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穆确实不好惹,但何山还是跟苏桉更亲。
一眼就知道何山在想什么,霍穆冷哼一声:“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疯子。”
话落,他弯腰把狗放下了。
没见过这么凶的两脚兽,小白明显受了惊吓,一落地就跑,奔出四五米才敢回头,一双黑眼睛湿漉漉的,楚楚可怜。
这瞬间,小狗眼好像和什么人的重合了。
霍穆一愣,有些走神,那副恍然若失的模样一点不差的全落进了何山眼里。
他一直是苏桉的跟班,习惯了苏桉三句话两句都跟霍穆有关,也见惯了他追在霍穆身后跑,还有霍穆的爱搭不理,现在苏桉变了,跟林砚一起专注于学习,没想到换成霍穆倒追上来了。
霍穆跟他说三句话,三句全是苏桉,事无巨细问了个遍,甚至还要求自己带他来看苏桉送养给门卫的小白狗。
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桉和霍穆身份对调,何山感慨万千,他正脑补一本“今我不理、明你不起”的青春伤痛文学,那边霍穆又开了口。
他漫不经心道:“小变态不是喜欢找我身边人的麻烦么,我跟林砚也同桌过,他怎么没给他来点表示?”
“呃这个……”何山欲言又止,被霍穆冷瞪一眼才开口:“桉哥也……也找林砚私下聊过。”
“哦?”霍穆挑眉,明显很感兴趣:“具体点。”
“我们把他堵进厕所了……”
“然后呢。”
“桉哥没让我们久留,他是跟林砚私下谈的,然后……林砚就犯病了,他哮喘挺严重的……”
“是苏桉让林砚犯的病?”
“昂,应该是。”
——原来是这样。
苏桉那个小变态看着咋呼能造,胆子其实没多大,担不起什么责任,他对林砚献殷勤应该只是为了弥补他惹他犯过病而已。
看来林砚对苏桉也不特殊。
霍穆琥珀色眼睛微眯,像只寻到心仪猎物的鹰隼,没再继续盘问何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学校。
第22章
遇到瓶颈,就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苏桉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没搞明白林砚骤变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之前,他趁着国庆小长假多方打听,问到了能修那只坏手表的地方。
修表师傅以前四处摆摊,手艺精湛的出名,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才歇在家。
苏桉从老师傅嘴里了解到,林砚的手表不是款式旧,这块表本身就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
表的年纪比林砚还大,那他肯定不是它的第一任主人。
看嘛!这手表果然对林砚来说很重要!
除了表镜碎了和指针不能走之外,林砚把手表保护的很好,但旧部件难找,老师傅眼睛又花,他本不想接这个活,可耐不住苏桉有诚意,三番两次到访,每次手都没空着,态度好出价又高,就只能接下来尽力而为了。
高中假期难得,苏桉一开始也有学习的计划,可他也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林砚不在,苏桉拖延症相当严重,计划要在第一天做完的作业到第三天还没写完一半。
七天假转眼只剩两天,要不是修表的老师傅打电话说手表修好了,那苏桉放假到现在都一事无成。
作业没写多少,但苏桉已经按捺不住去拿手表的心情了,可苏妈妈的电话还是抢了先,“儿子,你在家里干什么呢?忙不忙?”
“没干什么。”苏桉翻了翻桌上才做了三道选择的生物卷子:“我在做生物卷子。”
“哦哦。”苏妈妈柔声应下,略有担忧道:“你们生物课怎么布置这么多作业啊?从前天写到现在都没写完。”
苏桉:……
妈妈对不起,我现在写的还是前天那张。
物理的进度是林砚带他补上的,苏桉现在学其他科目还是很吃力。
如果林砚还在他身边就好了。
听出儿子早没了再做作业的心思,白玲在电话里笑了笑:“累了就歇一会儿吧,正好妈妈有事想找你帮忙。”
“好,是什么事啊?”第一次收到白玲的嘱托,苏桉立刻应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晚有个宴会,妈妈不想自己去。”
“宴会?”
“是啊。”
白玲叹了口气:“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凑这种热闹,本来我都跟你爸说好了,让他回来陪我一起去,没想到他飞机在中转站延误了,最早也得凌晨才能到。”
苏妈妈今晚要参加的是募款的慈善晚宴,到场的都是远岱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圈子不大,有苏家不少客户和以前合作过的朋友。
像这种不太正式的社交场合,大部分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去,聊八卦的同时多少谈些生意、搭搭人脉,一个人去多少是有些尴尬。
以前白玲宁愿一个人去也不会考虑苏桉,毕竟她这个儿子眼里没有苏家,只有霍穆,但现在不一样了。
白玲回国这一阵,跟苏桉关系日渐亲近,她偶尔也会希望苏桉能陪自己做些什么。
苏桉确实很乐意陪白玲参加活动,他边打电话边收拾起凌乱的书桌:“那我该去哪里跟你汇合?”
