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榆手上拿着自己那本原本要送出去的正常的速写本。
俞书辰注意到了门口站着人,转过头来,看到是他,神色平静地问他怎么进来了不出声。
温白榆用舌头舔舔干裂的上下嘴唇,艰难问:“哥哥,星星的礼物看了吗?”
俞书辰明显顿了一下。
他。什么意思?是要来问自己的观后感吗?这……这么快?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开放至此了吗?
藏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屈伸了几下,片刻后淡定道:“还没呢,每一个礼物我都拆了,想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看过去,星星着急了吗?着急的话,我就先看星星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得很快,神色不自然,明明看了却要撒谎。
俞书辰说话没有转过头去,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如果此时温白榆站在他对面,就能看到他听似淡定的声音后面,表情是如何出卖他的。
但可惜温白榆本人比他还慌张,站在后面,就像是立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带。
听他这么说,温白榆明显松了一口气,终于从灯光的阴影里走了出去。
他拿出自己带来的那本速写,面上露着羞赧,“哥哥,这才是我想送的本,他们封面一样,我装礼物的时候不小心拿错了,我……我换一本吧?”
俞书辰看那本画册其实没多仔细,也没看多久。
他打开的时候随便往后翻了几页,就被上面大胆的配色、大胆的姿势、大胆的言语刺激地羞红了脸。
又继续翻了几页,每一页的姿势都像是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居然还能这样吗?那得需要下位者多么柔软的身躯啊……
还有这配图上面露骨的言语,什么“小妖精,你腰真软”“舒服吗”“热吗”……
更夸张的是,还有亲热时的一些粗口……
像囫囵吞枣一样,翻了几页,就听到温白榆关门声和外面讨论的声音。
俞书辰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他,叫他机械地关了本子,又机械地放了回去。
明明是对方送他的礼物,可他好像才是那个偷看被抓包的小偷,鬼使神差般假装若无其事。
实际上,他淡定了10几年的cpu今天已经烧到要当机了。
没有等到俞书辰的回应,温白榆却迫不及待地上前打开礼物盖子,将两本画本调换了一下。
叶茜在外面看到自家小儿子火急火燎地赶去书房,怕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吵起来,在沙发上面坐了一会站起来,到了书房门口。
里面一片平和,甚至空气中还浮动着什么奇怪的氛围气泡。
叶茜一时间也理不清,索性走进去,“兄弟俩在谈什么呢?”
温白榆心虚,一把背过身去,屁股坐在桌子边缘,将那本少儿不宜的画本坐在了下面。
叶茜皱着眉,觉得他今天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
她难得有些怅然地感慨:“唉,儿子大了,和哥哥有自己的秘密了。”
等叶茜走了,温白榆才劫后余生般舒了一口气。
若是今天被叶茜当众打开,公开品鉴,那就不是一般的社会性死亡了。
公开处刑,可以上社会新闻了。
传播那啥读物,说不定还要铁窗泪。
温白榆此次书房之行已经圆满成功,打算功成身退了。
他咳嗽了一声,强装镇定,“哥哥,星星不打扰你拆礼物,我先回房间写作业吧。”
好像两个人都很尴尬,也说不出要一起写作业的话。
温白榆拿着那本应该锁起来的小黄画本护在胸前,快速回到了房间的书桌前。
他翻了一下,确定是自己之前凭着灵感还有网上查阅的资料,整理和画的第一本。
第二本他已经开始画了。
不过刚才那点灵感,随着这个礼物事件的乌龙,他想不起来之前要画的构图和片段了。
还是先锁起来比较妥。
叶茜回到客厅。
温白桑冷着眼看温白榆神秘兮兮地从书房出来,等他关上门,她便站起来往书房走。
打开书房门,中间那顶大桌子上面果然多了一个粉色的礼物盒子。
她家弟弟果真不会出乎她的意料,说是没有礼物了,其实还是精心准备了礼物的。
她走过去关上书房的门,有点好奇,“星星送了什么?”
