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有他在啊?
曲鸣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要不是亿会就行。”
虽然曲鸣心底不大舒服──
说好的就他一个人的撒娇精呢?家养的小猫咪对着其他人龇牙咧嘴伸伸爪,怎么一看到宋辞呈就喵喵喵?
小黏糕要去黏别人了。
曲鸣叹了口气,望着江初翎往队伍前列钻的身影,止不住摇了摇头,忍不住埋汰自己:醋得要死,还是人不?怎么这么醋啊,多大的味儿。
剧组人多眼杂,一路走一路聊。
“听说了没啊……”
“什么?!是莫哥调换服装害了江哥……?”
“对啊,之前他没来,我还以为是家里有事请假了。哪有人刚进组就天天不来啊──听说是李总发现的,领着莫哥来道歉,莫哥自己退组了。”
“李总?哪个李总?”
“李总,投资人,李明卫呀。”
“那肯定是真的了,还喊什么莫哥啊!这种人也配当哥吗?那天江哥痛成那样,换我肯定一个礼拜都不想走路……”
……
曲鸣听着,皱了皱眉头。
.
江初翎跟到宋辞呈身侧时,梁嵩突然侧过头来,目光里含着几分打量,上上下下把江初翎看了个遍:“曲鸣怎么不跟你一起?”
眼里高深目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江初翎第一反应是曲鸣说了点什么有的没的!
他微微讶然,礼貌地笑了笑:“啊……曲哥怎么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什么时候你俩感情这么好了?”宋辞呈也转过来,玩味道,“谁啊,之前一谈到曲鸣就说,哎哟,我是你的人还是曲鸣的人,巴不得别听到这两个字。”
梁嵩思考了两秒,看看宋辞呈,哼了声:“我是听说曲鸣哄老婆有一套,哄得不要不要的。嗯……”梁嵩目光缓缓侧开,打量一旁的江初翎:“不是三步不离身,全天下他最好?”
江初翎呆滞:“……”
这!哥哥说了什么?!
怎么梁嵩都知道了?
宋辞呈心底卧槽,秒懂:“江初翎,你出息了啊?上回我还跟你说悠着点,现在是……?”
“嗯嗯……”江初翎低垂着脑袋,组织措辞,开口后一点也不含糊,“我其实来也就是想告诉你我跟曲鸣成了!还有就是问问你们的纪念日怎么过的?”
江初翎和曲鸣互表心意后,虽然甜甜蜜蜜,却总是少了那么点仪式感,就连当初互相说“我喜欢你”的场面,都跟闹着玩似的。明明就是在一起了,可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没有特别正式,不够隆重。
江初翎晃了晃脑袋解释道:“跟他在一起刚好三个多月了,再过几天就满99天了。99不就是天长地久吗,想挑这个特殊的日子认认真真表白一次。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宋辞呈愣了下,迅速看向梁嵩。后者不负所望,懒散地回:“没什么特殊的?没日程的话,一般就是在床上躺一天。嗯,最多再送点小礼物。我们没那么讲究。”
“……”宋辞呈捣了捣梁嵩的手肘,笑着看向江初翎,“对,两个大粗人,还经常赶日常,我们不太讲究这些。”
江初翎丧气地噢了声,想到,这些话说了简直跟没说一样!难道宋辞呈他们平常就不送小礼物了吗──哥哥经常送我各种新鲜东西呀?
衣服……手表……什么都有!
好吃好喝好穿供着!
还有天天都在一起睡觉……
相比之下,这些“过节”仪式未免太日常化了!江初翎捶了捶手,直摇头:“要你们何用!”
宋辞呈沉思:“跟他睡觉,肯定有用。其他的话……看个电影,吃个晚饭,都行?”
江初翎:“……”
江初翎问了个寂寞,皱着眉思考了好久好久,实在是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东西。
他叮嘱:“我再想想吧。想给曲哥亿个惊喜,不要跟他说。我要让他吓一跳!”
梁嵩、宋辞呈应下。
.
