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回来?”他口齿不清地对来人说道,“枉我一回来就来捧你的场。”
下一秒,他从高脚椅上栽下,那人快步上前,及时伸手托住了他。
不是沈愿明,那家伙又母又骚,最喜欢喷的就是刺鼻甜腻的香水,而眼前这人身上味道清淡干净,像是木质琥珀香调,好闻极了。
林舒遇抬头对上了他的眼。
操,真好看。
他的眼尾上挑着,目光有些冷,也许是光线的缘故,眼底像是铺了一层清光。尤其在配上线条分明的鼻子和唇,整张脸都显得禁欲又性感。
是他最喜欢的长相。
就是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个搭讪法已经过时了。”
要不是现在提不起劲,林舒遇都想翻个白眼。
他都被气饱了哪里还有闲心去玩什么“哎呀我摔倒了”的把戏?
·
谢延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泡一回吧就中了奖。
这要是别人也就罢了,他往边上一丢,管对方是死是活,可偏偏这个人他正好认识。
也只是认识而已。
上个月娱乐版块里不少帖子的主角就是自己和这个人。他年少成名,可以说是在聚光灯下长大的主,这些年公司给他立的人设不少,撞的人设也不少,但谢延粉丝拳打前辈脚踢四方,几乎没在别的艺人身上吃过亏,唯独和这个人,却撕了有大半年。
这其中当然有团队默许,但更多的还是某人的私心作祟。
在谢延粉丝的眼里,走同一条路线,谢延是性格如此,林舒遇是蹭热度;穿同一件衣服,谢延是人间衣架,林舒遇是东施效颦;唱同一首歌,谢延是塞壬下凡,林舒遇是白嗓跑调。
总之,谢延是那海上月天上仙,林舒遇只是个凡间的野花萦烛。
按照他经纪人的说法,以正常人的相处经历,这都得撕出点见不得人的感情来。
林舒遇。他默念着这个人的名字。
本来听说这里圈内人多他还不以为意,谁想一来就是开门大吉。
扑面而来的酒味有些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这个人还真是心大,也不怕那些娱记看到了乱作文章。
“喂……”谢延试探地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对方似乎赖在他身上就不打算管后面的事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谢延不得不换一只手箍住林舒遇的腰,空出手来去拿手机。
电话是经纪人打来的,一接通就吼了他一耳朵。
“大晚上的你跑哪里去了?”
“傻逼。”林舒遇轻声嘟喃着,“祝你脱……”
经纪人语气不善地问:“你身边还有别人?”
谢延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捞过林舒遇的手挂在了自己肩上,他本来想着先把林舒遇放回座椅,谁想他刚直了身,对方反而将他搂得更紧,几乎是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有一个。”
“沈愿明,送我回家!”林舒遇的声音清晰了一些,他摸着谢延的手臂凑到他的耳边,“哦,我现在回不去了,你还是送我回酒店吧。”
他嘴里呼出的热气直直地往谢延的脖颈上招呼,像是羽毛在轻轻扇着挠着,激起一阵痒意。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那厢的经纪人还没说完,就被谢延打断了话。
“一个朋友而已,我把他送回去,过会再给你打电话。”话落,便把通话掐断了。
“你说那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哪里比我好?”林舒遇的语气有些落寞,话里似乎也夹杂着一丝异样的腔调,“是那张脸比我好了,还是……嗝……”
灯光扫过他的眼角,有些红,还沾了些水光,谢延突然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清吧里虽然声音嘈杂,但离得近的人还是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异状,谢延抬头时便注意到了不少探究的目光。依林舒遇这样的情况,难保等下不会说出什么胡话,再待下去估计也不是什么良策。他压低了帽檐,把林舒遇往自己这托了托,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
所幸附近的酒店不少,林舒遇的酒品也还勉强,不过这遇人就跟着走、没有一点警惕心的毛病得改改。
“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谢延用脚顶开客房的门,低头看了眼他的脸,说道。
媒体经常说他们两个是走一种类型的,但其实林舒遇和谢延的长相并不像。谢延的母亲是新疆人,他的眼睛像母亲,是近欧式的大宽双,眼窝的线条比较深邃,鼻子也是高挺,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不过今年因为转变造型留了长发,倒显得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多了几分别样的美感。而林舒遇不一样,他生的是凤眼,眼下还有两颗小痣,是第一眼就会觉得漂亮的类型。
没错,漂亮。
饶是这个词再不适合形容一个男人,谢延也还是这么觉得。
他把人放到床上,目光从那张脸上往下扫过,落在他的外套上。酒店里的暖气开得足,林舒遇的外套有些厚,下半夜可能回憋出一身汗来。谢延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伸手搭上他脖子下方的拉链。
带着凉意的指节滑过林舒遇的喉结,叫他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谢延撩起眼皮,正准备去脱他的衣袖,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层雾气,不复往日清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延的错觉,头压甚至还读出了一点委屈的味道。
“她们说他们两个是天降……”对方幽幽地开口,目光却一直落在谢延的身上。但谢延直觉这道目光并不是给自己的,倒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可我们当年遇见的时候,不也是天降吗?”
