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明天除夕休息一天,后天进入结局线~提前祝仙女们春节快乐,阖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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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二零年冬
躺在医院里挂了三天点滴,毕梓云的高烧很快退了下来,身体也逐渐恢复如常。
在取药窗口拿了治咳嗽的药物,毕梓云拎着透明小袋出了门诊部。方南就等在大门口,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着厚围巾。没等毕梓云慢悠悠地朝自己走过来,方南已经展开围巾,大步走上前,将病愈惧寒的爱人裹得严严实实。
接过方南手中的保温杯,毕梓云低头闷咳了几声:“咳……几点开始?我们怎么过去?”
方南:“下午三点,现在打车。”
“……嗯。”
将围在毕梓云胸口的围巾拉高了一些,方南牵起他的手,搁进了自己的口袋。
毕梓云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跟在方南身后,沿着人行道往路口走。
下午三点,小天才的葬礼,将会在市区一家宠物医院的悼念室内举行。
宠物医院的对面是一家宠物超市,刚下出租车,毕梓云就说要去一趟街对面。
沿着货架逛了一圈,方南手中的购物篮塞满了毕梓云买的东西。磨牙玩偶,小皮球,还有小天才以前最喜欢吃的金枪鱼猫条,能拿的毕梓云全拿了。
就算去了那一边,小天才也要过得像在家里一样幸福快乐。它以前喜欢的东西要全给它带上,要不会被其他家的猫咪看扁。
拎着满满一袋送给小天才的礼物,两人跟着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走进了悼念室。
躺在花丛中的猫崽已经被整理干净了皮毛,闭着眼睛趴在柔软的毯子上,一双前爪蜷缩成球,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将袋子里的玩具全放在猫崽周围,毕梓云抬起手,缓缓摸了一下小天才头顶的杂毛:“Genius,以后去了新主人家,一定要乖啊,别再淘气了。”
摆放在桌边的,是一张小天才站在冰箱顶的正面照。它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两位铲屎官,一双深棕色的大眼睛睁得雪亮。好像在对相框外的人说:二爸,我会听话的。
爸爸,你也要好好照顾二爸才行,别再让他生病了。
告别仪式结束,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毕梓云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了半天呆。由于病还没好全,他虚弱地靠在车窗前,胸膛一直在不住起伏,像是想使劲憋气,忍住不咳出声来。
察觉到毕梓云身上轻微的颤抖,方南紧握住了那只垂落在身侧的手。
生离死别,毕梓云还需要一些时间。
过了一会,毕梓云终于不咳了。他伸出手指,在起雾的车窗上画了两个火柴人,中间还有一只蹲在地上的小小猫崽。
“回家吧。”
他回过头,对着方南笑了笑。
车上除了他俩,还有正在开车的司机,正透过后视镜不住地打量着后座的两个男人。
方南抬起手,想擦一擦毕梓云的眼角,却发现那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成年人的脆弱从不显露于人前,那道微微上扬的眼尾,掩盖不住他眸中的浅淡湿意。
小天才离开的第一个冬天,年末的初雪来得很迟。
入职满一年,方南的工资又涨了不少,两人搬进了离市区更近,面积也更大的公寓。休完病假,他不同意毕梓云再像以前那样拼工作,否则早晚会拖垮身子,或者像毕梓云之前开玩笑时说的,变成真的秃头。
生过一次大病,毕梓云也有些后怕。他索性在入冬后向老板提出申请,想转去做一段时间免费法律援助,就当给身心放个假。不着急赚钱,先多积攒一些打官司的经验。
2020年的跨年夜,两人一起去了电影院,看了今年在电影院里看的第一场电影,动画片《心灵奇旅》。
在一起那么多年,两人结伴出门看电影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寻常小情侣外出约会,通常都是吃饭买奶茶看电影一条龙。
而他俩大学时的约会,要么就是陪着毕梓云骑自行车爬山去勺园散步,要么就是趴在出租屋的沙发上听毕梓云谈天说地。工作以后的闲暇时光,两人更是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了卧室里。
放映厅内,坐在两人周围的都是年轻女孩,凑在一起喝奶茶吃爆米花聊个不停。方南在人多的地方往往会有些拘谨,方圆数米之内全是人,他手中拿着毕梓云买的肥宅快乐水,半天没打开来喝。
厅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片头的广告已经开始了。
黑暗中,他听到毕梓云在耳边低低出声:“方南,你把手给我。”
