚颔首。
这方面宋景明经验丰富,考虑得也很周全。
他说:“那你去忙访谈的事吧。”
宋景明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琢磨联系人,然后出了门,进了电梯,下楼,回到办公室,他才猛然醒悟。
访谈?
什么访谈?
他要谈的明明是成本价别墅啊!
想到这,宋景明站在门口咬牙切齿,捣了门框一拳泄愤。
他怎么就总是被秦砚忽悠!
——
下午三点。
傅氏大楼。
助理看着傅岳庭穿上外套,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一句:“您今天是有约会吗?”
约会?
傅岳庭唇角微扬,却道:“多嘴。”
助理熟知老板性格,见状惊讶得无以复加。
居然真的有约会?
但既然老板不愿意多谈,他也不多问,转而说:“对了,和乘方科技合作的初步计划书已经拟好了,您看?”
傅岳庭淡淡道:“不急,继续细化。”
助理嘴角抽搐。
就在昨天,您还把大家当狗一样的催啊……
但老板就是老板,说一不二的老板。
助理干笑着说:“明白。”
傅岳庭没有注意到助理的神情,径自下楼上车,直接回了家。
他回来得早,不过佣人早接到通知,也不觉得奇怪,看到傅岳庭下车后就忙把人带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人都恭敬站成一排,等着傅岳庭发话。
气氛一时凝滞。
进门后,傅岳庭脱了外套,卷起袖口,再由佣人帮忙穿上了围裙,慢条斯理扫过案板上的食材,才终于开口:
“开始吧。”
他要,学做菜。
——
临近下班的时候,秦砚意外接到傅岳庭的电话。
宋景明和他并肩,余光瞟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赶紧去偷听。
傅岳庭问:“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秦砚说:“对。”
傅岳庭问:“你几点下班?”
秦砚抬腕看表:“半小时后应该能到。”
傅岳庭说:“好。”
简短对话结束后,电话挂断。
宋景明听完看向秦砚。
秦砚正收起手机,脚下不停继续往前。
宋景明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嗯?”
宋景明满脸的一言难尽:“傅岳庭干嘛要问你回不回去吃饭?”
秦砚说:“他不问,厨房怎么知道做几人份的饭菜。”
宋景明:“……”
理是这么个理,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他再回想刚才的对话,越觉得心里被猫爪挠着似的,可秦砚根本不在意的反应又让他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眼睁睁看着秦砚单手解开西装纽扣,矮身上车,宋景明只好怀揣着满腹纠结,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驾。
算了,秦砚都无所谓,他这是着的哪门子急。
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劝秦砚啃下老天掉的馅饼吧。
第53章 这周末,傅总有空吗?……
得知秦砚只剩半小时就到, 傅岳庭的动作稍稍加快。
他退后半步。
佣人熟练上前,把这不知道第多少锅失败作品端走,放在水龙头底下洗刷。
新的一套食材已经在案板上准备好。
傅岳庭拿起菜刀, 继续从切菜开始, 重新做起这道已经练了一下午的菜。
按他原本的打算, 今天的晚餐, 桌上应该慢慢都是他做出的菜。秦砚口味偏辣,他做几道辣菜,和普通口味的菜掺在一起,才显得没那么刻意。
然而事与愿违, 原来做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一个下午过去, 他连这第一道水煮肉片都还没做好。
时间已经来不及,不得已,他只好转脸看向一直站在身后不敢说话的厨师。
“我刚才做的都有哪里不对?”
厨师低声下气,为工资弯腰:“您做得都很对, 主要是这个菜谱,我觉得可能是它不合逻辑。”
傅岳庭蹙眉:“刚才为什么不说。”
厨师:“……”
有苦有泪他自己吞, “那个,不如我帮您——”
他还没上手,就听到傅岳庭又道:“我做的这道菜,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厨师双手一抖,赶紧撤后,负责语言指导。
傅岳庭的视线重新落在砧板上, 一步一步按照厨师的步骤处理食材,薄唇微抿,神情认真。即便再重要的会议,都不如他此刻的专注。
因为一次又一次失败,厨房里渐渐飘满麻辣混合的呛人味道。
其余人离得稍远,还能有所缓解,傅岳庭就站在烟云里,时不时就转脸低咳一声,但这点小波折丝毫没对他产生影响,只有所剩无多的时间让他微微急切。
等到水煮肉片终于出锅,他抬腕看表。
只过去十分钟,还来得及。
傅岳庭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厨师:“尝尝怎么样。”
厨师忙双手接过,肉片刚进嘴就伸出拇指:“很好吃!”
