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以为呢?”司徒蒙说完,转向“白衣鬼”,“装神弄鬼的,小鬼头,你从哪儿来的?你家人是庄园的佃户?”
“才不呢!”小少年正值变声期,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啧,一点儿也不好玩!”
司徒蒙拉着他的手,他想走又走不了,正想着要不要用蛮力让对方松手,司徒蒙却说:“小哥,你把屋里的灯都点了,我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只‘鬼’!”
居然还敢教训我?!小少年心想,看看是你教训我还是我教训你!
他都已经动了打架的心思,没想到司徒蒙说的“教育”是真的教育,竟然跟他讲大道理,说什么扮鬼是不对的,容易吓到人,而被他吓到的人万一患有心疾,被他这一吓,很容易吓出个好歹;就算没有心疾,但万一对方本身就很胆小,被吓到也不好……如此云云,小少年听得头疼,偏偏对方抓自己的手抓得死紧,除非用武功,不然怎么也挣脱不了,但他又不能用武功伤人……
景深小少年被啰啰嗦嗦地教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被意犹未尽的司徒蒙给放了,他就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立刻插上翅膀跑了。
罗武望着被小鬼冲开了的摇摇欲坠的木门,奇怪道:“少爷,您怎么跟他说了那么多话?”您平时不是最讨厌这些又长又臭的大道理吗?
司徒蒙把门关上,揉了揉鼻子,刚才房门大开,他差点没被风吹成冰块。“我问你,孙悟空最怕的是什么?”
“哈?怎么又扯到了孙悟空……他最怕……怕佛祖吧,他不是被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嘛?”
“错错错!孙悟空最怕的是唐僧!”
“为什么呀?”
“因为唐僧经常在他耳边念经,罗里吧嗦的,孙悟空最烦的就是他了!”
罗武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可这又与那小鬼有什么关系呢?司徒蒙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说:“你不觉得那小鬼好像一只猴子吗?顽皮捣蛋,小聪明一大堆,都是骗人的把戏,无非就是搞恶作剧,吓得别人屁滚尿流他就开心了。”
司徒蒙说着,拿起烛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罗武不知道他又在演哪出,问:“您在找什么?丢东西了?”
“没……”司徒蒙翻着窗边的桌子,又打开窗四处看了看,“怎么没有呢?”
罗武不解,司徒蒙一边继续翻看房间里的角落,一边说:“我在找那小猴子留下的线索……明明没有绳线落下的痕迹,那他是怎么做到在屋里飞来飞去的呢?奇怪,真是奇怪!”
听了他的话,罗武又觉得背脊一寒,颤声道:“那……不会是真的鬼吧?所以才会飘来飘去……”
司徒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啊,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只是我暂时找不到他的破绽而已……方才我抓着他的手时探过他脉搏,是人!活生生的人!”
找遍整间屋子也找不到那小鬼用绳索或丝线后留下的痕迹,司徒蒙也乏了,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去睡。今日奔波劳累了一整天,明天开始还要处理庄园事务,首先第一条就是打扫林府,这里实在太破了,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司徒蒙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翌日,太阳从漏风的窗户外透进来,整个房间都被晒得暖烘烘的,江南的冬天,有阳光和没有阳光完全就是两个季节,司徒蒙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尽情接受太阳的洗礼。
外间,罗武早在日出后没多久就起床了,他收拾干净了院子里的井,幸好井水还未干,这口井还能用。他舀了几桶水,把井水上头飘着的脏物都舀走了,剩下洁净的井水。但这些脏水他也没浪费,用来给铺满尘埃与落叶的走廊冲水,如此过了一遍水之后,走廊总算是能看了。
在罗武打扫完院子的时候,司徒蒙起床了,用罗武给他烧的热水洗漱完毕后,开始熟悉这个府邸,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林府重新投入使用,当务之急,应该要将原本在林府当差的仆役丫鬟找回来,别的不说,起码要将这里收拾干净,能住人才行。然而至司徒蒙外祖去世后,这里就荒废下来,司徒蒙走进好几间厢房,无一例外的都出现了被人扫掠后的痕迹,明显的,那些仆役丫鬟的手并不干净,老主人去世了,他们便拿了府中值钱的东西出去变卖。
