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白色的沙发长长的横在电视机前面,而电视机里放着的不知道几几年的音乐会,里面正唱着《今宵多珍重》。
沙发上,楚羡心看到坐了一个人,她就像是一尊雕像般的坐在那里,挺直着腰,背对着自己,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背上,慢慢哼着这首歌。
暖光撒了一圈在她身上,她的美丽像极了玫瑰,高傲,冷艳,却又那么的脆弱……
“姐姐……”
不经意的脱口而出,让沙发上的人停下哼唱,颤巍巍的转过头,一直盯着这里,脸色憔悴不堪,发丝也是凌乱的,嘴唇没有往常的血色,就好像生病了一样……
“姐姐……是我!”
楚羡心开口,可是那个人却又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叹了口气垂下脑袋,自言自语的说:“又幻听了……”
幻听?
楚羡心摇摇头:“不是幻听!我就在这里!姐姐,你怎么了?”
她蹲在秦思若的身边,秦思若没看到她,兀自打开桌上的药瓶,吞了两粒,喝了一大口水冲进了喉咙,随后便像失去了灵魂般趴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望着电视机里的画面。
秦思若呆呆地,很困倦,纤瘦的身体弱不禁风,眼里都是猩红的血丝,看得出已经很久没睡了。
楚羡心的心好痛,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画面,想逼迫自己快点醒来,闭上了眼睛,咬了咬手,却一旦也感觉不到疼……
她醒不过来……
再次睁开眼便见到秦思若低头在桌上的字条上画着什么,楚羡心鼓起勇气看去,字条上面写着的是日期和时间,每天几点吃药,几点复诊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生怕忘记了一样。
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伸出手想抚摸她,可是当触碰她的时候却什么也摸不到。
姐姐像是一阵风,一摸就散了。
一刹那的晃神,眼前的一切都在坠落,就像烧成了灰烬,场景又变成了在一个狭小的卫生间里。
姐姐喜爱纯色,所以卫生间的颜色大多都是黑色还有白色。
秦思若慢慢的将浴缸灌满了水,伸手试了试水温,有些微烫。
楚羡心摸不到她,才确定了这是幻觉又或者是梦,可是如果是梦的话又为什么一直不醒?她不想看下去了,她好害怕……
秦思若坐在客厅里给自己化妆,画的很精致,没有一点瑕疵,她用的还是楚羡心送给她的那盘眼影盒,楚羡心站在那里,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
这盘眼影是认识的时候她送给秦思若的,一直以为秦思若弄丢了,没想到她还留着。
姐姐穿的很美,白色的长裙拖曳在地,最喜爱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到了浴缸旁安静的坐下,拿起烟,连续抽了五六根,很快的,一包便抽的差不多了,她看着周围的孤寂茫然,烟雾缭绕中,眼神空洞。
其实,楚羡心就蹲在她的面前,一直陪着她。
“姐姐……我好想你啊……”
泪水滴落在地上,却没有消失,而是真的落在了地面上,秦思若望着地上的水珠发呆,忽又抬头看去,半响,没有再滴落水珠她才又恢复情绪。
最后一根烟了,秦思若抽得极为缓慢。
时间也过得很慢。
楚羡心希望时间停止在这里,她爱姐姐,她不想看到姐姐这样,如果知道姐姐是这样的难过,她一定不会选择分开。
“对不起……”
楚羡心一次又一次无力的道歉着,但是眼前的人却听不到,她崩溃的和她面对面的坐着,等待姐姐把烟抽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抽完了,起身去到了客厅里,打开了唱片。
“我俩临别依依,怨太阳快升东,我俩临别依依,要再见在梦中……”
声音从唱片里传来,带着机械的干扰,好像断断续续的又回到了刚才的样子。
姐姐再次坐回到浴缸旁,低头看着地上的烟头沉默了半响,随后默默地又起身清扫了一下,把烟头都扫进了垃圾桶里,打开窗户,漱了漱口。
楚羡心看着这个举动,不知道为什么,泪水流了下来,可嘴角却是笑着的。
她记得以前一直嫌弃姐姐抽完烟的味道,让姐姐每次抽完就开窗通风,还要用漱口水漱口,可是姐姐很懒,喜欢搪塞,很少付诸行动。
没想到,姐姐其实是听进去的……
秦思若再次摸了摸水温,依旧是有些烫,她得再等一下。
拿起手机,打开了照片,里面全部都是楚羡心的照片,每一张都有一个故事。
