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秋直觉,易先生好像有点生气了。
他刚想开口,唇瓣却被修长的手指给轻轻地摁住,然后左右蹭了一下。
细微的刺痛感从嘴唇上传来,沈和秋对疼痛的忍耐度差,下意识地吸气,红着的眼尾终于还是沁出了泪。
“出血了。”易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怎么弄的?”
沈和秋浑身都还在疼痛的余韵里,回答的声音细如蚊呐:“我、自己、咬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点艰难,鬓角的冷汗落下一滴,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
易晟很想直接问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他了,但看见沈和秋的模样,却还是忍住了怒意,不想再去刺激沈和秋。
他沉默地忍耐片刻,脱下西装外套,将冷得发抖的沈和秋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露着一截小腿在外头。
然后弯腰将身形纤瘦的沈和秋一把抱了起来。
他将小夜莺娇养了这么久,多少养出了一点软肉,可抱起来却还是太轻了,像是只有骨头的重量。
沈和秋身体忽然腾空,本能地将手臂攀附到了易晟的脖子上,糊里糊涂被人抱着走了。
闷热的夏季总是多雨,易晟抱着沈和秋刚从门内走出去,天上便开始飘起雨来。
沈和秋被裹在温暖的外衣里,只有露在外面的脚踝感受到一丝雨水的凉意。
他被抱着放进车里,抬眸望向外面时,才发现雨已经下大了。
易晟身上的单薄衬衫被雨打湿,但却像是毫无感觉地跟着坐进了车里。
雨珠沿着他冷峭的轮廓向下滚落,从紧绷的下颌滴在线条深刻的锁骨上滑下去。
他薄唇紧抿,唇角绷得平直,面色凛然威慑,不显半分狼狈。
“啾啾。”
“你真是欠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最低温0度,我在没有暖气的南方瑟瑟发抖。
尤其写到易先生淋雨,更是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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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沈和秋懵然地抬起头,他的大脑还是迟缓混沌的,被雨水打湿的脚踝因为雨珠的凉意而瑟瑟地颤了颤。
他唇瓣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现在又慢慢地渗出了一点血珠,可怜地缀在上面。
易先生好像真的在生气。
沈和秋看着易晟冷沉的脸色,愣愣地想。
“……对不起。”他本能地道歉,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对方生气了。
易晟盯着那枚血珠,他刚刚淋了雨,浑身都是寒凉的湿意,气势又极盛,是沈和秋少见的模样。
于是在易晟倾身过来的时候,沈和秋不自觉地抖了抖,下意识想往后退一些,让出位置来。
“唔!”沈和秋被堵在后座,敏感的后颈被易晟温凉的手指激起一阵颤栗。
他像是被叼住后颈皮的猎物,在捕猎者的桎梏下显得瑟缩而薄弱。
易晟低垂着冷厉的眉眼,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他俯下身,吻上那一点血珠。
沈和秋微微睁大了眼睛。
温热的舌尖舔舐过他唇上的细小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疼感,发干的嘴唇被一点点润开,伤口的疼痛与唇瓣的润泽混杂在一起,让他的感官都开始混乱起来。
他的唇边溢出一点闷闷的哼声,像是难受,又像是舒服。
等到唇瓣上的血痕被吻去,沈和秋绷紧瑟缩的脊背已经完全放软下来,眼尾都被逼出带着水意的绯色,可怜可爱。
“疼吗?”易晟声音里带着点颗粒质感的沙哑。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沈和秋偷着眼去瞧他,却看不出喜怒。
唇上的伤口还在微微刺疼着,沈和秋并不好受,便轻轻吸了一口气,如实交代:“有、有一点……”
易晟仿佛是轻哂了一声:“还知道疼。”
“疼才长记性。”
沈和秋被那点刺疼弄得难受,忍不住想去舔嘴唇。
但他的舌尖才刚伸出来一点,还没碰到唇瓣,就被人直接摁住了下唇。
易晟的手指轻轻摁在沈和秋的唇上,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地阻止了沈和秋进一步的动作。
他眸光微沉:“都快疼哭了,还想舔?”