司徒蒙一边走,一边将林府的构造图在脑中勾勒出来,原本陌生的地方渐渐有了轮廓。他从带来的行李中找来了一个本子与一支毛笔,边走边将需要做的事情记录下来。
吃了早饭,午后司徒蒙与罗武一起,巡视了这个属于他的庄园。那位老人家说的没错,澄宁山庄的确很大,一面可以完整地看见整片南海,三面临山,但那些山丘不高,有几座甚至比寻常土坡高不了多少。庄园内昨日看到的几间茅屋里头都住了人,他们都是庄园原本的佃户,但契约期限已满,他们正考虑要不要留下来。
幸运的是,林府的仆役丫鬟,有好几个都住在这些茅屋里,听说少庄主回来了,纷纷答应说要回林府当差。
出来时只有两个少年,回去林府时,他们身后已经跟着几个中年人,这些都是原本在林府的仆役,其中还有一位厨娘。
有厨娘在,司徒蒙与罗武终于能好好吃一回饭了。昨日两人来得晚,吃的都是在路上买的干粮;早饭与午饭都是罗武做的。罗武虽然能做饭,但他做的饭菜只能算是勉强果腹,做饭并不是他的专长。
晚饭时,罗武捧着一碗面条进来,口中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司徒蒙愣了愣,才想起来今日是自己的生日。从前他小时候特别执着于过生日,甚至还无师自通教爹娘和罗武唱生日歌,那时大家都说他鬼灵精,主意特别多。如今想来,那大概是上辈子在现代,没有父母给他庆生,每年都看着姑父姑母给他们的孩子买生日蛋糕、唱生日歌,长久下来,这便成了他的执念,因此在这辈子,他无意识地把这些在从前无法完成的心愿都给完成了。
可惜他在这个世界虽然有了疼爱自己的父母,但他没来得及成长、没来得及给二位尽孝,他们就匆匆离世。
司徒蒙吃着罗武让厨娘给做的长寿面,想起从前爹娘都还在的时光,眼眶倏地红了。
“少爷……您别伤心了,老爷夫人都在天上看着我们……还有我爹、我娘,他们一定不希望我们伤心的。”罗武见司徒蒙眼眶红了,自己也止不住眼泪,说到底,他也不过比司徒蒙大两个月,同样是应该在父母长辈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的年纪,他们却不得不走出避风港,独自面对风雨。
两人在屋中抱头痛哭的场景被藏在暗处的景深看到了,他今日来原本是打算找司徒蒙麻烦,没料到会突然看到他们狼狈的画面,景深一时有点慌了。他从小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家族中人丁兴旺,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哥哥的婆妈唠叨,无法体会司徒蒙与罗武的心情。
不过他想,既然今日是那讨厌鬼的生辰,不如就当一回好人,送他一个生辰礼物。景深把自己翻了个遍,最后找到一个他戴了多年的玉坠,放在司徒蒙卧房的梳妆台上。回到两人吃面的偏厅,他低声说了句“生辰快乐”,便翻上房顶离开了。
司徒蒙哭了一场,把心中的压抑都发泄出来后,反而觉得内心舒坦了许多。他回到卧房,洗漱完毕后正要回床上睡觉,却发现梳妆台上的镜子闪了闪。
那面铜镜应该已经用了好长时间,镜面上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周边的装饰也都陷满了尘埃,灰扑扑的。但如今这面铜镜忽然变得通透光亮,与前面的玉坠互相辉映……
“嗯?怎么这里有一个玉坠?记得昨晚没有的……是我记错了?”司徒蒙想着,拿起玉坠把玩了一下,再看向镜面,上面竟写了几行字。
司徒蒙:!!!
第4章 任务
“这是怎么回事?欢迎使用地主系统……是否激活?”司徒蒙伸手在镜面上摸了摸,那些字似乎是镶在镜子里的,怎么擦都擦不掉。就在他不信邪拼命用衣袖擦拭镜面时,上面的字又变了——
【成功激活。本系统是一个穿越者专用的封建土地体系经营系统,穿越者可通过完成本系统的任务得到一系列奖励,包括但不限于:成为该世界最大的土地主;开启三千美人后宫;成为一国皇帝;回到现代世界……】“什么鬼系统……”司徒蒙心说,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穿越者的金手指吧?可别人的金手指都是一穿越就有的,怎么他这个迟了整整十五年……还是个地主系统,可他对当地主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如来个什么发明家系统呢……
“不对!回到现代世界?!”
司徒蒙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镜面上“回到现代世界”这几个字是如此的吸引人,令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如果真的能回到现代,回到他以前生活的世界……
他点了点“回到现代世界”旁边的【+详情】按钮,下面立刻出现一个页面框——
“完成系统所有主线任务,获得任务奖励积分,可用积分兑换‘回到现代世界’奖励,一旦兑换,立即回到使用者原来生活的世界。此奖励为一次性奖励,使用后自动销毁,无法与其它终极奖励一起使用……哈哈哈哈哈,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了!不用在这里受苦!我可以回去继续考我的机械设计研究生!”
