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怕了吗?”阎忱低声询问。
“害怕。”林漳仰起脸,对上他黑亮的眼瞳,眼睛里浮起清浅的笑意, “你会陪在我身边。”
“嗯。”阎忱低下头与他碰了碰鼻尖,“我会陪在你身边。”
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并不宽敞的厨房里弥漫着温馨静谧的气氛, 间或响起一两句交谈声。
“怎么都是我爱吃的菜, 我做几道你爱吃的菜吧。”林漳听完阎忱准备的菜单后, 提出意见。
“你爱吃的, 我都爱吃。”阎忱委婉拒绝。
“瞎说, 炖蹄髈你就不爱吃。”林漳又不是第一天和阎忱在一起, 哪能不知道他们俩的口味并不相同。
阎忱果然被堵了一下, “那个太油腻了。”
“把红烧狮子头换成糖醋排骨……”林漳改了几道菜后, 满意地开始动手。
阎忱凑过去亲了亲他,在他耳边说:“其实不用这样。”
林漳还未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到阎忱解释道:“把你喂饱了,你才有力气把我喂饱。”
耳朵尖倏地漫上热意, 林漳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想浪费你买的那么多小雨伞吗?”
阎忱笑盈盈地拥住他,“是不想浪费和你在一起的每个夜晚。”
“你的意思是,白天就可以浪费吗?”林漳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阎忱:“……”
见他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林漳忍俊不禁,探头在他唇角碰了碰,“时间不早了,再不把晚饭做好,你的小雨伞可就要压箱底了。”
“那不行,我很快的。”阎忱赶紧拿起菜刀。
“那也不行,我不喜欢太快。”林漳慢条斯理地将洗好的菜放到案板上。
阎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虽然是老夫老夫,但偶尔听到林漳在日常生活中开车,他还是有点不适应。
……
“要不还是我来吧,你不用出面。”阎忱一想到林漳要将自己的伤口撕裂,袒-露出来,就心疼极了。
“你陪着我就好,其实早就过去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我也不能一直停留在那里。”林漳将手放在阎忱的手背上,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沉静坚定。
“好,我陪着你。”阎忱翻手与他手指相扣。
@林漳: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今晚八点我会直播说明。
【卧槽?诈尸了?!】
【这个号终于有动静了!】
【说明什么?你妈不是被你逼跳楼的?我可不相信,晚上八点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编故事。】
【呜呜呜呜,心疼林爸爸,肯定有人故意陷害你,我相信你!直播我一定到!】
【哇哦,居然回应了,路人端起小板凳抱着瓜冲过来。】
【等晚上八点吧,希望能有翻转,毕竟这么好看的脸,要是人渣该多可惜啊!】
【这么久了,阎忱的微博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又断网了?还是在准备离婚?】
【这对豪门来说是丑闻吧,估计林漳要卷铺盖走人了,这些天怕不是在分割财产。】
【所以,林漳能分到多少钱?】
林漳的微博发出去没多久,虞丹岑,付锦鸣他们就接二连三转发。
【不要啊!姐姐,别跟着瞎站队啊!】
【沈总我们是叫你出来管你老婆的,不是让你纵容她,跟着瞎站队的啊!】
【老付你……好吧,我们知道你心地善良,林漳是你学长,你就是给校友一个面子是吧?】
【谢游你跟着你老公凑什么热闹啊!他是影帝不怕事,你一个小爱豆瞎站队是要糊的啊!】
【emmmm……我就知道,前面站了一串,行哥你肯定不会缺席。】
【路宝,我们乖乖回去写歌不好吗?干什么要凑这种热闹,作死呢?】
【啊啊啊啊!虽然各家的粉丝都在劝,但我《佳偶天成》的团魂突然燃起来了!】
【对对对,我就说他们八个关系是真的好,患难见真情啊1551】
【说实话,这么多人愿意站出来替林漳说话,林漳人品肯定不会像营销号说的那么差。】
【只有我关心,这么多人替林漳说话,他老公却跟死了一样安静吗?】
【阎忱:别cue我,忙着离婚呢。】
晚上八点,网友们准时进入直播间,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卡了出去。
【艹!!人太多了!!别崩啊!】
【来了,来了,听林漳编故事来了。】
