吨吨也在旁边补充:“是的,我不吃巧克力的,我过敏。小枫也知道的。小枫你快告诉老师和你爸爸呀!”
莫枫只低头瞅着他,却并不言语。
吨吨特别失望,之前他还总是请小枫吃糖,他挨打也会告诉自己,结果现在变成这样了。
赵老师还真不知道这一点,他拿过包装仔细看了看。
莫枫爸爸敲桌,出言讽刺道:“笑死,我儿子都说了,他是喜欢那个包装,又不是一定偷了就会吃的。你现在说他会过敏有什么意义?他不吃不就完事儿了?”
周文安听了这话,再也压不住情绪,怒不可遏,几乎是人生第一次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冲着莫枫爸爸道:“请你不要用这种态度说话。现在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们都不知道,你冷静点对大家都有好处。”
周文安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恼怒生气过,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许情绪还能冷静点,但是发生在吨吨身上,他都有点没法克制自己。
赵老师附和莫枫爸爸的意思:“对啊,现在重点就是,这个零食就是在吨吨包里被发现的。周爸爸你这样不合适。你得教育孩子,你怎么能一来就开始包庇他呢?”
周文安以前总看热搜什么幼儿园老师出现问题,他都在庆幸自己从来没遇到过,现在可好,面前就有一个。
他绷着脸,认真严肃地说:“我不是包庇我的孩子,从我一进来到现在,就想要问清楚我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直接断定是他的错,武断地直接责怪他,这才是最差的处理方式。”
莫枫爸爸拿着钥匙丁零当啷地甩:“什么处理方式不处理方式的?不就是偷了不想承认吗?你问他,他能说实话?你把我们当傻子吗?”
周文安气得说不上话来,抬头注意到会议室里的摄像头,他才反应过来,指尖颤抖地指着摄像头说:“既然你们觉得我孩子在撒谎,那就看监控。我只知道我的孩子绝对不会对我撒谎。”
他的宝贝小吨吨虽然也调皮捣蛋,但绝对不会是个骗子,更不是个小偷。
他绝对不允许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他。
“爸爸!”吨吨被这一声怒喝吓到了,他感觉到爸爸为了保护自己现在很生气。
他知道爸爸平时很胆小的,以前都不怎么出门,主要是在家里陪着自己;遇到人多的时候,爸爸就脸红。他好心疼爸爸因为自己而这么生气,急忙拽紧爸爸的手,反而想要安慰他。
“看监控就不必了吧?”赵老师道,“现在东西都找到了,还要看监控吗?”
幼儿园的事情如果闹到要看监控,是要经过园长同意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如果闹到这一步,身为当时的值班老师肯定是会被问责。
忽而,一双长腿匆忙踏进办公室。
大家听见声音望去,吨吨见到了戴着黑色口罩和和帽子的大青蛙,喊道:“爸爸!”
梁司寒是临时从片场赶来的,还穿着戏里角色的衣服,一件黑色的破T恤和一条军绿色的老气长裤,他心疼地抱起吨吨,看向面色极差的周文安:“小周爸爸,现在什么情况?”
周文安已经缓过来,他刚才爆发那一下把自己气得头晕脑胀,慢慢同梁司寒说明情况。
会议室里的莫枫爸爸在上下打量这个新来的人,见他破衣烂衫的穷酸样,一脸嫌弃地皱眉,继续用钥匙扣不停地敲击桌面,满是不耐烦。
他就是心里犯嘀咕,怎么又是个爸爸?这户人家是什么情况?但他神经大条又只想着赶紧解决问题回公司,故而没有细究。
梁司寒听周文安说完,他扭头看了眼,莫枫爸爸和赵老师,锐利的眸光锁定后者:“赵老师是吗?我们家长跟幼儿园申请看孩子的记录,应该是合理的权利吧?你看你现在怎么才能看到?”
“你们可真麻烦。”莫枫爸爸不屑地看了眼身形高大,但是穿得像个邋遢民工的男人,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说,“东西就在你们小孩包里,他说没有拿你们还信了?就没见过你们这种不讲道理的家长!跟我儿子在一个班,我还怕带坏我儿子呢!穷酸货、偷东西还要装样!浪费老子时间。”
周文安欲要反驳,梁司寒按住他的肩膀,对莫枫爸爸厉声道:“就凭你在自己儿子面前这么粗俗,我才应该怀疑是不是你的儿子带坏整个班级。”
他一边说话,一边欲摘鸭舌帽,但周文安按住他的手臂,低声提醒:“别摘。”
对面那个莫枫爸爸明显就是个混不吝的野蛮人,他不想回头闹大。
梁司寒顺势推了一下帽檐,对着没有反应的赵老师提醒道:“老师?你们园区的监控是坏了还是不允许家长查看?或者是需要我向教育局反应,又或者必须是通过警察才能查?”
