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桉脚步一顿,也拉住了跟他同行的司机大叔。
《顶级学渣》是爽文,里面把霍穆设定成了战无不胜的校霸,但那都是路人甲乙丙描述的传闻,除了高一打断了高三前·校霸的那次,霍穆都没亲自出过手,也没什么值得他出手,可现在苏桉确实听到了霍穆的名字。
或许这就是蝴蝶效应?
苏桉没做恶毒男配,还想改变攻二林砚的悲剧命运,所以连霍穆的剧情也跟着变了?
搁平常,只要跟霍穆有关,苏桉都会绕的远远地,可今天是运动会,霍穆怎么说也是给全班争光的功臣,那家伙一早就耗尽了体力,脚踝还肿得发紫,之前碰到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主角光环说白了就是运气,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一定靠得住。
尤其刚才三人还带走了一根铁棍两条木棒。
小饭店被抢了东西的老板娘已经找出来了,可抵门的铁棍和木棒都被拿走了,她自己也不敢跟那几个青年混混面对面,苏桉就去找她借了唯一还有木棍的拖把,并和她做了保证,保证自己会把被抢走的棍子们都带回来之后才悄悄跟了上去。
当然,苏桉还委托司机大叔去学校的保卫科寻求帮助了。
混混们各寻了武器,四只手也不好对付。尤其这种十七八正青春的毛头小子,下手只图爽快、不分轻重,到时候闹出人命来也说不定。
第19章
三中对面的窄胡同里有个篮球场,荒废多年,白漆木头底的篮板都被风蚀了大半。
以前这里是一国企工厂的家属楼,后来改建学校、工厂搬迁,只有老居民楼和旧篮球场留了下来。
其实这边早被划进了拆迁范围,补偿款没谈拢才一直耽误到现在,还在居民楼里住着的人不多,都是些年纪近百、行动不便的老人家,小区院子常年冷清,篮球场也就渐渐沦为了学校附近小混混们打架斗殴争地盘的“圣地”。
混混们确实人多势众,但对霍穆而言,他们人再多也不过一群杂碎,毕竟他头顶主角光环,战斗力爆表,所以几轮架干下来挑事的混混们不但没占到一点优势,还被揍得鼻青脸肿,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再上。
两方就这样在荒废的篮球场里僵持了起来,直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逼近,两个趁乱逃走去找武器的小混混回来了。
看着两人手里足有手腕粗的木棍,霍穆冷哼一声,琥珀色浅眸里满是不屑。
他左右活动着肩膀,刚想往前就脚踝一疼,不得不退了回来:眼前这群人不足为惧,但霍穆的脚伤一直在拖后腿。
身为主角,霍总攻自愈力确实强的逆天,就算他不好好养伤也会痊愈,开局打篮球扭伤的脚早好了,但很不幸,上午运动会他跑一千米时又崴到了。
想到上午崴脚的意外,霍穆拳头一紧:以前运动会,不管他报什么项目都有个烦人精陪他参加,不参加也会蹲守在离终点最近的观众席,第一时间贴上来点头哈腰的送水递毛巾,可今天烦人精没来。
霍穆报的项目都集中在上午,可附近的观众席一直都没有苏桉的影子。
想起早上人手一份的“运动会加油餐”,又想到苏桉留给他的许多背影,霍总攻浑身浮躁,忍不住东张西望,这才分神扭了脚。
为了争名次,霍穆没停下,强撑着跑完了一千米,还装无恙的参加了后续的百米接力,拿了冲刺棒,虽然最后跑赢了,但他的脚也又肿了,还疼的钻心。
霍穆把这一切迁怒于无故消失的苏桉,所以他在喷泉边见到他时才没给他好脸色,更气那人说走就走,置他不理。
想起烦人精,霍穆又有些分神,他接住了迎面砸来的第一根木棒,却没躲过第二根,只听见耳际“砰——”的一声响,视线瞬间模糊,人也没了力气。
霍穆脸上终于挂彩了,血从额角一直淌到下巴尖。
瞧他半跪在地,无力抵抗的模样,刚才被他狠揍一顿的混混们立刻跃跃欲试,却又不知道该谁先上。
苏桉赶来时看到的就是霍穆这副惨状。
这完全是剧情以外的发展,小说里的霍总攻日天日地,要风得雨,什么时候被人按在地上打过?
霍穆血条都快掉空了,苏桉却发现他身后又有人逼近,是刚才的寸头!