为了方便拍摄,张导提前托人在拍摄场地附近拉了线,非剧组工作人员需要暂时绕道而行。
唐成走着,四下看:“我……操……好惊艳。哎,哎,要不是你要来这拍戏我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这种……这种……”
这里的石桥幽幽地立在成片的水面上,河,挺大一片。青石桥面被风雨打磨出坑坑洼洼的凹陷,左右两边各伫立着十只石狮子,或张牙舞爪,或俯首睚眦,形态各异。只是……
桥的正中间。
左右两边各打造了俩出水的龙。
水柱从口中喷出来,缓缓回流到河中。
桥边的石缝里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的绿藤,点缀着红颜的花朵,不知其名。
更惊艳的是……
桥下水波涌动,黄水滚滚。
十分澄澈。一眼能望到底的黄。
不是含有泥沙的浑浊水。
唐成感慨:“早就听说有人把这里称作人间奈何桥了……这个水!真的奇了我了我靠。你看水中间那个地方,那个石头,简直就是三生石啊。”
曲鸣愣了愣:“你可拉倒吧,我站在桥上还是孟婆呢。”
曲鸣扯扯嘴角,纳罕着望过去,话音落下的瞬间,因为剧组拉了警戒线,空无一人的桥面上,居然虚晃晃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辨不清男女。那人撑着油纸伞,目光空洞虚无地看着涛涛江水,哀婉凄切。
曲鸣嘶了声。
唐成拿手在他面前晃晃:“咋了?正好桥上没人,我去给你扮个孟婆,你替我拍张照片。这么好的经典哟,听说还是纯天然无人工的!快快快──”
曲鸣拉住他,啧道:“别,别去。邪不邪啊,哪有人说自己是孟婆的。我还要去化妆,不耽搁。一会张导来找人了,有空我给你拍。”
“切,神神叨叨的。”
唐成被说服了,没再逗留,一路往拍摄地奔去。曲鸣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回过头来,盯着桥面看了半晌。
上面空无一物,不见人影。
拍戏进程十分顺利。结束后,江初翎和曲鸣就在景区招呼人的饭店里坐了会。天色尚晚,暮色四起,不过景区这一带有河,风光好,夜晚有水上灯展,游客依旧不减。
剧组的人基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连兴致高高的唐成也累得摆手,捶捶肩膀,坦言:“我送你们回去吧!哎哟可累死了今天。”
江初翎盯着风景的眼神亮闪闪。
满心满眼都是新奇。
他出了神,没回应。
曲鸣顺着江初翎的目光,瞥见远处树底扑腾着羽毛的白鹅,忍不住笑了声:“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带他转转。他挺喜欢这里的。”
唐成走后,曲鸣先带着江初翎找到家面馆。景区内,人很多,幸好还剩几个空位。
江初翎慢吞吞地嚼着面条,油渍渍的嘴角沾着根葱:“四十八块钱一碗素面!他讹我!”
曲鸣抽了张纸巾,替他揩去:“景区都这样,不然怎么叫景区呢。花的是我的钱,你心痛什么啊?”
江初翎食而无味,连连摇头:“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哥哥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哥哥的钱,没毛病!花钱如流水,呜呜,心可痛了!四十八块钱够我吃两份黄焖鸡了!”
“就你会说话。先吃点热的捂捂胃,一会出去了带你喝奶茶吃炸鸡,烤串麻辣烫也不少。行了吧?小馋猫。”曲鸣笑着。
“唔……勉勉强强?”江初翎兴致不高,捣了捣快要干成坨的面条,“想吃哥哥做的饭啦,乖宝贝的胃被养刁了。外面的饭店都没有哥哥手艺好。”
江初翎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满脸失落:“这才拍戏没几天,我已经熬不住了……你看我肚子都瘪了!没有肉了!”
曲鸣盯着平坦的小腹。
心中一动:“那你自己说,你为什么总是喂不胖啊?长个十斤肉出来抱着多舒服。现在太瘦了,容易生病。”
江初翎:“在努力长胖了!就怕胖了哥哥不喜欢……”
“你变成小矮子小瘸子小傻子我都喜欢。”曲鸣纠正,按着他的脑袋拍了拍,“快吃。素面也是营养,你看,都快凉了,不可以挑嘴。”
江初翎噢了声,缩缩脖子,还是听话地张嘴慢慢吃了。
刚吃完,面馆门口突然一阵喧闹。人群挤挤嚷嚷,发出叽叽喳喳各种聊天声。
曲鸣和江初翎正出门时,身侧里的较近处一个几岁小姑娘刚跨出门栏,惊喜地漫天抓着手:“妈妈!红色的棉花糖!”
身旁的妇女惊讶,也在空中兜了兜:“不是,囡囡,这是雪。棉花糖做的雪。”
十二月的天,月色中,空中缓缓落下轻柔的,血色的棉絮般的雪,落在枝头,落在江面,落在每个人的手心。
人群中有人大呼一声:“人间奇迹啊!前几天章尾山落红色的雪我没拍到!这回我可是第一个发了微博的!真他妈绝!”
