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此加快了脚步,想要询问楚老师发生了什么,而当他到楚老师身边时, 楚老师变得正常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陶杨, 刚才是陶杨给楚老师开的门, 陶杨应该更能清楚楚老师的变化一些。
“陶杨,楚老师刚才怎么了?”
陶杨皱眉:“我也不知道……”
沈舒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在吃饭的楚兴诚, 他得不到答案。
那刚才的短暂的变化,就像是魔法一样, 转眼就消失了。
陶杨无奈说:“你别多想, 能发生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事?沈舒宁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能归咎为自己的多想, 和陶杨回到座位上。
吃完饭, 到了该离开的时间, 和院长副院长告别后,沈舒宁准备带着裴念上车, 陶杨喊住了他。
“沈舒宁——”
天色黑暗, 孤儿院门口的一盏路灯微微亮着,沈舒宁回头,看见陶杨站在路灯下, 静静看着他。路灯照着陶杨,陶杨在等他。
“我过去一会儿,念念。”
“嗯……”
沈舒宁迈出脚步, 朝陶杨走了过去。
走近了,沈舒宁看清了陶杨的双眼。
他很熟悉陶杨的双眼,然而在这么一刻,沈舒宁有些不太确定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他,里面似乎藏了很多的东西,至少这样的东西,沈舒宁以前从未在陶杨眼睛里看到过。
“发生什么了吗……”他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询问对方。
陶杨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来,拥抱住了他。
“我们是对方最信任依赖的人对不对?”他听见陶杨的声音,似乎在问他,也似乎在问自己。
啊,原来是这样。
沈舒宁柔和了眉眼。
是因为他要和念念结婚了,作为朋友,有些难过是吗?难怪他觉得今天的陶杨有些心不在焉。
“是的……”他抬手,同样拥抱住陶杨:“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对方最信任依赖的人。”
他信任依赖陶杨,陶杨拯救他,保护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陶杨是他生命里的光,就和念念一样。
“如果……我做了一些会伤害你的事……”
沈舒宁有些茫然:“你会伤害我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陶杨会伤害他这个问题,他皱眉思考了一下,露出笑容,侧头看着陶杨,语气坚定:“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的直觉。
陶杨不会伤害他。
谁伤害他都可以,唯独陶杨,永远都不会伤害他,而他也是这样的。
他们自小相依为命,陶杨的存在支撑着他在那个鬼地方活下去,他的人生与陶杨不可切割。
没有犹豫,全心全意相信的目光——
陶杨的喉咙动了动,他抬手,想要退后一步触碰沈舒宁的脸,但是最后,他的手落了回去。
这些动作,沈舒宁都没有看见。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平静无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后的沉寂,甚至透露出一种接受命运的木然来,“陶杨不会伤害你。”
奇怪……
好奇怪……
心脏开始慢慢加速跳动起来。
危险、恐惧。
有一双手,抓住了它的心脏,轻轻拉扯。
沈舒宁僵硬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生出这样的感觉。
他看着陶杨松开手,慢慢离开他,站在他面前,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沈舒宁,要亲自把你送到裴念的手里,我还真的挺不甘心。”
“我养大的小怂包,要去到别的大灰狼身边了。”陶杨对他开着再友好不过的玩笑。
男人的表情有着叹息的悲哀和怀念。
最后,所有的表情都从他脸上褪下去,他轻轻道:“回去吧……”
沈舒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样的陶杨,只能低低嗯了一声,转身朝着裴念走去。
他走了几步。
“沈舒宁——”
陶杨喊了他。
他回过头。
陶杨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答应我吧,永远开心。”
