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透过夜窗的玻璃看着雷托:“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瓦尔特独自面对这场战争。”
雷托觉得他想太多了:“亲爱的,你不是神,你管不了所有事情。打不打仗、仗打成什么样子、是输是赢,都交给该操心的人去操心。我们只能尽力让自己活下来。”
林奈转过来和他接吻。葡萄酒的酸味让他想起战场上硝烟的味道,他们远离战争的时间渐渐长了,这样带涩的酸味也只有喝酒的时候能尝到一点。
“看来酒的味道还可以进一步提升。”雷托调侃:“我还是更喜欢甜一点的,嗯?”
林奈只笑不答,他端着酒杯坐到床前,在丈夫的注视下把睡袍解开。狙击手健美精壮的身体这几年保持得很好,依靠适宜的农务劳动和意大利南部和煦的阳光,身形和线条越发有罗马勇士的古典美。他将杯子里剩下的红酒顺着脖子倒下来,浆果的汁水在他的胸前淌成一条红色的、艳丽的溪流,他敞着身子似笑非笑看向自己的丈夫。
雷托一刹那回到他们的初见,那时候林奈也是这样,半身浴血,他差点以为自己撞见了妖精。
“过来。”林奈伸长了脚勾着他的小腿。
......
他其实是心情不好,有意将雷托当作发泄的工具,动作粗暴果敢,不知道的以为雷托才是承受的那一方。雷托要帮他,他还倔着性子要自己来。到后来两个人像在打架,整间房间就听到彼此气喘吁吁的声音。
雷托被他闹得又心疼又生气,怕他这样是虐待自己,一会儿再伤了身体得不偿失,又不想不给他这个发泄的机会。终于上校先生先一步认输,随了他去。林奈却已经说不出话了,嗓子都是哑的,眼角红得可怜。雷托只把他的脸拉下来一刻不停地亲吻,他体会到窒息般的快感,脑子里什么都混忘了。
结束后两人汗津津躺在又是酒又是体液的床单上,雷托一刻不停地亲吻他,知道林奈瞳孔里的神慢慢聚起来,才低声说:“再过两年等局势稳定了,我陪你回一趟塞尔维亚吧。”
虽然林奈嘴里不说,但他知道,思乡之情是林奈深深藏在心里不愿意多说的轻愁,瓦尔特的到来终于还是勾起强烈的感情激荡。他不介意林奈以床事做发泄,但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多了一来对林奈的身体也不好,二来终究不是治本之策。
林奈的脸埋在他胸口,好半晌没有说话。这是他难得表现出脆弱的时刻,他有点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瓦尔特起得有点晚,本以为错过了早餐,却在餐厅碰到神清气爽的林奈。他吃了一惊,从前林奈绝不会睡到这个时候。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不急,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林奈对他早有安排:“我们请了不少工人帮忙,而且雷托对生产机器非常痴迷,我们的庄园要实现机械化的生产运营,才能把产量扩大到最大。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熟悉熟悉环境。看看自己喜欢做什么再说。”
瓦尔特很感激:“只要是工作,我都愿意做。就是我从前没有种过葡萄,有些事情要现学。”
“那有什么问题?我一开始也什么都不会。不过比起种葡萄,你应该先学意大利语。”
“上校昨天给了我几本语言书,我已经在看了。”
他们吃了饭换了工作服就往外头走,一路上干活的农人熟络地和林奈打招呼。林奈一边查看葡萄藤一边介绍周围的环境:“我们也遇到过不少困难。最开始的时候一穷二白,雷托以前当官当惯了,一下子变成农民不适应,但这里的人不把他当回事,他就要学着和底层的人打交道。他愿意放低姿态,去和农民学技术,现在这里的人都很尊敬他。”
瓦尔特很吃惊,他很难想象雷托干农活的样子:“上校好像也变了不少。”
林奈莞尔:“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一阵风吹掉了林奈头上的草帽,他伸手去抓,没抓住,跟着风跑,跑出将近五十米才把帽子追回来。瓦尔特跟在他后面,看他奔跑的背影,差点落下眼泪来。
林奈回头朝他挥动帽子,等他走近了才说:“瓦尔特,我们都回不去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瓦尔特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可以回到塞尔维亚,回到萨拉热窝,可他们回不到过去,回不到风华正茂的纯真年代。故土只能用来怀念,不可能重新找到他们心里那片虚妄之地。
瓦尔特无比心酸:“这里真的很美,我从公交车上下来看到这里的第一眼就知道,这里不是萨拉热窝,萨拉热窝早就没有这么美丽的田野风光了。可即使萨拉热窝在我心里只有战火和流离,它依然是不可代替的。它的美只有我们明白。”
“我知道。”林奈握住他的手:“但只要我们记得萨拉热窝的样子,它就永远会存在。这是不会改变的。它存在过,有人理解过它的美好,就不算遗憾。”
他们顺着田埂一路向山脚走。庄园广袤,一直延伸到山丘背后。
越过山丘,会有不一样的风景等待他们。瓦尔特坚定了脚步,没再回头看一眼。
—完—
(1:1995年11月,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和波黑签署了代顿和平协议,波黑战争结束。
2: 1992年4月,塞尔维亚族武装部队与南斯拉夫人民军包围萨拉热窝,开启了波黑内战。战争开始后不久,波黑与克罗地亚联盟破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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