之前离得远没看清,苏桉现在才发现寸头满脸青紫,连门牙都被打掉了一颗,他自然对霍穆恨之入骨,所以才藏在他背后养精蓄锐,等候时机给他来个最后一击。
——“霍穆小心后面!”
寸头手里拖着一条三指粗的钢管,眼看就要冲霍穆背后抡去,苏桉想拦却来不及靠近,只能大呼出声。
而听见他的声音,被重重包围的霍穆明显一顿,第一反应却是寻找苏桉在的方向,霍总攻堪称狂热的视线把苏桉看得一愣。
当然,他也及时握住了寸头抡过来的铁棍,也不知道霍穆从哪来的力气,满血复活似的站起身一脚踹上了寸头的肚子,在他倒地的瞬间,又两拳掀翻了挡在他身边的人,然后夺过寸头的铁棍、抵在他颈间,瞬间扭转了局势。
真不愧是主角攻!
苏桉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司机也在这时带着学校保卫科的大爷们赶到了。
聚众斗殴严重危害社会治安,大爷们在来的路上已经报了警。进派出所可没好事,街头混混也没什么道义可言,见有人来,能跑的都跑了,完全没管寸头等被霍穆揍到站不起来的同伴。
寸头被打得心服口服,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倒是霍穆,额角的血渗进右眼,本就如锐如鹰隼的眼神更渗人了,而且从苏桉出现后霍穆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再没挪开过。
霍穆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苏桉抿唇,他是真没打算跟这位主角攻扯上什么关系,可看着霍穆为班级争光才高肿起来的脚腕,苏桉开始犹豫了,没等他落定主意,那边人脚步晃了两晃,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小说人设先入为主,苏桉以为霍穆是争强好胜才跟混混们起了冲突,可在霍总攻昏迷期间,派出所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霍穆前几天制止了混混们勒索三中高一的新生,这才跟他们结了梁子。
苏桉忽然对这位主角攻多了些好感。
医院急诊室从来没有安静过,就算苏桉拉上了病床间的挡帘,也挡不住来往的人声。
霍穆此刻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几乎跟身下的白床单混为一体,身上却烫的厉害。
他打过破伤风了,也正挂着点滴,但人还是昏迷不醒,即便霍穆早没了意识,眉头也依然紧皱,好像睡也睡不安稳,心狠手辣著称的霍总攻缠绵病榻时竟有些可怜。
这是苏桉第一次见到“安静”的霍穆,身为主角,霍穆长得当然不难看,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就是身上的戾气重了些。
其实小说里的霍穆也是个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小小年纪就要学着奉承,跟在父亲上司的儿子、也就是苏桉的屁股后面整天陪他玩,难免会心生不满。
后来他父母离异,继母多次暗中作梗、挑拨霍家父子的关系,霍爸爸又是个脾气差的,霍穆没少挨巴掌,小时候缺爱长大了当然变态,所以他才会报复生父和继母。
至于害继母流产、再不能生育那事,其实女人怀的并非霍家的骨肉,霍穆也没有亲自下手,他选择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父亲,让渣爹跟继母窝里斗,最终一个没了孩子,另一个直接发了疯。
……
苏桉叹了口气,病床上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吸气声,霍穆睫毛动了动,半晌才睁开眼。
急诊室的灯太亮,照的他头疼,视线也一直对不上焦,过了好一会才看清坐在自己身边、满脸担忧的少年,继而目光一顿。
霍穆讨厌被命令,以前他听命于父亲、不得不跟在苏桉身边时心里总压着一股怨气,他是真的恨极了这位苏少爷,后来父亲自立门户,那人倒贴追到他身边时,霍穆虽然心理爽过一阵,但那张脸他看的太久只剩恶心,尤其苏桉总摆着那副任劳任怨、低贱卑微的舔狗样。
霍穆从来没在乎过苏桉,直到他慢慢离开他的生活,也直到他发现他将目光移到了别人身上。
苏桉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在林砚身边的时候,一双杏眼总是闪闪发光、像藏了星星一样。
所以霍穆忍不住开始好奇,以前苏桉看向自己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吗?
霍穆藏在医院薄被下的手紧了紧,开口却是:“能送我来医院,你挺开心吧。”
苏桉:……
那几个混混怎么没打烂他的嘴呢!
霍穆说话的语气配上他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好像能送他来医院是苏桉的荣幸似的!
小男配才对霍总攻萌生出的好感瞬间消失,苏桉顺了好一会儿气才没被霍穆气死,他咬牙切齿道:“看来你是没事了,那我先回……”
“喂!”
