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把卡放在精致的奢侈手包里冷笑,尖细的嗓音故意放的又高又长:“我们裴煜是什么身份,委屈我儿子娶回家一只不会下蛋的鸡就够糟心的了,他还值得用什么金贵东西?还不如有点自知之明,别让我们裴家绝了后才好。”
身后是中年女人脂粉乱洒花枝乱颤的笑,温南书几乎是狼狈的夺路而逃。
温南书终于坐进车里,车里完全密闭的环境让他终于松懈了一口气,车子刚刚开出门岗,突然就被人拦下了。
一个头带鸭舌帽,外面扣了个深灰色卫衣帽子的男孩拦下他的车,男孩巴掌脸被黑色口罩和一个巨大的黑超墨镜遮的严严实实,显得十分故作神秘,强行拦着他的车问他:“你就是温南书?”
“是。”温南书疲惫的说。
男孩一把按住他的半降的车窗,伸手把脸上的大黑超扣下来一半挂在挺翘鼻梁上,露出明显敌意地丹凤眼盯着他:
“你就是裴煜的老婆?也不怎么样嘛,苍白的像鬼一样,我告诉你,我叫戚若白,裴煜已经跟我在一起半年了,”
说着,戚若白故意炫耀地把手上的钻石戒指闪亮亮的摇晃在温南书的眼前:“看见了么?这是裴煜送我的,我知道你已经二十七了,比裴煜还大上两岁,你已经老了,裴煜身边需要的是像我这样年轻又好玩的人陪伴,昨晚裴煜是不是回家了?你别得意,裴煜早晚是我的!”
“你也知道你只是一个好玩的?”
温南书抬头看着他,淡淡的说。
“你!!”
温南书按下按钮要关上车窗,他坐在车里,被气急败坏的戚若白直接将手里满打满杯的咖啡泼了进来。
“你算什么东西,贫民窟里的臭虫也敢做梦到裴太太?,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裴煜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裴太太的位置是我的!到时候你就给我收拾铺盖铺盖走人吧!”
深秋寒冷里,滚烫的咖啡从温南书的头上、脸上、顺着头发、脸颊流进脖子,肆意流淌的咖啡狼狈的浸湿了他前胸后背的衬衫,甚至流到他刀口上,滚烫的温度烫着他昨夜才在与裴煜欢爱中崩裂的刀口,烫着他皮肤下翻裂扯开的猩红色的肉。
温南书在街边随便找了家没牌子的小店买了件衬衫和外套换上,刷卡的时候卡又给方玲了,他没多少钱,还好衬衫和外套一共才三百块,温南书付完钱,钱包里的现金只剩下可怜的几十块钱。
明明他早上不到七点就出发了,在经历了上午一场场接二连三的闹剧之后折腾到了已经到了快十一点,温南书身心俱疲。
到了住院楼,温南书又被他的主治医生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他刚下这么大一场手术还没拆线就敢私自出院溜号,早上查房的时候他不在他都要报警了!
聒噪的主治医生是他大学话剧社的同学兼好友,温南书只好无奈的打断他:“我的刀口有些裂了,你看看严不严重。”
“温南书!!”魏思言一瞧见刀口有两处都崩开线露着两块血红的嫩肉,跳起来就骂道:“你是不知道疼么?线都崩成这样了你竟然现在才来?怎么没疼死你?我让你静养你干嘛去了?!去治疗室!!”
温南书也不知道,怎么就没疼死他呢。
治疗室里,魏思言带着医用手套把开线的地方重新补针,两三针也隔不上打麻醉,温南书撩着他街边买的衣服,针钩进他的皮肉又穿出来。
“操!这他妈的又是怎么回事?”魏思言一眼瞥见温南书后腰上那青青紫紫的指痕掐印儿,“你的伤口崩开是因为....妈的!裴煜还他妈的还是个人么?!你都这样了他竟然还??!”
温南书没说话,他只是看着治疗室的窗外,在逐渐寒冷萧瑟的天气里外面一排排树木正在逐渐褪去皮肉与颜色,凋零枯哑,将干枯的躯干蜷缩起来抵御即将到来的冬季。
魏思言是温南书大学时的好友,知道温南书一个孤儿一路得有多勤奋刻苦才能考上A大,也知道温南书是一路都是受到裴氏的教育基金资助才能完成学业,也大概知道一点温南书有多么爱裴煜。
“一点”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裴煜跟什么小嫩模小明星的花边新闻他天天都能听小护士叽喳的一箩筐,可温南书却都能忍,他跟温南书认识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温南书爱裴煜,爱到底线到底在哪儿。
魏思言还在骂着裴煜,有钱了不起?撑死也只是有钱的天天只知道精虫上脑的畜生!那也是畜生!
