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青蛙快睡吧!”吨吨在他脸上摸了摸。
过了一小会儿,心满意足又极为疲惫的大青蛙就睡着了。
吨吨观察着大青蛙,真的好大好大一只哦。
他轻轻地绕着大青蛙走了一圈,走了好久。
之前没注意到,大青蛙的大脚掌也特别长。
吨吨悄悄坐下去,伸出自己的小脚丫子,脚跟落在席子上,跟大脚掌比了比,他震惊不已地张大嘴巴,轻轻地提醒爸爸来看。
周文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好梁司寒是真的困倦,否则按照周吨吨小朋友这种来回走,把人当研究对象的趋势,一般睡眠浅的人早就醒来七八次了。
周文安坐在门帘边看书,刚翻过一页书,就看到吨吨居然站在梁司寒脑袋边,抬脚就要往他脸上踩去。
“吨吨!”
吨吨不明所以地被爸爸抱远了,他甩着小胳膊小腿轻声说:“我还没有比好呢。”
“你要比什么?”
“我的脚好像比他的脸还小哎。”吨吨得意得眉飞色舞,“我的是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子哦。”
“……”
周文安想,若是梁司寒的影迷知道,镜头里冷漠英俊的男人在私下里被一个孩子踩脸,不晓得是什么反应。
“好啦,再动就吵醒大青蛙了。乖,坐在爸爸腿上安静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吃过饭我们出去溜达。”
“不要哦,我要看着大青蛙呼呼哦。”吨吨的确转悠来转悠去有些累了,他挣脱出爸爸的怀抱,圆嘟嘟的脑袋搁在他大青蛙的枕头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青蛙:“爸爸,大青蛙来了。我好高兴啊。”
他从小裤子口袋里拿出小青蛙钥匙扣在爸爸眼前晃了晃:“爸爸,大青蛙送给我的。”
周文安点了点他圆圆的小鼻头:“爸爸看到啦,收好。要对大青蛙说谢谢的。”
吨吨乖乖点头:“我有说哦,我是乖宝宝。”他低眸捏了捏小玩偶脖子上的领结,好帅气呢。
周文安如何看不出小家伙的心思。
他顺着儿子的背,慢慢地说:“吨吨,如果你喜欢大青蛙的话,就不要跟他闹别扭,知道吗?你如果不高兴,他也会难受的。”
“知道了哦。”吨吨把小玩偶收好,凑到大青蛙旁边,轻轻嗅了一下他的气息。
那可是他一直期待了那么久那么久,终于出现的爸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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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安等吨吨也悄然入睡,拿了毯子给他和梁司寒分别盖好。
一个安安稳稳的平躺着,一个撅着屁股趴着,凑在一起真温馨。
出去之前,周文安弯腰亲了亲自己软绵绵的小宝贝。
暂时性地将宝贝留给大青蛙了。
穿过大槐树的斑驳树影,周文安进入堂屋帮阿婆准备午饭。
阿婆虽然年纪大,常年一人独居惯了,手脚勤快,身子骨健朗。她见周文安进来就默不作声地拿过蔬菜要去清洗,问道:“文安啊,那个是吨吨爸爸?”
“是的。”
周文安知道瞒不住,他以前养在阿婆这里,阿婆对他的情况都知道。
他拧开水龙头,将青瓜黄瓜都放进去冲洗,乡下的水凉意沁人,他洗了好几遍,“以前不晓得,现在刚碰到。阿婆,你看人多,你说他对吨吨是不是真的好?”
阿婆靠在灶台边,手里一下一下地剥毛豆,剥好青绿小豆子先攒在手心里,拿不下时候,再齐齐倒进白色的瓷碗里。
“他对吨吨肯定会好的,亲儿子。”
话到了这里,阿婆仰面看向洗蔬菜的周文安。
窗外是青碧绿叶,流水潺潺,光芒映在男孩儿脸上,似乎跟当年无异,还是那么一副青葱少年模样。“要紧的是,他要对你好。文安,他要是对你好,对吨吨就不会差的。”
“没听懂。”周文安低眸笑了,阳光落在他睫毛上,跳跃着滑入眼底,“对我好不好都一样,对吨吨好就行了。吨吨喜欢他。”
把洗好的青瓜放到砧板上,他去拿刀切菜。
丝娃娃讲究食材新鲜,讲究刀工匀称细致,周文安切得慢条斯理,还跟熬汤的阿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他笑眯眯地听着阿婆翻来覆去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窗外的夏风拂过,长长的绿叶子慢悠悠地晃。
弥漫着饭菜香味的小厨房里,时光好像变得极为悠远缓慢。
等食材都处理好,阿婆拿出圆的黄竹匾,周文安将一碟一碟切成丝的菜都放进去,再加上阿婆做的一碟薄面饼。
一道脚步声从外面入内,周文安和阿婆同时抬头看过去。
梁司寒几乎风一样刮进来的,激动地握住他的肩膀,对他宣布说:“吨吨刚才喊我爸爸了!”
