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门把手,宋景书低着头想,他肚子里的这个,可能人人都嫌弃。
就像他,处处都不受待见。
性子软,心眼小的宋景书钻了牛角尖,眼圈顿时就红了。
“谁在外面!”顾星隽喊了一声。
宋景书当即不敢哭了。
顾星隽最嫌弃他哭哭唧唧的样子,还要借钱,不能惹顾星隽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
☆、chapter2
握着门把手,探头探脑的宋景书小声说道:“是……是我。”
“来了怎么都不出声。”顾星隽懒洋洋地说着,倒不像是要发脾气,那宋景书就安心许多。
“我出声了。”宋景书从鼻子里哼哼着,他迈着小步子,腾挪进包间里,关上门。
包间里比外面安静,灯光也亮,五个女孩环绕在顾星隽和杨修静的身边。
宽矮的茶几上,摆放着好几排,五颜六色的酒。
“你那蚊子大小的声音谁听得见!”顾星隽声音一大,宋景书脖子就缩起来,还跟往常一样,没出息。
说是要多穿件衣服来,结果宋景书身上这件外套,顾星隽记得五六年前他就穿着,袖口处起球了,领口开线了。
宋景书将手揣进兜里,手指在兜里不安的握着,诊断证明已经被他握成一团。
他的头发湿透了,还在滴水,本来就苍白的皮肤,透着异样的红,鼻尖挂着水珠,嘴唇轻启,微微喘着粗气。
“看你手机。”顾星隽靠在沙发上,仰着下巴。
宋景书便听话的拿出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入目的,是顾星隽给他转了一万块钱的信息。
明明衣服穿的不算少,但宋景书就是控制不住浑身发冷。“我只要两千,多的我给转过去,还有借条,我会好好的签给你。”
“打什么欠条,我要欠条了吗?不打欠条你就不准备还钱了吗?”顾星隽语气恶劣。
在一边看戏的杨修静瞥着个嘴,一万块钱,顾星隽动什么怒?今天是压了什么邪火?
“不……不是的,那八千块我转给你。”
“你敢转试试!”顾星隽说着,站起身,“走了。”
不给杨修静看戏,顾星隽拉开门,推着宋景书就往外走。
好不容易攒个局,人就来了一个,来了不喝酒,又跑了,杨修静说道:“不要欠条,大冷天下着雨还让人家往这边跑。”
“有你屁事儿!”顾星隽拽着宋景书往外走,大声带上门。
顾星隽在前面走,他个子高,腿长,步子大,宋景书只能小跑着跟上。
走出酒吧,顾星隽才知道,今天的雨下这么大,难怪宋景书浑身湿透。
顾星隽将自己的外套脱掉,双手撑开。
宋景书脑筋不会转了。
“愣着干嘛?进来呀!”顾星隽催促着。
这么多年,宋景书早就养成顾星隽说什么是什么,对的错的,第一时间他都会先听话的习惯。
宋景书乖乖钻进顾星隽撑起的衣服里,顾星隽的衣服里暖烘烘的,还带着高级香水的味道。
宋景书品不出来前调后调,只知道是一种人让鼻端发热的果木香。
“麻烦。”顾星隽嘴上嫌弃着,长臂一展,像是老母鸡护鸡仔一样,将人拢在衣服里。
背后走上来的服务员,想要将酒吧提供的伞递给顾星隽,就接收到了顾星隽逼人的眼神,服务员收起伞,微微躬身,送人离开。
将人裹在衣服里,到了停车场,顾星隽拉开车门,“上去。”
“你喝酒了吗?”宋景书小声问。
“没喝,话怎么这么多。”顾星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顾星隽将人从衣服里挖出来,塞进车前座。
还没回过神的宋景书,就见顾星隽已经坐在驾驶座上,顾星隽从后座上又拿出一件外套。
“你换上。”顾星隽命令道。
那是一件还没有剪标剪吊牌的羊毛呢大褂。
“我……”宋景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星隽身上那件被雨淋湿的外套。
“你什么你,叫你换上你没听见还是没长耳朵。”顾星隽被看得不耐烦,将身上湿漉漉的外套脱掉,扔到后座,车里的空调温度调到了头。
瞧着顾星隽外套上还都是水,宋景说:“你怎么办?”
“就你也配管我?”
