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虞的睫毛颤了颤,眼珠终于转了过来。
“你不用惊讶,上次看方缘和林鹭妍那么对你,我就猜出来了。”梁起鹤道。
林稚虞的心思都在贺彤身上,即便是最大的秘密被梁起鹤发现了,他应该要辩解一下,挽回点什么的,但他仍旧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妈都要死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
眼眶泛起了熟悉的热度,林稚虞正想低头,梁起鹤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别担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他的动作一顿,视线又停在了身边那人的脸上。
梁起鹤的神情很平静,他明明被人算计了婚姻大事,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哪怕老婆从女人变成了男人,又从亲生子变成了私生子。
“你不生气吗?”这句话被脱口而出,但在问完后林稚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梁起鹤干嘛要生气?他知道了真相,有了可以离婚与威胁林家的把柄,应该很高兴才对。
梁起鹤不知道他又误会了自己,但看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就堵得难受。不禁握住他的左手,摩挲着那条鹿角手链,解释道:“我不生气,你瞒我肯定是有苦衷的。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能信任依靠我,而不是总在我们之间竖一道墙来避着我。”
林稚虞的手指一颤,还没理解梁起鹤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那铃声是他给方昊唯单独设置的,他立刻将手从梁起鹤的手心里抽回来,拿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稚虞?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打了那么多电话给我?”
林稚虞正要说话,手机就被梁起鹤拿走了。
刚才在拿出来的时候梁起鹤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他把手机放到耳边,看着林稚虞道:“已经没事了,稚虞他很好。”
林稚虞的眼睛在刹那间瞪圆了,刚才还静如死水的瞳孔里撞出了滔天的浪。
他不知道梁起鹤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心虚的感觉却像膨胀的气球,把心脏都挤得快跳不动了,以至于他连将电话抢回去这种事都想不起做了。
方昊唯皱了皱眉:“你是哪位?”
梁起鹤依旧看着林稚虞,明明是很温柔的眼神,说出来的话却硬得像脚下的大理石地面:“我是他老公,以前多谢你照顾他了。”
第39章 你又不是没被我抱过
方昊唯那边安静了下来。
梁起鹤见效果达到了,也不再说什么,很干脆的把手机还给林稚虞:“接吧。”
可林稚虞哪里还能说得出一个字?
梁起鹤的神情一点异样也没有,但从他跟方昊唯说的话里明显能感觉到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林稚虞的脑子都要被搅成一团浆糊了,他觉得自己像被推进了一滩沼泽里,动要往下沉,不动也在下沉。
梁起鹤做出不解的模样来:“怎么不接了?”说完后又自己回答自己:“是我在这里不方便吧,那我先去抽根烟。”
他站起来,没有犹豫地往尽头的安全通道去。等到他走远了,林稚虞才把手机拿起来。
方昊唯没有挂,梁起鹤说的那几句话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林稚虞是真的心虚得厉害。方昊唯什么也不知道就被梁起鹤说了这样的话,他既怕梁起鹤发现更怕方昊唯发现,手指拧着大腿上的布料,把白裤子都抓皱了。
“稚虞?”方昊唯又叫了他一声。
林稚虞闷闷地“嗯”了声,方昊唯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方昊唯没有继续说梁起鹤的话题,林稚虞稍稍松了口气,道:“我妈进急救室了,医生说肺部感染引起了呼吸衰竭,刚才下了病危通知书。”
方昊唯看了眼时间:“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不用!”林稚虞阻止他:“不用过来了,我自己可以。”
方昊唯那边沉默了片刻:“是不是因为梁起鹤在?”
林稚虞握紧了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昊唯继续问:“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方昊唯一向没有多问他和梁起鹤的相处情况,主要是他自己不愿意提。不过梁起鹤刚才的语气总让方昊唯觉得怪怪的。
林稚虞不能一直沉默,只好找了个借口:“我有告诉他之前我妈出事的时候是你帮的忙,他只是想谢谢你。”
这个理由说得通,方昊唯也就没再想下去了,回到正题上:“你妈的病情一向挺稳定的,刘医生有说原因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林稚虞又担忧地去看急救室的门:“现在手术还在做。”
方昊唯道:“好吧,既然你那边不方便我就先不过去了。我今晚要赶一份报告,没有那么早休息,有什么事你随时打给我。手术结束了也通知我下,我找刘医生问问情况。”
林稚虞谢过他,电话挂了后又去看走廊的尽头。
梁起鹤进去抽烟了,也不知道一会儿出来会不会问些什么。
他对方昊唯的感情藏得很深,虽然是好朋友的关系,但是平时两人见面也不多。梁起鹤才回来没多久,又不认识方昊唯,照理来说不可能发现他喜欢方昊唯的。
可要是没发现的话,他又想不通梁起鹤刚才的举动。
本来他就担心着贺彤的情况,现在又被梁起鹤弄得心里更烦了,于是拿起那个保温杯,把里面的参水一口气喝完了。
梁起鹤在吸烟区待了十分钟才回来,发现林稚虞依旧动也不动地盯着急救室的门,就坐回他身边道:“别太紧张了,手术还不知道要多久,你晚饭吃了没?”
