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殊苦笑,“也许吧,我连太阳和群星都错过了,留给我的只有黯淡的夜空。”
这次回国,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本性。像他这么虚伪势利的人,不配拥有真诚的爱情。就算侥幸拥有,它也会把一切事情搞砸。
“不过你想多了,我并不是来看你的。我想来见瑾然最后一面,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想见我。”
“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现在给他打电话。”
“不用了,就让我保留最后的尊严吧,我都能猜得到,他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闻远点了点头,没有勉强。
看着宁殊即将离开病房,他忽然道,“宁先生,其实我很欣赏你的画。充满美感和生命的活力。只是我认为,有时候不完美,也是一种美。”
宁殊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勾了勾,转身走出了病房。
没一会儿,祁瑾然就过来了。他看到床头的百合,脸色有些诧异。
“刚才是谁来过?怎不跟我说一声?”
“是宁殊,他已经走了,他要回法国,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他没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吧?”祁瑾然有些担心。
“没有,大概看我是个病人,他对我还挺友好的。其实他想见的人是你。”
祁瑾然冷笑了声。“他应该知道,我不想见他。”
闻远笑了笑,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看向祁瑾然,“我饿了,你饿不饿?一起吃饭吧。”
他刚才点了一份非常豪华的营养餐,而且是双人份。每天这么大鱼大肉的补着,他觉得一个月后他肯定要胖十斤。
祁瑾然没有意见,这些天他都是在闻远的病房跟他一起吃饭。吃过丰盛的晚餐,祁瑾然又推着闻远去花园里转了转。
“你这么多天不去公司,真的不要紧吗?”闻远忍不住问道。
“可以开视频会议,线上办公也是一样的,没有去公司的必要。”祁瑾然神情淡淡的。
“怎么,我天天在这盯着你,让你不舒服了?”
闻远赶紧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耽误你的工作。”
祁瑾然呵的笑了声。
散完步回来,到了闻远的洗漱时间。祁瑾然没有让护工帮忙,而是亲自把他推到了浴室。
等在浴缸里放好了水,他先给闻远脱了衣服,接着便把闻远从轮椅上抱下来,放进了浴缸温热的水里。
闻远打着石膏的右腿不能碰水,垂在浴缸边沿。他看了看自己正常的左腿,再看了眼包成粽子的右腿,忍不住笑了。
“瑾然,我听说骨折之后腿会变长,是真的吗?”
“假的。”
“好吧”,闻远无奈的笑了声,“我还以为,我还能长高。”
祁瑾然在他的头发上抹了些沐浴露,温柔地替他清洗着头发。闻远半闭着眼睛,像只慵懒的大猫一样靠在浴缸边沿,看得祁瑾然目光微沉。
闻远的头发长长了些,湿漉漉的贴在祁瑾然手心,触感柔滑。他英挺俊朗的五官上已经没有任何伤痕。经过这些天精心的照顾,嘴唇也有了血色。
祁瑾然看着他的脸,忍不住俯身在他嘴上轻咬了一下。
闻远一下睁开了眼,黑眸带着笑意,定定的看着他。
“你怎么偷亲我?”闻远笑着道。
“我不是偷亲你。我是明着亲你。”祁瑾然面色不变。
“那我也要亲回来。”闻远两手勾住其自然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
他亲完祁瑾然,很快退开,然而,脑袋刚靠上浴缸边沿又被男人给抓了回去。
祁瑾然把他抱进怀里,气息有些急促,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亲近,此刻,在这样迷离的氛围里都有些情难自禁。
闻远眨了眨带着水汽的长睫,笑着看向对面的男人。
“我还没洗澡呢,你要干嘛?”
祁瑾然声音暗哑,“我帮你洗。”
他克制住了心中的欲念,稍微离闻远散发着热气的躯体远了一些,拿过毛巾,帮他擦脸。
等洗好澡他又帮闻远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帮他换上睡衣,抱着他去了床上。
帮闻远吹完头发,他拍了拍男生的脸。
“早点睡觉。”
“我听说爷爷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我可以参加吗?”
