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秋。”易晟低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面煮好了,来吃吧。”
沈和秋慌慌张张地放下手机,乖巧听话地跑去吃面。
“易、易先生,刚刚有个电话……”沈和秋犹豫片刻,把蒋争博的如实转告了。
“嗯。”易晟应了一声,“知道了。”
把面碗放在沈和秋的面前,抬眸看了眼沈和秋。
小朋友大概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传都传得一脸茫然,应该没听到不该听的。
“等得无聊了?”易晟看沈和秋低头盯着碗里的面条,吃得心不在焉,一副情绪不佳的模样,问道,“还是我煮的面不好吃?”
沈和秋抬起头,易晟漆黑的瞳眸盛着灯光,看起来温柔缱绻,专注地望着。
“……没有。”沈和秋低下头,软声说,“很好吃的。”
只是还在想,刚刚那个电话里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一向迟钝,一下子要想明白那么多的东西,需要时间慢慢理清楚。
“那就好。”易晟笑了笑,“不太擅长中式料理,怕煮得难吃,你不想吃。”
“吃完就去睡觉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注意休息。”
沈和秋手里的筷子停下来,抿着唇。
注意休息……
虽然他不太懂,但也知道,现在更需要休息的应该是易先生。
面条热呼呼的,咽进肚子里很暖和,但沈和秋却觉得有些难受。
那个心理医生在电话里说的东西,想明白一点了,易先生最近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再不休息情况大概会越来越糟糕。
易先生才需要好好休息。
张了张嘴,在嘴里滚了几遍,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面条吃完了。
易晟站起身,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还看见沈和秋在餐桌边坐着,像是在发呆。
“和秋,怎么还坐在这?”
沈和秋回过神,忙不迭地摇摇头:“、去睡觉了。”
沈和秋倏地站起身,跑了楼,回到卧室里,抱膝坐在床。
床头的小夜灯亮着暖光,可他心里却沉甸甸的。
是不是太没用了?根本帮不易先生的忙。
沈和秋鼻尖发酸,轻轻吸了几口气。
那个心理医生说,的歌声能帮到易先生。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会唱歌了,没有办法再唱给别人听了。
如再能干一点,再厉害一点……
沈和秋心口酸涩地想着,想让易先生不再失眠,可自己却唱不出歌,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在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这些思绪依然在沈和秋的脑海里盘旋。
还是太没用了……
沈和秋在家继续养了几天病,在恢复正常后,又重新回咖啡店了班。
“小秋哥?”咖啡店的小姑娘惊喜地迎来,“你回来啦!”
“好久没看见你了,虽然店长说你是请了病假,但还是担心你以后就不来了……”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着。
“啊,泡芙——!”
毛发雪白柔顺的小猫咪“噌”地从角落里冒出来,顺着沈和秋的裤脚一路往爬,飞快地占据了肩膀,亲昵粘人地舔了舔沈和秋的脸侧。
沈和秋被猫舌头的倒刺舔得脸颊微疼:“……泡芙。”
无奈地用手挡了下,把肩膀的小奶猫捞进怀里抱着:“别舔,有点疼。”
小姑娘看着沈和秋略显苍白的脸色,有点担忧:“小秋哥,你的病是不是还没好啊,脸色有点差。”
沈和秋摸了下脸,抿唇笑了一小下:“已经好了。”
脸色差大概是因为他最近也没怎么睡。
自从擅自停用抗抑郁药后,少眠、浅眠的状态越来越频繁。
也是因此,经常在半夜惊醒,总会发现书房的灯亮着。
有一次书房的门没关严实,亲眼看见易先生就坐在书房里,大概又是一夜未眠。
沈和秋垂下眼睫,眉眼间拢着淡淡的郁色。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弹钢琴,但之前无数遍的重复弹奏,早已成为了肌肉记忆,只要坐在钢琴前,手指便会自己动起来。
哪怕弹奏者今天有点走神。
结束了弹琴的工作,沈和秋正想同以前一样,从咖啡店的偏门走去停车场。
刚打开偏门,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和秋。”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嗓音低沉醇厚,在耳畔响起时如同耳语,听得人耳根酥麻。
沈和秋转过身:“易先生……?”