宋景书缩着脑袋:“那我不说了。”
“去我常去的医院吧。”顾星隽说道。
“什么?”宋景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生病了吗?带你去看病。”顾星隽说着,不容宋景书拒绝,车子已经从停车场驶出,往宋景书公司宿舍反方向去了。
“我没有生病,我想回去休息可以吗?”宋景书心里一紧。
他的手揣在衣服。
开车的顾星隽分神看他一眼:“你怎么还不换衣服!你那件衣服穿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都发臭了,直淌酸水,要不脱下来,要不我把你扔下去。”
被人这么说,宋景书心里发虚,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衣服的味道。
“没……没臭。”宋景书说道。
“我说臭了你还敢顶嘴!你给我换。”顾星隽不讲理。
宋景书摸了摸兜里的诊断证明。
“还不换!”
“你别喊。”宋景书不敢拿出来,他要是拿出来,被顾星隽看见了,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宋景书不会撒谎,他撒谎就结巴,肯定瞒不住。
这个秘密,宋景书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喊了吗!我没喊,你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
犹豫再三,宋景书慢腾腾的将外套脱下来,放到腿上。
“把我那件新的穿上!”顾星隽说。
让干嘛就干嘛吧,不然顾星隽又跟叫猫咬狗挠了似得。
“湿乎乎的,你还抱着干嘛。”顾星隽说着伸手把宋景书的旧衣服扔到后座上。
怀孕诊断证明还在衣服里。
“唔……”宋景书想把衣服拿回来,诊断证明才离开一瞬间,他心里就开始发毛。
顾星隽抓住他的手腕:“一件破衣服,你宝贝什么呀!把衣服穿好了,带你去看病!”
抖落两下,被捏成一圈的诊断证明就从衣服里滚了下来,好巧不巧,就滚在了顾星隽的腿上。
“这什么?”
“我没有病,我想要回宿舍了。”宋景书从顾星隽腿上将诊断证明拿回来。
他做贼心虚的往兜里塞,顾星隽的新衣服没拆兜,诊断证明根本塞不进去。
“这是什么!你借钱到底干嘛?不是看病是什么!”一时间顾星隽脑袋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宋景书隔着手机呕吐,沉默寡言却拉下脸找他借钱。
“你是不是得绝症了?”顾星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宋景书得了绝症,不敢让顾星隽知道,所以不敢跟他去看病。
“我没有。”宋景书紧握着诊断证明,他怕极了顾星隽跟他纠缠。
顾星隽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对待别人,他保有两分斯文败类的皮,面对宋景书,他就是个活土匪。
“没有?你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顾星隽一边命令,一边明抢。
☆、chapter3
宋景书从来没像这一刻,埋怨自己的笨手笨脚。
“求求你,别……”
顾星隽掰着他的腕子,去抠他手心里的纸。
“顾星隽,算我求求你。”宋景书心里怕极了。
不能让顾星隽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别……”宋景书低着头,一串串眼泪滴在了顾星隽的手上。
顾星隽顿了一下,“你又哭了?”
“我怎么你了你就哭哭哭!”顾星隽丢开他的手,心里却有气,一拳打出去,重重锤在方向盘上,“我借给你一万块钱,眼睛都没眨一下吧,你呢?什么事儿都瞒着我?真有你的。”
三言两语,就像是宋景书做错了什么。
“不是的。”
“呵呵!”
“你借我钱给我,跟你抢我东西是……两件事儿。”宋景书说。
“你说什么!”顾星隽转过头,就见宋景书低着头,宋景书这人性子软,干脆就连头发丝都是软的。
顾星隽心头窝了一把火,宋景书真有本事,三言两句气的他火大到恨不能自燃,结果倒好,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宋景书委委屈屈,缩着脑袋,好像是顾星隽把他欺负了。
怎么他出钱出力,到最后连个好都不落!
宋景书瓮声瓮气,“我想自己走,你借给我钱,我谢谢你,我也会尽快还给你。你听听我说话吧,我说了没有生病,我也说了,我想要回宿舍,我说了很多遍,你都像是没听见,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就该随随便便地,由着你摆布着玩。”
抬起头,一双泛红的眼睛定定看着顾星隽:“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宋景书不知道这个问题对顾星隽来说,到底有什么难的,足够让我行我素的顾星隽沉默着,望着他十几秒。
“滚吧。”顾星隽说。
宋景书吸着鼻子,将顾星隽借给他的外套脱下来。
“脏了,我不要了!”