其实魏思言也是想转移温南书的注意力,毕竟缝针太疼,他骂了一会针也缝完了,听见温南书问:“切下来的肿瘤病理化验结果什么时候出?”
“后天才出,到时候直接传到我这儿,我给你看,你别担心,我老师说你这个一看就不像是恶性的。”
温南书淡淡的嗯了一声,半年前,他的肝脏开始持续性作痛,后来发展的越来越严重,常常疼得他一夜不能睡。
直到一个月前查出来是肝脏上长了肿瘤,肝脏上一旦长肿瘤很大几率都是恶性的癌症,他怕了慌了,检查报告放在床头忘记收,第二天他听见裴煜给秘书打电话,吩咐秘书把拍卖会上的裸钻拍下来。
温南书看着此刻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从那天到现在,这五年来他第一次取下婚戒,他每一天都在等,期盼着裴煜跟他说一句别怕,可裴煜直接出国了,他又想着裴煜回来,可到今天那个戚若白让他清醒,裴煜其实根本没注意过,他盼了一个月的抚慰和惊喜都是裴煜给别人的。
他更像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在自作多情的笑话,在他自己都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痛带来的恐惧与害怕的泥潭里,他竟然还期盼着裴煜会给他一点光。
“思言,我想找个工作,你有熟人么?”温南书问。
“嗯?找工作?”魏思言丢掉医用手套,“我的熟人都在医院里,你一个学审计的,专业不对口又没证,怎么突然想找工作了?想找什么工作?”
“不想再裴家待了,”温南书苦笑,他知道自己已经脱离社会太久,“有么?什么工作都行,越快越好。”
魏思言只当他是不想做全职太太,“早该有这觉悟了!当初要不是你辞职,以你的能力怎么也做到高管了,就是你已经四五年没工作了,要快嘛...,包在我身上!”
第4章 离婚(3)
温南书没有回裴家,他被魏思言按着在医院住下来,温南书想了想还是给裴煜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去外地看望朋友,等了两天裴煜也没回复他。
倒是第三天方玲打来电话把骂了他一顿,问他怎么几天不着家,温南书被她逼问的跟她说自己生病了,怕在家里传染。
方玲又嘲讽他一个男人还装什么病秧子。
温南书躺在病床上,把电话离开耳朵搁在枕头边,里面女人拿着指甲锉又尖又锐的刻意冷嘲热讽了一阵,方玲就是得把她从前受到的辱骂全还在温南书身上才舒快。
温南书突然发现隔壁床的女孩正往这边看,他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机的音量调小。
他朝女孩抱歉的点头,女孩也假装没听到提刚才电话里传出来的辱骂声,跟这位长相儒雅温柔的病友说:“帅哥,我看你做的也是肿瘤切除,怎么这么大个手术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有人陪护啊?”
“我在这儿没家人,自己来的。”
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明白的一笑:“那帅哥也是北漂啊,同行同行,我就是太累成天熬夜又整天跟被老板气的吐血才憋出这毛病的,幸好是良性!等这场大病之后我就准备去西藏洗涤一下心灵,庆祝我重获新生!”
女孩说的兴奋,还拿了柜子上小零食分了一些给他,温南书说不用,女孩豪爽的一把塞给他。
温南书看着手里的零食,觉得这是最近继而连三的愁云惨淡下久违的温暖。
重获新生么,他这辈子也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如今他已经切除了潜藏在身体里病灶,他想要重获新生,老天也应该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吧。
等第六天拆了线,温南书就准备出院的,结出院的费的时候小护士拿着长长的账单过来,跟他说费用都欠了八千多了,出院前必须结清了。
温南书一边道歉一边保证尽快就把钱补上,一张温秀的脸全是局促的歉意,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到现在竟然连自己的住院费也拿不出来。
倒是旁边的女孩,这两天跟他熟悉了说:“南书哥,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要是困难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我还有点存款。”
女孩看温南书平常吃饭都是买过道上的餐车里最便宜那种,只有一个青菜配米饭五块钱的盒饭。
“谢谢,不用了,我再想想办法。”
女孩又说:“南书哥,其实我觉得按你的模样,不当明星真可惜了,明星都赚钱可快了,我有姐们就是剧组的,到时候给你联系联系,你长这么帅最起码也得是一天好几百的那种。”
温南书大学时候在街上也总被星探拦下,问他想想不想当模特、拍电影,他一米八零的身高,骨架偏瘦,又是学古典舞出身,那窄跨腿长腰细的身段,温柔俊秀,往那一站简直就是一束温润柔和、倒映在澄澈湖心的浅白月光。
后来大四毕业他嫁给裴煜,谁敢让裴家少奶奶混娱乐圈,这件事就作罢了。
温南书现在顾不上想这些了,明星离他太远了,还是解决眼下的欠费比较重要,他不想麻烦一个人大老远来A城北漂的女孩,刚上走廊,就被刚下一台手术的魏思言拦下。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没钱交住院费?”魏思言听护士跟他说是温南书欠费,都惊讶了:“裴煜给你的卡呢,那里面没钱了?”