他一句比一句说得严重,虽捂得严严实实,可人高马大,站在赵老师面前威严十足,给人不少压迫感。
“……那倒也不必搞得这么夸张吧。”
赵老师看必然要查监控了,只能顺着话说,“那我去找园长吧,你们等等。”
莫枫爸爸又把钥匙往桌上一拍,露出有车标的那一面,重重地冷哼:“查就查呗。等查出来是你们偷的,你们就给我滚蛋,我要联合所有家长把你们儿子赶出去,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梁司寒目露寒光,居高临下地斜乜着这个男人,冷冰冰地问:“按照你的逻辑,那就是如果查出来不是我孩子的问题。那你就要带着你儿子退学是吗?”
莫枫爸爸见他帽檐的阴影中,一双眼睛透着凶悍,他第一回 见人有这么凌厉的眼神,不禁有几分疑惑,但这件事他占道理,正当要说话时。
赵老师回到会议室,对大家说:“楚园长同意看监控,你们跟我来吧,去他的办公室。我们园区只有他有权限可以查的。”
赵老师又说:“要么先让小朋友在这里等一下,家长过去看?我让陈老师照应一下。”
大家都没有异议。
梁司寒把吨吨抱上办公椅,让他先等一等。
周文安想去看监控早点还宝贝儿子清白,又想陪着吨吨,正在纠结中,就听吨吨善解人意地说:“爸爸快去看哦!快点帮吨吨。”
“好的,宝贝坐在这里不动,乖乖等我们来。”周文安亲了亲宝贝儿子的额头。
等大人走后,吨吨乖乖地坐着,视线望向莫枫,他刚才有看到莫枫希望被抱一下,可是都被他爸爸拒绝了。
吨吨奇怪地想,为什么莫枫爸爸不能抱一下他?为什么他爸爸这么凶?
他不是爸爸吗?
爸爸不都应该对小孩子很好很关心的么?
而且吨吨知道莫枫平时很乖的,不是那种吵起来没完没了的小朋友,这样也得不到爸爸的喜欢么?
吨吨的小脑袋里满是大大的问号。
进了园长办公室,年届不惑的楚园长和蔼地接待了所有人,表示自己不清楚这件事,如果知道一定会立刻查监控处理的。
话虽如此,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懒政行为而已。
楚园长在查询平台输入密钥,调取监控。
莫枫爸爸凑楚园长他背后,盯着屏幕上的黑白影像:“哇你们这什么老设备,都糊成这样了!别还有监控死角吧?”
梁司寒与周文安也站过去一起看,楚园长调出四台监控同时设置到了今天上午事发前半小时。
宽大的电脑屏幕同时出现四个镜头视频。
周文安秉着呼吸,紧张地在来来往往的小朋友中寻找宝贝儿子的身影。
梁司寒一眼就看到右下方的视频中,一个小朋友背对着镜头,把一袋东西放进一个包里。
“暂停。”他指着那个图像问周文安,“小周爸爸,这是吨吨的书包吧?”
“对!”周文安辨认那个书包,肯定地道,“是吨吨的!可是这个背影不是吨吨,好像是莫枫。园长怎么看这个小朋友的正面?”
莫枫爸爸几乎是扑过来的,夺过楚园长手里的鼠标:“怎么可能?不会的!我儿子干嘛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别人包里?”他拍了几下鼠标,“园长你赶紧调一下正面啊,别冤枉我儿子。”
梁司寒冷冰冰地讽刺:“你连你儿子的背影都认不出来吗?你儿子招风耳,我儿子后脑勺比较圆。”
他刚才一看到莫枫就注意到特征了。
莫枫爸爸不占理,气得无言反驳。
赵老师此时为难地说:“有个情况可能被我忽略了,就是吨吨跟莫枫的小书包有一点相似,是不是可能莫枫自己看错了?放错了书包?”
周文安无语,压着怒气说:“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呢?你知道吨吨受了很大的委屈吗?”
楚园长也对赵老师说:“对啊,这是很大的疏忽。”
见楚园长的态度如此,赵老师着急地解释起来:“因为莫枫一口咬定是不见了的。所以我才去一一检查小朋友的书包,吨吨又死活抱着书包不肯给我。那显然就是有问题。我拿过来一看,果然在他包里。那不就是人赃俱获吗?”