司徒蒙心中兴奋难耐,但又怕笑得太大声把罗武和仆人们引来,憋得很是辛苦。他点了【继续】按钮,后面的都是关于这个地主系统的一些介绍,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顺道接受了系统的第一个任务。
反正以后起码要住在这里一段时间,这些事情都是要做的,有了地主系统,该做的事情都被当作任务一条一条列出来,他做的时候自然有了方向,不用盲头苍蝇似的瞎忙活。
系统的第一个任务内容是招揽佃户十户。而庄园中本就有八户农户,但其中三户是散户,并未与庄园签订租赁契约;剩下的五户虽是庄园本来就有的佃户,但租赁契约已经到期了,他们想要搬去更为繁荣的扬州府。
佃户不够,这是肯定要去找的,但庄园原有的佃户也要想办法留下来,如果能令那三户散户也变成有契约的佃户就更好了!
司徒蒙如此想着,来到一家佃户门前,正要敲门,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有些沙哑的叫声:“讨厌鬼!”
司徒蒙转身一看,一个比他还矮了半个头的小孩正站在他身后,那小孩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无奈皮肤晒得有点黑,看起来有些违和。那小孩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一时间,两人沉默对望,携着湿气的寒风从他们之间穿过。
“……你在叫谁?”司徒蒙打破了这个湿冷的沉默。
小孩说:“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小朋友,你认识我么?我怎么就是讨厌鬼了?”
“怎么不认识?你前天晚上抓住我说教说了快一个时辰!你居然说你不认识我?!”
司徒蒙灵光一闪,“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小猴子!”他细细端详面前此人,果然身形跟那只扮鬼的小猴子极为相近,只不过如今这□□之下,小猴子看起来比夜晚时要可爱得多,脸上的炉灰没了,皮肤是黑了点儿,但是五官很好看,像一个清秀可爱的女孩子,日后长开了指不定会美成什么样儿。
“谁是小猴子了?你才是小猴子!我叫刘深!”小孩儿如是说,“还有,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自己也是小孩,怎的就叫我小朋友了?”
司徒蒙心说,我两辈子加起来都能当你爹了,不过看在这是只美猴子的份上,嘴上还是留点儿情面吧。“那我叫你刘深,你也不能叫我讨厌鬼,我叫司徒蒙,你得叫我哥哥。”
“讨厌鬼讨厌鬼讨厌鬼!”景深朝他做了个鬼脸,又一阵风似的不见了,真正是“来无影去无踪”。
司徒蒙耸了耸肩,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他敲了敲门,门内应了一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后,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农民。
那农民在昨日已经与司徒蒙见过一面,知道他就是澄宁山庄如今的庄主,说话前还先在裤子上搓了搓双手,堆起笑脸道:“原来是少庄主您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坐,外头风凉,别冻着咯!”
司徒蒙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罗武被他打发在林府里看着那些仆役。他进来坐下后,老农的媳妇给他上了杯热茶,茶是普通的茶,茶叶也只是普通的茶叶,但对于迎着寒风步行到这里的司徒蒙来说,一口热茶下肚,人瞬间暖和了。
他想起昨日与这两夫妇说话,他们家是纯粹的佃农,家中就他们二人,孩子在扬州府给一家火机关作坊当学徒,每月初一十五回来一趟。他们在司徒蒙外祖身体还健壮时就已经是庄园的佃农了,包了几亩田,种一些瓜果,平时宁山县集市开了,就拉到集市里去卖。
司徒蒙先找上他们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相比起家中有人在林府当差的几户佃户,他们少了与林府之间的利益瓜葛,相对来说会好说话一些,该是如何就如何,直来直去,比林府那几位仆役要少费心机一点。
夫妇俩说话也直接,他们当了大半辈子的农民,如今儿子大了,在扬州能挣得了钱,他们也想去扬州过过好点的生活,而且不说别的,单单只说庄园如今的状况,农田大部分是荒废了的,流通田地的水渠还要靠他们自己动手打理,种一亩田,要清理四五里长的沟渠,不然水就流不过来,如此,还要每隔几天就清理一次,他们家中人手不够,每个月只花在清理沟渠的时间就用了大半。
关于沟渠的问题司徒蒙也留意到了,但如今庄园不比他外祖在世时,那时山庄中佃户上百,人人安居乐业,庄园繁荣热闹;而今偌大的一个庄园,只剩下寥寥几户农户,该欣欣向荣的地方荒废了,该生机勃勃的地方只剩下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