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室里也不痛快,徐子淇这傻逼上次篮球赛把他砸到后,不仅没道歉,还变本加厉的阴阳怪气,要是在清水一中,他早就把这阴阳人给收拾了。
但他还是忍着,因为冯远说过,在文华一中没人会护着他。
潘彦没为难他,但动不动就求他帮忙画朵花画个果子的,也很烦,他为了在寝室不被彻底孤立,只好半拒绝半答应。
还有个江馨云,隔三差五跑过来,今天让他帮忙画一页手账本,明天要借他的语文作文看,他不擅长拒绝女生,更不擅长应付撒娇的女生,因为陶乐总会用撒娇求他,他就没一次成功拒绝过。
开学周考并不是大型考试,只是对暑假自学的内容做一个检测,也不会排名,所以考场就在各自班级里,座位都没打乱,就是拉开了些。
但还是很要命,因为要用一天考完语数外和理综,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九点半,跟马拉松似的。
陶溪在跑马拉松过程中,旁边还有个总是提前搁笔的变态,这让他更为焦躁。
最后一场理综考完卷子收上去的时候,他直接瘫在了课桌上,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毕成飞拍他的脑袋:“溪哥,起来搬课桌。”考完就要把被拉开的课桌重新放回原位了。
陶溪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站了起来,看到与自己隔了小半米远的林钦禾的桌子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人走茶凉。
他把自己的课桌往林钦禾的桌子旁搬过去,在两个桌子边缘快碰到一起的时候,听到毕成飞说:“溪哥,周一就可以换座位了,咱俩做同桌吧。”
毕成飞最近和同桌胡桐吵架了,两个人正在冷战,起因是胡桐把上次金晶给毕成飞的矿泉水瓶当垃圾扔了。
陶溪的手一顿,过了两秒继续把课桌搬过去,桌子边缘碰到一起严丝合缝。
一班换座位很随性,学生可以自己约好想要坐的同桌,班主任周大娘觉得只要不影响学习怎么坐都可以,他唯一强迫过的一次就是把陶溪放到从没有同桌的林钦禾旁边。
开学第一天,周强也跟林钦禾说过,如果坐了一个星期不合就再换座位。
陶溪潜意识里故意忘了这一点。
“溪哥?你不会也要拒绝我吧!”?毕成飞垮着脸,他刚被金晶第无数次拒绝,而胡桐好像已经找好了新同桌。
“再说吧。”?陶溪心里有些乱,拿起书包准备跑。
毕成飞不放过他:“我今天都听到养乐多和学神说了,这次要跟他换到一起坐的,你们反正不合嘛,我俩肯定合得来!”
他还要继续游说,却发现陶溪一副快哭了的神情,再眨眼一看又好像是错觉。
陶溪回到寝室时,潘彦正在卫生间洗澡,而徐子淇正在和人打电话,听对话像是和父母。
“嗯,今天都考完了,还可以……卷子比较简单……周一才会出成绩……这次不排名,不过进前五十应该没问题……那也要等到期中考试后才能换班……现在一班是多了个位置,但下次肯定就减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陶溪知道徐子淇故意看了自己一眼。
他当做没听到,拿出一套卷子继续写。
今天的卷子对于他而言并不简单,语文他应该问题不大,英语勉强可以,数学前面的基础分还好,最后两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他还没来得及攻克,理综考的内容他这一周都囫囵过了一遍,问题依旧在难度提升题。
第二天周日学校放下午半天假,但上午上课时整个班级的学生明显都有些躁动,下课期间女生在讨论下午去哪里的陶艺班或插花课,男生在讨论去哪个游戏厅打游戏或玩赛车。
文华一中的大多学生都来自于优渥的中产阶级家庭,对陶溪而言,以前放假除了学习,就是帮家里干农活,或者挣点外快,这些活动他听都没听过。
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换座位的事。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他想第二节下了再说,第二节课下的时候,他想第三节下了再说,就这样拖到了第三节课的课后。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明天周一就直接换座位了。
陶溪左手撑着脑袋,右手用笔在草稿纸上画圈圈,悄悄用余光瞄着旁边。
林钦禾在写上节课周大娘布置的数学卷子,速度快的跟抄答案似的。
他鼓足勇气,刚要张口,毕成飞突然从前面递了一个纸折的千纸鹤,语气非常艳羡,眼神有点猥琐:“江馨云给你的,肯定是想找你做同桌。”
陶溪一愣,拆了千纸鹤一看,上面十分秀气的钢笔字写着“缺同桌吗”,落款vivian,他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江馨云的英文名。
他皱起眉,拿笔在下面写了两个字“不缺”,想了想,又郑重加上两个字“谢谢”,然后原封不动地折好后给了毕成飞,要他传过去。
毕成飞刚才悄悄看到了陶溪写的字,给了他一个“不愧是好兄弟”的眼神。
