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真心实意,贝唯西却好像完全没听进去。
这家伙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却是全然无关的内容。
“你看,你睡个觉果然不消停,翻身也就罢了,好好的还能突然跳起来。”
凌谦无言以对。
“不过还好,比上次好一点。”
这是凌谦不想谈论的话题。他强行闭上眼:“那不闹了行了吧?不早了,快睡吧。”
“你不好奇,自己上次究竟做了什么吗?”贝唯西问。
为什么话题转的那么快还那么讨厌。凌谦没吭声。
他闭着眼,心咚咚地跳。
其实是好奇的,非常好奇。可又不敢问,不敢听。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做什么了?”
“你那天……”
“算了算了,”凌谦打断他,“还是别说了。晚安!”
话音落下后,身侧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贝唯西朝他的方向挪了些,几乎紧挨在他身侧,又支起一条手臂,手肘撑着床垫,居高临下看向他。
凌谦因为动静睁开了眼,在一片黑暗中紧张地瞪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明亮双眼:“你要做什么?”
“你又想知道,又不让我说,”贝唯西说,“那不如,我来示范一下吧。”
第33章 那天晚上的事
凌谦是有偷偷地、详细地想过的。
会让贝唯西在事后用那样的表情和语气来描述,当天夜里,他至少至少,也一定抱着贝唯西亲了。
他见过这样的例子。他有一个高中同学,每次同学聚会喝多了都会化身接吻狂魔,逮谁亲谁。凌谦过去没有类似的前科,也难保那天神志不清下做了些许不理智的事情。
从留存下来的那些记忆片段来分析,他可能远不止亲了,还干了些别的。要不然,第二天起床时为什么身上会是光溜溜的,连内裤都不整齐。
当这些假设在脑中逐渐变得具体,每当他和贝唯西单独相处,都会不自觉紧张起来,变得想要逃避。
而此刻,他逃不了。
他在心中默默反刍贝唯西方才话语的具体含义,大脑产生了一阵短暂却明显的晕眩。
光线过于昏暗,只能看见对方大致的轮廓。凌谦分辨不了贝唯西此刻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好像在笑,也可能没有。他或许只在开玩笑,又或许是认真的。
凌谦在呆滞了许久后,像个最标准的傻子那样愣愣地开口:“啊?”
然后他看清了,贝唯西确实笑了。
房间里仅有的那一点点光线,可能全映在了贝唯西的眼睛里。在他弯起眉眼的同时,那些光亮也跟着被晕开,变得柔和了起来。
凌谦重新抿紧了嘴唇。
他没有再问什么,也不做任何动作,只安静地躺着,视线落在贝唯西的脸上。
贝唯西的面孔在他的凝视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几秒种后,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简直像是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当他迅速变得慌张,想要做出反应的同时,贝唯西抬起了另一只手。
凌谦便又不动了。
他僵硬着身体,任由贝唯西用手指轻轻地拨开他前额几缕细碎刘海。他在心里想着,贝唯西怎么又不笑了,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他的模样看起来那么认真。
当贝唯西逐渐靠近,凌谦乱哄哄的大脑中跳出了许多危险信号,提醒他最好赶紧做点什么。
他可以大声喝止,也可以用肢体进行推拒。
但最终,他都没有。
贝唯西缓缓地俯下身,用嘴唇短暂又轻柔地碰触了一下他前额的皮肤。
过于清浅,留下的触感若有似无。凌谦在一片混乱中几乎分辨不了那是否真实存在,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
在那个瞬间,那一触即逝的温热触感,或许是来自贝唯西的鼻息。毕竟他们离得那么近。
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贝唯西很快躺了回去,重新盖好被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对他说:“晚安。”
凌谦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现在,他的视线里只剩下灰蒙蒙的天花板。
这是我那天晚上做的事吗?他想。
怎么就这么简单,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抬起一只手,捂住了额头,捂在了那一小片残留着的触感上。
“那天晚上……”他话没说完,噎了一下。
嗓子莫名发干,发不了声音。
“什么都没有,”贝唯西说,“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你踢被子,我帮你盖好,仅此而已。别再想了。”
