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青将包往身后藏了藏,“又没脏。”
伏城没再多说,下楼的时候问他,“吃早饭了吗?”
“吃了,你没吃么?”
“梁月请的那个阿姨不怎么会做饭。”
“是阿姨不会做饭还是做的不合你胃口啊?”
被看穿,伏城撇了下嘴,没讲话。
陈延青便道,“以后你早点起,下来吃吧。”
“行。”伏城答应的很快,似乎就在等他这话。
出了宿舍楼,俩人往操场去,陈延青才问,“你爸爸答应问问了吗?”
“嗯,今晚给我答复。”
“那可以,记得告诉我。”
“晚上天台见吧,请你喝奶。”说完也没等他,走到前头去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历史,陈延青这礼拜座位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前头是历史老师的声音,后头隐约能听见杨向安在隔壁的讲课声,闹得他心里烦躁得很。
“陈延青?”
“啊?”陈延青应声偏过头,苏芮递了习题册给他,“想什么呢?16到17页赶紧做,一会儿老师要讲。”
“哦。”
班里开始做题,历史老师拿着茶杯出去了,陈延青正在横线上写着戊戌变法失败的原因,前头的对话声钻进了耳朵里。
“陆美辰选理科不就为了谈恋爱么……”
“话是这么说,但我听说伏城拒绝她了呀,”左边的说,“选什么科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她现在还不是跟高三的那个人好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好了?”
“周末我在宝悦路看见他俩手拉着手逛夜市了。”
是听到了陆美辰才多听了会儿的,听到这里陈延青赶紧收回了思绪,心说可别再八卦了,可又忍不住想,陆美辰这移情别恋的速度真的快的惊人。
礼拜一下午最后一节课大扫除,陈延青看见教室后头那盆万年青才想起来昨天忘了件很要紧的事,三下五除二搞完了自己负责的区域后径直往理科老师办公室去了。
杨向安见他敲门,满眼透着不可置信,“走错了吧,这是理科办。”
“不是,杨老师,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杨向安魔怔似的跟着他出去了,十多分钟后,车子行驶在雁城的街头,副驾驶上的陈延青扒着窗框正拿肉眼扫描着街边的店铺,惹得杨向安又着急又无奈,“你能不能坐好?”
“杨老师,哪有花店啊?”陈延青屁股沾回座椅里才问。
“你早说啊,前头就有。”
杨向安停好车子,循着陈延青的身影走进那家花店时,陈延青正问着人店员,“你这不卖盆栽吗?”
“盆栽花卉市场比较多,我们店只有插花和花束。”
“君子兰有吗?”
“有的,”店员带着他往前走了些,指着那烈橘色的花枝,“君子兰娇贵,花枝单独剪下来存活时间不长,这是我们移栽的,你要的话可能还要挑些别的花才能包成花束。”
“行,我有两百块,你帮我包一束,把君子兰放在正中间。”
陈延青说完才回到杨向安旁边,对方正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瞧着这满店的花,意味不明的说,“哎,教了二十年的书,哪个学生有你这份觉悟,我真是烧高香了。”
“不是给你的。”
“我知道,送唐老师的嘛,是个好孩子。”
“也不是,”陈延青看向他,“别套我话了,也不许告诉我妈。”
杨向安‘懂事’的在嘴上拉了拉链,店员包好后将花束给了他,付过钱后俩人重新回到车上,空间狭窄下来,怀里的花香味也显得复杂,陈延青嗅了一阵,始终没分出哪个是君子兰的味道,不过他觉得不碍事,只要段霄洺一会儿觉得惊喜就好。
回了学校,陈延青径直去了c栋段霄洺的班里,吃晚饭的点儿,陈延青做好了等人的打算,教室里还有零散的几个高三生,有眼熟的学姐瞧见他,“陈延青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找段霄洺,他吃饭去了是吧?”
“没有啊,他今天就没来,不过没事,好像是定期复查,早上听他同桌说了一嘴。”
陈延青一颗心在这句话里起起伏伏,最后落到平地上,“谢谢啊,明天他来帮我跟他说一声。”
“嗯放心吧。”
陈延青抱着花回家,将花摆在书桌上,又去厨房接了点水,拿手指洒了些在花瓣上,做完这些才安心的回了教室上晚修。
时间过的很快,陈延青想着下课就去隔壁跟伏城一起走,可是等他背着包出教室的时候,隔壁老师已经关了一盏灯了。
理科班下课和吃饭这两件事几乎从来没耽误过,陈延青禁不住的艳羡,转而又想,文科班老师要是有这觉悟,他也该跟杨向安一样烧香拜佛了。
“伏城?”