前两天,叶霞和闻承民来的时候,跟他谈论过这件事。
“你想坐着轮椅参加?”祁瑾然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这有什么,坐着轮椅就不能参加了吗?爷爷的生日宴很重要,我当然要去。”
“行,你想去就去吧,只要你不嫌弃宴会无聊。”
两天后,到了祁东辉举办八十大寿的日子。
闻远换上了一身新的西装,整个人英姿勃发,风度翩翩。他眉眼中的青涩已经褪去许多,开始带上了成年男人的稳重和淡定。
“瑾然,我这样应该不给你丢脸吧?”闻远转过身,看向全身镜后的祁瑾然。
“别想些有的没的,上车吧。”
祁东辉的寿宴在祁家老宅举办。这种大操大办的寿宴一般是以交际为主,来的也都是宛城上流圈里的名人。能被祁家邀请,都被视为有身份的象征。
大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着五彩的光泽,四处都是衣香鬓影。闻远坐在轮椅上,刚被祁瑾然推进去,就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闻远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双目光同时打量,顿时有些紧张。
不远处传来了窃窃私语。
“我听说他们的婚礼取消了,不会是闻远的腿出了什么问题啊?”
“我在想,会不会是祁瑾然其实不喜欢闻远,正好借这个机会取消了婚礼?”
“我也真服了闻远,坐着轮椅还敢来参加这种宴会。要是我肯定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是啊,你这种丑八怪当然要待在家里不出门了。”郁恒的声音在两个八卦的男人身后响起。
“出来了也是污染人的眼睛,何必呢?”
那个说话的男人脸色一下变得极差,偏偏郁恒他也惹不起,只好悻悻地拉着同伴去了旁边的小宴会厅。
郁恒笑了笑,端着香槟先去跟祁东辉祝寿,这才走到闻远和祁瑾然面前。
“瑾然,我还以为你不会让闻远出门了。”
“我又没有囚禁他,为什么不让他出门?”
“我刚听到一些八婆在那儿议论,你最好多看着点闻远。
祁瑾然心里有数,他点了点头。屋子里宾客众多,祁东辉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闻远怕他冷落了宾客,还是要求祁瑾然先去陪客人。
闻远想去外面透透气,没让郁恒陪,自己一个人操纵着轮椅去了一楼的露台。
他看了会儿风景,忽然身后响起几道脚步声。他转头一看,就发现以彭秋为首,好几个年轻的男人站在那儿。
闻远没想到自己运气还挺好,刚落单一会儿,这几个爱八卦生事的人就找上他了。
“有事吗?”闻远皮笑肉不笑。
“祁瑾然怎么没有陪着你?”彭秋冷哼了一声,得意道,“他估计是看你瘸了,看不上你了吧。”
“彭秋,今天可是祁老的寿宴,你对着人家孙媳妇说这些话,不太好吧?”旁边一个瘦削的男人说道。
彭秋顿时不乐意了,冷冷瞥了那人一眼,“什么孙媳妇不孙媳妇的,他们连婚礼都没办呢。”
闻远觉得这个场面实在好笑。
“彭秋,你应该知道这是在祁家。你要是想对我做点什么,不出半分钟就会有人知道。”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的笑话,当初你多么的趾高气扬,结果呢,现在还不是跟祁瑾然连婚都结不成了!”
闻远歪了歪头,“彭秋先生,我希望你有一点法律常识,我跟祁瑾然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婚礼举不举行,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那又怎么样?你们的婚礼还不是取消了,估计他也觉得……跟坐在轮椅上结婚的你很丢脸吧!”
闻远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露台的玻璃门忽然被人推开。祁瑾然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彭秋,我想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再随便靠近闻远。”
“祁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看闻先生一个人在这儿闷,想陪他聊聊天而已。”彭秋佯装无辜。
“他不需要你陪。”祁瑾然面无表情。
彭秋身旁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他们跟彭秋不过是塑料好友,表面和气暗地里插刀的那种。现在见他颜面受损,都有些幸灾乐祸。
彭秋脸色煞白,转头瞪了嘲笑他的那些人一眼,快步离开了露台。
其他人做贼心虚,也赶紧溜走了。
“刚刚没事吧?”祁瑾然不放心地摸了摸闻远的脸。
“没事,出来看看戏也挺好的。”
祁瑾然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玫瑰园,忽然抬手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
“小远,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嗯?是什么啊?”闻远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祁瑾然从外套的暗兜里掏出一个黑丝绒盒子,放在他手心。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了
第45章
黑丝绒盒子里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色钻戒。
闻远看着那枚钻戒,眸中划过巨大的震惊和惊喜。
“瑾然,你之前不是已经给我送过戒指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买一枚?”
