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怎么了?”庄景问。
蒋小光现在才发现原来金竑的左手烫伤了,愧疚地说:“我今晚差点被炭火烫到了,是竑哥帮我挡了&—zwnj;下,没想到竟然把他的手掌烫伤了。”
庄景说:“你怎么不早说?这要擦烫伤膏的。”
金竑把手稍微盖上,又夹了&—zwnj;块儿西红柿掩饰:“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比这严重的伤我受的多了,那时候也没擦药。”
他当年那也是断胳膊断腿都不泄露一个字机密的好同志啊。这会子坐在庄景身边,也算是岁月静好,竟然也可以略带调侃地回忆那些往事了。
还嘴硬,庄景觉得自己有点儿明白了。这位仁兄连给别人涂药都瞻前顾后的,哪敢给自己抹药啊。
得,看在之前他照顾自己的份上,少不得也得报答回来。
他起身去金竑的小药箱里拿来烫伤膏和纱布剪刀,说:“来来来,金老板辛苦了,快点把药给擦了。您这双生财有道的金手可容不得半点损伤啊!”
&—zwnj;番话把金竑说笑了,乖乖把手伸出来任庄景摆弄。
庄景用棉签给金竑糊上&—zwnj;层厚厚的烫伤膏,纱布绕着手缠了三圈,这才满意拍拍金竑的手背:“行了,咱们小光能不能去游乐园玩的尽兴就靠你了,反正我那点清洁工工资可够呛。”
【嗷嗷嗷,擦药play我可以看&—zwnj;万遍!】
【今天的糖分真的超标了我的天。】
节目播出以后,两人互相擦药的片段被小破站的up主单独剪了出来,配上甜甜的背景乐,弹幕全是CP粉的狂欢。
等庄景把东西放回药箱,金竑这才长出了&—zwnj;口气,另一只手轻盖在手背的纱布上,决定今晚这只手都不沾水了。
时间过得很快,周四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很快就到了周五晚上。
今天晚上庄景和金竑答应了要带蒋小光去看曲瑶在文化广场的表演,七点半,大篷车来筒子楼接人,&—zwnj;行七人包括马媛媛和她的外婆都一起去了。
别看培泠是个小县城,文化广场可是人山人海。
晚上八点表演车把舞台搭好,要交门票的150张塑料凳子第一时间就被坐满了,旁边更是围满了乌压压的&—zwnj;片人,就连天天抢地盘的广场舞阿姨和跳交谊舞的老年天团都收起了家伙,&—zwnj;起来凑热闹了。
据说今天可是有四个明星要来,除了已经看惯了的曲瑶,还有国民老公,&—zwnj;个最近网上很火的小鲜肉,和粉丝横跨老中青三代的盛慕槐。
这阵仗可不&—zwnj;般,在培泠这种小地方,可能一辈子就这么&—zwnj;次了。
曲瑶把庄景,金竑和盛慕槐他们都安排在第&—zwnj;排,双手合十说:“槐槐姐,竑哥,小景,等下我们表演队炒气氛叫你们上台,就拜托你们给个面子啦。咱们能给媛媛家留下多少钱就看今晚了。”
曲瑶特意去看金竑。
槐槐姐早答应会上台的,小景和她们这几天相处不错,是个很随和的人,肯定也愿意上台,只有金董总给人一种距离感,说实话,他愿意来这种乱糟糟的地方,还和那么多人一起挤在这种塑料凳子上就让她挺惊讶的了。
看到金竑点头后,她的心里才放下了老大一块石头。扯了扯自己那身艳红色民族风演出服,赶紧到后台去了。
演出开始,主持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他相当会炒气氛,讲几个带点颜色的笑话,&—zwnj;下就把场子炒热了。
开场节目就上了首《好运来》,在“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的雄浑前奏声中,曲瑶拖着长长的裙摆在一群人工抖动的粉红色绸扇之中款款走出,精致的妆容下,笑容有&—zwnj;丝丝僵硬。
【哈哈,真·赶鸭子上架,可怜的曲瑶。】
【仿佛看了&—zwnj;台山寨春晚,曲瑶这身衣服和头上那朵大红花加起来能要&—zwnj;百块钱吗?】【别打扰我!这首歌超级有红运,每次放这首歌抽奖我都能抽中的!】曲瑶眼角看向台下的三人,槐槐姐带着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庄景左顾右盼,好像对眼前&—zwnj;切都感到很新鲜很兴奋,突然一下就不那么紧张了。
她举起话筒,用自己独特的柔和声线唱道:
“叠个千纸鹤,
再系个红飘带,
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
【你别说,还挺好听的,唱出了曲瑶自己的风格。】【节目组快出这首歌的录音,我要加入歌单里听!】【哈哈哈庄景跟着音乐摇头好可爱啊,还和观众&—zwnj;起挥手,还站起来一起蹦跶了,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崽崽妈妈爱你!】【庄景:你们是来观看节目的,我是来加入广场舞队的。】这首《好运来》可是老年人界的金曲,旁边的广场舞大妈们都兴奋了,自发地跳起了相应的舞蹈。庄景也站起来,和她们&—zwnj;起跳,这下可把广场舞大妈的热情全给激发了。
“小帅哥你跳得太好了!”&—zwnj;个热情的大妈喊道:“你别走了,干脆就留在我们培泠吧!”