林舒遇的尾音是颤抖的,在说完这句话时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
他再次合上了眼睛。这一次,谢延清楚地看见了他眼角滑过的一道水光。
他顿时乱了手脚,动也不是,停也不是。
“别难过了。”半晌后,他从嘴里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林舒遇睁开眼看着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暖色灯光下,他眼下的两颗小痣为他的这张脸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人不由地想把视线聚焦在这张脸上。
手机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谢延松了一口气,借着接电话摆脱了这种微妙的气氛。
“晴姐?不是说等下就给你回电话吗。”
“我知道了,我回去就看。”
“现在还不行。”
“另一个主演是谁?”
“林……”谢延偏着头,余光刚瞟到林舒遇的肩头,脸上就贴上了一只手。
所有的声音都被吞没了。
那只手也是冷的,但凑上来的温度却是炙热的。
谢延看到林舒遇放大的脸庞,甚至看清了他每一根睫毛。
温热的唇撵过他的,呼吸在他的脸上轻轻触碰,他闻到了来自林舒遇身上的酒味,也闻到了其中夹杂的一点淡淡的雪松的味道。
心脏重重地敲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床上,电话里属于经纪人的声音还在试探地叫着。
林舒遇的额头贴上他的,鼻尖也在他的脸上轻轻蹭动。
谢延感觉自己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撑在床上的手也渐渐蜷紧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是谁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把自己当作了别人?
是沈愿明,还是徐子琼?
作者有话说:
谢延: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舒遇:三条腿的男人挺好找
谢延:?
听说今天签到有777海星,我想_(:з」∠)_
第3章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酒醉醒来,发现自己的身边躺了一个陌生人。
林舒遇盯着那撮头发看了有小半分钟,才缓缓接受了自己那什么乱性的事实。
昨晚的记忆像是碎片,散落在大脑各处,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形状,思绪如同被打乱的毛线,搅成了一团,脑袋更是疼得难受,像是千万根针密密匝匝地刺在上面。他抬起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揉了几下,想要撑着床把自己挣脱出温暖的被窝,可刚一动作,就发觉下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的酸痛。
或许用车祸现场来形容会更合适一些。
还是连环追尾的那种。
大腿根上传来湿凉的感觉,林舒遇脸色一沉,后槽牙几乎都要被他咬碎。
始作俑者还在旁边睡得无知无觉,林舒遇偏过头瞪了他一眼,扶着床头小心翼翼地挪了下去。
晨光从未拉严实的窗帘间泄了进来,微小的灰尘顺着光柱飞舞着,脚下的垫子过分柔软,空气间还没有消散的暧昧气息似乎正在向他叫嚣提醒着昨晚的疯狂。
余光瞥见床脚散落的橡皮圈,林舒遇低声骂了一句,恨不能把背后的那人从床上叫起问候他的户口本。
当然,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不过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他着实是呆愣了好几秒。
“谢延?”
