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系和力量系的四天赋可是运动会的常客,他们总是跑不了的。”成玦笑着说完,一边伸出手指点了点陈洛面前的桌面,一边透过玻璃看向发表过意见的两位导师,“麻烦导师们报上系里四天赋学生的名字,让会议秘书记录一下。”
“学院长,双天赋也不是不能参加。”正将下巴撑在手中的武器系导师带着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朝那块对他来说只是镜子的平面挑了挑眉毛,“你今年想不想凑这个热闹?”
谎言天赋上属隐蔽系,成玦展现给众位导师的个人信息就只有武器精通与未披露的隐藏天赋。面对自己表面上唯一的导师,他在为保视野而调低灯光的房间中笑着摇了摇头:“比起我来,还是多给三天赋机会吧。毕竟如果有突发状况,我还需要去处理。”
总导师也起着哄,状似遗憾地说道:“还不是法则批准了他不将隐藏天赋披露出来的请求,如果是个体能之类的,不也能代表学院比赛了?”
成玦微微侧过脸,笑着去看身边的总导师:“我跑不长的,您死了这条心吧。”
坐在对面的力量系导师也在这时看向自己的两边:“学院长说他跑不长,那参加个接力总还是行吧。”
成玦看着每年都会在眼前上演的玩笑桥段,在导师们调笑得差不多时出声咳了咳,看了一眼陈洛在屏幕上写下的一些名字,然后说道:“如果挑不出新的人选,就请各位导师先看屏幕,我们来决定项目的分配。”
会议室侧面,与陈洛电脑同步的画面展示在墙壁上。体能系导师看到自己下属学员的名字展示在最上面,于是自觉地第一个发言:“四天赋里最年轻的学生是万如环,我认为安排他参加短跑最合适。”
“虽然往年也都是这样安排的,”成玦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导师,请阐述你的理由。”
“总导师,学院长,万如环是我的学生,体能作为他指数最高的一项,显然是他的第一天赋,可以说我是最了解他的导师之一。”体能系导师顿了顿,又说,“他很年轻,因此性格还不够稳定,参加长跑需要高耐性的学生。”
即使不再年轻,恐怕万如环那种永远安分不下来的性格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如果有,那一定是变得更加无法无天了。成玦这样想着稍稍微笑起来,然后说道:“我倒是觉得,他参加长跑比较合适。2000米跑怎么样?可惜没有五千和一万米跑的项目设置。”
会议室安静了半晌,体能系导师才再度开口:“学院长,你是不是私下里和万如环结什么仇了?”
总导师坐在一旁,对成玦与万如环的情敌关系心知肚明,他强忍着笑意,眼神看向成玦,示意他回答。
“并不是。”成玦痛快地答道,“只是只有长跑,才能让人累得气喘吁吁。”
“我很想看看。”这是成玦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
体能系导师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学院长,什么意思?”
“疲劳才能锻炼耐性。”成玦随口扯了个理由,顺着说道,“万如环是极有天赋的学生,要靠年龄来让他学会镇定从容,显然有些浪费时间了。运动会是个好机会,我们自然是想要他赢,但如果他输了,他也会意识到自己缺乏耐性是多么致命的弱点。”
“可是学院长,”武器系导师等他说完后,立刻开口说道,“不管哪个学院,对运动会设立的目标都是赢,并非是训练某位学生。”
“我相信万如环会赢的,导师不用太担心。”成玦早料想到会有人提出异议,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好歹也是个四天赋,何况我们战辅学院的学生,本来也没有弱者。”
武器系导师似乎仍觉得这样分配并非最佳方案,他带着求证的目光看向体能系导师。后者接收到他的目光,对他点了点头,又说道:“学院长说的不无道理,我刚刚对万如环的评价,也只是相较于其他四天赋学生来说的。”
“这届18岁,四天赋也就万如环一个。”成玦最后补充道,“让他出个彩,也能为战辅学院争光,我相信他心里有数。”
会议持续进行着,等名单全部敲定结束后,就交由陈洛去私下进行联络,确认选手的参赛意愿了。
为了保护学院长的身份,会议后由学院长与秘书先行离开。成玦和陈洛对着导师们道过别,就一起离开了会议室。在学院门口,陈洛提着电脑,确保附近没有人后说道:“学院长,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了,你去忙你的吧,最好在三天之内全部通知到,之后我们决定是否需要第二次会议。”
“好。”陈洛又四周看了一圈,问道,“你接下来去哪,回宿舍的话需要我一起吗?”