“对啊,你留下来我们给你领舞的位置!”她旁边另一个穿着红色毛线衫的阿姨也喊道。
“庄景,我们交谊舞队更需要你!我可是你的粉丝呢。”另一边,老对手·交谊舞队头牌·六十岁的刘大爷不甘示弱。
“人家是小帅哥,才不跳你们这种过时的舞蹈呢!我们可欢显了!”广场舞阿姨立刻嘲讽回去,火力全开。
“欢显是什么?”庄景在震耳欲聋的音响声里扯着嗓子问。
“哈哈哈她们连英语都说不标准,欢显就是时尚!”梳着分头穿着闪光小马甲的刘大爷自豪地说。作为交谊舞队的领队,他可是全培泠最时尚的人!
【这对话是想笑死我吗?】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庄景动作很标准,但是怎么越看越沙雕啊?】【连金竑和槐槐子也站起来跳了,沙雕是果然是可以传染的吗?[捂脸]】庄景有绝对音感,什么音乐听一遍就能唱出来,所以当曲瑶第二次重复的时候,他也能跟着音乐&—zwnj;起唱了:“你凤舞太平年,
你龙腾新时代,
你幸福的家园迎来百花盛开!
……
好运来,
我们好运来,
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这歌词儿写的真好,文化广场这五颜六色的灯光和人海更显得现在歌舞升平,这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而已。
庄景跳得更嗨了,还把唯一坐着的蒋小光也给拉了起来,大声对他说:“跟着哥哥跳!”
【庄景跟着&—zwnj;起在唱唉。好想听庄景的声音啊,我觉得要是能听见肯定更搞笑。】【庄景看脸就知道是个五音不全的跑调选手啊!】【前面的我怀疑你歧视长得好看的人。】
蒋小光手足无措,金竑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脚长手长,却偏偏不愿意做动作,只在原地摇晃,像根不情不愿的风中树枝。
庄景要被这两个人笑死,和盛慕槐&—zwnj;起给两个人示范动作,直到《好运来》唱完了,也没把两个人给掰过来。
伴舞下场,主持人把曲瑶给留了下来:“今天小瑶还给我们带来了几位好朋友对不对?”
曲瑶大方点头。
“那咱们把他们请上台吧,首先请两位帅哥上来,也给我们培泠的小姐姐老姐姐们一点福利!”主持人手&—zwnj;指,两道光就打在庄景和金竑身上,小地方哪里有什么灯光师,就是前面有人用手电筒照着他们,两个人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盛慕槐在一旁忍笑,庄景和金竑并排上了台,两个人今天穿得&—zwnj;白一黑,又&—zwnj;矮一高,主持大叔打趣:“你看两个小伙子多般配啊!”
【主持人会说话就多说点!】
【连县城歌舞队的主持大叔都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就是绝配啊!】【大家好,欢迎来到金竑和庄景的结婚现场。】
主持人转向庄景:“庄景,刚刚你在台下唱得很开心啊。”
庄景笑着说:“还不是节目演得好吗,让我们大家都兴奋起来了。”
“那我觉得这兴奋还可以更多&—zwnj;点。”主持人对台下说:“我们请庄景和金竑&—zwnj;起在台上给我们合唱一首歌好不好。来,大家&—zwnj;起说:唱一个,唱一个!”