陶溪终于明白过来江馨云这些天大概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招惹些有的没的桃花,这是林钦禾说的没有意义的事。
不过写纸条没准是个好办法,陶溪精神一震,赶紧从草稿纸上撕了一小张下来,正纠结写什么的时候,上课铃又响了。
“……”
都是这劳什子千纸鹤叠的。
第四节课是英语,他可不敢在毕傲雪的课上传小纸条,老老实实上完了课。
第五节是全校的社团时间,相当于半放假状态,所以毕傲雪一走,整个班都放羊了,干脆收拾了书包,一窝蜂出了教室。
毕成飞是桥牌社的,跟他说了声明天见就提着包跑的没影,林钦禾倒还坐在一旁写数学卷子。
陶溪争分夺秒地写小纸条,但紧接着杨多乐抱着本乐谱跑了过来,说:“钦禾哥,一起去乐团吧,今天好像要练新曲子了。”
当时陶溪刚写完“我能继续和你做同桌吗”,就听到了杨多乐的声音。
他握着笔,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觉得这张纸条也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他听到林钦禾说:“等我把这道题做完。”
陶溪将那张纸条揉进掌心里,放下笔快步走出了教室,没听到杨多乐说:
“你以前不是都回家再写作业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陶溪一出教室就将纸条撕碎了扔进垃圾桶,他自己没进任何社团,又不想这么快回教室。
于是就在秋实楼随意逛了一圈,大多社团的教室都在秋实楼,陶溪看到了漫画社、围棋社、街舞社、电影社、科幻小说社……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都是他没见过的,他张望了会,在一楼的报纸架里挑了几张他感兴趣的社团海报,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下,看报哪个社团。
没多久他就不自觉循着乐声走到了秋实楼最顶层交响乐团的排练厅,他站在门侧的阴暗角落里,隔着一小块玻璃看到了正在弹钢琴的林钦禾。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不远处拉大提琴的杨多乐。
乐团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他们脸上的神情自信而从容,仿佛生来就穿着华服坐在音乐厅里,来自不同乐器的乐符在指挥下奇妙地融为悠扬的乐曲。
陶溪没听过这个曲子,他只是盯着林钦禾看,一如他每天在清水一中的课堂上直直盯着直播屏幕。
林钦禾很久才会在屏幕上出现一次,就像月亮在天上也很久才会圆满一次。
但每一次满月,陶溪都将月亮刻进心里。
现在他隔着一道门站在阴暗角落里,手指笨拙地模仿着林钦禾弹琴的手势,好像又回到清水一中那个破旧的教室,林钦禾依旧隔着屏幕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地方,而他只能笨拙地用笔抄下林钦禾说的话,用笔画下林钦禾。
他现在明明就站在并不遥远的门外,却好像从没有进过林钦禾的世界。
突然,陶溪看到正在弹琴的林钦禾微微侧过头,看向了他所站的门口。
他撞上了林钦禾的视线,那一瞬间他的手顷刻握紧,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站的角落光线很暗并不能被看清,而林钦禾的视线很快又回到了乐谱上,证实刚才只是幻觉。
陶溪离开了乐团的排练厅,走到一楼的时候,他将手里那堆海报又塞回了报纸架里,然后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他走到座位上坐下,拿出之前找周强要的文华一中高一下期末试卷,当时他们清水县期末联考没用文华一中的卷子,免得把全县学生打击到了。
陶溪已经挤出时间做完了语数和理综的卷子,他拿出还没做完的英语卷子,正准备开始做,却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他放下笔仔细闻了闻,发现那股花香来自旁边林钦禾的抽屉里。
陶溪犹豫了下,弯下腰埋头看向林钦禾的抽屉,发现里面有一支被粉色半透明纸包裹起来的红玫瑰,被一根雪白蕾丝带系着,花旁还有一个粉色信封。
估计是暗恋林钦禾的女生趁社团活动悄悄过来放的。
但也不想想,林钦禾结束社团活动后肯定就回家了,明天再看到,花早蔫了。
而且,林钦禾讨厌死花了。
居然还有比自己更精准踩雷的,他突然获得了一点平衡感。
陶溪没管那朵玫瑰花,心想明天早上再提醒林钦禾,继续埋头写卷子。
那些劳什子社团活动跟他有什么关系,哪样都需要用钱,又不能高考加分,还不如搞学习来的实在。
毕竟他可不是家境优渥学有余力的人。
正写完一半英语卷子,紧闭的后门突然被打开,陶溪吓一跳,扭头一望,发现居然是林钦禾拿着一本乐谱正要走进来。
“别过来!”?陶溪想也没想大声喊道。
林钦禾微蹙起眉看着他,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的位置没进来。
陶溪指了指林钦禾的桌子,说:“你不是不喜欢花吗?有人给你送玫瑰和信,就在你的屉子里,你看是我帮你把花拿走,还是你自己捂着鼻子拿走?”
