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国当导演[现代耽美]——BY:拉棉花糖的兔子

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  录入:04-03

  在纪霜雨发颤的呼吸声中,周斯音肯定地道:“你,是一个附身在纪霜雨身上的胡门,胡门借他人供奉修行,获取凡人的信仰——对戏剧的喜爱,原来也能成为信仰。现在,你也的确已拥有戏迷组织了。”
  胡门即华北地区常供奉的动物仙家,胡同狐,狐狸貌美而机敏。观其发色,还极可能是稀少的白白化之狐,鉴于此时大家还只在极地纪录片中见过北极狐。起初发色为白,许是尚未融合好。
  纪霜雨:“……………”
  他满心澎湃感动僵在了脸上。
  此即,光明大放,线路已经被接上了。
  “?”周斯音借光看清楚了纪霜雨一言难尽的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
  虽然是头脑发热,脱口而出,但在多日相处中,他已算是了解纪霜雨,也确定,即便纪霜雨并非人族,也不会害自己。
  虽然看样子有些偏差,但周斯音已做过多种推断,他冷静地在脑海中迅速搜索,自我纠正:“不对?我知道了,那只能是走无常了!
  “相传地府人手短缺,会调遣活人帮忙,是为‘走无常’。他们魂出体外勾魂,甚至要至海外,将客死异国的魂魄带回来,《洞灵小志》上曾有记载,一从未去过柏林之人,却讲述离魂后在柏林勾魂之事,异国风情宛然如见。
  “因此,你手指易发凉,阴气较重,虽然未出过京城,却知道那么多,包括西洋之事。但是,你又不想被人知道你生无常的身份,在外人面前,便总是装作不信世上有鬼神的样子。”
  纪霜雨:“……………………”