林稚虞看了他一眼。
梁起鹤不提刚才电话的事,表情也没有不对劲。可他心虚,又憋着一口闷气,就道:“我不饿,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处理这边的事。”
刚才的变故分散了他紧张的情绪,现在的他确实比一开始的时候更冷静了。梁起鹤道:“你一个人顾不过来的,我在这里陪你等。”说罢又继续问:“不用通知你爸那边?”
听到林翊山的名字,林稚虞终于垮下脸来,嘲讽道:“不必了,他喝多了,估计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快活,没空管这里的。”
他毫不掩饰厌恶的神情,看得梁起鹤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想着现在时机不对,就打算等贺彤的手术结束了再问那些问题。
林稚虞盯着急救室的红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急救室前偶尔会有医护人员经过,那扇门却始终没有动静。
一开始他还能专注的等着,但由于晚上没来得及吃饭,加上这几天都在失眠的缘故,到了十一点多就开始体力不支了,精神萎靡地靠在椅子上。
梁起鹤劝他先去车里休息,他不肯,一定要等到贺彤平安出来。
梁起鹤知道他是心急,就用自己饿了当借口,拿出点餐软件点了两碗干贝鸡丝粥,又点了青菜,辣酱,菠萝飞饼以及牛肉饼。等送到的时候林稚虞还是不肯吃,梁起鹤也不逼他,当着他的面把盖子打开,搅拌着那熬得浓稠又喷香的粥,还一个劲往他这边吹气,吃一口就要感叹一句好吃。
林稚虞被那香味折磨得受不了了,肚子也发出了丢人的叫声,最后只好红着脸妥协,拿起自己那份吃了起来。
说来也怪,本来在这种地方是不会有食欲的,但不知是不是对面那人吃得太香了,他居然也停不下来。等到几个外卖盒子都清空了才放下筷子,接过梁起鹤递来的纸巾擦嘴。
看他的气色比刚才好多了,梁起鹤放心了,去丢掉外卖盒子后又陪着他继续等。
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胃,心却还是焦虑地悬着。林稚虞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坐不了多久就会站起来踱步,就这么熬到了三点,急救室的门总算被打开了。
他立刻过去问情况。
刘医生摘下口罩,神情看着很疲倦,语气却轻松道:“放心,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还是要送加护病房再观察72小时。”
林稚虞闭了闭眼,在胸口盘踞了一整晚的提心吊胆,以及那种始终踩不到实地的煎熬总算结束了。身旁的梁起鹤也松了口气,谢过了刘医生。
等贺彤进了ICU后,林稚虞让梁起鹤先回去休息,梁起鹤说自己在这守着,让他回去。两人推来推去,结果一旁的刘医生插嘴道:“你们都别在这待着了,ICU不需要护理人员,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床可以休息的,不回家就回病房去睡吧。”
刚才得知贺彤手术平安,林稚虞就让徐秀先回隔壁的护理人员宿舍去了。现在经刘医生一提醒,他就想到了贺彤的病房。
那是单人病房,基本的配套设施都有。他跟梁起鹤说自己去病房那边睡,让梁起鹤回家。
梁起鹤没听他的,等手续办完了就跟他一起回了病房。
林稚虞感激梁起鹤今晚做的这些,心里对他也是愧疚又心虚的,就没法强硬的赶他走。只想着把床让给他睡,自己睡沙发就好。谁知梁起鹤洗漱完出来,发现他躺在窗下的沙发上,又二话不说过来抱他了。
他是真的很累了,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直到被梁起鹤放到了床垫上才醒过来。
见他要起来,梁起鹤按住他的肩膀:“就在床上睡。”
他用酸软的手臂挡住了眼睛,实在没力气跟这个人再让来让去的,想着梁起鹤要睡沙发就睡吧。结果梁起鹤又辜负了他的期待,绕到床的另一边脱了外套和鞋就上来了。
这是一张单人床,没有足够的空间能让两个人舒展手脚。而且梁起鹤一躺下来就抬起他的头,伸过手臂让他枕着,另一只手习惯性地绕过他的腰抱住,又成了后背贴着胸口的姿势了。
林稚虞的脸又开始热了,正要把手伸下去就听梁起鹤在他耳后道:“别乱动了,小心摔下去,就这样睡吧。”
……这样怎么睡啊?