沈和秋怯怯地抿住唇,看着易晟降下车窗,接过司机刚刚跑去买来的药膏。
易晟查看了一下药物说明,确认没问题后,便旋开了药膏的封盖。
车内的挡板早就升了起来,将车的前座与后座完全隔成了两个空间,沈和秋才没注意到司机刚刚原来不在车内。
他看着易晟将药膏挤了一些在棉签上,而后靠过来,曲起的手指轻轻抵着他的下巴,拿着棉签给他唇上的伤口涂药。
药膏浸润在嘴唇的伤口上带来一瞬镇痛的清凉,沈和秋抬眸,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因为嘴唇被擦拭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易先生……你生气了吗?”
易晟脸色依然有些冷,但手下的动作却很轻柔:“嗯。”
节目录制结束时,时间不早了,阳光已经收敛许多。
现在又下着雨,车窗外的光线更是微弱,被男人锋锐的侧脸轮廓一拦,只余下淡淡的阴影。
沈和秋忐忑不安地揪着手指尖,低下头,嗫嚅着道:“对不起。”
易晟没说话,只是捏着棉签继续给沈和秋上药。
沈和秋有些慌了,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不会咬了,你别生气,我错了……”
易晟看着沈和秋绞着手指,被堵在座椅角落的可怜模样微叹了口气:“还有下次?”
“……没、没有了。”沈和秋着急忙慌地说。
他的眼圈本来就因为疼痛微微红着,现在一急,一汪眼泪便蓄在了眼眶里,打着转摇摇欲坠。
易晟的气早就消了些,现在又看到小朋友这幅模样,更是拿他没办法。
他从后座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帮沈和秋擦眼泪:“别哭。”
“哭什么呢,我不生气了。”
沈和秋一下子没止住眼泪,泪眼婆娑地抽抽噎噎:“真、真的吗?”
“真的。”易晟伸出手臂,把缩在一角的小夜莺抱在怀里,抚顺了他的微微发抖的脊背,像是安慰一只受惊的幼崽一般。
他低哄着怀里的小朋友,声线和语气都温柔得不像话:“只要啾啾别再伤到自己。”
“我会心疼。”
沈和秋被易晟温柔地擦完了眼泪,也觉得刚刚自己急得掉眼泪有点不好意思。
他红着耳根垂下眼,正巧看见易晟被雨打湿的袖口,便悄悄拉住了,小声道:“你淋雨了……衣服湿了,会冷的。”
易晟被他这种无意间的小关心给彻底软化了心肠:“没事。”
他看沈和秋又盯着他挂着水珠的发梢看:“车里有毛巾,啾啾要帮我擦一下吗?”
沈和秋听了,立刻点头,去把毛巾翻出来。
他小心地将毛巾展开,盖在易先生的头发上揉了两下,然后发现坐着身高不太够,便在座椅上跪着膝盖,半直起身给易晟擦头发。
干燥的毛巾逐渐被雨珠濡湿浸润一点。
窗外的阵雨下完了,乌云散去,展露出天边的晚霞。
易晟缓缓开了口:“啾啾。”
沈和秋感觉易先生的头发差不多干了,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软乎乎的回应:“嗯?”
“今天谁欺负你了。”
沈和秋拿着毛巾,动作僵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回答,却又将声音咽下去。
不能说。
曲酩知道他的病,如果曲酩告诉了易先生……
易先生就会离开了。
沈和秋捏紧了手里的毛巾,声音半咽在喉咙里:“……没有人。”
他垂下鸦黑色的睫羽:“没有人、欺负我。”
易晟没说话,他的目光停留在沈和秋攥紧的手上,眼眸微黯,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摸了摸小朋友柔软的黑发,慢慢说道:“没关系。”
“啾啾不想说就不用说。”
只要去查,就知道是谁欺负他的小夜莺。
曲酩漫不经心地走进醉竹楼。
他并不想来赴路秋的约,最近在沈和秋那里受挫本就让他有些烦躁。
而路秋就正好在这个关头打电话把他约出来。
如果不是路秋说他想通了,不会再来纠缠,还有关于沈和秋的事情要告诉他,他也不会来。
曲酩平淡的神色里隐隐透出点不耐,他一路走进路秋订的包厢里。
路秋已经坐在里面等了。
门一被推开,他就扭头看过去,见是曲酩来了,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曲酩。”
曲酩在路秋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消瘦的面容在灯光下很是沉默,一如路秋初见时那般。
“路先生。”
“关于沈的事你直说吧。”
亲昵的“沈”与疏离的“路先生”对比,让路秋笑容一僵。
又是这样,曲酩的眼里永远只有沈和秋!