天台只有门外门框顶上有一盏声控灯,陈延青叫了一声,空荡荡的,除了风声,没人回应。
白天晒的被子被收了个干净,陈延青一眼望过去,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心以为伏城还没上来,正要往回走,灯突然灭了,他很快咳嗽了一声,周遭才重新亮起来,但这一亮,陈延青吓的尖叫了一嗓子,伏城面无表情的抬脚从门口跨进来,“见鬼了?”
“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啊?”
“我尽力了。”伏城说着,将一瓶奶塞进了他手里,随后朝前走去,到了围栏边,在小腿边一根很粗的管道上坐了下来。
陈延青跟过来才问,“你爸爸怎么说?”
“刘成他爸是有点关系,跟谁说了一嘴,大概给了点好处,人家才派人下来看看。”
“那能解决吗?”
“已经解决了,”伏城说,“俱乐部明天营业。”
陈延青说了句那就好,刚要坐下,便被伏城抓住手腕,扯过他身子将人抱在了腿上,那会儿陈延青又觉得心跳开始作乱了,朝黑黢黢的周围扫了一圈,在呵斥他之前,先问,“那你真的准备留在雁城了?”
“我爸没跟我谈条件,”伏城说,“我跟他说了情况,他什么也没跟我提。”
“那……”
“如果你很希望我留下的话,我是可以考虑的。”
“我倒也没那么……”没那么不讲道理,留在哪里是他的自由,陈延青从来没想过能替他做什么决定。
话没说完,伏城也没逼问,箍在他腰上的手紧了些,大约是闻到什么,将鼻子抵在他肩头使劲嗅了嗅,“你怎么那么香?”
“哦我下午去花店给段霄洺买花了,可能是沾的花香。”
“那我呢?”
“你要花干什么,你又不养。”
握着他腰的手又紧了紧,陈延青被捏的发疼,轻轻嘶了一声,听他说,“还紧着段霄洺,我白疼你了?”
“我说了我跟他是好朋友,再说之前的事有误会,他老是什么都先替我想,我也得哄哄他不是?”解释完,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拿手去掰他摁在自己腰上的手,说,“我犯得着跟你解释吗,咱俩什么关系!”
“咱俩可没关系,有关系能躲这儿来亲热么?”伏城说。
“谁来跟你亲热的?你放开!”
天台那盏微弱的照明灯在他们的说话声里时明时灭,不过伏城眼睛适应黑暗很快,似乎没什么影响,但陈延青有点近视,除了做作业外都不怎么戴眼镜,这会更是看不太清,只知道自己在伏城腿上,知道伏城他右边耳朵附近说话。
伏城自然不会放手,把人拢在怀里,又将他右胳膊放到了自己肩上,温声说,“那你可以不来。”
“我这不是想着你说你爸能解决俱乐部的事情,所以来问问情况吗……”
说话声逐渐弱下去,是因为伏城的手好像钻进他衣服里了,隔着他校服下的衬衣,从腰间往上摸去。
陈延青觉得耳根子发烫,身体好像也僵住了,他下意识想躲,可心里又真的没有很想躲开。
伏城也察觉到了,手下滑到底部,退出来,又钻进衬衣下面,隔着最后那层T恤,摩挲到他肋骨的位置,再说话时,嘴唇似有若无的擦过他耳朵——
“你要是想躲就趁现在,等会儿没得跑了。”
第34章 关于梁月
陈延青对这种感觉不算陌生,原先伏城还跟他一起睡的时候,有几个早晨醒来,伏城都贴在他身后,男孩儿的基础生理结构让陈延青好几次都不太好过,自己的不舒服不说,身后被抵着也不大舒适。
睡了那么些日子,醒来后闭口不提应该是他们培养出最大的默契,陈延青游神的想,可是现在,不是不提就可以躲掉的。
“伏城,我,不太会,接吻。”
陈延青说完话,就努力瞧着他,瞧着他嘴角勾起笑意,而后被他抬起身子分开腿,从横着到跨坐在他腿上,才听见他说,“叫声哥,我教你。”
“那,那就算了,”陈延青作势要起来,又被人迅速摁住了腰,“跟谁学不是学,怎么非得叫你哥才能学会?”