俞书辰将画册放在自己的手上,给她翻了一页。
是一张上了色的速写,用各种不同颜色的铅笔描摹而成。是俞书辰坐在书桌前认真翻书的模样,侧着脸,有半边被灯光厚爱着勾勒出了完美的轮廓线,眉眼温柔微敛。
温白桑皱着眉:“男友视角。”
俞书辰仿佛她多看一眼都是他亏了,又把画本阖上,放回桌子上,用手掌压着。
“什么意思?”断网少年俞书辰并不知带这句话的意思。
温白桑没有当知心大姐答疑解惑的雅致,而是拉开一边的凳子坐下来。
“小辰,我问你,你觉得我们家星星,怎么样?”
俞书辰礼物已经拆完了,此刻正在收拾拆好礼物之后不要了的盒子和包装袋,闻言抬起头,意外地看了温白桑一眼。
想必是第一次发觉她居然也有这么八卦的一天。
“你和星星不愧是姐弟。”他笑起来,“星星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
温白桑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挑眉,“哦?那你怎么说的?”
俞书辰弯着唇道:“我说啊,如果要和你的话……就算了,敬谢不敏。”
“切,你是金子吗,说的跟谁非要你似的。”温白桑撇嘴,“那我的问题呢?你准备怎么回答?”
俞书辰将东西全部抱起来,准备去外面的垃圾桶扔掉,走到门口转过身回答:“你不觉得这个问题还太早吗?”
他用一只手抱住,一只手气开门,声音小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自嘲:“少年人,明眸皓齿,青春年少,会经历多少明媚的人和事,现在谈来为时尚早。”
温白桑冷哼:“你说的是你自己,还是星星。”
俞书辰开了门走出去,只能听到他在门外回答了一句,隔着门板有些缥缈和不真实。
“我已经不算年少了吧。”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也让温白桑明白了他的态度和想法。
最有趣的是,他能准确而坚定地表达他和她之间的不可能,却给了一个年少不轻诺的回答给星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
生日过去没多久,就又是一年一度的竞赛开始了。
初中部和高中部分成两组,都要安排人参加比赛。先是每个学校选拔,每个科目各派出5个学生,参加市级竞赛。市级考完后,各科各组选出成绩最好的前5名,代表市级去参加省竞赛。省竞赛会最后选出两个三等奖,两个二等奖,一个一等奖。
当然,因为每个科目的考试时间并没有安排在同一个时间段,如果学校觉得这个学生过于优异,也可以同时参加两个或以上的比赛。
温白榆从小学到初中,都代表学校参加过多次的语文竞赛,先后获得过一等奖二等奖不一的名次,那张儿童卡的奖金不少,都是这些年来他的战利金。
而现在这张卡被送到了俞书辰手里。
唔,我所有的荣誉都给哥哥!
这次应该还是会继续参加语文竞赛,虽说下半学期要参加升学考了,原本他是不再参加的。
但……哥哥应该会去参加的吧。
毕竟——
“这次要是参加竞赛得了奖,哪怕是优秀奖,俞书辰学长的处分就能消掉了吧?档案上面也不会给他写上去。”小胖子吃着刚买来的小笼包,上面还冒着才出笼的热气。
他体格大,肉也多,冬天就穿得少,此刻吃着包子,手心都出了些汗。
温白榆点点头,手托着腮。
初高中考试虽然不是在一个考场,但考试时间是一样的。
下午自修课开始,钱秃头果然在班级里宣布了竞赛的事情,要参加的人到他那里报名,明天会在几节自习课上让这些报名的人统一进行考试。
温白榆只报了语文。语文惯例是只考作文的,也可以说是作文竞赛。
晚上是叶茜来接。
基本上每年的竞赛都是这个时间段,叶茜问他们是不是要比赛了。
“小辰参加吗?”叶茜打了左转灯,一边看过往车辆问,“桑桑肯定是三门都会去的。”
温白桑在副驾驶伸了个懒腰:“不是很想去。”
叶茜笑起来:“没办法,你是不去也得去。”
车内开着空调,有些热,俞书辰脱了外套和里面的一件毛衣,抬头问:“为什么?”
叶茜看他热的,就把空调往下调了几度,“去年已经试过了,桑桑说她想休息一下,但是班主任校长轮番来劝,太唠叨了,顶不住就去了。”
温白桑打了个哈欠:“所以今年还是自己乖一点,都报了才好。”
温白榆转过头问俞书辰:“哥哥,你是去的吧?”
“嗯。”俞书辰笑起来,露出嘴角边很浅的小坑,“没办法,还得消一个处分。必须得去呀。小星星去吗?”
