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富家子的圈子骄奢淫逸,可对于身在圈中的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获取信息的手段。
“柚子,”他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昨晚裴总为什么没来?公司有事?”
姜宥接住上家特意喂的牌,神情动作毫无变化:“碰……沈二,咱们的关系好像没熟到可以谈家事的地步吧。”
这话可是相当不给面子,沈二脸色霎时变了,其余人尴尬的眼观鼻鼻观心,场面霎时静了下来。
沈二气的肺差点炸掉,想想姜宥背后那两家又憋了回去,把一张白脸憋硬生生憋成了猪肝色:“柚子,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姜宥长长“哦”了声:“原来是关心啊……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我先生瞧不上我,我们马上要离婚?”
沈二彻底哽住。
“没想到他临时有事,不能出席我生日趴,会引来这么多‘关心’,”姜宥推倒身前的牌,“胡了,我不玩了。”
说着,他拿出微信,按下语音键:“我在豪庭会所,喝的有点多,派人来接我。”
顿了顿,他放软语气,假装抱怨道:“我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哪知道什么人都有,怪可怕的。”
说话时候他手机前倾,周围人清晰地看到了备注。
【裴明霄】
能用这种语气跟裴总说话,看来对方对他真的百依百顺,宠爱万千。唯有沈二,知道那句“什么人都有”是说给他听的,脸色更差。
姜宥边用余光观察周围的反应边收起手机,然后卡在消息发出两分钟的当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撤回了语音!
按照裴明霄的忙碌程度,肯定看不到信息。即使看到,发现撤回也绝不会过问——裴明霄才没有那么多闲心理他。
姜宥被自己聪明到了,边在心里夸自己边在约车软件上约了辆车,嘱咐人家半小时后到。
听他说不玩麻将,公子哥们便张罗着打台球。姜宥对台球不感兴趣,一杆结束,趁重新摆球的功夫,百无聊赖道:“司机快到了,不玩了。”
“别啊柚子,球都摆好了,”有人挽留,“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多陪我们会儿嘛!”
“是啊是啊……”公子哥们轮番上来劝说,弄的姜宥有些烦,刚要强行走人——
“砰”地一声,包厢门突然被推开,门角磕在挡门器上,钝响声吓了众人一跳。
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服务生,大家拧着眉齐齐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视线缓缓扫过包厢,似是在找什么人。
他里面一身烟灰色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长款风衣。瞳色比正常人稍浅,是那种接近琥珀的棕,即使就站在不远处,也让人感觉遥不可及。
片刻后,他视线定住,大步流星走到台球案旁,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哪位。
“裴、裴总?”
裴明霄朝那人微微颔首,随即转向姜宥:“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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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天最应节气,该冷的时候绝对冻死个人,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雪粒。
因为不打算多留,裴家司机没进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到了会所外。出了大门,姜宥跟在裴明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脑子仍有些不清晰。
直到上了车,毛衣沾的雪化成冷水渗进皮肤,姜宥才猛地清醒过来——他怎么稀里糊涂跟裴明霄走了?
不是不打算回家吗??
他在干嘛???
姜宥抿紧嘴唇,小脸倏地沉了下来。紧接着他意识到,裴明霄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结婚对象。
会所大门离停车位很近,裴明霄没费事穿衣服,大衣一直抓在手里。
都不说借只穿针织衫的他御御寒。
呵,果然渣男,姜宥往远离渣渣霄的方向串了串。
听到摩擦声,裴明霄终于舍得睁开眼:“我看你喝的不算多。”
这话什么意思,暗指他骗人?一股火气涌上来,姜宥音调忍不住拔高:“那多少算多,烂醉如泥?大哭大闹?”
裴明霄:“我没这么说。”
“哦,那我懂了,”姜宥嗤笑,“我应该像那些深闺怨妇一样,逮着人就哭诉我先生没去我生日趴,搞得全滨城人都能听到我被打脸的啪啪声,对吧?”
裴明霄:“……”
果然,问题出现在这里。
他花尽此生最大的耐心解释:“昨天瑞典大暴雪,航班滞留了十几个小时。这次怪我把行程安排太紧,想要什么补偿随便说。”
听到前半句,姜宥怔了下,没想到裴明霄会和他解释。
等到后半句,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拱了起来,而且越烧越旺。
什么叫“要补偿”?