路秋眼里充斥着不甘心。
这次也是,如果不是他借沈和秋的名义约人,曲酩根本不会来。
他为了曲酩干了这么些不见得人的事,而沈和秋只是一个废物!
凭什么曲酩永远都看不见他?
路秋看得出来,曲酩一开始靠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而已。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被沈和秋踩在脚下,不甘心被曲酩玩弄。
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说是人人喊打也不为过。
他本该比沈和秋还要耀眼!
路秋的面目随着心里所想逐渐扭曲。
他这么想着,突然看见了曲酩因为他没回答而不耐烦的眼神,一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是的,他一定要东山再起,无论做什么都好。
于是路秋硬生生又挤出了一个笑,原本清秀的面孔在表情的强硬转换中变得滑稽可笑:“不用那么急,我点了菜,我们边吃边谈。”
曲酩拒绝了:“我晚点还有工作,路先生。”
他无动于衷,看着路秋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笑。
这样的愚蠢的人,是怎么敢妄想着打败沈?
路秋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面色渐渐冷下来:“曲酩。”
“现在我没有带录音笔。”他摊开手,拿着关机了的手机向曲酩示意,“我的手机也已经关机了。”
“这里也没有摄像头。”
“我们谈谈吧。”
曲酩不为所动:“谈什么。”
路秋准备明明白白地跟曲酩谈一场:“我可以保守你我之间的秘密,只要你能帮我把这些天的负面新闻压下去。”
如果谈不成,路秋眼中露出恶意,他还留有后手。
曲酩缓缓地笑了一下:“这件事情,之前不是已经和路先生说过一次了吗?”
“路先生这是没听明白?”
曲酩打太极的话语让路秋很是烦躁,他现在其实已经没有多少退路了。
艺华娱乐那里一开始还试着保一保他,奈何网上被放出来的证据实在是铁证如山,就连警察都摸着线索,开始进行相关的调查。
艺华娱乐没法像之前沈和秋无法唱歌时那样压着消息,网络上的言论也根本压不下去,反而会沾了一手腥。
于是便开始打算放弃路秋,去挽留沈和秋那方试试或者再耗费资源捧起另一个人。
“沈和秋耳返的事情是我擅作主张,当之前演唱会下药的事难道不是因为你,我才会去做吗?”
“如果不是你的默认和指使,我也不会昏了头去给他下药!”
路秋急切地说着:“你只要帮我把消息压下去,把那些爆出来的东西全都删了就行了!就像你当初帮我删了录像一样!”
曲酩无奈地摇摇头。
他扫了一眼四周:“路先生,你说没有录音与摄像,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曲酩紧接着诚心发问:“我想问你一句,你在做梦吗?”
路秋一怔:“什么?”
曲酩再次重复:“你在做梦吗?”
“现在这个场面,压下去我可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曲酩笑了下,他看着路秋:“可你现在没有这个价值了。”
“你已经不配让我动用那些手段了。”
路秋被刺激到生气的大喊:“曲酩!”
“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曲酩冷笑:“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吗?你才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
曲酩轻声说:“你想踩着沈和秋上去,而我只是轻轻推了一把而已。”
“最后的结局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秋愣住,他看着对面笑得轻蔑的曲酩,一时间停下了话头:“不是的,我、我……”
半天了,也“我”不出一个所以然。
曲酩整理了下衣襟,嗤笑道:“而且如果不是你办事太蠢,又怎么会给人抓住马脚。”
“你这么没用,为什么能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做成功?”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路秋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坐着的人。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脸皮涨得通红:“曲酩,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