“去的。”他没说本来也不想去了,但想到这是第一次和哥哥出学校家里以外比较远的地方,“听说这次竞赛的地点换了,原来那地方拆迁搬到别的地方。”
温白桑吐槽:“是该搬了,之前那地方又烂又破,还没住宿的,周边的旅馆还都是低矮民楼那种,热水都没有,条件艰苦犹如回到了30、40年代。”
温白榆兴致勃勃:“考完试说不定可以逛一逛。”
他们是校车一起出发,等所有人考完试之后一起回,考试前一天到达考场,那边准备了宿舍,住一晚,第二天参加考试。只考一门的,会有时间在考场周围逛一逛玩一玩。
温白桑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要考三门呢。”
基本上环境好不好都与她无缘了,住的好不好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
第二天温白榆去考试的时候,才发现全校居然有三分之一的人报名参加,他对燕升是渚燕最有名的第一中学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难得有了紧迫的感觉。
参赛人员多,考完试以后三天才能出成绩。
但俞书辰参加了三场考试的消息在论坛上面传开了。
[我去,男神还是猛的。]
[我记得上半年不是还有人叫嚣说他上课睡觉,不交作业还打架这种的是草包吗?就问这半年来,这些老兄的脸打得痛不痛?]
[2333,楼上太认真了,他们有心吗?]
[无非是嫉妒罢了!]
[某些ncf也不要过度gc,只是参加了考试而已,成绩多少还不一定呢,说不定你们男神三门都去了,一门都进不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脸上挂红的是谁呢?]
论坛上讨论的不可开交,温白榆一点也不担心俞书辰能不能上,他关心的是哥哥报了三门,那就没时间和他一起去散步了。
听说新的考场附近有个大学,可以去那里踢足球。
他本来都计划好了……
温白榆心情低落,难得回家的车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温白桑从副驾的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沉默的温白榆,以为他睡着了。
从俞书辰这个角度也看不到他是否醒着,只能看到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很好摸的样子。
温白桑放轻声音问俞书辰:“你怎么也报了三门?”
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积极参加活动的人。
俞书辰翻过一页书,开玩笑道:“我缺钱。”
他侧过身,余光瞥见温白榆此时已经转过了脸,那双盈满星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温白榆没有说话,但眼睛似乎道尽了千言万语。
俞书辰顿了一下,又翻了一页书,笑着朝温白榆解释,“哥哥不是很有把握,所以报了三门,是想看看哪一门能排上,毕竟哥哥还有一个处分呢。”
温白榆张了张嘴,姿势从趴在前座的椅背上变成了背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坐得笔直,“那要是三门都上了呢?”
温白桑知道这倒霉弟弟突然间蔫了是因为什么,抢在俞书辰面前忽悠,“三门都去啊,只参加一门,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奖,获了奖才能消处分。”
温白榆果然又蔫了,温白桑在后视镜里看到,在心里哼了一声。
小兔崽子,有了哥哥忘了姐姐,且让你难受几天。
第三天上午公布了两组各科目的成绩排名,俞书辰果然三门都在前三名。
论坛里面炸开了锅,那些本身就啃颜的粉气势大涨,论坛里仿佛在过年。从最初的质疑到后面清一色开始猜俞书辰到底会去参加几门。
温白榆看着,心情就更加低落了,半天都提不来劲。
温白榆毫无疑问也是要去参加比赛的,课间操做完以后,小胖子难得没有拉着温白榆在外面逗留,而是早早回了教室,帮忙拿了参赛表,盯着温白榆写完。
“据说新考场有个小吃街,臭豆腐做的一绝,记得给我带两份,哦,不对,四份!”
温白榆兴致不高,不过还是认真记下了吃货小胖子要带的食物的名单。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居然记满了一整张A4纸。
温白榆:“……”
好家伙,不说他是否能拿的过来,就说都拿的过来,别人是去考试的,就他一个人是去疯狂买吃的,这像话吗?
一准也会上论坛的。
小胖子最后在温白榆的眼神逼视下,删去了五分之四。
上午所有人填完志愿表,下午参赛名单就出来了。
很意外的是,俞书辰只报了语文。
没有报他最擅长的数学。
下晚自习到校门口的这段路上,他们走了一段人很少的路。
温白桑说他意气用事:“怎么了?陪星星也不是非要那几天,拿前途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