成玦环顾了一圈,这个时间校园内学生并不多,他于是放了总是为自己打掩护的“战辅学院室友”离开,说道:“不用了,我去接南门抚下课吃午餐。”
“有时候还真是羡慕学院长的爱人呀。”陈洛故意噘着嘴说了一句,然后又弯起眼睛笑着说,“那我先走啦,学院长!”
成玦点点头,并没目送那个背影很久,很快就转身朝自己的方向走去。他一边享受着初夏校园内难得的静谧,一边朝占星学院的方向走去。
校园里零星有些学生,三三两两地在休息或是聊天,成玦在他的第五年里在校园闲庭信步,之后蓦然感到了一些危机。他霎时侧过头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视线在危机感的来源处梭巡一圈,而后放松了凝着的面色,才再度转回头来。甫一收回视线,成玦便注意到医学院的门前正有人向这边张望,他在脑子里测算被对方看到的可能性只用去了一秒,然后嫌麻烦似地叹口气,主动朝那人走去。
果不其然,陆戚言在视线与成玦相汇之前,就已经对着他的方向走来。两人视线相交,成玦微微点了点头。
“真少见,在医学院附近遇到你。”陆戚言也点点头作为招呼,然后又问,“是在往占星学院去?”
成玦眼睛始终没离对方,他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弯起嘴角说道:“不是。”
陆戚言绷紧的肩膀松懈了一些,虽然动作十分微小,但成玦注意到了。陆戚言走到他的身侧转过身和他并肩而行,在再度移动起的脚步声中问道:“那来这边做什么?”
“想着好久没见到你了,就往医学院这边散散步,没想到就碰上了。”成玦带着目的说了个谎,然后状似无意地说道,“医学院的怪谈里没什么白天就出来闲逛的主人公吧,刚才一到这,就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似的。”
陆戚言表情一凛,问道:“现在还有这种感觉吗?”
“没有,见到你就消失了。”
“没关系的,可能是你的错觉。”陆戚言目不斜视,一把抓住了晃荡在自己身侧的手腕,“我早说过,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第43章 缺(7)
陆戚言的论调让成玦一如既往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好在对方并没有继续谈论这件事,握着他的手也松了开来。
再抬头看向陆戚言时,成玦已经恢复好了自己的表情,但他仍旧语气淡淡地道:“戚言,我说过不喜欢听这种话。”
“你总是这样说。”陆戚言也并未在意,他似乎只是贯彻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开口说道,“你不爱听,但你是我的爱人,我总是想要庇护你的。不说这个了,你今天中午是和他们一起吃饭吗?”
“按照惯例是这样的。”成玦微微一笑,同时以魂力去探知南门抚的方位,然后说道,“我的爱人还没下课,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等他下课之后,我们一起去食堂。”
“这自然没有问题。”陆戚言点了点头,虽然那酸涩感让他避无可避,但能与爱人一起吃上一顿午餐,就已经是平淡生活中少有的波澜了。
一路上两人随意闲聊着,成玦没过多地去在意这个无法让自己提起任何兴趣的人,但只要在入了耳的时候随意搭话,就足够让同他对话的人产生对方也在认真聊天的错觉。
到了占星学院门口,他们顺利地与刚刚到达的万如环和下课了的南门抚会和,然后一同前往食堂。
万如环对于陆戚言的出现可以说是几人中最高兴的一个,成玦对此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是不是各种巧合所促成的,春遇节本该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开始,但这一年他们之间足够算得上是进展缓慢。
仅仅是能讲几句讨巧话揩个油的程度,成玦倒也并不心急。接近万如环的过程是值得享受的,他不缺耐心和精力,更好奇自己能保持这种新鲜感到哪个年头才止。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在每个循环内各自不同的日常,最后都走向相同的终点。但令成玦稍感到些异样的是,他最近愈发频繁地感受到了如潜藏在暗处的猛兽正紧盯着他一般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往往发生在他独自行走在校园的时候。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陆戚言近来露脸的次数也变多了,他似乎是一改往日的被动策略,开始逐步接近成玦。
这天晚上,成玦和万如环照例送南门抚回宿舍。在路上的时候,万如环提起了自己要在运动会代表学院参赛的事情。
成玦回想起上午陈洛的报告,了然地点点头,并提前打破了万如环的幻想说道:“加油,但阿抚不会陪跑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万如环好像并没有把话听完整,他倍感惊喜地一瞪眼睛,然后转头拍了下/身边的南门抚,“听到没,你得陪我跑。”
南门抚脸都皱在一起,塌着肩膀说道:“不是吧……救我啊成玦。”
“我知道。”成玦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头,拍了拍南门抚的肩说道,“以阿抚的体力怕是没法陪你,不过我倒是……”
话还未说完,成玦忽然又感受到了那个最近时常萦绕他在身上的怪异感觉,这一次无比清晰地在并非只有他一人的时候出现了。
他眯着眼睛,转过头正想问一下万如环,却看到对方也正神情紧绷地盯着如目光一般的危机感来源处。
面对玩笑到一半忽然面色紧张的两人,南门抚摸不清楚状况,来回看了几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万如环马上回过头,一根手指迅速搭上唇间,朝南门抚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他又转向诡异感觉的来源处,厉声问道:“是谁?出来!”