苏桉话还没说完,手腕就一紧,霍穆挣扎着起身一把抓住了他,声音沙哑极了:“别走……”
第20章
苏桉垂眸,霍穆手背关节上还渗着血的擦伤让他眉头紧皱。
文字叙述远不如现场直播更让人震撼,亲眼见证了霍穆以一敌多的那场恶战,处处惊险,苏桉一直为他捏着把汗。
而现在,霍穆刚醒,浅茶色眼睛惺忪朦胧,明显没睡清醒,他话说的虽然难听,但看向他的目光里却第一次少了厌弃,还多几分依赖?
运动会期间没有晚自习,苏桉送霍穆来急诊的时候天还没黑,现在外面商店的霓虹灯都灭了。
十二点刚过,就算有苏家的司机陪在身边,夜太深,苏妈妈照样不放心,给苏桉打了三个电话,至于霍穆……
由于继母从中作梗,他跟家里人关系不和,日日早出晚归,恐怕都没人发现他出事了。
苏桉第一次觉得霍穆可怜。
性格不讨喜、说话难听说到底也不过霍总攻的人设而已。苏桉叹口气,看了眼头顶自剩小半袋的点滴,十分大度的原谅了身边没人管的可怜家伙,又坐回了床边,如他所愿。
可苏桉没走,霍穆也没表现出有多开心,他死板着一张脸又躺回了床上,只有耳尖通红,泄露了不能为人知的点点心事。
点滴打完,拔针又止血,苏桉一行人出医院时已经十二点过半。
期间霍总攻惜字如金,也大概是发低着烧嗓子不舒服,反正他再没跟苏桉说过一句话。
在医院里陪床挺累,从医院到停车场的路上,苏桉一直在伸懒腰,时不时能感觉到身后被司机大叔搀着走的霍穆传来充满怨念的视线,明显在气他没扶他。
但苏桉没回头。
今晚霍穆不开口,他也没主动和他交流,反正他从来没打算跟霍穆交好。
他愿意陪他挂完点滴就已经仁至义尽了,霍总攻这种狠角色,他还是少接触为妙,只帮忙开了开车门。
夜里风凉,霍穆的烧又刚退,受了风当然不舒服,好在苏桉及时开了车门,他坐进后排才稍好一些。
他闭目凝神,听着苏桉从另一侧车门进来坐在了他身边,又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唯恐离他太近。
布料窸窸窣窣越来越远的摩擦声让霍穆不悦,他刚睁开眼就看见苏桉把车门推开了,然后“砰——”关上,跳出车绕后一圈坐到了副驾驶。
霍穆更不开心了。
苏桉对他的态度变了,但霍穆知道原因:他有了新的“殷勤”对象,还是他沉默寡言的前同桌,林砚。
从后视镜里看见苏桉拿起了手机,匆忙地在屏幕上输入着什么东西,一条挨着一条,表情相当认真。
霍穆忍不住冷哼一声,苏桉肯定是在给谁发消息,这家伙话总是特别多,两分钟不看就能99*,微信、短信、QQ、微博,他拉黑一个他就换另一个账号,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明知道苏桉有了新的“殷勤”对象,霍穆还是忍不住掏出了手机,翻起了自己的社交软件,可他不止没收到任何一条新消息,还发现自己早就清空了跟苏桉的聊天记录。
后视镜里苏桉认真回消息的表情实在碍眼,霍穆莫名牙酸,只得自己闭上眼,倚在后排椅背上眼不见为净。
但其实,苏桉没给林砚发消息,他对屏幕按个不停只是在用app背单词。
月考之后,苏桉发现自己该补习的远不止物理一门。
脑子这东西不用会锈,他离开高中多年,回来连最擅长的英语都跟不上了,这才在手机上下了个单词app,打算一天背六十个扩充词汇量,霍穆昏迷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也一直在看。
时间紧迫嘛,能学一点是一点。
小奥迪开到目的地后没多逗留,放下霍穆就离开了。
夜深了,小区里没剩几盏灯,更不可能有哪道光是为他而亮的,霍穆环视一周,似乎只有远去的车尾灯还对他有些温度。
……
次日,霍穆因为脚伤没能再来运动会。
照顾了他一夜,苏桉并不意外,可拔河这一压轴项目也因为霍穆的缺席少了人,人数不够不能上场,直接淘汰。
“男生差一个,还有没有项目没报满的同学愿意来替补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班主任老张推了推鼻子上的后眼镜片,愁容满面:霍穆可是运动会的得分主力,谁又能替得了他呢?
不止老张,班里其他同学也这么想,只有苏桉瞬间看向了宋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