易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易晟看出了沈和秋的惊讶与困惑,展平的唇角微微翘起,眼睑低垂,眼神柔和:“来接你。”
之前发生过的,让他不太放心,还是亲自来接人比较安心。
沈和秋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易晟的脸上。
易先生的脸色看起来很糟……
能注意到,那双眼睛里的血丝和倦怠,就连笑容都透着憔悴与疲惫。
虽然易先生看起来跟平时别无二致,眉目仍是温和平静,但的疲惫却都在细枝末节处展露了痕迹。
“怎么了?”易晟眸光疑惑,站在车前,帮沈和秋拉开了车门。
沈和秋局促地掐着指尖,害怕和别人的交流,所以总是不能很好掌握与人交谈的尺度,不知道什么样的问题是越距的,什么问题是能够问的。
但是易先生看起来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每次看到易先生那么累的样子,心里不舒服,眼眶也发酸。
沈和秋憋不住,期期艾艾地问:“你、你看起来好累……”
呼吸乱了拍子,眼眶也泛着淡红,鼓足了勇气才把问出来。
易晟愣了几秒,眉眼温和地微微笑了下:“到车再说吧。”
春末夏初的季节,天气逐渐变热,车里开了点空调,驱散封闭空间里的闷热。
易晟坐在车里,脱下了西服外套放在一旁。
本来只是隐隐作痛的头部神经开始渐渐抽痛起来,但是他按捺下了自己的不适,没有表现在脸上。
从来不是个喜欢示弱的人。
“看起来很累吗?”易晟开口,重复了沈和秋刚刚的问话。
沈和秋迟疑一瞬,还是乖乖点头。
一向不太会撒谎,只要别人把问题抛出来了,就会直白地回答。
易晟“嗯”了一声,面色未改:“可能是工作太忙了点吧。”
“没事的。”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工作忙。
沈和秋抿紧了唇,偏头去看易晟。
傍晚的夕阳从车窗探进来,映在男人轮廓深邃的脸上,笼住了的眼角眉梢,落下的阴影颓靡又冷漠。
易先生不愿意告诉。沈和秋意识到了这一点。
“别担心,没什么大碍。”易晟说。
看沈和秋一副担心的模样,稍叹了口气,故作为难:“其实也是有点累的。”
“如和秋能让抱一下就好了。”
易晟音刚落,就看着沈和秋主动伸出手,然后一把抱住了。
从正面毫不犹豫地抱住了。
男人的脊背很宽,沈和秋抱上去,更像是主动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炙热的温透过单薄的衬衣感受得清晰,胸腹结实,腰部劲瘦,充满了可靠的安全感。
“这样、可以吗?”沈和秋牙齿轻轻咬合,声音又轻又缓,怯怯的,像是只胆小的小动物。
易晟被这个过分顺从主动的怀抱惊住了,胸口像是煮了一碗水,沸腾后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小朋友很敏锐也很直白,这几日确实没怎么休息,易鹏程的存在让如鲠在喉,那些不堪的、阴暗的回忆也卷土重来,闹得一刻也不得安宁。
同沈和秋呆在一起的时间,是他最放松的时候了,哪怕不想让对方担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时刻,的疲惫才会稍显一二。
不过会被这样敏锐地察觉到,也是没有想到过的。
并不想让自己的状态影响到沈和秋。
头疼还在继续,汽车时不时的摇晃都像是在给痛觉添砖加瓦,但沈和秋软乎的拥抱却让易晟心尖发软。
易晟揽住沈和秋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又得寸进尺地带了几分。
环住沈和秋的腰与背,沈和秋发间的清香熟悉又好闻,大概是因为别墅里的洗发水都是刘婶在他的示意下统一购买的。
易晟安静地抱了几秒,然后将人松开。
“和秋真乖,这样就可以了。”易晟低头,贴在沈和秋的耳畔,冷淡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微微的哑意轻声夸赞,含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满足。
沈和秋被放开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未消散的茫然:“可、可以了吗?”