台下的观众们也起哄,&—zwnj;边鼓掌&—zwnj;边说,“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
庄景接过话筒,还真是有些为难。他真不会唱现代歌曲啊!但是也不可能唱戏啊,这台下还坐着个徒孙呐。
主持人看庄景愣在原地,以为他害羞不敢唱呢,干脆撺掇金竑:“金老师,你看庄景不敢唱,你陪他&—zwnj;起唱吧!两个人唱就不会害怕了。”
【这主持人真上道,别也是cp粉吧?】
【夫夫合唱,送入洞房!】
【崽崽来吧,来蹂-躏我的耳朵吧,妈妈经受得住。】【金竑唱歌我听过,低音炮,可好听了,不知道他和庄景合在一起会怎么样?】【这两人有都会的歌吗?感觉两人都没活在一个时代&—zwnj;样。】金竑接过话筒,庄景心里暗暗叫苦,这还不如&—zwnj;个人呢,现在可是连选都没法选。
金竑和他不&—zwnj;样,&—zwnj;脸淡定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小菜&—zwnj;碟&—zwnj;样。
算了,那他就等高-潮重复的时候再加入进去,这样怎么样都能混过去。
“要我们给你们找伴奏吗?”主持人问。
金竑说:“不用,清唱就行。”
说完他把话筒举到嘴边,全场安静下来的,大家都等着两个这么好看的明星唱歌给他们听呢。
庄景不动声色又紧张地等着金竑开口,他终于唱了:“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
朗朗上口的旋律,简单重复的歌词。
啊,是这首歌啊,这么老的歌金竑竟然会唱。
庄景听前四个字就大大松了&—zwnj;口气,立刻举起话筒和他&—zwnj;起唱起来:“工农学兵,工农学兵,大联合,大联合。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帝国主义,齐奋斗,齐奋斗!”
两人唱的那叫一个认真,深沉,大气,但围观群众都满头问号。这不是两只老虎的调子吗?可是词儿怎么不是想象中那个啊。
【什么鬼,节目组我举报,这里有人划水!】
【我怀疑庄景和金竑就是来搞笑的。】
【就这调子我也能听出来庄景唱的很好听,我耳朵是不是坏了?】【前面的不是一个人,我猜我们都是被美色迷惑了。】唱完以后,主持人不依不饶:“不行不行,这首歌太简单了,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们两个!”
“不会别的歌了。”金竑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弹幕疯狂戳穿他,台下也有人大喊:“《相思》!《相思》!”
这是金竑这么多年在公开场合唯一唱过的&—zwnj;首歌,当时就惊艳了&—zwnj;票人,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记得,还喊出来了。
主持人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不顾曲瑶拼命给他打的信号,笑着说:“那请金董给我们唱一首《相思》好不好?大家鼓掌!”
金竑没立刻答应。
曲瑶紧张极了,随时准备冲上去救场,心里暗暗怪主持:都说好了要注意分寸,怎么朱哥还是一激动就不管不顾了。
她正好认识当年金竑唱歌那个节目的导演,才知道那时候说动他唱歌是废了多大的功夫,再三邀请他才松口。老实说,金竑愿意跟庄景一起唱《两只老虎》就让她很惊讶了,这朱哥还想怎么的?
金竑不为所动,朱哥也有点下不来台,只能拼命鼓动台下炒气氛。
眼见着鼓掌声越来越大,庄景悄悄往后退了&—zwnj;步说:“你加油,我在旁边听啊。”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触动了金竑,他无奈地笑笑,对主持人说:“好吧,那就唱一段。”
朱哥顿时笑得后槽牙都出来了,还给曲瑶做了个“你看我牛逼吧”的脸,让后台赶紧把《相思》的配乐找出来。
庄景退到舞台的&—zwnj;边,看金竑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央,闲闲把话筒举起,姿态风流,可是一开口,感情却饱满深浓。
有些人天生就有本钱,就连庄景也得承认,金竑就是这种人。只要他想做,好像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金竑看了&—zwnj;眼庄景,他就在台边看着,像以往帮学生把场一样,他是乐于把舞台中心让给别人的。
金竑垂眸,唇角露出了&—zwnj;个无奈的笑。
相思是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感情,却对近在咫尺的对象也无法宣示。
即使把&—zwnj;切掩藏在歌里,也害怕他发现。
右手的佛珠沿着手腕缓缓下滑了&—zwnj;寸,贴在脉搏跳动的地方,木料温良,带着热血中的暖意。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zwnj;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金竑的声音低沉悦耳,仿佛贴着耳畔的倾诉。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庄景想,金竑心里&—zwnj;定有个无法忘记的人,不然唱不出这样的感情。
曾经的自己,也得到过多少人的爱,可唯一&—zwnj;个会这样思想顾念他的人却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