凌谦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
额头有一点烫,他怀疑自己发烧了。
不可能吧,他心想,贝唯西一定瞒了什么。他是不是故意不说,只因为那些举动不适合再次演示。
“晚安?”贝唯西又说了一次。
凌谦还是没有回答。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继续追问。他突然很想知道当天晚上的所有细节了,除了额头,他是不是还亲吻了别的地方。
可贝唯西却不愿意说。
“之前都是我逗你的,别想了,快睡吧。”他告诉凌谦。
凌谦双手捂着额头,侧过身去看他。
可惜什么也看不清。贝唯西把被子拉得很高,捂住了脸,只露出发丝和一点点额头。难怪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晚安。”他说第三次。
凌谦还是没出声。
“早点睡吧,”贝唯西说,“缺乏睡眠会对智力造成不可逆转的打击,然后稀里糊涂做傻事。”
凌谦终于开口:“……你嘲讽我。”
“不,我在说我自己,”贝唯西又一次拉高杯子,把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快睡吧。”
凌谦彻底睡过了头。
他一整天都有课,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课。上午的课程老师是个性格糟糕的怪老头,极为严格,每堂课点两次名,会把出席情况记进平时成绩。
凌谦醒来的时候,午饭的点都过了。
可他还是没睡饱,一睁眼,意识尚未清醒,便觉得头痛欲裂。
大脑嗡嗡作响的同时,梦境中那些破碎又混乱的场景在脑海中来回盘旋。
他在梦中经历了一些在醒来后会感到难以启齿的片段。
梦里的贝唯西依旧住在原本的房间。他醉醺醺地回到家里,敲开贝唯西的房门,摇摇晃晃走进去,把贝唯西推倒在沙发上,然后俯下身去亲吻他。
不是额头,而是嘴唇。
他的手捉着贝唯西的领口,把那件有些泛旧的上衣扯得微微变形。
贝唯西好像挣扎了,也好像没有。
那之后,还出现了一些更混乱,也更夸张的场面。
凌谦躺在床上,捂着额头,思考一个问题。
那真的只是梦吗?
会不会是昨晚睡前的对话刺激到了他,才让那段被酒精所模糊的记忆在梦境中重现了。
最近他上的选修课上刚刚讲过,记忆不是那么可靠的东西,是会欺骗人的。他做了笔记的。有些时候,人们会一厢情愿的把自己的想象加入到回忆中,毫无意识的自欺欺人。
他现在甚至分辨不了,昨天晚上贝唯西究竟有没有在睡前亲吻他的额头。那可能也只是梦境的一部分。
那真的像梦。
在想明白之前,另一种归属于本能的强烈感受汹涌袭来。
他饿了。
彻底清醒过来以后,他第一时间给同学打了电话。
得到了一个噩耗。
上午的课,老师果然点了名。他是全班唯一一个缺席的。
那老师知道他是附属学院转来的,有些偏见,在课堂上意有所指叨叨了五分多钟,表面上是批评a大现在风气不如往日,其实就是看不起这些花钱扩招进来的有钱少爷,认为这是在败坏学校的水准。
凌谦本就头痛不适,听了转述,愈发心情恶劣。
可他也没时间抱怨了。下午还有课,当务之急,他得赶紧解决午饭,赶去学校。
刚推开房门,便远远听见程浩渺的声音。
“有道理啊!唉,真是可惜,我现在没钱。要不然有贝哥你指点我两手,岂不是也能大赚一笔!”
贝唯西的音量比他小一些,语气听着还挺谦虚:“不急于一时,以后有机会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凌谦在走进客厅的同时问道。
“你醒啦,”贝唯西原本坐在沙发上,见状立刻站了起来,“饿不饿?饭在桌上,给你留了。”
时间紧迫,也没空边吃边和他们俩细细闲聊了。
凌谦点了点头,坐到了桌边,拿起碗来埋头苦吃。
“怎么了,气压这么低,才刚起床能有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啊?”程浩渺问。
凌谦嘴里都是食物,不方便回话,只摇了摇头。
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客厅里的其余两人难免在意。
贝唯西同程浩渺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却并未开口询问。他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坐了会儿,站起身来。
“我去看书了。”他说。
凌谦原本想对他喊一声加油,奈何满嘴是饭。为了避免再发生昨天的惨剧,他不敢强行开口,只能打手势。
可惜,贝唯西好像没看见。
吃完饭回房拿书包的时候,贝唯西又坐在了书桌前。
凌谦风驰电掣蹭蹭往里冲,才刚把东西整理好要同贝唯西道别,却听贝唯西开口说道:“对不起啊。”
凌谦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没什么,”贝唯西并未抬头,视线落在书本上,“忘了就好。”
凌谦眨巴了两下眼睛。
眼下没时间细想,也不方便追问。
“我回来再和你说,”他说完,冲贝唯西摆了摆手,“我走啦!”