什么叫“随便说”?
这人二十八年白活了?情商都用于发育大脑了?
他是为了要补偿生气的么?
谁差那仨瓜俩枣?
反正以后也要撕破脸,不如现在拼个你死我活!姜宥撸起袖子气冲冲转身——
恰好撞上对方投过来的眸光。
裴明霄左手手肘撑在扶手台上,指尖抵着太阳穴。窗外投进来的月光将他五官的深邃勾勒的淋漓尽致,也让隐在黑暗中的疲惫难以遁形。
若真按他所说,在马尔默滞留了十几个小时的话……姜宥心里默默计算,那他应该有四十几个小时没真正休息过了。
……就当做慈善吧,姜宥深吸口气,默默坐了回去。
反正以后有得是机会搞渣渣霄,且先留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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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霄喜静,二人婚房便选在了郊外别墅区。环绕的人工溪水如同天然屏障,隔开了小区内的九幢别墅,也隔开了大部分尘世喧嚣。
走进自家院子,修剪平整的灌木已经披上一层雪壳。姜宥从小爱玩雪,手痒地拨拨枝头,抖落一地晶莹,才跟在裴明霄身后进屋。
别墅地上四层,地下两层,装有室内电梯。下午姜宥跟管家打过招呼,说晚上不用留灯,管家便听话地只留了盏玄关灯。
客厅灯在拐角处,裴明霄脱下鞋子,转过拐角——
“叮咣——哗啦啦——哗啦啦——”
脚尖不知道踢倒了什么物体,声音听着十分壮观。
他拍开客厅灯,入目之处只剩“一片狼藉”可以形容。购物袋、快递箱以及礼物盒散落满地,少说得有七八十件。
东一个西一个,毫无规律可言。
裴明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姜宥就站在他身侧,全方位多角度地观察到了表情变化。毕竟在一起生活四百多天,裴明霄洁癖加强迫症的臭毛病他早发现了。
刚才没能真人solo成,难免有些遗憾,现在见裴明霄不开心,姜宥愉快地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然后故作惊讶道:“呀,这些应该是我的生日礼物,昨晚没回家没来得及收拾,不好意思哈,我现在就收起来!”
说着,他甩掉鞋子,蹲在一堆盒子里左翻右翻,不像收拾,更像在找什么东西。
裴明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开口准备管家处理。
“找到了!”姜宥适时打断,捡出一只粉色盒子——宋南柯送的那个,噙着小梨涡朝裴明霄晃晃,“咱们一起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吧。”
他眉眼生的纯净,笑起来也如雨后晴天,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青草气。
左右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快点结束,裴明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淡漠地看姜宥打开盒盖。
“哎呀!”为了往渣渣霄的火上浇把油,姜宥没看里面是什么,装作手滑拿不住,把盒子往地上一扔——
0触感超薄安x套。
40摄氏度热感润x油。
硅胶x铐+x夹+x球+绑带限定套装。
南航机长Cosplay诱惑制服。
姜宥:“…………”
裴明霄瞥了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上一眼。
然后意味深长地朝姜宥挑了挑眉。
第4章 夜夜笙歌
姜宥发誓,那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十秒。
他在心里把宋南柯杀了剐,剐了杀,杀剐一百八十遍仍未抵消掉此刻的尴尬。
只能语气僵硬地解释:“这些是我朋友送的,不是自己买的。”
裴明霄:“哦。”
姜宥从那个“哦”字中品出了“无中生友”的意味,更尴尬,“你不信是吧……好,我现在就给宋南柯打电话,咱们当场问清楚!”
说着,他没管裴明霄答不答应,直接拨通了宋南柯的号码。
几声忙音后,电话接通,姜宥按下免提:“你在哪呢?”
“我在回家路上,咦,”宋南柯惊讶道,“你怎么有闲心给我打电话,没跟裴总……那个那个?”
他和裴明霄自打结婚一直分房睡,姜宥语结:“……你说人话!”
“我哪没说人话,不是你说的你和裴总夜夜笙歌么!现在你们小别胜新婚,已经干柴烈火了吧?”