梁司寒打断他的话,无比严厉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经过孩子的同意,甚至你在孩子反对的情况下,强行看了他的书包?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是有权利不给你看的,除非他自己愿意,你凭什么这么做?”
他咄咄逼人地逼近赵老师,吓得赵老师脸色发白,频频向楚园长发出求救信号。
楚园长站起来说:“这位爸爸你消消气,我们还是弄清楚整件事比较好。之后,我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梁司寒阴森的眼眸划过赵老师的脸,转而对楚园长一字一顿地道:“是的,我希望楚园长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楚园长讪讪地看向赵老师,转而狠狠瞪了一眼。
周文安拉了拉梁司寒的手,让他去看继续播放的视频:“梁爸爸,我看到莫枫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他指着屏幕里的莫枫,“你们看,他还特意弯腰去桌子底下,像是找什么东西一样。”
赵老师低声补充说:“他后面就喊自己的东西没了。”
刚才的理直气壮一扫而光,语调都弱了很多。他也跟着仔细看了看监控:“可能是因为两个小书包挨得很近……”
话都没说完,莫枫爸爸讪讪地道:“就是搞错了,一场误会而已!”他确认完事实,摆摆手,“算了,那我也可以回去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反正没事就行,小孩子哭最麻烦了。”
“算了?”梁司寒冷漠地看着他,“我还得弄清楚,既然你儿子知道他已经弄错,为什么不跟老师说明情况,反而要指责我儿子拿了。在我儿子被老师误会的时候,他非但不站出来,还一起责怪他。你觉得这是不小心?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回到那个办公室,一起来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骗人了。”
他转而看向赵老师,讥讽道,“是吧,赵老师?按照你的处理方式,应该是这个流程吧?”
被这寒光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赵老师吓得立正:“对对对,是得问清楚,还吨吨一个清白。那个,莫枫爸爸你别说了,这件事看来还是得去问你们家的小枫。”
莫枫爸爸被这话诘难得脸红脖子粗,面子里子全没了。
他挥着手不耐烦地说:“妈的,老子去问!小兔崽子,竟给老子找麻烦。”
他说完,带着脾气转身离去。
其他人也从园长办公室走回去。
吨吨一见爸爸露面就扑过来:“爸爸!”
刚要说话,就听见莫枫爸爸对着莫枫大声呵斥:“你小兔崽子,你说,是不是骗人了?!啊!东西是不是你自己没长脑子放进人家书包的?”他一扬手就在儿子屁股上揍去。
周文安立刻抱起吨吨转身,他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地打过吨吨的屁股,真闹腾起来也就是碰两下意思下,也从来不会用这种话骂吨吨。他都不知道吨吨看到这种画面,作何感想。
果然,伴随着莫枫撕心裂肺的哭声,吨吨在爸爸怀里都吓得一哆嗦。
梁司寒揽住周文安跟吨吨,捏了捏吨吨的小脸蛋,柔声说:“吨吨,你没有拿东西,爸爸都知道了。是莫枫弄错书包,把巧克力放进你的书包里。”
吨吨用力点头,眼眸澄澈清明:“嗯,我不是小偷!”
但是听着莫枫爸爸责骂莫枫的声音,他真的是畏惧,一直缩在爸爸怀里。
楚园长上前劝说:“莫枫爸爸,你先问清楚事情。你这样只会让孩子怕你,回头什么都问不出来。”
“打了就问得出来了。”莫枫爸爸头也不回地把孩子一下桩在地上,一手拽着他的肩膀,一手指着他的小鼻梁,“说不说!你说不说!不说我今天打死你。”
莫枫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哆哆嗦嗦地痛哭:“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自己弄丢的,不是吨吨偷的……爸爸……你别打我……爸爸……我错了!”
此情此景惨不忍睹,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楚园长把莫枫抱过来,纸巾擦过他的小脸,抹去满脸泪水:“好了好了,园长阿姨不打你也不骂你,不哭了。”
她柔声问:“小枫,那为什么不告诉赵老师,是自己放错了呢?”
莫枫在她身边,哭得小肩膀一抖一抖,畏惧的眼神看向莫枫爸爸:“爸爸说我今天不可以吃完,要拿回家给弟弟一半……巧克力很贵……很贵……”他说着又大哭起来。
莫枫爸爸赤红着脸站在原地,指着他骂道:“你现在怪我吗?你现在是自己脑子笨,还要骗人!你真是让我丢人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