“路上小心。”贝唯西说。
眼看就要迟到,程浩渺还出来添乱。
凌谦在门口换鞋,他鬼鬼祟祟冒了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俩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呀?”
凌谦低着头,十分用力地系鞋带:“没什么啊。”
“那你怎么……那么晚才起来?”程浩渺笑容猥琐。
凌谦白了他一眼,直起身,刚想喷两句,眼前一阵晕眩。本就身体不适,又站得太快,大脑供血不足了。
见他向后跄踉,程浩渺赶紧伸手去扶:“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满脸关切,凌谦也不好意思再嫌弃。
“没事,就是没睡好罢了,”他推开门,“别瞎想有的没的。”
程浩渺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一脸不置可否。
凌谦刚要把门合拢,猛地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把门打开了:“他是不是怂恿你买股票?”
“……听说你也投资了不少?”程浩渺当即变得兴奋。
“我劝你千万别跳这个火坑。”凌谦说完,关上了大门。
作者有话说:
诚实小贝: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哦!
凌谦:这不可能!我一定把你【哔——】然后【哔——】接着再【哔——】可能还【哔——】???(????д????)???
ps.看在好歹亲了的份上来点海星吧!
第34章 没必要
凌谦后悔自己没有买辆好一点的自行车了。
终于赶到教室,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虚脱,还是迟到了五分钟。不幸中的万幸是,当他从后门猫着腰往里走,讲台上正好叫到了他的名字。
顺利签到后,为避免引起注意,他十分难得的坐在了后排的角落。入座时没留意,直到邻桌主动和他打招呼,凌谦才回过神来,坐在他隔壁的是前阵子与贝唯西逛校园那天中午一起吃饭的女生之一。
这女孩的名字很有意思,叫汤小婉。跟她关系好的朋友都管她叫小碗汤。
凌谦同她虽是同班同学,可平日并没有太多交集,不算熟悉。前阵子那顿饭,可以算是唯一一次私下接触。那天回来以后,他们互相加了微信好友,不过从未有过互动,安静地在彼此的列表里躺尸。偶尔在学校里打了照面,至多也不过是笑着点个头打声招呼。
凌谦不太擅长同女孩子相处,容易紧张,一紧张就说傻话,事后再懊恼不已。
眼下人家主动同他问好,出于礼貌,他自然也该回应。
在冲着汤小婉露出笑容的同时,凌谦在心里暗暗祈祷,最好对方待会儿也能同微信上一样安静。和半生不熟的女孩子单独相处,他浑身不自在,会紧张。
可惜,未能如愿。
会主动坐在这种边缘位置的学生,摆明了就是不想好好上课的。
开始讲课不到五分钟,凌谦正举着手机拍课件,身边传来了姑娘感慨的声音。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坐在这么后面,”汤小婉说,“这儿拍不清楚了吧?”
凌谦上课很少迟到,只要有空位,会主动往前排中间坐,是个标准的乖学生。
这老师的ppt做得十分拥挤,字也小,密密麻麻的。这堂课设在大教室,前后距离拉得挺远,饶是凌谦视力绝佳,也看得累得慌。
他不得不用手机放大画面,再把胳膊肘支在桌上稳定双手:“还行,勉强能行。”
女孩歪头看着他,笑了。
凌谦的余光捕捉到她的表情,顿时变得局促起来,脸也红了。
“你真的好认真呀,”汤小婉说,“又不是专业课,这老师也不严,你可实在是精神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