手中的可乐罐被人夺走,紧接着,毕梓云就将手搭上座椅把,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背。
毕梓云侧过头来:“还记得吗?七年前,校庆的那天晚上,你第一次碰我的手。”
毕梓云的话让方南短暂地怔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那时还在是高一下学期。他和毕梓云陪两个女孩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不仅女孩们各怀心思,他自己的脑海里也心事重重。
那天的事,本来只是一场乌龙而已,他以为毕梓云早就不记得了。
“嗯。”方南动了动喉咙,“看的是《复仇者联盟》。”
皮克斯的小台灯logo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屏幕中央,电影正式开场。
在全场陷入寂静前,他听到毕梓云轻声开口:
“方南,我一直在想……或许从那天开始,我就有点喜欢你了。”
十几岁时的悸动,并不需要任何缘由。或许只是楼梯拐角的萍水相逢,电影院里一触即离的两双手,就能开启一段日久经年,青涩而又酸甜的少年心事。
“幸亏我抓住你了,方南。”
看完电影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关上台灯盖好被子,方南发现枕边人一直在捧着手机刷刷刷,在认真阅读今晚电影的影评。
“电影里的那只猫,总会让我想起小天才。”
翻完一圈影评,毕梓云从枕头里抬起头,闷着嗓子对方南说。
小天才离开这个家,已经过去了很久,方南心里却明白,毕梓云还是没有完完全全走出来。
他拍拍毕梓云的后脑勺:“小天才已经走过那道门,找到它的幸福了。”
《心灵奇旅》里有一扇通往“生之彼岸”的长阶,死去的灵魂只有穿过长阶尽头的大门,才能够到达天堂。
“那我们呢?”昏暗的卧室内,毕梓云裹着被窝,在床上滚了两圈,用下巴抵住了方南的后颈,“只要穿过那扇大门,所有人都会失去上一辈子的记忆,你要怎么保证,下辈子我们还能遇到对方?”
“如果你下辈子出生在一个超级有钱的大富豪家,而我投胎成一只路边的猫猫狗狗什么的,那该怎么办?”
方南拧开台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身边的毕梓云。
看到方南脸上的表情,毕梓云赶紧用被子捂住了头。他以为方南会像往常一样捏他鼻子,让他别闹赶快睡觉,不要傻乎乎的尽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令毕梓云没想到的是,隔了半晌,方南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他露在被子外的额头。
“毕梓云,我不会先走的。”
那个夜晚,方南对他说的那段话,比他任何时候说的话都要长。
“不过,如果一定有个人要先离开,我希望是我。”方南说,“那样的话,我就能一直沿着那条长阶,往相反的方向跑,等着你来。”
元旦过后,2021年到来了。
两人一直在等待着国外的最新消息,伦敦年末封了好几次城,形势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由于之前注册结婚的手续没走完,已经过了有效期限,英国那边发来邮件,称他俩之前的注册流程已经作废,需要再次预约。
原本去年年初就要和毕梓云在英国完婚的计划,因为天不如愿,就这么拖到了2021年。
年关在即,高中和大学的同学群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发红包,集五福,很长时间都没联络过的旧日同窗,渐渐又有了来往。
听说毕梓云和方南已经回了小城,多年前建立的“众筹给云哥买本子”,如今的“最后一个结婚的没红包”QQ群,时隔大半年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群里除了林鸣鸣在省城读研,大部分人已经成为了社畜,以兔子为首的女强人们更是事业家庭两不误,结婚后孩子都有了。
在群里互相拜完年,大家纷纷感慨几年没见,约着年后在家乡一起聚一聚。
宋怀舒国防生毕业后去了军队工作,过年放假正好也回了小城。林鸣鸣他们都留在省里,年前年后都有空闲。只有兔子和丈夫仍在考虑,今年是带着小孩回老家,还是留在北京就地过年。
离高三放寒假还有四五天,曹老师约毕梓云和方南在学校附近吃饭。
准确的说,不是曹老师,应该是小曹老师。
从北方一所著名的师范院校毕业后,曹藩宇马上考取了教师资格证,继承老曹的衣钵,来沽南一中当化学老师。因为这届高三扩招,任课老师的人手不太够,刚入职不久,曹藩宇就被调到高三教化学。
小曹老师和古板的老曹老师不同。小曹老师脾气好,长得帅,球也打得好,深受高三学生们的欢迎。
因为下午还有两节课要上,曹藩宇约两人放学后在学校门口见面。
“吃什么,还吃百度烤肉吗?”毕梓云在电话里问。
“吃啥百度烤肉,这店早就倒闭了都。”曹藩宇在电话那头乐,“就在原地址,开了家新的火锅店,那味道是真的绝,下午我带你俩去。”
“你们在北门等我,我一下课就——”
“曹藩宇,”毕梓云笑着开口,“你不是老师吗,给我俩开张批条呗,我们正好进学校转转。”
“学校有什么好转的,不就是以前的那几栋破楼?”