夜夜笙歌……
生日趴当晚,他确实有这么暗示过,姜宥心虚地瞥了裴明霄一眼。
“哦……我知道了,”宋南柯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东西怎么用?我教你哈,先把衣服换上,别系扣子,夹上x夹。然后那个带孔的球看见没……”
“啪——”姜宥直接挂了电话。
他感觉自己已经熟透了,如果现在给他一只体温计,估计没有一百度,也要有八十度。
完美体验到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笑容更僵,缓缓抬起头:“呵呵……那个……宋南柯喝多了,你别听他的。”
裴明霄:“我别听他什么?”
姜宥:“就是……”
“夜夜笙歌?”裴明霄问。
姜宥:“……”
“干柴烈火?”
姜宥:“…………”
这人语气中的嘲讽相当明显,可偏偏面上一本正经,就像真的认真在问一样。
姜宥恼羞成怒,丢下一句“爱信不信”,梗着脖子气冲冲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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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地上四层中,一楼是客厅、餐厅和活动室;二楼住着管家、阿姨、厨师;三层是客房;四层则是两间大卧室。
裴姜两家的长辈偶尔过来,为防止感情不合被发现,二人只分房没分楼层,都在四楼。
发生了这种事,是个人恐怕都睡不着。姜宥一闭眼就能想起渣渣霄欠揍的表情,脚趾蜷缩到差点抠穿床板。
如此翻来覆去折腾到大半夜,他折腾渴了,穿鞋下地,轻声拉开房门。
门把手上似乎有东西在晃,蹭着门板沙沙响。姜宥没有用门饰的习惯,纳闷地摁开手机手电筒。
只见上面挂了只纸袋,米白色非常厚重的质地,印着瑞典某拍卖行的字样。
管家他们全睡了,这东西是谁挂的不言而喻。
姜宥取下袋子转身回房。
拍开灯,就地撕开纸袋塑封条,里面是一只扁扁的、长方形的盒子,与纸袋一样,也出自拍卖行。
盒盖同样密封着,姜宥轻轻揭开,看到内容那刻,突然流露出与裴明霄相似的淡漠。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对渣渣霄的人性抱有期待。
——那是一幅油画。
画的构图和意境很美,能看出出自大家之手。可惜他虽然学艺术,却对画一类的不感兴趣。
他甚至能想到这幅画的是怎么来的——裴明霄一面看文件,一面头也不抬的吩咐郭钊:“去拍卖行拍件适合送礼的东西。”
于是郭钊就高雅了一下。
姜宥把画撇在沙发上,没了喝水的兴致,以气攻气,反倒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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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宿的梦,梦里各式情趣用品堆成高山,他慌不择路地往出跑,可怎么跑都跑不到头。
站在半山腰往上看,宋南柯手里拿着麦克风,说要采访他的使用体验。
往下看,裴明霄双手抱臂,嘴角的嘲讽突破天际——
姜宥直接被吓醒了。
等他洗漱好下楼的时候,管家已经按照裴明霄的意思,把所有盒子收进了仓库。昨天会堆在门边不处理,是因为没人发话他们不敢乱动,怕不小心弄坏了贵重物品。
装情趣用品的盒子也不见了,姜宥装作若无其事地叫来管家:“李伯,您看到几个零散的、额、小盒子没,昨晚就摆在那儿。”
李伯回忆片刻:“没有,没看到零散东西,都好好装着呢。”
他们的物品阿姨一般不会乱动,难不成裴明霄嫌丢人,自己动手装起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姜宥头皮发麻,立马掏出手机,拉黑了宋南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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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约定好的取钻石时间,姜宥只能匆匆塞顿早饭,开车往商场走。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能扳回一城的,那应该就是花渣渣霄的血汗钱了。取完钻石,他又刷了两双G家鞋子。
路过二楼某家专柜时,里面吵吵嚷嚷的,似是有人在争执。
姜宥下意识向声音来源看,只见一个美艳的女人正怒气冲冲和柜姐对峙,身后围着一群年龄差不多的姐妹。
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怪巧的。
这女生他认识,是东辉珠宝股东的女儿,叫许知。
作为东辉董事会唯一外姓股东,许知祖上曾陪姜家打过江山。虽然股份不多,但在姜老爷子面前能说上两句话。
姜宥站在门口听了会儿,争执的原因是柜姐让配货买包,许知爽快地按1:1.5配了。结果柜姐又说没现货,需要大半个月后才能提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