“之前那枚戒指是订婚戒指,今天我送你的是结婚戒指。领证这么久,我一直没跟你求过婚,今天算正式求婚。”
祁瑾然说完那句话,便单膝跪地,仰头看向轮椅上的闻远。
“小远,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地问你,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吗?”
男人的目光坚定而明亮,炽热而熠熠生辉。闻远看着他的眼睛,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下无尽的热情和爱意。巨大的喜悦和激动充满了胸腔,闻远接过戒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当然愿意。”
祁瑾然面露狂喜,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把那枚结婚戒指给闻远戴上,用力抱了抱他。
“小远,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闻远摸了摸他的脸颊,忍不住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祁瑾然的黑眸更加幽深,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悦,激动地吻住了男生的唇。
两人正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时,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郁恒干咳了两声,在玻璃门后停下。
闻远先看到郁恒,连忙推开祁瑾然。
“你小子,原来是跟这儿求婚来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郁恒满脸都是促狭的笑容。
祁瑾然慢慢站起身,“不打扰,到时候还需要你来做主婚人。”
郁恒顿时不乐意了,“我可不想当主婚人,我这么年轻帅气,应该当伴郎才对。”
“小嫂子,你说是不是?”郁恒看向闻远。
“是,不过郁总日理万机,公务繁忙,这么贵的伴郎我们可不一定请得起。”闻远调侃他。
郁恒哈哈大笑,“放心,给你们当伴郎,我不收费。”
闻远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祁瑾然,说,“到时候我们也邀请罗浩锌吧。”
上次做婚礼请柬的时候,他们跟罗浩锌还不熟,因此没有发请柬给罗浩锌。现在既然郁恒对罗浩锌念念不忘,闻远也有心推他一把。
“你们还真是会为我着想呢。”郁恒哭笑不得。
“反正婚礼推迟了,不用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规划。”祁瑾然推着他的轮椅往里走。
到了会客厅,见到闻远的父母。叶霞看到闻远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亮闪闪的钻戒,忍不住诧异道,“小远,你这枚戒指是?”
“是瑾然买给我的,这是结婚戒指。”
叶霞顿时全明白了,之前祁瑾然跟闻远领证领得仓促,她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遗憾。没想到,祁瑾然又重新跟闻远求婚,还买了新的戒指,这彻底让她放下了心。
“瑾然,为什么外公外婆那边的亲戚都没有人过来呢?”跟客厅里的叔叔伯伯打完招呼,闻远有些惊讶的看向祁瑾然,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疑问。
祁瑾然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微暗沉。他母亲那边的亲戚已经很多年不跟他们家来往。而具体原因,还要追溯到当年的车祸。
“当时出车祸的时候,我母亲解开了安全带,把我抱住,才让我没有受更重的伤,但是我母亲因此牺牲在那场车祸中,如果她没有解开安全带,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
闻远怎么都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些隐情,他踌躇了几秒,试探地看向祁瑾然。
“所以,外公外婆他们,是觉得没办法面对你们,才不来往的吗?”
“我母亲是他们的小女儿,他们非常宠爱她。尤其是我外婆,当年听到我母亲出车祸去世的消息后,因为受到刺激,没多久就引发脑溢血去世了。”
“从那之后,我外公跟舅舅一大家子都搬去了国外,再也没有跟我爷爷这边的亲戚往来。前几年,我外公也去世了,当时是我舅舅通知的我们。等我和爷爷赶过去时已经太晚了,没有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
祁瑾然的语气带着深深的遗憾。闻远听着他的话,心也不自觉揪紧了,替他感到难受。
“那我们结婚的时候,舅舅会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