易晟不动声色地按捺着头疼,微笑着:“嗯。”
沈和秋犹豫地抬眼小心地看着易晟,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易晟看沈和秋还愣愣地盯着,不禁低笑一声:“这么盯着做什么?还想再抱一下吗?”
沈和秋飞快地摇摇头,热意一路攀脸颊与耳朵。
呼出一口气,这才反应迟缓地开始觉得心跳略微加速,脸颊因为害羞而有些绯红。
刚刚抱了易先生……
沈和秋摸了摸胸口,觉得这样的感觉有点奇怪。
车很快开回了别墅。
易晟走在前面,总觉得头疼愈发剧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但是没有什么效。
本就不好的脸色此刻更加苍白,冷汗从额角冒出。
傍晚的日光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易晟却被这光线晃得视线模糊。
视野逐渐地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也在逐渐远去。
沈和秋的心跳还未完全平复,跟在易晟的身后下了车,低着头,耳根通红地不敢看人,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易晟。
其实、其实如能让易先生觉得好受一些,再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先生——!”司机陈诚惊慌的叫喊在不远处响起。
沈和秋闻声,顺势抬起头,而后慢慢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去。
走在他前面的易先生身形摇晃了两下,然后毫无预兆地
倒了下来。
“易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你们都想要加更,那就明天加!!
今天,今天太困了,写不动(心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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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易晟被紧急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沈和秋茫然地站在病房外。
上次来医院的时候,是易晟路抱着他,陪着他。
可这次没有易先生了。
沈和秋看着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鼻间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气息,周围的事物每个都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沈先生?”司机陈诚小跑着去办完了系列的手续,来就看见沈和秋脸色煞白地站在病房外,神色恍惚,状态看着比刚晕倒的易晟也没好到哪儿去。
沈和秋扭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汪着泉水,眨眼就掉了两滴泪:“易、易先生呢?”
陈诚:“您别担心,先生应该没事的。”
“没事?”刚易晟做完全面检查的医生黑着脸从病房里出来了。
“你管这叫没事?你是他的家属吗?”
陈诚被医生怒火中烧的样子吓了跳:“我……”
“你知不知道他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神经衰弱,内分泌失调,系统紊乱,简直是胡来!”
“先生可能是在忙工作……”
医生打断陈诚的:“再忙怎么也得睡个觉!”
“现在的小年轻,熬夜通宵好像都被当作常事,次两次也就算了,天天这样身体能受得了?”
陈诚被训得连连称是,没敢再跟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医生顶上半句话。
医生念叨了半天,把该说的都给说了,才停了下来。
沈和秋攥紧手,指尖都攥得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我可以、可以进去看易先生吗?”
医生瞥了眼沈和秋,陈诚正怵着他,怀疑他会不会也对沈先生顿教训,正要上前打岔,就见那个医生黑沉的脸色微微松动。
“去吧。”医生松口道。
他眼神在沈和秋红着的眼圈上扫而过,像是安抚般地又说了句:“人刚刚已经醒了。”
易晟昏迷的时间很短暂,很快便醒了过来,他只是因为缺乏睡眠,身体机能尚大碍。
沈和秋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他正从窗外黑下去的天色收回目光。
“怎么哭成这样了。”易晟摸摸沈和秋发红的眼眶,语气柔和,“吓到你了?”
沈和秋摇摇头又点点头,局促不安地抓住易晟的手,嗓音和呼吸一起颤:“你、你难受吗?”
易晟刚醒过来,虽然没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但精神气确实不太好,头也还在疼,但他还是说:“没事。”
沈和秋瘪了嘴:“你胡说。”
他眼圈红得更厉害了,方才忍住的眼泪就快要兜不住地往下掉,他掐着自己的手,拼命憋住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