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微一笑,示意台下安静,他试了下话筒,便开始演讲。
“各位同学,各位校友,各位领导。大家好,这是我第二次来母校了。还记得上一次来是去年的时候,尽管学校承载了我太多的珍贵的记忆,但七年没有回来,那个时候,学校对我而言还是有些陌生。而这一次我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就在这里。”
他说话声微微停顿了一下,看向台下的闻远。中间有女生忍不住开始起哄,喊出了闻远的名字。
闻远坐在椅子上,感受周围校领导的目光纷纷射向他,脸颊红得冒烟,忍不住用手挡住了半张脸。
他哪里想到,祁瑾然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间接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男人等台下恢复平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相信,对于每位同学来说,都跟我有着类似的经历。我们喜欢一个学校,喜欢一座城市,不仅仅是因为它本身,而是因为它承载的记忆和情感。因为我们在学校或者是在城市里。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丰富多彩的生活经历,才让学校,才让这座城市,变得弥足珍贵。我想,建筑的意义也是如此。建筑提供了人们生活和交往的空间,让冰冷的钢筋水泥变得有了意义……
闻远看着台上丰神俊朗的男人,只觉得他像一个耀眼的发光体,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男人的口才绝佳,逻辑清晰,演讲内容却又不是干瘪的说教,而是引用了各种生动的例子来论证,台下的学生都听得津津有味。
“校长,你有没有发现,瑾然这次的演讲稿比上次可是有趣多了。”副校长在一旁笑道。
“是啊,上次让瑾然来讲的时候,他可是不太情愿,我让老刘请了他好久他才过来。这次就不一样了,我刚把校庆通知发过去,人家就主动来问我要不要做演讲。看来成了家,果然是不一样啊。”
虽然校领导半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己,但是闻远总觉得他们意有所指。等祁瑾然的演讲结束,他的脸还是热的,热度怎么都消退不了。
校友演讲结束,接着便是校领导上台发言,然后整个校庆开幕仪式就结束了,重头戏就剩晚上的校庆晚会。
闻远跟着人流出了科技厅,正要去后台找男人时,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他本来就走得不怎么稳,瞬间重心失衡,差点往前栽倒时,一双胳膊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
闻远转过头,发现是一个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男人。莫名的熟悉感让闻远往下看了看,下颌的线条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闻远顿时认出来了,这个人是周云倾。
他如临大敌,连忙甩开周云倾的手。
“我好歹帮了你一把,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冷漠吧?”周云倾苦笑道。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走路成这样了?”
周云倾之前一直在剧组拍戏,是以闻远出车祸的消息他并不知道。
“一个小车祸而已,没什么。”闻远并不想跟他多说,加快脚步,往后台的方向走。
周云倾大步追上来,在他身后问道,“祁瑾然是怎么照顾你的?你的腿都成这样了,他不让你在家休养,竟然还让你来学校?”
“周先生,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祁瑾然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周云倾。
看到男人出现,闻远连忙走到了他身前。
“瑾然,你刚刚的演讲实在太精彩了,我听完之后学到了很多。”闻远满脸钦佩。
周云倾看着闻远完全视自己为无物的样子,心头忍不住有些酸苦。
“还好,就是随便讲了一些东西而已,你饿吗?要不我们先去吃饭,你晚上还要表演节目。”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没有一个人理会周云倾。男人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还想上前再挑衅几句,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待会儿还要跟王导他们吃饭啊?”那头是经纪人焦急的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都回母校了,还不能让我有点人身自由吗?”周云倾皱了皱眉,十分不爽。
挂了电话,忽地想到什么,周云倾笑了笑,走到闻远身边。
“闻远,那就晚上见吧。”
反正他也要表演节目,在后台不怕没有机会跟闻远说话。
看着周云倾上了保姆车,祁瑾然的神色十分阴沉。
他还是算错了一步,没想到周云倾竟然也会在校庆晚会上表演节目。
“瑾然,在想什么?去吃饭吧。”
祁瑾然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闻远上了车。
校庆晚会七点半准时开始。当天边的天空呈现出深蓝色时,大礼堂里已经坐满了来看晚会的校友和学生。这次晚会的负责人考虑到闻远的腿活动不便,没有把他安排到最后一个压轴,而是排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闻远正在后台的休息室里调试吉他时,一个身影忽然走了过来。
“需要我帮忙吗?”