一时间,恍然大悟的众人纷纷掏出手机,闪光灯在夜晚格外明亮。
江初翎拍拍肩头的雪:“好好看!”
曲鸣嗯了声,迅速掏出手机:“等下,我感觉不对劲。”
他点开有关奇观的微博,看到了前两天的章尾山新闻──
红色的雪。
金色的光。
章尾山。
曲鸣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诡异感。
第75章
章尾山落雪,闪金光当时,刚刚好好是曲鸣与姜风月在茶水间对峙的时分。时间不早不晚,掐得刚好。
不管是亲眼看见红雪的网友,还是慕名看新闻的网友,纷纷在那天炸开了锅。新闻微博下居然有上亿的评论。
曲鸣粗略地扫两眼,一眼看到了其中一位网友的热评:“我回来报告了!今天我在章尾山山脚附近路过,又飘红色的雪了!而且又冒金光了!我有朋友最近在开发章尾山,说是从发现的古迹里传来的金光,好神奇,真的绝了【图片】”
这条评论的时间。
很不巧,刚好是昨天晚上。
19:37分。
他检查江初翎有没有中引蛊术时。
时间不早不晚,也掐得刚刚好。
江初翎凑过来,低头看了眼手机:“在想什么?怎么了哥哥。”
曲鸣摇了摇头。
曲鸣尝试着搜了下昨天的新闻,果不其然,昨天的电视台报道:章尾山奇观雪景重现。
曲鸣捏着手机,在江初翎面前停顿了会:“有蹊跷。”
江初翎没懂:“什么蹊跷?”
他敏锐地察觉了──
曲鸣说的蹊跷绝不是简单的不寻常。
没头没脑小怂包瞬间想到了不好的方面。
该不会!章尾山其实是火山?!
它要爆炸了吧!
江·什么都不懂·初翎紧张兮兮地瞄着曲鸣的手。
曲鸣收回手机,拉着江初翎的手,边走边安抚性地摸了摸:“手都要出汗了,我说蹊跷就这么怕?”
景区围着看雪的人团团围在江边,水泄不通。曲鸣担心人流太大,江初翎和他被冲散了,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些,走了会,终于来到江边另一侧,几乎没人的岸边。
为防止游客溺水,四周都用护栏围了起来,只有江面上的桥那儿可以上去。因此众人都围在桥的入口处,其他岸边人烟稀少。
江初翎心慌:“章尾山可是我们……我们的家?!要是它,它爆炸了,岂不是就……”
江初翎先前说着不想去章尾山,不要回忆起那些意难平的岁月。不管前生如何艰难,这辈子可以再次相逢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可如今……
章尾山要是真的没了……
尤其是那个山洞。
江初翎皱着脸:“那里面肯定有好多好多回忆,说不定以前的我也超级爱玩,拿着东西在墙上写下我永远爱哥哥的字样呢?”江初翎顿了顿,“……呜。哪怕墙上什么都没有,其他地方肯定也有我们一起生活的痕迹。”
江初翎没由来想到。
就像是把“爱”这种道不清诉不明的情绪融进生活的点点滴滴。
也许石洞里的墙壁上有着生活的痕迹;落在某个角落遗留了千万年的石块上会有他们相依相偎的气息;哪怕是落满地面的灰尘,都载满了他们的哀乐情愁,又沉又重,铺满整个密封的小天地。
那里一定有始有终,一定……
有迹可循。
沉痛的哀愁忽然涌上心头,每一句心声都带着浓重的追忆,比潮水还汹涌,比天地间更寂寥,比夏日的午后更闷热。
曲鸣愣了两秒,眼睁睁看着瞎想八想的江初翎,眼眶红了一圈,闷闷地吸了吸鼻子。
曲鸣笑了声,一把搂过江初翎,紧紧拥在怀中:“好了好了,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说不想去章尾山,不要想起来的。一想到章尾山要没了就这么难过吗?”
江初翎埋在他胸口,闷闷道:“难过,超难过──就好像是,我偷偷在里面藏了一罐子酒,舍不得喝,现在就要没了。这我怎么舍得呀!不可以的,怎么可以这样。”
“你这脑袋,想来想去还把自己想哭了?”
曲鸣抱了会,拨开江初翎额前的碎发,成功看见泪花闪闪的眼睛,心中沉沉一痛,曲鸣的眼眶也发了酸。
“我说的蹊跷没有那个意思。在你眼里难道我不是个大佬了吗?章尾山不会倒,山洞不会塌,等很久很久以后,你要想去了,它还会一直在那里等着。”曲鸣哄着,“没事的,乖宝。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