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的低沉嗓音让傅岳庭下意识僵住。
他抬眸看了一眼。
所幸,还没醒。
傅岳庭正要再往后退,却发现衣摆被秦砚压在身下,于是小心抬起搭在秦砚腰侧的手,往身下探过去。
摸到一层浴袍,他打算轻轻拨开,可刚有动作,浴袍里滑出的东西正好落在他掌心。
傅岳庭下意识接住,就见秦砚眉心稍动,呼吸微微加重。
同是男人,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傅岳庭的宿醉彻底清醒,他屏息看着秦砚,停在半空的手僵得酸疼,却担心惊醒秦砚,不敢有半分动作。
直到秦砚的呼吸重新平缓,他才缓缓把它放下。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的手才有了知觉。
烫得火烧火燎。
这股热度透过掌心一路烧进四肢百骸,让他再难平复。
秦砚醒过来的时候,傅岳庭还在挣扎,一分一毫地后退,见秦砚终于睁眼,他直接掀了被子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卫生间”就匆匆走远。
话音落下,秦砚眼前只剩下他的背影。
和“砰”的关门声。
秦砚残存的睡意被傅岳庭惊醒,也从另一侧起身,正好趁他去卫生间的时间,换了今天上班要穿的衣服。
傅岳庭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秦砚已经系上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
“我先——”傅岳庭出门后,视线一直落在秦砚以外的地方,离开前打招呼,才转向秦砚,只看一眼,却皱起眉头,“你的嘴怎么了?”
秦砚抬手碰了碰。
伤口应该结痂了,但没有消肿,碰到还会有酸胀感,估计还要几天才好。
听到傅岳庭问这个伤口,他不由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转脸和傅岳庭对视一眼,才淡声反问:“你不记得了?”
傅岳庭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他看着秦砚的下唇。
伤口细小,还有些肿。
这难道……
看不出秦砚的情绪,他看似镇定:“我该记得吗?”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酒后断片了。
秦砚竟然已经有些习惯。
他深深看着傅岳庭,只说:“你昨晚喝醉,不小心撞到了我。”
撞到……
傅岳庭不动声色:“是撞的哪里,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秦砚说:“额头。”
傅岳庭略有些失望。
秦砚伤到的地方是嘴唇,这么敏感的地方,他以为昨晚会更戏剧性,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
他上前一步,低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秦砚错开身,转身走向卫生间,“小伤罢了。”
傅岳庭面前一空,怔了怔,才看向秦砚的背影。
秦砚背对着他,转而问:“你暗恋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傅岳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还是老样子。”
“她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为什么不告诉她。”
气氛变得沉默。
秦砚正以为傅岳庭不想谈起这个话题,就听见傅岳庭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说,“该怎么告诉他。”
秦砚在镜子里看到傅岳庭的脸。
傅岳庭视线微垂:“还不到时机,我怕弄巧成拙。”
他的神情不像作假。
秦砚收回视线。
他抬指擦去凝在伤口的水,没再开口。
昨晚的触感仿佛还很清晰。
秦砚稍稍迟疑,眼底难得掺着复杂。
上一次还可以当成意外,这一次的吻却不再能用意外形容。
但既然傅岳庭还是不记得,他也还是没有主动提起。
或许傅岳庭只是醉后把他当成心仪的人。
如果是这样……
秦砚拧眉再看一眼傅岳庭。
算了。
之后的事,就顺其自然。
第70章 您说是磕破的,它就是磕……
秦砚洗漱好后, 正好韩峰上来喊众人吃饭,就和傅岳庭一起出门。
宋景明比他们迟一步,看着两人并肩下楼的背影, 可能是被韩叔洗脑过多的缘故, 他已经感觉到一种诡异的习惯。
昨晚傅岳庭喝醉了。
他和韩峰灌的。
秦砚应该又是照顾了傅岳庭一夜吧。
一想到这, 宋景明心里就往上涌着酸气。
秦砚偏心眼啊!
每次他喝醉了, 别说照顾一夜,那是照顾一下都没见过啊。
但思来想去,他只能把这当成是对待外人的客气,他这个自家人, 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谁让傅岳庭掌权傅氏, 还有意和公司深度合作呢。
“景明哥,看什么呢?”