闻远转头一看,休息室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只有周云倾站在他面前。
“不用了,周大明星出场费这么贵,我可不敢让你帮忙。”
“小远,难道你还对我有什么怨气吗?”周云倾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他巴不得闻远还恨着他,至少,这说明闻远还是在意他的。
“我听说,你跟祁瑾然的婚礼取消了。是因为你的腿伤吗?我之前说的没错吧,他果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值不值得托付,我比你更清楚。”闻远垂下眼睫,拨了拨吉他的琴弦。
“周大明星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怕被八卦小报拍到,明天上新闻头条吗?”男生语调讽刺。
“小远,你是在担心我的形象吗?”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想跟你出现在任何一个八卦小报中。”
周云倾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进入娱乐圈就是为了闻远,可是他现在似乎发现,即使他已经走红,拥有比之前多数十倍的财富和影响力,可闻远似乎还是没办法原谅他。
那个祁瑾然就这么好,值得闻远为他付出这么多?
“你腿都这样了,还要上台表演,是因为祁瑾然要求的吗?”
闻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错了,他跟你不一样,他不会强求我做任何事,上次的表演留下了一些遗憾,我想这次亲自唱给他听。”
周云倾还想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闻远,下一个就该你上台了,出来候场吧。”是女主持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来。”闻远背着吉他,绕过周云倾,大步走了过去。
周云倾戴上鸭舌帽和墨镜,不放心地跟了过去。他看得出来,闻远的右腿走路时明显没办法正常受力,他怕他出什么事,干脆在台下盯着他。
闻远等着主持人报幕完,便走上了舞台中央。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高脚凳,他站在凳子前,把吉他抱在胸口,头顶的聚光灯打下来,衬着他的面容英俊而柔和。
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蓝色牛仔裤,干净清新得就像是夏天的一缕风。祁瑾然微一抬头,就看到男生的黑眸正凝视着他,眼底带着明亮的笑意。
祁瑾然仿佛瞬间回到了元旦晚会的那个夜晚,那个令他怦然心动,手足无措的时刻。只是那晚,他不敢直视台上闻远的面容,似乎是害怕自己会沦陷在那双澄澈通透的眸子。而今天,他却可以毫不避讳的直视男生的眼睛,所有无法说出的爱意都在交汇的视线里。
闻远朝台下鞠了一躬,拨了拨吉他,回到座位上,调整了一下话筒,便开始弹唱。
他这次选的是一首空灵轻快的英文歌,旋律朗朗上口,随着吉他的和弦被拨动,轻柔磁性的歌声在大礼堂上空缓缓响起:It\'salonely,lonely,lonely,lonelyNight.
ineedalittledistraction.youarheone.
