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祁少瑾想不通这个问题,所以他选择了逃避。然而这一躲,就是躲了一个星期。
刚开始的时候,见到了郁鸣槐他还会打一声招呼,后来一看见相似的身影,祁少瑾拔腿便跑到凉亭里躲了起来,让郁鸣槐根本抓不住他。
不过,他自己呆在凉亭里倒也不闲着,只是日常骚扰的对象则由郁鸣槐变成了许依婷。不仅天天给她发消息,还找她问一堆关于奇奇怪怪的问题,其中不乏有关对郁鸣槐的问题和看法。
而且,每当许依婷回答完他的问题,祁少瑾先是陷入一阵沉思,之后就自己转开了话题。然而到了第二天,像是失忆一般地,祁少瑾却又开始重复问她与昨日同样的问题。
面对祁少瑾的问题轰炸,许依婷刚开始还十分耐心地解答,后来回答得多了便渐渐麻木,却也只敢默默咽下疑问,心里苦不堪言。
——既然这么在意他,为什么不直接找他问啊!
连续躲了好几天后,郁鸣槐终于在小花园找到了他。当他亲眼看见祁少瑾和许依婷坐在凉亭里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祁少瑾又交了女朋友。
郁鸣槐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讥讽的话语已经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蹦了出来,“才跟黎馨颖分了才没多久,就和另一个好上了?”
看到郁鸣槐的祁少瑾先是愣了愣,听到他的话后,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郁鸣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鸣槐气得全身发抖,极端的愤怒让他失去了往日的礼貌和气度,语气也变得尖刻了起来,“我说的难道不是吗?一连好几天躲在这里和别的女生幽会,不是好上了那是什么?你就这么寂寞,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找女人陪你?”
只听许依婷一声惊叫,祁少瑾的一记重拳落在了郁鸣槐的脸上。郁鸣槐却没有躲闪,生生地受了这一拳,身形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祁少瑾摸着自己隐隐发痛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郁鸣槐,你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
郁鸣槐用舌头抵了抵口腔黏膜,浓浓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在唇齿之间。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突然朝他笑了笑。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那我会如你所愿,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放完狠话之后,郁鸣槐准备转身离开。祁少瑾却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有些干涩,“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你到底怎么了?”
甩下这句话的时候,郁鸣槐的手忍不住也在微微发抖。
他其实也在赌,赌他和祁少瑾这段时间的情分有多深,赌他到底会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明明知道会吓到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破坏他一直以来维持的理想形象。
可当他看到祁少瑾在躲自己,他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戾,甚至想要撕破自己的假面,把人锁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都逃不开他。
可是他不能,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真的这样做了,祁少瑾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到了那种地步,才是真的回不了头。
他的内心有一头狂躁暴动的野兽,只有祁少瑾能让他平静下来。面对旁人时,他可以做到冷静克制,惟独面对祁少瑾的时候,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时刻牵动着,甚至对此甘之若饴。
所以,当他看到祁少瑾对他露出害怕的神情,甚至在躲避他的时候,自己的冷静和理智全线崩塌,取而代之的则是日渐膨胀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病态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旦尝试过少年的美好,就像渗入骨髓的毒瘾一般,带着终其一生都不能消除的戒断反应。
见郁鸣槐没有说话,祁少瑾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始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不是故意躲着你,只是我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郁鸣槐倏地转过头,眼里升起了几分亮光,“只是这样吗?你没有讨厌我?”
郁鸣槐被揍了一拳之后,淸俊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淤青,磕破的嘴角还隐隐有鲜血渗出,配合他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又可怜又搞笑。
祁少瑾觉得好笑,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当然啊,要是我讨厌你,早就把你揍到你妈都不认得,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和你好好说话啊。”
郁鸣槐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随即神色又变得有些疑惑,“可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我做错了什么吗?”