沈舒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迟疑了一会儿,回复道:“好……”
陶杨随意笑着,带着那些孩子和赵医生离开了。
在陶杨离开之后,楚兴诚和自己的助理也和沈舒宁告别准备离开。
“沈先生,我这里两天后就会把视频剪辑好,请您放心。”
“麻烦楚老师了。”看着楚兴诚,沈舒宁探究地问:“刚才吃饭的时候,楚老师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楚兴诚疑惑的看他:“吃饭的时候?我吃饭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
没有任何的破绽,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吗?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楚老师你之前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我以为你遇到什么事。”
楚兴诚讪笑起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这样,是我在外面接了我老婆的电话,我老婆把我骂了一顿,所以当时心情不太好,没想到让沈先生误会了。”
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只是一个误会。
沈舒宁心里的石头彻底的放了下来。
看着楚兴诚和助理离开后,沈舒宁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好像变得很正常,又好像变得很奇怪……
“阿宁……我们该回家了……”
裴念贴了上来,咬了咬他的耳朵。
沈舒宁轻轻吐了一口气,“好……”他真希望这种糟糕的状态赶紧过去,一直这样,让人心烦。
他可不想以这样的状态去迎接婚礼。
嗒——嗒——
缓慢的脚步声停住,而后合金铸成的安全防护门朝两边打开,冷白色的灯光逐渐照进了黑暗的房间,也照亮了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圆形的玻璃槽。
绿色的粘稠液体仿佛有自我生命的流动着,在察觉到来人的进入后,畏惧的向后退了退。
它包裹着一个人。
在它后退的时候,也露出了那个人的脸。
一个脸色苍白,和沈舒宁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的人。
他闭着眼睛,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脸上头发上是未曾消退的粘液。
无数的导管插在他的身上,正往他的身体里注射着淡红色的被稀释过的血液。
他的下半身是透明的胶体,伴随着血液的注入,人类的肌理正在形成。
无论谁在这里,都不会怀疑玻璃槽里的人。
完全一致的脸孔,身高,以及……那阴郁的,让人忍不住去探究沉迷的气息。
“咕噜噜——”
玻璃嘈里,绿色粘液涌动着,再次吞没了他。
当那和沈舒宁一模一样的怪物彻底被绿色粘液包裹后,男人的视线也不再停留。
嗒——嗒——
黑暗重归整个房间,脚步声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时候不知道我自己是在进步还是退步。
第62章
婚礼当天, 天气晴朗无比,风景秀美的郊外,宾客们陆陆续续到齐。
前来的宾客有些多, 大部分是陶杨请来的,以至于很多沈舒宁都不认识。
他在房间里,对着镜子在整理自己的着装。
陶杨和赵西卫穿着伴郎装,在房间里陪他。
和裴念分离是迫不得已的事, 因为俩人更换衣物是不同的房间, 好在俩人的房间并不是很远, 这让沈舒宁不用承受那种痛苦。
他有些紧张。
赵西卫笑着安抚他。
在赵西卫的安抚下,沈舒宁多多少少平静了一点。
他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五分钟。
他从来没有觉得五分钟这么漫长过。
今天是他人生意义中最重要的一天,沈舒宁无比清楚。
他会迎娶念念做他的妻子, 他会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庭,这对于从前的他来说, 是一件很难以想象的事。
他深呼吸一口气, 眼睛是里对未来的向往, 带着星星的亮光。
他最终会摆脱那些痛苦的过往, 迎接属于他的新生, 噩梦都会离去。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鲜活得就像新生的太阳。
“陶杨, 你知道吗?”他含笑看着陶杨:“有时候,我觉得命运在折磨我,有时候又在恩赐我。”
命运让他曾经差点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而命运又让他走向他想要的一个平凡的终点。
命运给了他无法承受的诅咒,又给了他一个解决这个诅咒的希望。