这么小的床,翻个身都能滚下去的啊。
他去掰腰间的手,坚持道:“床太小了,我回沙发上睡。”
可梁起鹤的手指就跟磁铁似的,捂着他的肚子怎么都不松开。林稚虞抠了几下,见那人还是无动于衷,终于恼了,转过头道:“我是真的好累了,你让我睡一觉好不好。”
梁起鹤没有闭上眼睛,所以他转过去的时候,两人就在极尽的距离下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对上了眼。
梁起鹤摆出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来:“我也很累了,陪你在手术室前等了一晚上,所以你也别折腾了好不好。”
愧疚的感觉又被这个人的话勾了出来,林稚虞却还是不肯妥协,毕竟这样的姿势真的太……
太什么他说不出口。总之不能老是这样,这根本说不过去。
“如果你没有抱枕就睡不着的话可以抱着被子。”林稚虞再次去掰腰间的手指。
梁起鹤抬起头,看着他从脸颊到耳朵都红了的样子,心里又痒了,不禁说了句更过界的话:“你又不是没被我抱过,现在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说你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去了?”
第40章 你跟他之间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林稚虞根本没想到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拥抱太难为情,且说不过去。所以在梁起鹤质疑的时候立刻反驳道:“难道你现在做的事还不够奇怪吗?”
梁起鹤被噎了一下,居然忘了要怎么辩解了。不过看着他眼里连一点想歪的情绪都没有,梁起鹤又觉得懊恼。这头蠢鹿不是不懂感情的,怎么自己都做到这样了他还是没起疑啊?
不过懊恼归懊恼,梁起鹤却没有再招惹他了,毕竟现在的时机不合适,贺彤还躺在ICU里呢。
梁起鹤哄他道:“好了不闹了,就这么睡吧,那沙发睡不好觉的,没力气白天怎么陪你妈。”
这倒是正经话,林稚虞也安静了下来。虽然腰间的手臂和身后的胸膛存在的有些过了,但不得不承认,撇去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不说,这样的拥抱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
林稚虞闭上了眼睛,他不能再想下去了。疲倦容易使人脆弱,这种情况下产生的依赖是不真实的,何况对方还是那个总爱耍他的梁起鹤。
他在脑海中告诫着自己,身体也因为劳累,很快就又睡着了。
梁起鹤也闭着眼睛,却没有他那么容易入睡,等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绵长了就抬起头看去。
林稚虞的脸半埋在枕头里,刘海将眼睛都挡住了,但是露出了左耳上的那只黑天鹅耳钉。
梁起鹤盯着那只骄傲的黑天鹅看,它的另一半还收在自己的钱包里。虽然林稚虞没表现出喜欢的样子,但让梁起鹤意外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都没有摘下来。
刚回来的那晚赵曼问过梁起鹤有没有把她准备的纪念日礼物给林稚虞,梁起鹤说自己买了别的送。赵曼听完就去看林稚虞的手链,边看边夸,还叮嘱林稚虞要戴着。
所以手链不脱可以理解,但是耳钉呢?
梁起鹤抬起手,轻轻摩挲着那枚耳钉。越看越觉得这耳钉配他,黑色的羽翼和淡金的勾边衬得他的肤色更显白了。指尖沿着耳廓摸到了光滑的脸颊,又在唇瓣流连,欺负那颗肉嘟嘟的唇珠。
梁起鹤摸得停不下来,看他睡得这么沉,干脆大着胆子沿着唇缝搔刮了几下,然后钻了进去。
在碰到牙齿时,梁起鹤屏息静气地观察着他的睫毛,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才继续,等触到了柔软的舌就停下来。然后压着他的肩膀,悄悄把他翻了过来,看到的就是他含着自己的手指,睡得一点意识都没有的蠢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