看着郁鸣槐这副全心信任他的表情,祁少瑾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怀疑,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愧疚,“没事,只是我自己想多了,不关你的事。”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只是躲了郁鸣槐几天,竟然会引来他这么大的反应。
刚才郁鸣槐阴郁疯狂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甚至让祁少瑾忍不住有些害怕。所以他才揍了郁鸣槐一拳,想让他清醒清醒。
然而,当他看到郁鸣槐因为自己受伤的时候,心里却又忍不住后悔了起来。看着郁鸣槐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祁少瑾实在想不到他会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如果要是郁鸣槐真的想对他做什么,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巴结他呢?
或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吧……
看着两人突然开始吵架,然后又突然别别扭扭地和好后,全程在一旁被无视的许依婷弱弱地出了声,“……那个,你们已经没事了,对吧?”
郁鸣槐这才发现了许依婷,方才柔和的神色复又冰冷了起来,“你是谁?怎么会和他在这里?”
等许依婷向他解释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郁鸣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才迟疑地说道,“……是你?”
许依婷没想到他会记得自己,心里十分激动,然而一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本欲走上前的步子又默默收了回去,“是的,当时真是谢谢你和祁少,不然我的脚也不会那么快好。”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祁少瑾一脸困惑,“你们之前认识?怎么还跟我有关?”
听完许依婷讲完事情的经过,祁少瑾一拍大腿,这才回想起来,“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就说你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
许依婷内心大汗,大哥,当初一上来你就跟我要照片,你让我解释了吗……
看着一脸忐忑的许依婷,郁鸣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哥,你也别老是缠着人家小姑娘,这几天你没找她麻烦吧?”
许依婷听到郁鸣槐的话,差点热泪盈眶:终于有人理解她被祁少瑾当成丫鬟呼来唤去的感受了!
祁少瑾却有些不服气,“我哪有找她麻烦啊,不过就是叫她出来聊聊天而已。”
郁鸣槐狐疑道,“就只是聊聊天?”
想到自己问许依婷的那些问题,祁少瑾有些心虚地转开目光,“……是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郁鸣槐眯了眯眼,显然不相信,话语之间隐隐带了几分醋味,“我倒想知道,你们聊的是什么天?需要孤男寡女躲在这里聊?”
听到郁鸣槐略带火气的质问,祁少瑾眉头一竖,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你这什么语气啊,怎么说得我跟她在这里偷情似的,我还不能跟别人在这里正常聊个天了是吧?”
眼见两个人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许依婷感觉形势不对,连忙出来劝和道,“是真的,我和祁少什么都没有,只是被他叫出来聊聊天而已……”
祁少瑾和郁鸣槐几乎异口同声道,“你给我闭嘴!”
许依婷,“……”
操,两个狗男人。
她决定不跟这两个狗男男计较,明智地选择转身离开。许依婷离开之后,原本紧张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剩下的两人都选择了默契的沉默。
尴尬了一阵子,祁少瑾有些别扭地开口道,“喂,站在这里不走吗?”
郁鸣槐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在怕我。”
被他这样一说,祁少瑾心里更虚了,眼神也变得躲闪了起来,“哪、哪有啊,我有什么好怕你的。”
郁鸣槐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祁少瑾犹豫地瞄了他一眼,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心里仿佛被锤了一下,闷闷地疼了起来,忍不住张了张嘴,“我……”
忍耐着心里翻涌而上的火气,郁鸣槐闭了闭眼,掩住了眸中的黑暗与血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我,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落寞,眼神里透出了不被信任的受伤和悲哀,仿佛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执拗地留在原地摇着尾巴,无望地等待着主人回头的垂爱。
祁少瑾烦躁地来来回回地走了十几步,就在郁鸣槐眼睛快要被晃晕的时候,终于发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那,你真的没有瞒着我什么吗?”
☆、第 19 章
郁鸣槐怔愣了一下,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不像是被揭穿后的紧张和难堪,反而更像是一种犹豫和试探,“……你知道了什么吗?”
祁少瑾有些不满地嘟囔道,“我是没有发现什么啦……”他看了看一脸不安的郁鸣槐,像是屈服了似的,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好啦,我相信你,这下行了吧?”
