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了司彬的目光,林木润抬眼看向他,问:“你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司彬想了想,干巴巴地回道:“你呢?”
“还行。”林木润把他的回答复制粘贴了一遍。
“林同学。”司彬笑道:“你怎么学我说话?”
“我没有。”林木润的眼角泛起笑意:“确实还行。”
司彬的心底瞬时软得一塌糊涂,他看着林木润的头顶,克制不住地想要摸一摸那缕被风拂起的柔软黑发,但将手抬到一半时,他却硬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考完试一起吃饭吗?”他顺势将双手放到上衣口袋里。
林木润点头:“还是教职工食堂吗?”
“嗯,那里人少。”司彬回答。
微弱的阳光从云层后透出,随着考试时间临近,所有学生都聚到了自己的考场外,预备铃打响,学生们拿出文具,将书包放在教室外的课桌上,陆续走进考场。
监考老师宣读完考试纪律后,当众启封试卷袋。
林木润靠在座椅靠背上,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拍他的肩膀。
“司彬,不要打扰你前面的同学。”负责监考的老师提醒道。
“好。”司彬迅速收回手,不忘朝转过身的林木润低声道:“加油。”
语文考试的内容有些难,林木润在文言部分稍微多花了些时间,但也稳稳当当地写完了作文,提前五分钟交卷。
这次提前交卷的人明显比上次少了很多,走廊上零零星星站了几个正在对答案的学生。
司彬已经在门外等了他七分钟,见人出来了,便问道:“考得怎么样?”
“应该有一百三十分。”林木润回答。
“这么自信?”司彬笑着问。
“我上次考了一百三十六,这次试卷难度要比上次大些。”林木润边收拾东西边回答。
“你呢?感觉怎么样?”他问。
“还行。”司彬想了想,答道:“一百二十五分应该是没问题。”
收卷铃声响了,刚巧答完题的学生松了口气,还未答完题的学生哭丧着脸,只能任由监考老师将自己的试卷收走。
“太不像话了!”这时,隔壁文二班传来监考老师的批评声。
“亏你还是实验班的学生,考试时间结束就要交卷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走出考场的学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来到二班门口围观。
“怎么回事?”刚走出一考场的李梦莱问周轩。
“不知道。”周轩探头看了看,提议道:“过去看看吧。”
二班门前瞬时间聚满了人,被监考老师当众批评的学生仍坐在座位上,死死拽住试卷不放。
“是江宇熙。”围观了全程的余倩怡看到熟人来了,转头小声说道:“他没做完题,不肯交卷。”
此时的江宇熙自知被围观非常掉面子,但还是忍不住红着脸请求道:“老师,我作文就差最后一句话了,您让我写完吧。”
拽着他试卷的男老师一口回绝:“不行!这是什么道理?其他同学没写完也交卷了,你这样已经算是作弊了。”
同考场的女老师也严肃道:“快交卷吧,没写完就算了,下次加快做题速度。”
江宇熙直摇头,急红了眼。
余倩怡撇了撇嘴角:“他不是最好面子了么,这样被围观也能忍?没写完就算了呗。”
“可能是想争取参加市优评选吧。”李茜小声推测道。
余倩怡摇了摇头:“这样闹大了会被取消成绩的,何必呢?”
此时,其他监考老师把李老师和年级主任叫来了,围观的学生自觉让出一条道,让老师们进教室。
林木润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位让周轩都害怕的年级主任汤老师,汤老师皮肤白净,人又富态,架着一副金属框架的圆眼镜,显得脸又白又胖,如同刚出锅的汤圆。
可他似乎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好说话,几位老师都在为江宇熙不肯交卷的事为难,汤老师走上前去,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严肃道:“这次他的语文成绩取消,这张答题卡他喜欢拿多久就拿多久。”
听到这句话,门外围观的学生们都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天哪……”余倩怡捂着自己的嘴,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梦莱:“不会吧!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李梦莱没有接话,皱眉看向教室内。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汤主任走出教室,怒道:“快去吃午饭,下午还考不考试了?”