周文安仰头看这个成熟男人,他脸上流露出一种难得的喜色,幽邃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得知这件事,他几乎不知道要怎么说,低眸有些难过地想: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自己高兴便是了。
他别扭地避开男人灼热的手掌。
阿婆在旁边看他们模样,对周文安说:“文安,那你去带吨吨出来吃饭了。”
梁司寒看面前的大男孩儿似乎显得很是失落,他的高兴激动一下子卡在半中央,不上不下。“咳……那个,吨吨还在睡。”
周文安“嗯”了一声,“我去看看他。”
他是绕过梁司寒走出去的。
梁司寒尴尬地看着阿婆。
阿婆挥挥手里的东西,对他笑了:“快去吧。”
周文安一边走向屋子,一边心里咕哝:也许根本不是叫你呢。
小宝贝本来睡着了就会喊爸爸的,又不一定是喊你。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是他生性多愁善感,只能越想越黯然神伤。
刚推开门要进去,身后贴过来一道身躯,耳边是男人暖热的气息:“小周先生,我只是有些高兴。你是不是……”
周文安望了一眼屋子里还在睡着的宝贝,低声解释:“我没事。他愿意叫你爸爸,是应该高兴。”
梁司寒眼里是他一截白皙的脖颈,小巧精致的耳垂,真是一幅能令他产生怜爱之情的脆弱侧颜。他忍不住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可能是我听错了,应该是在叫你。”
周文安听他反而安慰自己,心里又不好受了,觉得自己矫情。
他想,吨吨的别扭可能是遗传了他自己吧。
推开门,周文安先一步进入屋子,弯腰跪坐在吨吨暖烘烘的身子边,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颊:“吨吨宝贝,吃丝娃娃咯。好吃的丝娃娃吃不吃哦?”
吨吨还没完全睡醒,眯着眼伸手就习惯性地去搂周文安的脖子,小嘴蠕动着轻轻地喊爸爸。
梁司寒在他们身后想,难道刚才真的是喊周文安,不是他吗?
他等吨吨迷迷糊糊地在周文安怀中醒来,弯腰凑过去,试探性地问:“吨吨,我是谁?”
“大青蛙啊!”吨吨蹦跶了一下,从爸爸怀里跳出来,蹦到他身上。
梁司寒:……
从高处跌落的滋味,可真是令他一筹莫展呢。
注意到梁司寒的神情骤然凝固,周文安忍不住暗笑。
梁司寒暗自叹气,把小屁孩子扛起来:“走吧,吃饭去了,下午带你回家。”
吨吨仰天蹬腿:“我不要回家哦!我要一直住在乡下哦!”
跟大青蛙一起睡地板也很开心。“我要吃西瓜哦!冰冰凉凉的大西瓜!”
周文安从地上站起来:“要吃午饭了,下午吃西瓜,西瓜还在井里。”
他动作有些快,脚上不稳,身子一歪,往旁边摔去。
而下一秒,周文安被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揽住了腰。
伸过来搂住他的胳膊如此牢固,以至于他几乎是被抱着站起来的。
他看了眼梁司寒抱住吨吨的手臂,一边害羞,一边止不住地惊讶他的力气可真大。
居然可以一手抱着吨吨,还能一手把自己拽起来。
站稳后,周文安忙推开些,低声说:“梁先生,阿婆家里吃的比较简单,希望你跟罗先生不要介意。”
吨吨玩着梁司寒的耳垂:“不简单啊,丝娃娃好多好多菜呢。”
梁司寒说:“没事的,小周先生。先去吃饭吧,吨吨都饿了。”
周文安先出了屋子,看到罗远恩也已经出了屋子站在堂屋门口等他们。
中午就在堂屋吃的,开着电风扇,阿婆还拿了自己酿的米酒请大家喝。
吨吨眼睛盯着丝娃娃的小菜,摇头说:“我不喝酒哦,苦苦的。爸爸也不喝哦。”
罗远恩一会儿要开车,因而是梁司寒主动作陪,跟阿婆喝一点。
阿婆倒了两碗酒,把酒坛子放在一边:“很好喝的,你个小吨吨不懂。甜的。”
“怎么可能呀。”吨吨坐在条凳上晃荡着小腿,伸出小脖子仔细看看酒。
梁司寒把酒碗搁到他鼻子下。
吨吨嗅了嗅味道,立刻往爸爸怀里歪:“还是苦的!太婆骗人哦,不可以这样的哦。鼻子会变长哦。”
太婆笑得皱眉:“小梁你尝尝。”
吨吨看着竹匾里的菜,比昨天他们晚上吃的还要多很多,他用心地包了一个丝娃娃递给大青蛙:“给你吃哦。”
梁司寒凑过去,张开嘴把丝娃娃咬住,揉了下吨吨的头发。
周文安在一旁默默吃味,大青蛙没来之前,第一个都是包给自己的呢。
刚冒了一会儿酸泡泡,宝贝儿子就递过来一个丝娃娃,他快快地张嘴咬了吃,小声说:“吨吨真好。”
吨吨“嗯”“嗯”地点了头,又给罗叔叔和太婆都包了。
他吃丝娃娃的乐趣就是包菜,往圆圆的小面皮里加各种菜,很有意思。
“爸爸,我们回家了自己也做好不好?请珠珠和珠珠妈妈一起来家里吃,还有小袁叔叔。”
“好。”
吨吨终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大的,嚼着半天吞进去,疑惑地问:“那可以把蛤蜊包进去吗?让小袁叔叔买蛤蜊哦。”
太婆喝着酒,慈爱地说:“吨吨想吃什么就往里面放什么,都可以放。”
吨吨表示满意。
丝娃娃真是充满了各种可能性。
阿婆咪一口小酒,对吨吨说:“吨吨你给大家讲一下,丝娃娃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吗?是不是不记得了咯?”