这、他、妈。
常言道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林舒遇觉得自己的情况已经不能单用这个来形容了,而是吞咽一下都能把自己呛死的那种。
失恋后借酒消愁意外一夜情是怎么感觉?
谢邀,喂了狗的感觉。
醒来后发现一夜情的对象是自己对家又是什么感觉?
想一头撞死的感觉。
他大概是得找一个时间去金台寺上上香,顺便破财改个运势。
青年的头发懒散地散在肩上,鬓边的几根发丝还不听话地黏着他的嘴角,他的唇色在晨光显得有些淡,浓密的睫毛像是鸦羽,轻轻颤动着。他慢慢地撩起眼皮,朦胧的目光在林舒遇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顺着他的脖子向下滑去。
林舒遇突然看到了他背上的红痕,似乎是指甲抓挠出来的痕迹。
“酒店有后门,你别往前门走,会被人拍到。”谢延轻飘飘地说道。
“我昨晚喝醉了。”林舒遇瞪着他的侧脸,咬着牙说。
谢延低声应了一句“嗯”,连道目光也没有赏给他,抬手就去摸自己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麻烦你和我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林舒遇顿了顿,继续说道,“万一出了事,我好和经纪人交代。”
“你醉了,我送你回来。”谢延停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和他描述当时的情况,“然后……”
“你就亲上来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描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仿佛这场闹剧的主人公是林舒遇和另一个人。
“我知道了。”林舒遇讪笑一声,“昨晚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反正都是男的,你也没吃什么亏。”
谢延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了个“好”。
也不懂是在生气,还是不情愿。
但林舒遇懒得顾及他的情绪,动作僵硬地弯腰捡了衣服,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或许是冷水给他的一点刺激,叫他隐约地想起一些昨晚的片段来。他像是陷进了滚烫的泉水中,浑身上下都被人点了一把火,谢延的掌心带着炙热的温度,被抓过的手肘和大腿都像是要被烫伤一般。
林舒遇搓着胸口的那块皮肉,冷不防地就在镜子中看到了那些青紫的痕迹。
“属狗的吗?”他皱了皱眉,在上面又搓了几下。
等林舒遇收拾好自己后,谢延已经离开了。
如果不是垃圾桶里还躺着那三个用过的东西,他甚至都要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醒了一点都不感动。
不过被这场意外一折腾,昨晚的那些伤春悲秋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林舒遇揉了揉太阳穴,自嘲地笑了一下,从床底找出被自己遗忘的手机,正想给助理打个电话让他去给自己找一套临时的住所,谁想一解锁,来自经纪人的狂轰乱炸就一股脑地跳了出来。
你寄哥不再现: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庆祝
你寄哥不再现:但说实话,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余柏柏,更不要说是他的艺人
你寄哥不再现:这年头谈什么恋爱啊,搞事业才是正道
你寄哥不再现:你现在在哪?
你寄哥不再现:接电话????
你寄哥不再现:你和谢延怎么回事?
从三个小时一直到二十分钟前,齐寄发来的消息都是在让他接电话,要么就是在问谢延的事情。
林舒遇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浮了上来。
拨出去的电话还是占线的状态,他握着手机思考了几秒,依照经验点开了微博热搜。
他从第一翻到了最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
林舒遇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不需要到齐寄面前切腹了。
那厢的经纪人打完了电话,终于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重金求一瓶霸王防脱:公司咖啡厅,限你十分钟过来跪安
平常他若是看到齐寄发来这么一段,少不了要赏几句“滚”,但今天他理亏在前,只好缩回头做王八,老老实实给对方回了一句“嗻”,然后马不停蹄地戴上帽子从酒店后门离开。
一路上林舒遇想了很多种说辞,宁死不屈的、声泪俱下的……能用的不能用的,有包袱的没包袱的通通想了一遭,可在推开门见到齐寄的那一刻,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硕大的两个黑眼圈后,什么东西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