“不用这么麻烦啦,刚好我也要回家一趟,你在家等我就好。”
“嗯。”
从苏桉嘴里得到肯定的答复,白玲眉开眼笑,声音也更温柔了。
取手表的计划不得不暂且作罢,苏妈妈动作很快,苏桉刚收拾完书桌她就拎着一精致的手提袋进了门。
白玲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法式及膝裙,长卷发优雅挽成髻,戴着珍珠耳环,踩着中跟小皮靴,领口还别着一红宝石胸针,风韵犹存,楚楚动人。
当然,她给苏桉准备的也是一套米白色的秋款西装,刚好跟她身上的半裙配套。
宴会主办方承包了城郊的一处酒庄。
丈夫虽然没能及时赶到,但有儿子陪在身边,白玲心情一样很好,尤其在苏桉抢先下车、绅士地帮她开门的时候,苏妈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夜里风凉,白玲穿的又少,苏桉本想带妈妈快些进大厅,她却摆了摆手:“别着急呀,你霍叔叔的车就在咱们后面,等一等他打个招呼吧。”
霍叔叔?
这个姓让苏桉感觉很不妙。
不过既然白玲这么说了,他还是听话等在了原地,还脱了身上外套披在了妈妈肩膀上给她挡风。
于是白玲脸上又笑开了花。
苏家母子没等太久,很快就有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他们跟前,副驾驶门开,跨出一条长腿,下车人一身黑色英式西装,精致的剪裁明显是量身定制,衬的着装人肩宽腿长。
哈,果然是霍穆。
只不过今天霍总攻的目光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苏桉很快就明白了原因:霍穆的父亲霍渊跟他年轻的新妻子袁茉莉一起从后座下来了。
夫妻俩很是恩爱,袁茉莉一下车就挽上了霍渊手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是一对似的。
霍穆见状却只是冷嗤一声,像是觉得他们可笑,不愿意与他们为伍,可他刚想走掉就发现了酒庄门口站着的苏桉。
霍穆神色复杂起来。
苏桉顿了顿,他感觉霍穆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碍于霍渊和袁茉莉在场,他始终没有上前。
“哟,这不是白总吗,好久不见了。”没理站在一边的霍穆,霍渊直接跟白玲握了手。
“确实很久不见了,霍总。”白玲客气一笑,她确实不满儿子以前只围着霍穆打转,但这不影响苏家跟霍家的合作关系,虽然转业主跨境,但苏家手头还有两块地皮,置办出来要投不少钱,少不了要借霍家的力。
跟霍渊打过招呼后,白玲也没忘苏桉,她用胳膊轻推了推儿子:“苏桉,打个招呼啊。”
“霍叔叔好,阿姨好,霍、霍穆。”
霍穆没理他。
“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一道甜腻女声响起,霍渊还没开口,话头就被袁茉莉抢过。
她无视了另一边的霍穆,拉着霍渊胳膊满脸娇笑道:“真希望我肚子里的这个以后也能像苏桉一样乖,不过归根到底还是白总您的家教好。”
“这是……有好消息了?”白玲迟疑片刻,本能看向霍渊。
实际上,袁茉莉是第三者插足进的霍家,但霍渊消息瞒的很好,连霍穆都是到小说后半段才了解的真相,所以才会对袁茉莉和霍渊下那么狠的手。而现在,霍穆还不知情,对父亲和继母的不满也只源于父亲离婚后新欢找的太快,还有两人平时对自己的苛待而已。
霍渊出轨的丑事,白玲这个外人更不可能了解。
苏妈妈跟霍穆生母关系更好些,但既然霍渊另外成家了,免不了要对他的新妻子说客套话,就随口恭喜了两句。
而霍穆,在家长们愈发融洽的关系里再找不到待在这的意义,只余光多扫了苏桉一眼,招呼都没打,抬脚就走了。
明显感觉到霍总攻那张冷脸又冰了几分,但苏桉没跟上去,他无意插足霍家恩怨,倒是猜测袁茉莉现在肚子里怀的这个肯定是日后会流产的那个。
霍总攻的过去也很坎坷啊……
看过小说,知道全部剧情,苏桉目光忍不住追向霍穆背影,却不想他才一转头就对上了袁茉莉一张笑脸,她试探道:“怎么不跟霍穆玩去呀。”
“呃……”没想到袁茉莉又把话落在自己身上,苏桉停顿之后客气道:“我跟霍穆在学校每天都见,没少一起玩,倒是我妈难得回家,我想多陪她一会儿。”
“咱家苏桉果然孝顺。”
袁茉莉笑着拍了拍苏桉肩膀,笑意却不达眼底,她问过这一句后就再多说,但苏桉总能察觉到袁茉莉跟他人交谈时,若有似无瞟向自己的视线,说不出的奇怪。
这一晚霍总攻都孤身一人倚在窗边,一脸深沉,虽然去找他搭话的富二代不少,但他一个都没搭理,也不知道是在走神想些什么。
白玲倒是很忙,跟霍渊叙完旧进门也没一刻清闲,到处在跟人打招呼。
又跟一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聊完天,苏妈妈回头刚好撞见儿子对着霍穆若有所思,她眉头一皱,虽然心有不安,但还是开口问到:“要去找霍穆玩吗?”