“当然记得啊!”吨吨手里拿着一个面饼,正在纠结要往里面放什么菜。
他昨天才听太婆说过的,看着大青蛙,他一板一眼地开始讲:“从前哦,有一个……一个叔叔吧……”
这起头就已经歪了。
周文安和阿婆都没纠正他,随他高兴。
“叔叔找到了一个小宝宝,小宝宝是裹在小衣服里的。”吨吨拿着手里的小圆饼示意,“然后……然后……”他伸手费劲地往圆饼里放了一点青瓜丝和酱萝卜丝,再把圆饼慢慢叠起来,“这样裹起来,就变成了丝娃娃。”
好像太简单了,太婆昨天好像说了很久呢。
吨吨看向太婆:“太婆为什么不是丝宝宝,是丝娃娃啊?”
阿婆笑死了,眯着眼说:“宝宝就是娃娃啊,吨吨也是娃娃。”
“哦。”吨吨还搞不清楚这些称呼有什么具体区别,他张大嘴巴,啊呜一口把包好的丝娃娃塞进嘴里,高兴地对大家宣布,“丝娃娃被我吃掉啦!”
梁司寒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你的故事说完了?”
“嗯!”吨吨看向他,“说完了哦,你没有听懂吗大青蛙?”
被反将一军,大青蛙只能点头:“听懂了。可是一开始抱着娃娃回家的叔叔去哪儿了?”
吨吨皱起眉头,迷蒙半天,最后跟爸爸求饶:“爸爸,爸爸,那个叔叔呢?”
周文安轻轻撕了一张面饼,拿起筷子夹菜,一边包一边说:“叔叔是捡到了一个小娃娃回家,家里没有吃的,村子里挨家挨户给一些吃的,叔叔就把这些吃的全部包在面饼里给小娃娃吃。薄薄的面饼包了起来之后呢,像不像是一个包着小娃娃的襁褓?所以大家把这个叫做丝娃娃。”
他往饱满的丝娃娃里舀了一勺酸汤,递到吨吨嘴边。
吨吨张大嘴咬了一口,周文安给他拿着。
他嚼着问:“那……那个小朋友为什么会被丢掉哦?跟舅舅一样吗?”
周文安等他吞下去,再把剩下一半轻轻塞进他小嘴里:“嗯,可能是一样的吧。”
梁司寒想起吨吨提过,周文安还有一个哥哥,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在寻找这个哥哥。
吨吨天真可爱地眨巴星星大眼问:“我们找到舅舅了,就搬到乡下好不好?”
阿婆给他夹菜,也问道:“文安啊,你大哥还没找到啊?没有音讯啊?找了好些年了哎。”
周文安抽了一张纸巾给吨吨,慢慢说:“还没有,应该快了。”
太婆遗憾地摇了摇头,叹着气说:“早知道后来要找,前头干什么要给出去,你爸也不像话。”
周文安的大哥是因为双性体质被父亲悄悄遗弃的,原本他以为第二个总归可以是个“正常孩子”,谁知道周文安还是双性体质。
许是他父亲认命,就没有再遗弃周文安。
可是周文安七八岁时,父母出车祸过世,爸爸才说出大哥没有过世,而是被送到了孤儿院,临终遗言就是让周文安长大了去找他大哥。
然而周文安只有一个孤儿院的名字,早前找去过,却被告知他大哥已经被人收养,收养人已经出国,无法联系,线索也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