傅岳庭也尝了一口。
差强人意。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觉得可以做到更好。
傅岳庭再看一眼时间,对身旁人说:“先保温,我再做一次。”
厨师赶紧去取了食材过来。
傅岳庭已经记住了刚才的步骤,他挥退厨师,切过葱姜蒜,又从桌边碗里取出猪肉,刚按在砧板上切了两刀,被麻辣味道刺激的眼睛下意识眨了眨,手上一滑,极其锋利的刀刃随即从他食指划过,立刻留下一条细长伤口。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傅岳庭只顾移开左手,免得血迹滴在食材上。
厨师却被吓了一跳,赶紧打开水龙头让傅岳庭把手指放在水下冲洗。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血一直没有止住,傅岳庭皱眉看表,随意贴了两片创可贴就走回桌案前,继续做菜的事业。
厨师和配菜员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忐忑。
傅岳庭那把刀刚切过辣椒,根本没洗,现在切到肉,那滋味想想也很酸爽,虽然这事儿跟他们无关,但老板要是怪罪下来,哪有道理可讲?
不过他们担心了几分钟,发现傅岳庭的注意力还是一直放在菜上,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
新菜出锅,他们麻利地拿起筷子,准备通过这道菜不遗余力地拍一拍老板的马屁。
结果傅岳庭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看着桌上这一碗水煮肉片,傅岳庭想到秦砚吃下它时的反应,唇边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笑意,转瞬即逝,之后才对身旁人说:“晚餐换这一碗。”
“好的,先生。”
直到这时,傅岳庭才终于感觉到食指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痛。
但现在还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眉间微微隆起,略过伤口,单手解下围裙,大步流星离开厨房,回卧室冲去一身的烟火气。
——
傅岳庭从浴室出来,匆匆换了衣服下楼,秦砚刚巧进门。
他在客厅就被韩峰拦下。
韩峰在沙发边立了三个行李箱,见到秦砚就走了过来。简雪跟在他身后。
韩峰说:“我也不知道要在这儿住多久,所以给你们都整理了几套,换着穿足够了。”
秦砚今晚也正打算和傅岳庭商量这件事。
他告诉宋景明还没有决定,只是因为不这样说,宋景明永远不会闭嘴,其实他早在昨天就已经决定要买下傅岳庭说的那栋别墅。
傅岳庭说出那样的话,本身也没有给他太多可供选择的余地。
再者这么好的机会,即便是和傅岳庭交好,也一样对他有利无弊,他没道理放过。
不过这些,他没必要告诉韩峰,所以只问:“哪一箱是我的?”
“这一个。”韩峰指了指靠外侧的黑色行李箱,说完记起什么,又转身从沙发上拿起一个手提包,从里面翻翻捡捡,找出来两个显然保存很完好的红色绒面首饰盒,对秦砚说,“还有这个,来了这么久了,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不等秦砚开口,他先打开其中一个。
看到里面的东西,秦砚有些感慨。
原来是它。
盒子里装着一枚胸针,白金质地,表面镶着不知真假的碎钻,只看做工就非常精美。
这是秦砚无意间得到的。
早在韩峰带着所有被领养的孩子搬家之前,他们曾经的住处和一座山邻近,脚程半小时就到,他没被韩峰领养前就常常过去,偶然一天,他在山上遇到一个应该和他同龄的女孩,女孩很神秘,见面时身上脸上永远都是泥,不愿意洗干净,而且警惕心很重,不肯跟他下山,也不肯把上山的原因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饿极了,她很可能宁愿一直躲着不露面。
但这个神秘的女孩只在山上待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