热闹看完了,围在二班教室前门的学生也终于散了,被人群堵在走廊上的林木润向教室里看了一眼,只见江宇熙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座位上。他低着头,林木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那泛着青筋的手背来看,他此时一定难堪至极也难受至极。
“中午想吃什么?”司彬问。
“都可以。”林木润回过神,道:“去食堂看看吧。”
这一段小插曲后,期中考试照常进行,江宇熙被监考老师当成了教育学生的反面教材,也成为了同窗口中的“成绩被取消的人”。
许是失了面子,也可能是在语文成绩被取消后,便觉得之后的考试也没有了意义,当天中午,江宇熙找借口请了两天假,任李老师怎么劝说都没用。
“他真打算考零分啊?”最后一门文综考试结束后,余倩怡向林木润感叹道:“哪怕是没有语文成绩,其他学科好好考,也能得个中下名次啊。”
“现在好了,十二月份的月考直接去最后一个考场,还要遭到同学和老师的议论……”余倩怡边说边摇头:“要是我,管他成绩取不取消呢,先厚着脸皮考完再说。”
“你是你,他是他。”周轩说道:“江宇熙一心想得到市三好名额。”
“那也得考进前五啊……”余倩怡转头问道:“林木润,你有过没做完考题的经历吗?”
林木润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没有。”
余倩怡:“啧……学霸就是学霸。”
作者有话要说: 司彬:手痒,想rua润润的头毛!
☆、三十四
期中考试结束这天,林木润在一堆参考书里找到了从司彬那里借来的A大附中练习题。
“对不起,之前忘记还给你了。”为表歉意,还书时,他还专门买了一杯热拿铁作为赔礼。
“没关系,我暂时不打算做这些题。”司彬接过书和咖啡,在看到咖啡杯上的品牌Logo后,问道:“是在星月琴行对面的咖啡店买的吗?”
“嗯。”林木润回答:“听李梦莱说,你暑假的时候经常去那家咖啡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咖啡,就自作主张买了拿铁。”
司彬听到林木润的话瞬间变得有些紧张,他试探性地问道:“她怎么知道我经常去那家咖啡店?”
“她也常去那家咖啡店看书,几次都碰巧遇到你。”想到李梦莱告白不成尴尬了半个学期的事,林木润还是帮她隐瞒了去咖啡店的真正目的。
“嗯,谢谢。”司彬暗自松了口气,语气自然道:“他们家咖啡味道不错,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林木润回答:“好。”
看着司彬手中的练习,他忽然想起上次地理随堂测验的撞题小风波,便开口对司彬说:“夏老师出随堂测验卷时曾经用过这本练习里的题。”
司彬单手翻开了题集,问:“原题吗?”
“嗯,是原题。”林木润解释道:“不过只是一道超纲选择题。”
司彬点头,将练习收进书包里。
书也还了,咖啡也买了,想到还等在校门口的林青青,林木润便对司彬说道:“我先走了,周一见。”
“你急着回家吗?”司彬看了一眼时间,提议道:“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小白?”
林木润面露难色:“今天可能不行。”
“那下次吧。”看到他的表情,司彬改口道:“刚考完试你也累了。”
“不累,但是青青还在校门口等我。”林木润解释道:“让她一直等着不合适,我得回家了。”
“好。”司彬挥手道:“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林木润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下了楼梯。
司彬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拿铁。
咖啡的味道有些甜,还带着浓郁的奶香,不是司彬惯常喝的那类,但他还是一口接一口,将杯中的拿铁喝得干干净净。
林青青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看到林木润背着挎包向她走来。
冷风将少年高挺的鼻头冻得泛起红色,待林木润走进后,林青青开口问:“怎么不戴条围巾?”