电话那头,上课铃已经打响了。挂电话前,曹藩宇又匆匆忙忙补了一句:“那你们等等啊,我给保安打个电话,你们就说进来找我,我办公室在四楼。”
接了曹老师的电话,保安马上放两人进了学校。
高一和高二都已经开始放寒假,只有高三的学生还留在学校上课。要说沽南的变化有多大,其实基本的格局都没怎么变。要说和以前完全没有区别,校园里又新建了好几栋宿舍楼,东大门换上了新的牌匾,沽南大饭店门口的绿化工程也做得越来越好,沿路多了许多说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
穿过林荫大道,沿教学楼绕了半圈,毕梓云带着方南来到了教学楼底下的水池前。
“这是不是当年姚一山炸过的那个?”毕梓云问方南,“听说假山都给炸没了,现在看倒还好好的。”
方南点了点头,注意力却没放在水池前。
他的目光早就落在了水池旁边的公告栏上。每月一换的月度之星又多了许多新面孔,能在公告栏上露面的,都是每个年级学习成绩出类拔萃,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
至于自己曾登上过多少次公告栏,方南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高中三年,毕梓云就在荣誉墙上出现过一次。那次自己依然是全年级第一,毕梓云那次的文科成绩名列前茅,所以也榜上有名。
后来,因为数学成绩实在是拖后腿,毕梓云再也没上过荣誉墙。
毕梓云不算学渣,但也从来都算不上什么学霸,只是为了心中那丝微茫执念,逼着自己往前走的,千万普通人中的一个。
他最后还是追上来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放慢过和自己并行的脚步。
下午四点五十,校园里响起了清脆的下课铃,穿着校服的高三学生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学楼。
十七八岁的男孩都很燥,推着自行车前仆后继涌出校门口,路上还不忘推搡身边的哥们几下。偶尔也会有几个学生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长椅上坐着的两个大人。
还有个女孩,走过的时候正垂眼偷看口袋里的手机。抬起头,才发现被坐在路边的毕梓云和方南看到了,通红着脸扔下一句“老师好”,就开始匆匆忙忙往前跑。
女孩加快脚步往前走,不小心迎面撞到了拿着扫把下楼值日的高个男生。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互相道歉,一个红着脸颊继续往前走,一个在女孩离开后,渐渐红了耳尖。
“话说回来,曹藩宇和柳雪婷后来怎么样了?”看到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毕梓云转头问方南。
“柳雪婷去年就订婚了,”方南说,“新郎是本地人,家里开了好几家公司,听说挺有钱的。”
像是猜到毕梓云想追问什么,方南接着说:“曹藩宇放手了。”
不是每一段青春都会有好的结局,大部分人只能承载着遗憾,被时光催促着,慢慢长大。
“方南。”又过了一会,毕梓云突然喊他的名字。
“嗯?”
“我们2012年的时候认识,现在是2021年。”毕梓云说,“今天再回到这里,感觉好像一种轮回。”
毕梓云从椅背前坐直,看着操场上穿着蓝白色校服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我在想,要不我们结婚吧?”
“方南,我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