林钦禾闻言眉头蹙的更深,双眼里浮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冷声道:“帮我都丢了。”
花和信都丢了。
陶溪一怔,一身刺莫名竖了起来,他轻笑一声,字咬的很重:“别人花费半天时间写了信,还精心挑选了一朵玫瑰,你连看都不看就要丢了,别人的心意你就一丁点不在意吗?”
语气十分呛人,但陶溪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生共了情。
他想起自己写的那么多封石沉大海的信,想起所有清水一中的女生都没有收到过回信,就觉得讽刺。
太他妈讽刺了,他还庆幸自己换了字迹装作女生。
可他从没有想过,林钦禾根本不会去看这些信,还会把它们当垃圾丢了。
陶溪突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又傻又贱。
他紧抿唇瞪着林钦禾,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恶意,但林钦禾依旧用淡漠的目光看着他,冷声反问:
“我为什么要在意?这又关你什么事?”
陶溪愣住了。
是啊,关他屁事?
要是林钦禾看了那个女生的信,一个心动,答应和人在一起了,他好像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火气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陶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生气了,只好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病的傻逼。
他弯腰从林钦禾屉子里把那束玫瑰和信封拿了出来,刚要去垃圾桶丢了,突然听林钦禾说:“拿个不透明的袋子装了再丢。”
陶溪下意识问:“为什么?”
林钦禾语气已经有些不耐了,说:“如果是你写的,你希望被其他人看到吗?”
陶溪又一愣,才反应过来如果丢垃圾桶里,那么很有可能被其他丢垃圾的人看到,要是被人翻出来看了……
行吧,即使自己的信被丢了,也是被有尊严地丢掉的,陶溪决定大度地原谅一半了。
他默不作声地从自己抽屉里拿出早上装了早点的不透明塑料袋,把花和信封都放进去系好,然后才丢到垃圾桶里。
回来时林钦禾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在写毕傲雪布置的英语卷子。
啧,学神也要挤出社团时间赶作业。
陶溪继续写那套期末英语卷子,把最后的英语作文题写完才算全部完成文华一中的期末卷,但他没有答案。
他转念一想林钦禾的卷子不就和答案一样?犹豫了会,最后还是用中性笔轻轻戳了下林钦禾的胳膊。
“干什么?”?林钦禾笔未停。
“借一下你高一下的期末卷子。”?陶溪说。
“丢了。”
“……”?陶溪无语了,忍不住道,“卷子难道不应该留下来吗?以后复习的时候可以看错题回顾。”
“没有必要。”?林钦禾终于放下了笔,侧头看着他。
操,陶溪被b到了,感情人的意思是自己没有错题,没有必要回顾。
“哦,那算了,我明天找别的同学借一下。”
陶溪刚准备将卷子收起来,但林钦禾突然伸手将他桌上的卷子拿了过去看。
“诶诶!还给我!”?陶溪嘴上喊着,要抢回卷子的手却并不用力。
“你不是要改卷子吗?”?林钦禾从笔袋里拿出一只红笔,先改起了英语作文。
陶溪顿时紧张起来,他收回手,如坐针毡地在一旁看林钦禾用红笔在英语作文上划着线,目光上下左右地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