楚羡心抚摸她的面容,虽然碰到的都是虚无,但是姐姐似乎有那么一些感应,眼睛稍稍的一转,往右边看了一下,下一秒却又变为了失落。
她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嘴角微微扬起,左手按住了照片,将照片一张张的删除。
楚羡心知道,姐姐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她们之间的感情再也不会被外人知道,而楚羡心也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删了很久,姐姐没哭,很平静,就是眼眶有些红,这些对她来说虽然是蚀骨的疼痛,但同时也是放心。
至少,保护了她。
休息了一会,她又打开了微信,点开置顶的微信消息,屏幕上还停留在她发的晚安上面。
晚安的旁边是一个感叹号,她已经被拉黑了。
楚羡心低头看去,那是自己的微信,原来分手后的每一天姐姐都会跟自己说晚安……
秦思若编辑了很多字,可是要发的时候却犹豫了,但她就算发出去对方也收不到,可是她就是没勇气发。
楚羡心鼻端酸楚,眼睛已经被泪模糊了,她擦了擦泪水,仔仔细细的看着姐姐给自己的话。
……
【姐姐想了很多开头,都想不到用什么来跟你打招呼,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所以我不会打搅你,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你,想跟你说说话,好像你在身边一样。
羡心,姐姐这些天常常梦到你,梦里你还是粘着我,亲吻我,拉我的手,我们不惧怕灯光,不畏惧坏人,只有你我坦诚相待。
可是一醒来你就不见了,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真可笑呢,梦里我还能跟你说话,醒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羡心,原谅姐姐吧,姐姐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原谅我好吗?不要再恨我了。
你是我唯一的光,我的太阳,我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可我就是说不出口,我无法容忍自己伤害过你……
煎熬太久,我已经不像自己了,我分不清梦和现实,我崩溃了,我屈服了……
昨天,我发现我可以在梦里一直见到你……
羡心,姐姐想一直见到你,真的,想你的一切。
想我们在一起,想你抱着我,想你亲吻我
我现在都能感觉到你牵着我的手的感觉,我真的……好想你。
但事到如今,我谁也不怕了,因为马上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我其实很开心的,那个世界很美,而且那里有你,大家都在,我们两个可以一直到老……
很美是不是?
可是一想到真实的你便放心不下。
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了,你放心,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即便姐姐不在,还有安安,穆染……
我跟安安说好了,她会替我保护你一辈子。
羡心,
我依旧爱你,无论身在何方,都是为了你。】……
看完之后,楚羡心已经泣不成声,地上的水珠越积越多,秦思若抱着双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她没有把这段话发出去,只是默默地删了。
眼眶红了,鼻尖红了,但是她不能哭,因为刚画好的妆,要是哭了,就会花,被别人发现就一点也不好看了……
秦思若放下手机伸手摸了摸水温。
正好。
接下来的画面,楚羡心是触目惊心。
她看到姐姐拿起刀,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的割了下去,随后把手放到浴缸里,血液瞬间蔓延至整个浴缸,染红了一切。
楚羡心头晕目眩的看着眼前的鲜红,她实在是说不出话了,已经呆住了,她害怕……
一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为什么要让她看到……
“姐姐……不…要……”
“南风吻脸轻轻,星已稀月迷朦,我们紧偎亲亲,说不完情意浓……”
她沙哑的声音哼着动人的歌,在这所孤单的房子里,带着洁白的美丽,孤独的等待着死亡……
楚羡心哭的不能自已,她的头很疼,拼了命的要想抓住姐姐的手,可是却于事无补,抚摸到她就变成了空气,她求救,却无人听得到。
“求求你……不要走……姐姐!我求求你!”
“姐姐!”