【我去!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夫夫俩的颜值爆表啊!这是素颜吧!】
【啊啊啊啊!忱漳夫夫也太好看了吧!】
【这个背景是在书房里吗?好多书啊。】
林漳本以为一打开直播,肯定有很多人骂他,结果一开始的确有很多人骂他,骂着骂着就被另一波吹他和阎忱颜值的网友给盖了过去,现在满屏都在夸他长得好看。
【点进来之前,肯定是林漳的错!点进来之后,肯定是造谣!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歹毒!】
【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大型黑转粉现场。】
林漳刚要开口说话,屏幕上忽然有一阵流星雨滑过。
【哇塞,居然有大佬给打赏了十万块!】
【还在刷?这他妈快一百万了吧?】
【我他妈惊呆了,哪儿来的土豪,林漳还没说话呢,我走错直播间了吗?】
“别送礼物,一会儿直播结束后我会联系平台退回去。”阎忱出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他本来像个保镖一样站在林漳身旁,这会儿直接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挨着林漳坐下。
【噢噢噢!!护夫狂魔出现了!】
【阎导A爆了!刷礼物那人到底怎么想的啊?这么严肃的场合刷什么礼物啊。】
【沃日,这傻逼怎么还在刷?有钱了不起啊?】
屏幕上出现一行金光闪闪的字:林漳你给老子笑一个,我给你刷两百万。
林漳眉头微挑,好久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了,他目光冷冽地注视着屏幕,如同两柄利剑,直直地刺出去,“你号没了。”
阎忱打完电话回来,一只手撑在林漳身后的椅背上,宛如一头守着自己猎物的凶兽,“嗯,你号没了。”
【????我靠!那个傻逼的号真的没了!】
【666今天也是为忱漳夫夫尖叫的一天!】
【啊啊啊啊啊!阎导怎么突然A起来了?也不叫哥哥了,哥哥的小狼狗呢?这是什么成年猛兽?】
【那个……还有人记得正事吗?】
【对对对,有正事正事。】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林漳原本紧张的情绪,竟然缓和不少,他转头看了阎忱一眼,阎忱就坐在他身旁,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无声地告诉他,我在这儿呢。
深呼吸一口气,林漳徐徐开口:“视频大家应该都已经看到了,接下来我要做几点澄清。”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然后缓缓收紧,“跳楼的人的确是我母亲。”
【他承认了!!!!】
【我他妈原地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现在好心疼林漳,他看起来很难过。】
“我出生于一个贫穷落后的山村,那里有很多留守儿童和老人,青壮年都出去打工赚钱了,我的父母也不例外。”
十五年前,林漳十三岁时,他的母亲查出患有尿毒症,这对他们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父亲带着母亲一边在外打工,一边治疗疾病。
放暑假时,林漳跟着同村回来探望家人的一位叔叔前往大城市,那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对林漳而言,像是一场梦。
他在逼仄的出租屋里,照料母亲,夜里混杂着各种吵闹声,还有男人女人不堪入耳的喘-息,离他最近的,是他身后来自他母亲悲戚而绝望的低啜。
他知道母亲不愿意让他看见她落泪,所以他假装沉睡,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破败的大楼遮挡住夜空,远处昏黄的路灯,像一颗星。
母亲的病情逐渐恶化,不得不住院治疗,林漳面临开学,只能独自乘车回老家。
“爸,我不读了,让小炎读吧,我跟您出来打工。”林漳暑假期间,帮楼底下的餐馆洗盘子,赚了点钱,餐馆的老板也很喜欢他,还问过他要不要留下来长期干。
林漳心动了,比起在老家念书,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宁愿出来打工,好歹帮父母分担一点负担。
“傻小子,爸爸供你和小炎念书还没问题,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念书,我成天和我那群工友炫耀我儿子成绩特别好,你可不能让爸爸成胡说八道了。”林爸爸揉了揉林漳的脑袋,抱了抱他。
“小漳,日子会好起来的,爸爸在外面照顾好妈妈,你在家好好照顾弟弟和奶奶,能做到吗?”