那就是念念——
念念的出现,是区别于陶杨另外的一束光, 让他的那双眼睛,可以看见正常的事物,让他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陶杨拿着剪刀,正在修剪一捧玫瑰花,待会儿会由沈舒宁,将这捧玫瑰花送到裴念的手中。
“命运会永远恩赐你。”他垂眸修剪掉一朵有些失去生气的玫瑰,语气温和道。
婚礼场地上,孤儿院的孩子们也过来了,或穿着白色的小西装,白色的小裙子,欢快的在草坪玩闹着。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得令人艳羡。
dang——
设置了提醒的钟声响起。
时间到了。
陶杨将剪刀放在一边,将修剪好的玫瑰花捧放在沈舒宁怀中,“走吧……”
他看起来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唇瓣微微上翘着。
沈舒宁穿着黑色的西装,抱着鲜红的玫瑰花捧,朝着门外走去。
然后,他的眼前慢慢黑了起来。
dang——
钟声再度响起。
黑暗褪去,沈舒宁慢慢睁开眼睛。
他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睛覆上了一层看不清的恍惚阴霾。
太阳没入云层,敛去明艳灼热的光芒,沈舒宁抱着花,在陶杨和赵西卫的陪伴下,朝既定的地点走去。
他停下脚步,看见了在不远处,伫立着等候他的未婚妻。
穿着雪白的婚纱,怀里抱着雪白的白色蔷薇花的未婚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抬着干净纯粹又清淡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
然后,未婚妻轻轻笑了一下,她轻轻迈出脚步,朝他走了过来。
两个人互相走向对方,交换了对方手中的花捧。
看着自己交出去的花捧,沈舒宁眨了眨眼睛。
是蔷薇花吗?他记得……应该是玫瑰花才对……
【pa……】
不,是他记错了,是蔷薇花,陶杨递给他的是蔷薇花。
在院长和副院长以及其它人目光的注视下,交换了花捧的新人挽着手朝红毯上走去。
在孩子们的歌唱声中,裴念挽着爱人的手臂,笑容灿烂又甜腻。
她与着她的爱人,走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红色地毯上,红毯尽头,牧师捧着圣经在等候她和爱人的到来,宣读那类灵魂契约的誓词。
“阿宁,我好开心——”
她的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
身边的爱人轻声回应着她:“我也一样……”
红毯尽头的屏幕上,正放映着俩人的婚礼视频,牧师站在那里,微微笑着。
dang——
钟声再次响起。
牧师看着走到自己的面前的新人,露出祝福和蔼的笑容,他宣告着婚礼的开始,并向上帝祷告,求得上帝祝福。
家庭之烛和婚姻之烛依次点亮。
牧师从容翻开圣经,有条不紊的朗诵着经文。
“婚姻是神所设立的,美满的婚姻是神所赐恩的;愿我们的神将天上所有的福,地里所藏的福,都赐给你们和你们的家庭——”
“愿你们的爱情生活,如同无花果树的果子渐渐成熟;又如葡萄树开花放香,作基督馨香的见证,与诸天穹苍一同地每日每夜述说着神的作为与荣耀……”
“愿你们……lah……爱护对方……lah……”
牧师的语句里,渐渐夹杂了奇怪的声音。
然而,奇怪的声音很快消失了。
它出现得短暂,却被沈舒宁的耳朵捕捉到了。
是错觉吗?沈舒宁怔愣着,含糊的想。
【pa……】
脑子里,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试图将沈舒宁的困惑压下去。
然后,婚礼继续,交换戒指。
他与未婚妻面对面,未婚妻垂着眼睫,轻柔的伸出了手。
漂亮的、精致的红色钻戒,那是它们的订婚钻戒,需要将订婚钻戒取下来,戴上婚礼戒指。
只是……沈舒宁的目光落在未婚妻纤细的手指上。
他脑海里艰涩的想:是……这个……颜色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困惑使他停住很久,未曾动作。
而对面的未婚妻却很有耐心,静静看着他,等待他摘下它。
然而,当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偏过头,看向陶杨。
“沈舒宁,该为你的妻子摘下订婚戒指,戴上婚礼戒指了。”
手中捧着订婚戒指盒子的陶杨在沈舒宁耳边提醒着。
【pa……】
“哦……”沈舒宁终于反应过来,他伸出手,触碰上未婚妻的手指。
冰冷,仅有一点温热的温度。
在摘下那颗红色的钻戒的时候,沈舒宁隐约间,想起了什么。
“红色的戒指……啊……丢了……重新……”
【pa……】
沈舒宁恍惚侧头,伸手去取戒指盒里的戒指,戴在了未婚妻的手指上,轻声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