“不了,我们俩都什么年纪了,哪有什么好玩的。再说了,我不是说过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嘛。”
知道白玲是担心他跟以前一样见了霍穆忘了妈,苏桉两句话解决了她的担忧。
晚宴是以自助餐的形式供给的,虽然是酒庄,但餐饮足有米其林挂星的水准,苏桉咬了口刚才随手拿的咖喱角,边嚼边问:“对了妈妈,当初为了三中实验班的名额,你跟爸爸给三中投了项目,那霍穆呢?”
霍总攻也明显也不是学习的料。
“霍穆啊。”儿子对霍穆淡然的态度让白玲松了口气,她见苏桉喜欢吃咖喱角就又给他夹了一份,随口道:“你霍叔叔给学校捐了两栋楼。”
“噗——”
苏桉差点被咖喱角呛死。
白玲来这一趟出了见旧友还有工作上的事要谈,她没陪儿子太久,帮苏桉拍完背就找朋友私聊去了。
咖喱角酥皮软芯,苏桉吃的挺上瘾,吃完想再拿的时候却发现那边桌上的空了。
好在酒庄的服务到位,没等苏桉开口,旁边领班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过两分钟就有人来续上了,远远看到那人的脸,苏桉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瞧瞧这不染凡尘的高贵气质。
再瞧瞧这难描难画的美人面!
眼前这个端着盘子、穿着一身侍者服的青年除了林砚还能是哪个!
第23章
林美人身着白色衬衫,灰色西装马甲,颈上系着黑色领带,手上还带了一副白手套。
很奇怪,明明是一身简单的侍者服,但穿在林砚身上却像是集团少爷便装来体验生活了。
苏桉眉毛拧了个川字出来,看着林砚,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才几天不见,林美人又清瘦了不少,而且脸色苍白,眼下一层乌青,肯定是没睡过好觉。
这就搞得苏桉对那本破小说的作者很有意见:这天杀的混蛋到底要给一个高中生安排多少兼职?这种折磨人的剧情能不能少一点!苦逼攻二就没人权了吗!
而且林砚一直皱着眉头,凤眸暗淡,了无生气儿,像是又有了什么烦心事。
是林奶奶又病了吗?还是说是高利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值得林美人烦心的事实在太多,就算是苏桉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能给林砚一个好消息就好了。
下午答应了跟白玲一起来敷衍,苏桉才搁浅了去拿手表的计划,那只老款手表对林砚来说应该有特殊寓意,把它完好的交给他,应该就是苏桉能告诉他的最好消息了。
苏桉一直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作什么,立刻给司机发了消息,请他跑一趟修表师傅家,反正那边离酒庄也不远,二十分钟就能跑一个来回。
苏桉陪白玲消遣的晚宴对林砚而言是工作,所以他在等回信的时候没贸然去打扰他,而是悄咪-咪地远远看着,看林砚用比白瓷还细嫩的手摆盘子,也看他重新把自己刚才吃空了的咖哩角填满。
当然,苏桉也在思考自己过会儿拿到手表该怎么跟林砚搭话才能修补他们之前莫名破裂的关系,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肩膀就被人从身后搂住了,接着手机也被抢走了!
转身抓手机完全是本能,苏桉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撞到谁的胸口,抬头还正对上一双浅茶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