“忘在家里了。”林木润回答。
林青青摇头,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自己不好好照顾自己,还能等将来的男朋友来照顾你么?”话一出口,小姑娘就愣住了。
“不生气了?”林木润笑着问。
自从知道了林木润的性取向后,林青青虽然嘴上说着理解,但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她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表哥喜欢男生这件事,好几天都没和林木润说话,直到期中考试结束后,才肯主动与林木润联系。
“我没生气。”林青青摸了摸鼻子,说:“就是想不通而已。”
“那现在呢?”林木润问。
“想通了。”林青青边走边道歉:“对不起哥,这是你的选择,我不该因为这件事和你闹脾气。”
林木润安慰道:“没关系,换做是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接受。”
林青青摇了摇头,感叹道:“虽然总能在一中表白墙上看到同性恋人互相告白,但我们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只是闹着玩的。”
“也许他们是认真的。”林木润回答。
“这不是从来没遇到过么……”林青青抓了抓头发,长叹一口气:“算了……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虽然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但我就是忍不住瞎操心。”
林木润笑了笑,说:“谢谢你青青。”
“哎呀!哎呀!”林青青红着脸,抓着书包带一溜烟跑出老远:“哥你别这么矫情!谢什么谢啊,我又没干什么,你谢得我浑身不自在。”
“谢谢你的理解。”林木润回答。
“噫……”林青青搓了搓手,转头走了:“我要去奶茶店,你来吗?”
“好。”林木润好脾气地跟了上去。
“但你不许喝奶茶。”林青青回头道:“只能喝果茶。”
林木润:“哦……”
因为关系到市优的评选,这次的期中试卷被送到了其他学校,扫描并上传到网上阅卷系统进行批改,改卷老师也不知道自己所批改的是谁的试卷,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分数的公平。
等成绩的时间是最难熬的,这段时间,二班的学生一见到班主任进门,就各个伸长了脖子,盼着她能带来关于成绩的消息。
“平时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关心成绩?”李老师无奈地摇头:“这次试卷批改严格,所以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值。”
“成绩快点出来吧……”李茜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道:“让我死个痛快!”
周三那天,大家盼了许久的成绩单终于出来了,不出众人所料,年级第一仍是林木润。
“啊啊啊!我的天!我好酸啊!”余倩怡哀嚎。
“天哪,你每次考试的名次也太稳了,简直就是司彬2.0。”李茜接过成绩单对林木润说。
“下次就不一定了。”林木润从习题堆里抬头道。
李茜问:“什么不一定?”
林木润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李老师走进了教室。
“林木润考得不错。”李老师夸奖了他一番,又提高嗓音对周围的学生们说道:“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大部分同学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可见你们平日的努力是能得到回报的。”
灌完鸡汤后,李老师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江宇熙,话锋一转:“但是,也有同学需要好好检讨自己。不管考得好不好,就当是对近期所学知识的一次检测,最终要的是掌握并消化知识,不要太把分数放在心上。”
有同学听到这话,悄悄看了江宇熙一眼。
只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弃考而受到打击和影响。
“林木润好厉害啊。”不少同学感叹道。
“对呀,而且他还会拉小提琴。”另一名女生附和道。
她的前桌听到后转过身来:“哇!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不过是考了两次第一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假清高。”
女生怕别人听到,忙捂住他的嘴:“我真香了!不可以吗!”
这边打打闹闹,江宇熙一反常态地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他沉默地握着笔,低头看着书本上的文字,不知在想什么。
当晚,林木润去了司彬家一趟,给小白带去了新的猫玩具。
“不知道它会不会喜欢。”林木润拿出玩具老鼠扔了过去。
小白没见过玩具老鼠,吓得躲到了沙发底下,怎么喊都不肯出来。
司彬无奈地摇摇头,挪开沙发,将它抱了出来。
“胆小鬼。”他揉了揉小猫的脑袋,低声笑道。
小白委屈地“喵”了一声。
倒是大白很给面子,把林木润带来的猫玩具挨个试了一遍。
等一大一小两只猫疯够了,林木润才同司彬告别。
“我送你回去吧。”司彬在玄关处穿鞋。
“不用了。”林木润道:“这里离学校挺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