alittledistraction……
观众很快就沉浸在了他动听的歌声中,一时间,观众席上静得针落可闻,后排有闻远的迷妹们不自觉举起了双手,随着他歌声的旋律,慢慢晃动。闻远看着台下的闪光灯,想到男人就在前排注视着他,歌声越发的温柔缱绻。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甚至还有观众沉浸在他的歌声中无法自拔,高喊着再来一首。
闻远致谢完,正要下台,忽然发现台下竟然站着周云倾,他脚步微顿了一下,视线很快移开。
他背着吉他,放慢脚步,小心地走下台阶,正要跨到最后一步,踏上平地时,另一头,音乐社的社长苏念推着一个放了各种音乐器材的小推车走了过来。
他以为苏念应该会避一下他,没想到那个小推车竟然直直朝他开了过来。闻远避让不及,被小推车的一角擦过,身体失去重心,狼狈地倒在地上。
几个工作人员连忙围了过来,关心的看着他,“闻远,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苏念,你怎么搞的?明明看到闻远要下台,你还推着车过来干嘛?”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那个方向没有把握好。”苏念眨了眨自己的双眸,有些委屈道。
“就是擦到了一下而已,我哪知道他一下就站不稳了。”
“他的腿受了伤,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苏念耳边响起。女孩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周云倾后,眼睛里冒出了兴奋的光。
“周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他开口,光凭他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外貌,她一时都辨认不出来。
周云倾懒得理会她,直接穿过人群,走到闻远面前,弯下腰,关心的看着他,“你腿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抱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闻远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他抬头看向苏念,目光有些冷。之前那一次,苏念对她冷语相向,冷嘲热讽,他还可以忍,毕竟是女孩子,他也不想跟他计较。可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苏社长,不好意思,从今以后,我退出音乐社。”
“退就退,我们社又不缺你这一个人。”女孩有些不爽。
她觉得闻远也太装了,而且还是在周云倾面前,她明明看他的腿能正常地走路,不过就是走慢了一点,不至于被推车撞一下就摔得那么的夸张。
副社长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走了过来,他早就忍这个社长很久了,苏念之所以能当上音乐社的社长,完全是因为她跟学生会的会长是男女朋友,走关系进来的,他们全社上下都不服她,现在见闻远退出了,他满腔愤概,也跟着道:“那我也退出音乐社吧。”
“行,那我也退出。”去年元旦晚会跟闻远合作过的一个吉他手也走了过来。
苏念怎么都没想到情况会恶化成这样,更没想到闻远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行,她承认闻远刚刚在台上唱的是不错,可是也不至于他一走,音乐社其他人也跟着他走吧?
“闻远,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逼着你退出。这样吧,我跟你道歉,你不要退出音乐社好不好?”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苏念决定先暂时妥协。
“他没时间参加任何社团。”身后忽地响起男人冷冽低沉的嗓音。
周云卿没想到祁瑾然竟然会出现得这么快,刚听到那个声音,祁瑾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掰开他扶着闻远的胳膊,冷冷道,“周大明星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管。”
男人微一弯腰,直接把闻远打横抱了起来。副社长拿起旁边的吉他,连忙跟了上去。
“瑾然,我自己能走的,你不用抱我。”闻远明显感觉到祁瑾然在生气。
祁瑾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腿的手紧了紧,出了大礼堂,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司机已经在里面等了。祁瑾然大步走到车边,先把闻远放进了后车厢,这才从另一边上了车。
“副社,谢谢你啊。”闻远接过副社长递来的吉他,朝他笑了笑,“其实你没必要跟我一起退社的。”
“没事,我早就看那个关系户不爽了,退了就退了吧,我也大三了,没那么多时间去社团。”
“老张,开车。”余光瞥见周云倾也跟了出来,祁瑾然面色更冷。
车子很快发动,出了学校,往水榭居的方向开去,中途,祁瑾然给陈致鸣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尽快过来。
刚回到水榭居,陈致鸣就到了。他给闻远检查了一下腿,合上药箱,看向祁瑾然。
“恢复得很好啊,半点问题都没有,你火急火燎地把我喊过来干嘛?我晚上还有手术呢。”
“以防万一。既然你赶时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算了,我开车过来的。”陈致鸣无奈一笑,看向闻远,“你也劝劝你老公,不用这么紧张,好吗?”
“嗯,麻烦你了。”闻远尴尬地笑笑。
送走陈致鸣,闻远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份期末论文没写,连忙回了自己房间。
他在电脑前坐下没多久,房间里就多了一个身影。
祁瑾然盯着他专注的侧脸,看到他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胸口那股苦闷、酸涩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他忍不住想,要是他晚去一步,会看到什么?抱着闻远的那个人,会不会成了周云倾?
为什么回来后的闻远什么都不解释?
他要亲口听到他说他跟周云倾不会再有任何纠葛,他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