“啊?”听到简雪的声音,宋景明回过神,“哦, 没什么,随便看看。”
简雪说:“那我们下楼吃饭吧。”
“好。”宋景明转身和她一起往楼下走, “正好,今天你去公司报道,我带你过去。”
简雪也记得他昨晚就提过这些,今天还特意早起化了个淡妆,只留了口红没擦,等着吃过饭再涂上。
两人走到餐室时, 秦砚和傅岳庭已经落座。
桌上的早餐也已经摆好。
因为远不如傅岳庭家里准备得那样精致,韩峰还不好意思地问:“岳庭,还合口味吗?”
傅岳庭说:“味道很好。”
韩峰才继续给自己摆筷子。
这时,宋景明的视线被两人吸引过去。
碗里的粥还烫着,他低头吹了吹,百无聊赖地扫过一眼傅岳庭,又看向秦砚,准备提起先送简雪去报道的事:“老秦,我今天——”
话说一半,秦砚抬眸过来,看清他的脸,宋景明愣了愣:“你的嘴怎么了?”
大晚上的,秦砚也没有出去打架,怎么下嘴唇又破又肿?
这……
听到这句话,韩峰也转脸看向秦砚:“哟!还真是,你的嘴怎么破了?”
秦砚淡淡说:“不小心碰到了。”
韩峰听无不信,当即回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景明却难以理解。
昨晚喝醉的人是傅岳庭又不是秦砚,怎么秦砚会不小心碰到嘴?
主要是这个位置,平常想碰也碰不上啊!
就算秦砚起夜不开灯,专门抬着头往门框上撞,想碰成这样也非常需要技术含量吧?
宋景明满腹疑窦,下意识看向傅岳庭——的嘴。
不过傅岳庭完好无损的嘴唇驱散了他心里大半的无责任联想,再看傅岳庭和平常相差无几的冷淡神情,秦砚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两人坦然的态度把他剩下的小半怀疑一并压下。
韩峰则已经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对着即将去新单位上班的简雪仔细叮嘱。
满桌子似乎就他一个人在纠结。
发现这一点,宋景明只好干咳一声,很合群地去融入大部队了。
“韩叔你放心,一会儿我送简雪过去!”
秦砚听到对面三人聊天,良久,转脸看向自刚才就一直沉默的傅岳庭:“有心事?”
傅岳庭手指微紧。
昨晚的场景,尤其是秦砚洗澡时的那幅画面,总浮现在他的脑海,坐在秦砚身旁,也总让他回想起早上还没起床时的那个意外。
可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秦砚。
“没有。”傅岳庭搅了搅碗里的粥,“我没事。”
秦砚以为他是不想多谈,也没再问。
吃过饭后,四人各自分手。
傅岳庭还要回去换衣服,先一步离开。
回到家,管家早已经把他今天要换的西装准备好。
车就在门后候着,傅岳庭再从楼上下来,司机就赶忙打开后车门:“傅总。”
傅岳庭往秦砚的方向看过去一眼,才矮身坐进车内。
汽车很快载着他来到傅氏。
助理和一众人早在等着。
周末两天,傅岳庭几乎没有处理公事,是非常奢侈的一次双休,所以从楼下再到办公室,他的耳朵几乎没有歇过,早晨的轻松也立刻被忙碌挤进角落。
花了些时间去打发这些文件,结束后,傅岳庭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只道:“章浮留下。”
听到这熟悉的四个字。
放在往常,助理双腿就要发软。
可今天,他发现老板似乎心情不错,来的时候他眼尖,甚至看到傅岳庭嘴角嗪着浅浅的笑意,估计是周末两天经历了什么好事,让他终于能喘口气。
等到人都离开,他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傅总还有什么交代?”