异样的来处没有任何回应,南门抚反倒不知道为什么被吓得一哆嗦。在安静的空气中,成玦不合时宜地笑了出声。
万如环一咂舌,刚建立起的形象顿时又破灭了,他转过头来说道:“你笑什么你。”
成玦摇了摇头。他知道万如环有多强大,也知道四天赋所带给他那些旁人无法匹敌的自信加固了他的强大。他见过很多次万如环战斗的样子,有小打小闹的时候,也有武赛时认真的身姿,但他唯独没见过刚才的那种。
因为太过正经而引他笑了。如果被万如环知道,可能又要横眉立眼了。成玦为了转开话题,开口说道:“优等生,你最近是第一次有刚才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吗?”
万如环理所当然地一仰头:“当然不是。”
成玦立刻微微皱起眉,问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肯定是不知道了,这是战辅学院的日常训练之一。”万如环颇有些得意,顿了下继续说道,“所谓的警觉性锻炼。”
成玦眉头一松,转眼又想笑,却看见南门抚也因为变轻松的气氛吐了口气,于是没开口呛回去,只说:“认真的,有人跟着我好些天了。”
“跟着你?”万如环摆出一副明显不信的样子,哼笑一声说道,“除了那个爱你爱得不得了的陆戚言学长,还有谁有心思盯着你看?”
“话可不能说的太早。”成玦扬着嘴角,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后抬起脚向着无人的校园一角走去。他左右观察了那里半晌,然后回过头说,“确实没什么东西。”
万如环一摊手说道:“早说了没有,赶紧回来。”
成玦却没在意那个,他几步就跑回刚刚三人所在的地方,一把扣住万如环的肩膀。语气中并没有急切,但面色是少见的凝重,他问:“万如环,阿抚去哪了?”
万如环好像这才意识到身边少了个人,他像是心虚般摸了把自己的脖子,然后说:“我也不知道,刚还在这呢,不过那么大个人总不至于丢了。”
成玦马上抬眼看向他,那只按着肩膀的手也收了回来。他紧紧盯着万如环,然后说:“阿抚要是丢了,你应该是最担心的那一个。”
“别管南门抚了。”万如环看似有些焦躁地把头转开,又说,“难得有点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成玦面无表情地看了万如环半晌,随后了然地勾起嘴角:“好啊,你想说什么?或者,想做什么?”
万如环表情轻松了些,如释重负般稍稍展开了双臂:“来。”
成玦在心底嗤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顺从地靠进了迎着他的怀抱。心底针扎似的疼痛蔓延起来,平常只是在想起万如环的时候微微作祟,此时却清清楚楚提醒着他违背法则是一种怎样的错误。
校园中空荡荡的,路灯下只有一对情敌在相拥。当成玦将手臂也环上了万如环的腰间,他感受到对方紧绷着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
万如环的手轻轻抚在掌下的背上,吐出的气绕在成玦耳边,他开口低声说道:“好像上一次这样做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感官都很陌生,但情绪都还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