“我……我也不要。”宋景书说着,将衣服脱下来,快速叠好,放到后排,换上了原本的旧衣服,拉开车门,走进雨中。
雨下的很大,宋景书弯着腰护着肚子,他怕别人看见诊断证明,手里薄薄的纸片被张开,然后用力撕碎 ,撕成小片,扔在雨里。
当下他也无心想其他的,宋景书只想要个地方避雨。
他迈着步子往前跑,可能是下雨故障,路灯全都灭着,一路上黑漆漆的。
宋景书咬着牙,雨滴很大,打在脸庞上,激出的小水花刺的脸上像是被小小的钝刀子,一小道一小道的割着。
宋景书埋头往前跑,昏暗的路上,一脚绊倒,整个身子都泡在水洼中。
为了支撑腰腹,宋景书的手肘着地,磕在地上时,手肘剧痛。
身后,亮起一道车灯,宋景书借着灯光看清楚地面上台阶,他迈过台阶,继续往前跑。
在一汪汪水洼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宋景书往前走。
从大学算起,宋景书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五年多,依旧认不清纵横繁华的街道。
这条路上车很少,没有公交站,没地方避雨,宋景书就埋着头,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水滴顺着他瘦削的脸颊往下淌,身上湿透了,他只觉着冷。
走了一段路,宋景书才发现,他身后的车,一直跟着他。
在冰冷雨夜,显得暖和的车打着远光灯,穿过冰凉的雨滴,落在地上,落在他身上,照着前方,有一个广告牌。
宋景书跑到广告牌下,才算喘匀一口气,奇怪的是身后那辆车,也停下了。
“不会是顾星隽的车吧?”宋景书在心里设想着,“怎么可能。”
听说,怀孕会让人脾气变坏,要是换做以前,宋景书一定就忍下来了,就算顾星隽做的多过分,他也不会没有自知之明的去问顾星隽,两人到底算不算朋友。
现在得到了答案。
顾星隽冷冰冰的,叫他滚的样子……
宋景书抬起头,鼓着两腮,瘪着嘴。
他感觉有热热的眼泪从眼角滑出,落尽鬓角。
眼看已经晚上九点了,越来越冷,宋景书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现在就连他里面穿的毛衣,都是在滴水。
要是找不到车回去,今天说不定会冻死街头。
一直跟在宋景书身后那辆从雨幕中驶近。
宋景书定然,靠近了才看清楚,那确实顾星隽的车。
他是来看笑话的?
宋景书努力将眼睛了里的眼泪眨回去,他转过头,不去看顾星隽。
偏偏那车停了下来。
停下来就算了,顾星隽还耀武扬威似得对着他按喇叭。
刚在这里躲了一会儿雨,宋景书无奈,只能继续往前走。
“站住!”顾星隽喊了一声。
宋景书不敢跟他说话,要是当着他的面哭出来,顾星隽又会变着法的嘲笑他。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啊!”顾星隽拉开车门,他步子大,两步就走到宋景书面前。
淋了这么久,又在水洼中跌了一跤,宋景书一身泥水。
似乎是着急,顾星隽一把按住宋景书:“你是不是蠢!这么大雨,你不会打网约车吗?你要是想省钱也行,你不会回头去找我?”
车灯打在两人身上,雨滴簌簌。
“你是哑巴吗?”顾星隽像是拐卖犯拉人,用力将宋景书往车上拉。
用尽浑身力气挣扎着,但宋景书力气还不如顾星隽这土匪一半大,“我不是哑巴,你放开我。”
“不是哑巴,也是傻子,放开你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淋雨,淋到后半夜,生病发烧,横死街头。”
顾星隽不喜欢讲道理,他拉下脸来找宋景书,宋景书还不知好歹的想要挣开,顾星隽干脆拦腰将人扛起来。
“啊!”肚子压在顾星隽肩头时,宋景书吓坏了。
“别喊,弄得我跟人贩子似得。”这是顾星隽今天第二次将人塞进自己车里,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东西。
“坐好,你要是敢再下来,等着明天死在我手里。”
顾星隽威胁完,将车门摔上。
“你……”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