傅岳庭坐在办公桌后:“小叔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正事,助理表情微微肃穆:“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在盯,没有松懈过。”
傅岳庭右臂搭在扶手,指尖轻点:“嗯。”
听出这是让他继续的意思,助理又说:“傅总、傅辉最近了几个股东走得很近,都是一些老资历,平时就不那么收敛,您上来之后,私下里也听说对新分红不太满意,正好和傅辉一拍即合。”
傅岳庭没觉得意外。
助理也知道,傅辉的手段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何况这些也都是在他之前的几句提点下安排的,简单解释就说起最新的发现:“傅辉前段时间没什么动作,这两天才有了点迹象,应该是您猜得没错,他准备在您不在的这几天搅混水。”
傅岳庭只问:“乘方科技呢。”
助理说:“这个您放心,虽然傅辉一直暗地里阻挠公司和乘方科技的合作,但没有合理的理由,等您回来一定能签合同。”
傅岳庭才看他一眼:“傅英哲还在针对乘方科技旗下的虚拟娱乐产业?”
助理说:“小傅总本来是要针对的,不过几次都没用咱们插手,乘方科技那边就摆平了,他吃瘪几次,好像消停了一点。背地里可能还有猫腻,可我怕手伸得太长,被那位秦总反感,就没再深挖了。您看,我们还要再查下去吗?”
“不必了。”傅岳庭道,“继续盯着小叔的动向。”
助理点头:“明白。”
对话结束,傅岳庭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秦砚。
自始至终,他对傅辉就没有太过担忧。
即便接手傅氏以前,公司也从不缺内忧外患,现在他对傅氏的掌控程度比以前更甚,来一个傅辉不需要他分太多心神。
可能不同的,是傅辉背着一个傅家人的身份。
但在傅家,他只剩傅博宏一个亲人,对待其他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这次母亲的忌日,就是他留给傅辉的最后一次选择。
助理很清楚这一点,也早早在按照他的吩咐执行计划,只等明天傅岳庭出发,就彻底步入正轨。
傅岳庭唯一担心的是秦砚。
他的计划包含乘方科技在内,担心秦砚会误会,他打算在临走之前向秦砚解释,免得到时候出差错。
他现在犹豫的地方,在于找到了一个和秦砚通电话的理由,可一旦用了,他晚上该找什么新借口去秦砚家里?
立刻能打的电话还是等到晚上见面?
傅岳庭把手机放在桌上,抿唇沉思。
见状,助理想了想,转身走向门外,开门出去了。
他在电梯里遇到了傅辉和傅英哲,三人各自扯起虚伪的假笑应付几句,又很快分开。
走出电梯,傅英哲回头看了看,啐了一口才说:“傅岳庭明天就走了,咱们要不要把乘方科技的秦砚也支走?”
傅辉闭了闭眼,把窜起的火气压下去:“不要在这里说。”
傅英哲才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那我们去哪儿?”
傅辉说:“去我办公室。”
话落又叫了秘书过来,三人走进办公室,刚关了门,傅英哲就咬牙说:“那个秦砚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我几次计划都被他搞黄了,如果到时候他在,说不定也会坏了小叔你的好事啊!”
傅辉冷眼看他。
有这样的智商,计划不成功才是正常的。
但傅英哲说的也有道理,秦砚白手起家走到今天,不是好对付的主顾,这次计划实施,他如果不在,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想到这,傅辉皱眉问:“岳庭母亲的老家在哪儿?要让他和秦砚避开。”
“我不知道啊。”傅英哲茫然了一秒,又无所谓地说,“管它呢,世界那么大,哪有那么巧的事,他俩就能碰上。”
傅辉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烦气躁:“算了,就这样吧。”他看向秘书,“这件事你去办。”
“支走秦砚是吗?”秘书点点头,“知道了。”
——
与此同时,刚结束了一场会议的秦砚,终于察觉到周围或明或暗瞟过来的目光。
连他左手边的辛曼也时不时用余光偷看。
会议刚结束,室内还静悄悄的,只有收拾东西发出的细微声音。
好不容易、千载难逢、破天荒居然看到了大老板的一丝半缕八卦,大家都舍不得走。
直到秦砚从长桌前起身,平静的气氛被打破,众人赶紧一哄而散。
辛曼也作势收拾起桌上不算凌乱的文件。
秦砚抬手系上纽扣,看着瞬间清空的会议室,问她:“怎么回事?”
辛曼假装不明白:“什么怎么回事?”
秦砚转眼看她。
对上老板这非常压迫的视线,辛曼立刻丢盔卸甲。
她什么都能招,又不敢直言直语,就拐弯抹角地试探:“那个……秦总是不是交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