“我叫你哥总行?”伏城认命的微微昂着头,手臂将人收紧到胸口,“别动了。”
陈延青就真的不动了,由着伏城轻咬住他唇瓣,而后吻他唇珠,再到唇角,像吃棒棒糖的一样逗弄他的嘴巴,最后才有濡湿的舌尖探进他嘴中,在陈延青再也无法呼吸而呵出一口气的时候碰到了他舌尖。
伏城很有耐心的实战教学,应该持续了很久。
接吻会夺走人所有的注意力,让人的感官短暂的丧失功能,陈延青感觉就是这样,他抓着伏城的肩膀,被他逼退到身子向后不断仰去,直到突然被放开,伏城注视着他,粲然的笑了笑,“再躲真的抱不住了。”
陈延青才重新坐直了身子,伏城似乎不打算继续了,伸手擦掉了他嘴角的水渍,问,“好玩儿么?”
陈延青神志不清的点头,又很快的摇头,“我困了,”说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而后马不停蹄的往楼下跑去。
天台的门一开一合,陈延青自然没看见,伏城留在那多坐了会,吹了些凉风,再站起来的时候,原地轻微的蹦了两下,低头确认没什么异样了才跟着下了楼。
翌日,唐萍开门来叫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瞧着坐在书桌前的人问,“延青,今儿什么日子,起这么早?”
“醒了就起来了。”陈延青背对着她,一手撑着脑袋,他不是起得早,是压根没怎么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伏城亲了他几次,唯独昨晚那次,让他彻夜未眠,哪怕是现在,只要想起来,心口还是紧紧的,像被人打了个死结。
“那出来吃早饭吧,我先上班去了,”唐萍要带上门,又停下来,“对了,你说伏城以后下来吃早饭我就多做了一份,你们吃完上课去,碗我晚上回来洗。”
“知道了。”
唐萍走后没多久,敲门声就响了,陈延青刚洗漱好,冲到门背后,平白咽了口唾沫才开了门。
“陈延青家是吗?”
外头站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瞧着他问。
陈延青点点头。
“这是你家订的牛奶。”
“我没订啊。”
送奶工掏出单据看了眼,“就是你家的呀,是不是爸妈订的?”
“我订的,”伏城这时从楼上下来,接过他手里的奶,“辛苦了。”
那送奶工便道,“没事,你们家没有奶箱我就送上来了,订满一年安装奶箱,你看需不需要?”
“嗯,续订一年,明天来装吧。”
“好。”
送奶工乐呵呵的走了,陈延青带上门跟在他身后回屋,“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忘了,”伏城说着话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又看着他问,“你没睡么?”
“睡了啊,怎么可能没睡?”陈延青坐在他对面,将粥盅盖子揭开,知道自己被他打量着, 便头也不抬,“赶紧吃,一会儿凉了。”
有了奶箱后,陈延青跟伏城吃完早饭下楼,顺道拿了牛奶再去上课,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同进同出,宿舍楼里的老师也都习惯了,偶尔碰见跟唐萍相熟的几个老师,俩人也会陪着她们边走边聊,不过她们大多数都是在关心楼上已经快临近预产期的梁月,由此会聊到自己生小孩的时候,但关于梁月,陈延青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伏城更是接不上话。
月考成绩放榜,陈延青挤进了高二文科排名前二十,公告栏密密麻麻的名字里,他一眼就看到了理科班排名里的伏城,袁野跟在他旁边,也看见了,眼珠子颤了颤,“不会吧,陈延青,伏城那家伙课都不怎么上,这绝对有黑幕!”
陈延青收回视线,转身往B栋去,嘴里道,“他有没有黑幕我不知道,但你一定没有。”
“我,”袁野叫道,“97名怎么了,有些题我是懒得写那么多,正经写,前五十不是问题。”
“哦,态度很端正嘛,回头高考也要保持哦。”
“嘶~”
“诶,段霄洺!”陈延青朝前头喊了一声,又快步追了上去,段霄洺从几个同行的人里脱离出来,等着他走到跟前才道,“考的怎么样?”
“还行,算算日子,那些花是不是都谢了?”
“没有,好着呢。”段霄洺跟他并排走,袁野跟上来,在他另一边问,“什么花?”
“延青送了我一束花,”他说,“我分枝养起来了,没怎么变样。”
“陈延青几时学会搞浪漫了,”袁野又忍不住感叹,“从小玩到大,也没见送我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