温南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卡没在我身上。”
“又被那个老妖婆拿去赌钱了??靠,裴家里还有一个算是正常人么?天天花儿媳妇的钱还理直气壮的,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魏思言跟他说别怕,住院费他给他交了,温南书不愿意麻烦好友,但眼下他也是真没了路,只好跟魏思言说他尽快还上,魏思言又骂了裴煜两句就上下一台手术去了。
温南书.办理了出院手续,走出高层冰冷的住院楼,一个月前他进这里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外面的气温越来越冷,他肋骨下多了一条狰狞的伤疤,裴煜最讨厌丑陋的东西,他应该更惹得裴煜厌烦了。
可是这些温南书现在好像都不想在意了,他真的太累了。整整八个小时手术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锋利的手术刀割掉不是他肝脏上滋然生长出的肿瘤,而是从他心尖上割去了裴煜,这令他痛不欲生,可他想解脱了。
温南书下午拿着魏思言给他的地址找到了魏思言给他介绍的工作,看着门口:“爱乐宠物医院”的招牌,温南书“....”终于明白什么是魏思言又有熟人,又不需要持证上岗的工作了。
沿街店铺的宠物医院不大,但装修的干净温馨,店里面笼子爬架上里小猫小狗看见他纷纷扬起脖子朝他汪汪喵喵的。
老板是个颇为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腰上还系的印着熊猫头像和爱乐宠物logo的围裙,抱着一只刚洗完澡的布偶猫。
“温哥,你就是魏师兄提的温哥吧,快进来。”韩嘉年给温南书到了一杯冒热气的红茶暖暖。
“你好,我是温南书,魏思言介绍我过来这里工作,麻烦你了。”
“知道的,一点也不麻烦,说起来你也是我师兄呢,我也是A大的,只不过学的是冷门的兽医专业。”韩嘉年褐色头发有点自来卷,有几缕掉在光洁的额前,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温哥,我这个宠物医院刚开业,正缺人呢,魏哥都跟我说了,你刚下了一场大手术,温哥放心,我们这里也没什么重活,打针看病的都我来,还有两个帮忙的学生今天请假没来,你就负责给客人送过来的小猫小狗洗洗澡就行,大型犬也放着我来。”
韩嘉年给温南书在后面介绍了一下给宠物洗澡的设备怎么用,
“温哥想什么时候来上班?”
“明天就可以。”温南书想了想,又犹豫的问:“请问这里提供宿舍么?”看韩嘉年表情一疑惑,温南书又赶紧说:“...没关系,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找好房子,晚上我可以住在这里么?可以帮你看门。”
“住在这里阿,这晚上猫猫狗狗叫的都没法休息,”韩嘉年说:“我们有宿舍。”
“嗯?”温南书一抬头。
韩嘉年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说有了,大男孩的眼光不自觉的盯着温南书认真又有点期盼的眼光,大男孩咳了一声,说:“就在对面小区,钥匙我还没拿到,过两天我带你看看去。”
晚上,灯红酒绿。
开了一整天分公司审计会议的裴煜坐在会所包间里,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桌面上漆黑的手机屏幕。
温南书是想死么?竟然敢一连七八天的不着家?
一旁戚若白软着身子靠着裴煜很近,眼神挑衅,他快把整个身子都挂在裴煜身上,宣誓主权的模样愣是把包间里其他眼里心里痒的女孩男孩瞪的不敢上前。
“哥,嫂子最近身体还还好吧?”
孙时晨推过了正在跟裴煜说话的宋杨的腿,宋杨正跟裴煜说他最近搞了块地准备建温泉度假村的事,想拉裴家旗下的度假酒店品牌入股,被宋杨推着喊干嘛呢谈正事的,然后就被孙时晨就端着酒杯硬是坐在了他跟裴煜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