一场梦终于醒了过来,枕巾已经湿透,楚羡心瞪着眼睛望着窗外的阳光,一点也不暖,是冷的,天是暗色的,还在打雷。
心情依旧是沉闷难受,她喘不上气,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她的害怕依然在……
“姐姐……姐姐!啊——”
她竭力嘶吼一声,抒发了自己内心的压抑。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她拉紧了被褥,哭的不能自拔,电话在旁边震动了好久她也没听。
她好难过,好伤心,很希望那个死掉的人是自己……
为什么不是自己?
“对不起!”
她疯狂的喊着叫着,悲伤吞噬了她的全部,她好痛!全身都在痛!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拉住被褥没过头顶,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了被褥里哭泣。
心真的好痛,感觉喘不上气了,好难受。
“羡心?”
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她害怕的把自己再裹得紧一点,她不想看到死去的姐姐了,她好怕,好难过,她也好想陪着姐姐一起死去,最起码,不要让她这么孤单……
“羡心!你怎么了?”
这个声音没有放过她,还在折磨她,楚羡心大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缄默半响后,被褥被硬生生的拉开,楚羡心被一个人摁在了床上。
美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疲惫,眼神里的深情是她所想念已久的眷念,是她的思若。
‘轰隆’
外面一声惊雷,把她吓得愣住了。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你不要吓姐姐,是不是犯病了?”
秦思若的眼眶也发红,见到楚羡心这副模样,心里也很是难受。
楚羡心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梦,现在才是现实不是吗?
姐姐没死……
“姐姐!不要离开我!”
她拼命的抱住了秦思若,再也不想和她分开了,哪怕是一分钟或者一秒钟。
“乖,我不会离开你的,告诉姐姐,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是林季吗?姐姐帮你去收拾她好不好?别哭……你吓坏姐姐了。”
秦思若刚从机场回来,人也有些懵,回到别墅之前打过电话给她,可是她没听,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刚进门便听到她在楼上乱喊乱叫,吓得她外衣也没脱就赶紧上楼看看她。
楚羡心抽噎着,看着她半响,才意识到这个姐姐还活着……还活着……皮肤有温度,手是暖的……
“不要离开我!求你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发誓!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会一直陪着你,我想陪你一辈子,是真的一辈子!不是短暂的一两年!”
“好,好,姐姐知道了,姐姐知道羡心喜欢我,爱我,姐姐也爱你好不好?以后我们两个再也不会分开了,永远不会,一起变老,一起得风湿,一起到白发。”
“我没开玩笑!”
楚羡心低低的吼叫了一声,叫秦思若突然傻了,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楚羡心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暴躁。
揉抚哭泣的人儿,秦思若点点头:“我也没开玩笑,楚羡心,我想娶你,一辈子在一起,你不要哭,姐姐说话算话,从来不骗你。”
楚羡心点点头,还想再多看看她,便一直盯着她,姐姐的模样就该是现在这样,而不是梦里的颓废。
“姐姐,一辈子很长,我都陪着你。”
秦思若抓住她的手,低头吻住她的手背:“有你,这辈子还不够长,如果没有你,那就太长了。”
微风从窗户里吹进来,还是冷得让人打哆嗦,秦思若来到窗前想关窗,在这里,却是闻到了一股桂花香,她在那里驻足了一会儿才关上窗户。
转过身的时候,楚羡心正在打开手机的音乐,一首《今宵多珍重》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怎么突然想听歌了?”
秦思若来到她身边,见到她情绪好一点便安心了,把外套脱了挂在墙上。
“姐姐,你过来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秦思若凑近了过去,好看的眉眼依旧,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对。
楚羡心将手附着在她的下唇上抚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唇说道:“这首歌,还挺好听的……”
“嗯,我喜欢这首歌是因为我妈妈……唔……”
还未说完,她已经被深深吻住。
舌尖的缠绵叫她欲罢不能,这个小妖精无时无刻都能勾起她心中似火的欲望。
正要脱掉外衣来一场惊天动地的逍遥时,这个人又突然松开了。
“怎么了?”秦思若满脸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