看到郁鸣槐眼睛一亮,祁少瑾轻咳一声,瞥了他一眼警告道,“隐瞒的事情,你要是不想说,我就暂时不追究。但是——要是你敢骗我的话,分分钟锤爆你狗头。”
喜提狗头称号的郁鸣槐眯起一双眼,笑得一脸无害,“要是我敢骗你,我第一个锤爆我自己。”
然而,还没等他咧开嘴角,郁鸣槐就发出了吃痛的嘶声。
见他要用手去碰破损的嘴角,祁少瑾连忙制止,“你别动,先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没等他回话,祁少瑾便径自跑了出去。
郁鸣槐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只见刚刚跑出去的祁少瑾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上多了一瓶双氧水和一包棉签,“来来来,快坐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郁鸣槐乖乖地坐下,看着祁少瑾站在他的面前,一脸紧张地用沾湿的棉棒给他清理着嘴角的创口,更时不时注意着他的脸部表情,调整着自己的力度,“怎么样?会痛吗?”
斜阳映在凉亭的栏杆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细长。眼前的少年紧皱着眉头,十分谨慎小心地动作着,专注得像是在描画一副艺术品。
他额前的碎发微微随风拂动,随着角度的转换,阳光错落在或深或浅的轮廓间,深棕色的眸子有微光流转,让人想起搅拌棒上缓慢流淌的琥珀色蜂蜜,清透而甜蜜。
郁鸣槐舍不得错开眼前的美好,看着他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疼,一点也不疼。”
祁少瑾注意到了郁鸣槐的目光,手上动作一顿,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干嘛这样看着我,怪恶心巴拉的。”
因为嘴上的伤口,郁鸣槐只微微扯动了嘴角,眼中却是浓浓的笑意,“你果然还是心疼我。”
祁少瑾的脸红了红,眼神也慌乱了起来,“什、什么啊,我只是怕你破相了,以后要找我赔医药费罢了。再说了,要是学校里的女生知道是我把你给揍了,岂不是要杀了我……”
兴许是心虚的缘故,祁少瑾胡乱作完了剩下的消毒处理,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后,直接扔到了他的怀里,“伤口我已经帮你消毒完了,剩下的创可贴,你就自己贴吧!”
郁鸣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一堆创可贴,又缓缓抬起头,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我是被你打伤的伤残人士,你要对我负责。所以你应该帮我贴才对,难道不是吗?。”
祁少瑾,“……”
你残的是你的脸,不是你的手好吗!
尽管收到了祁少瑾眼神警告,郁鸣槐却仍没有丝毫要动作的意思,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快来帮我贴,快来帮我贴!
看着郁鸣槐一脸“我不管我就要你帮我贴”的无赖模样,祁少瑾冷笑一声,“伤残人士是吧?好,那我就帮、你、贴。”
“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啊!!!”
***
经历了耐久的炎热与干燥,时间辗转进入了深秋。
天气逐渐转冷,瑟瑟的冷风刮在皮肤上,带起一阵皮肤上颤栗的鸡皮。
除了少数不怕冷的男生,学校里大部分的人纷纷都加上了外套。时不时听到路上有几个打喷嚏吸鼻水的,印证着来到了换季感冒的易感季节。
祁少瑾裹着毛绒绒的白色外套,一边在座位上用纸巾擤鼻涕,一边拉了拉身上的厚毛毯,像极了一只裹得严实的北极熊,表情颇有几分幽怨。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生病。
每次一到换季的时候,他就特别容易着凉。这不,昨天他刚洗了头,因为贪凉没有吹干,直接躺上了床上呼呼大睡。
结果到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头就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随之而来的就是疯狂的打喷嚏和流鼻涕,现在鼻子堵得让他十分难受。
周围的人对祁少瑾的这副可怜模样倒是见怪不怪。每次一换季祁少瑾都要感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开始大家见到还会吓一跳,后来见多了就不足为奇了。
看着他桌子上叠了好几卷卫生纸,揉乱的白纸团摞成了一座小山,前桌的赵元山掏了掏耳洞,翘着椅子靠在他桌上,贱兮兮地回头道,“可怜的祁少,照这速度来看,要是把你擤过鼻涕的纸巾堆在一起,估计能把我们教室给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