林漳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哽咽道:“嗯,能。”
“真棒,不愧是我们家的男子汉,家里就交给你了。”林爸爸抬手和林漳碰了碰拳头。
林漳背着行囊回到家,和弟弟奶奶分享自己在大城市的见闻,他望着旷远的夜空,几点星子闪烁。
十四岁的林漳如往常一样,在学校里上课,班主忽然把他叫出去,脸上每条皱纹都在叙述着她的小心翼翼,“林漳,老师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尚且不知道什么叫天崩地裂的林漳,迟疑地点头。
“老师刚才接到电话,你爸爸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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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林漳家中笼上一层阴霾, 林漳的奶奶当场晕过去,林炎在旁边急得嚎啕大哭,林漳脸色煞白, 双腿发软却不得不逼迫自己镇定,他跑得满头大汗,去找村长开车送奶奶上医院。
林炎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问他奶奶是不是要死了, 小孩子直白的话语格外伤人, 林漳用袖子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告诉他:“不会的, 奶奶很快就能醒过来。”
村长帮忙垫付了医药费,林漳拉着弟弟给他鞠躬道谢,村长看着瘦小的兄弟俩直叹气, 他拍拍林漳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林炎蜷缩在奶奶脚边睡过去, 林漳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那是他爸爸工友的电话。
医院附近有一个小卖部, 里面有公共电话, 林漳攥紧拳头, 抿着唇走进去。
从父亲的工友那里, 林漳得知父亲去世的原因。
父亲在回工地的路上, 意外遇见一个当街抢孩子的男人, 他在工地上干活,浑身都是力气,直接上前制服了男人,只是谁也没想到, 那个男人居然随身携带着刀,连捅林父数刀后逃窜,现在犯人已经缉捕归案。
林漳的父亲却因为伤情过重,与世长辞。
而林漳的母亲,还在医院里治疗,尚且不知道这个噩耗。
家中的顶梁柱倒了,所有的重担尽数落在年幼的林漳身上,他花了一晚上时间做下决定,书不念了,他要出去打工赚钱,等奶奶情况好点,他就坐车进城去,一边打工一边照料母亲。
然而,噩耗接踵而至,林漳把奶奶从医院接回家的那天,再次收到消息。
他母亲跳楼了。
父亲见义勇为的事情,新闻报纸争相报道,母亲知道后大受打击,再加上重病缠身,不想拖累儿子,所以选择跳楼自杀。
有媒体查到林漳兄弟俩,大老远跑到山村里采访他们,想要借此赚取大众的眼泪。
那段时间对林漳来说是最黑暗的日子,他看不见光亮,也看不见头,可他不能陷在泥沼中,也不能沉浸在悲痛中,他还有弟弟和奶奶要照顾,他还要处理父母的丧事。
“你对你父亲见义勇为有什么看法吗?”
“你妈妈就这样抛下你和弟弟,你恨她吗?”
“听说你的学习成绩不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还会继续念书吗?”
这些记者,像是嗅到腐肉的苍蝇,无论林漳怎么躲,都躲不干净,更有甚还会去骚扰他的弟弟和奶奶,用摄像机对着老人抹眼泪的画面拍,问她一些尖锐刺耳的问题。
又给林炎一些零食,拉着他采访,问他想不想爸爸妈妈,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去世了?
林漳像只愤怒的小兽,拿着扫帚将人赶走,这样的画面被无良记者拍下来,说他打人没有教养。
年仅十四岁的林漳,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见识到了人心险恶,世态炎凉,那些人为了博眼球,为了噱头,无所不用其极。
他照常参加中考,打算就此为自己的学习生涯画上一个句号。
他考得很好,是他们这边的第一名,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得赚钱养家。
中考完的暑假,他在镇上打工,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小店门口,从汽车里走出一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你好林漳,我叫阎士煊。”
“我看了你的成绩,考得很不错,我想资助你念书,你愿意吗?”
这么久以来,不是没有好心人想要资助林漳,可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还有一些所谓的好心人,打着资助他的幌子,想要把他接到身边去,那浑浊的目光看得林漳很不舒服,只有阎士煊会问他,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