第二十九章
  院子内。
  纪霜雨和周斯音走出了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书妄言的错觉,这俩人脚步不大轻松。
  “你们怎么在里头待那么久,方才断电了都不出来?”书妄言有些小心地道, “而且我好像,听到了谁骂骂咧咧的声音, 宝铎兄果然还是不能对你保持礼敬吗……”
  说是小心, 仔细看,可以从书妄言眉眼间看到一丝丝幸灾乐祸, 仿佛在庆幸这个人终于也来陪自己了, 怎么可以只有我挨骂。
  纪霜雨微微一笑:“没有, 是我在骂骂咧咧呢。”
  毕竟,莫名其妙就(又)不是人了。
  书妄言:“……我不信。”
  周斯音:“……”
  他靠近了些纪霜雨,凝眉低声道:“到底是什么?难道我还没有猜中?不是胡仙, 不是生无常,也不是养了耳报神……总不能是白仙吧?你这么活泼。”
  白仙即刺猬,喜静。
  纪霜雨:“……”
  这人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有逻辑??
  纪霜雨无语道:“朋友, 我就是正常人,纪霜雨本人, 一点灵异现象都没有, 更不是任何一种家户型宗教服务供给者,你别瞎猜了。”
  真有周宝铎的!
  他眼泪都快掉下来, 周斯音一开口,愣是都憋回去了。紧接着周斯音发觉自己猜了两次都不中, 大为丢脸, 还急了……!他开始一一列出来排除,纪霜雨这才怒而骂骂咧咧。
  周斯音看纪霜雨的反应就知道猜测大致正确,就是自己没猜对真身, 纪霜雨才生气——事实也的确如此。但他实在是想不到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博学,今日开口唐突冲动了。
  “好吧。”周斯音道,一副接受的样子,“我回去再查查古籍。”
  纪霜雨:“……”
  不行了,他最后那一点点什么孤独和忧郁……也要全被周斯音破坏了!
  简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纪霜雨气笑道:“你啊,去昆仑图书馆,也别光看志怪,有空你多看点物理。”
  周斯音:“?”
  周斯音的确是纯然疑问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有漏洞,在自个儿的世界观里简直无懈可击。
  纪霜雨:“……算了,你开心就好。”
  周斯音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了,什么叫他开心就好,这话好古怪……
  此时天也不早,工人收完尾,拿了工钱也就回去了,这是一天一结的活儿。待下月纪霜雨离开,他就托了著名热心人江三津来监工。
  “话说,鹤年兄下月就出征沪上了啊,”书妄言感慨地道,“我虽人不能至沪上,但必然投稿至沪上报纸,为君摇旗呐喊。你可要代表京派,好好杀杀沪派机关的威风。”
  “那就多谢啦。”纪霜雨心里已经平静很多了,“可惜你们不能亲到沪上,看我怎么征服观众。”
  他措辞没有书妄言那么凶,毕竟他是冲着观众去的,又不是冲着那边的“蒋四海们”去的。
  但这句话,还是挑得书妄言心里痒痒的。他本来就是全职作家,家底又丰厚,不必在哪里坐班,不缺钱,“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走一趟沪上了……”
  纪霜雨高兴地道:“真的吗?要是你去,肯定能帮我们增加宣传,妄言兄,你可太好了!”
  “对啊对啊!我号召读者一起去看!”书妄言搭住了纪霜雨的臂膀,也很兴奋的样子,两人真是一对快乐的好朋友。
  周斯音在旁冷冷道:“顺便死遁?”
  书妄言:“……”
  他蔫蔫地收回手,“你又知道了。”
  他还真是有这个打算,一旦他到了沪上,立刻发回讣告,不“死”三个月绝不现身。
  纪霜雨也无语,失望地道:“你怎么骗我感情啊!”
  书妄言莫名其妙地道:“哪有,我是真情实感要拖稿的。”
  纪霜雨:“…………”
  “倒也有办法去沪上。”周斯音忽而悠悠道,“甚至书局可以出资,带你去沪上,交通食宿全包。”
  书妄言惊恐地看着周斯音:“然后呢?用十万字来换吗?”
  周斯音轻蔑地道:“你写得出吗?”
  书妄言:“……”
  周斯音:“我指的是,你在沪上的分局办一场见面交流会。”
  这样一来,昆仑书局何止应该帮他支付交通食宿……根本赚翻了!
  虽然现在没有签售会一说,但是读者去见面,也难免买些书支持,而且更重要的是造成影响。
  书妄言还没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和沪上文坛往来也不多。
  他怕被认出来影响死遁都来不及,照片都只流露出去一两张,但当今华夏,他又是数一数二的畅销作家,很多作者、读者都向往和他交流的。
  听到周斯音这么说,他都傻了:“你真能想啊,让我去开见面会?你给我打杂主持我就去!”
  要我抛头露面,那你也得一起,去沪上给我打杂你好意思么!
  谁知周斯音连停顿也没有,说道:“好啊。”
  书妄言:“??”
  他震惊地看着周斯音,喃喃道,我面子也太大了吧……
  那必须去了!
  .
  纪霜雨把徒弟分成了两批,一批按照他的交代,守在长乐戏园,掌管舞台事务,顺便也替他管一下纪霏霏和纪雷宗,这俩平日可住校,放假管一管就得了。另一批,就随他一起去沪上打杂。
  露露和雹子年纪着实小,本来说搁徒弟家或是徐新月家,但俩小孩不肯和纪霜雨分开太久,非要跟着,只得带上一起出差了。
  纪霜雨他们要去沪上的消息也是启程前几日,才宣告出来,得通知观众这些日子金雀不会在京城,以及《绝色》暂时停演——虽然春雷剧社不演了,但其他剧社倒已经有排演差不多的了,所以剧目的影响实在持续了很长时间。
  京城的男女老幼一干观众,虽然十分不舍金雀离京,但他们更兴奋,纪霜雨要率着两个班底去沪上演出了。
  从来天下布景学沪上,可此番,万一,也许,说不定,沪上也会学起京派布景呢?!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动啊!
  ——京派这俩字已经是传得很广了,从前说京派,指的只是京城演员,京城观众等等,毕竟他们的布景也就是老一套守旧。
  如今在京城说京派,多说京派布景,所指有二。一者是旧剧舞台上新崛起的写意风,二者是白话剧舞台上突破巅峰的新写实风。
  这二者,皆以纪霜雨为主导,因此混在一块儿说也无不可。
  甚至好像因为他们要走这一遭,原来意见不同,甚至攻击过纪霜雨的戏界人士,也都统一看法了,自豪地表示:这次轮到沪上班社,重新认识一下我们京派舞台了!
  纪霜雨他们离开的那天,甚至还有戏迷自发到门口来送行,祝他们票房大卖,马到成功。
  要不是金雀婉拒了,戏迷们估计还要设宴饯行。
  此时的莺歌舞台内。
  瘫坐在马扎上蒋四海双手颤抖,一脸茫然。
  都这么久了,他还是无法接受,看着《绝色》口碑爆了,看着《绝色》票房排长队,被奉为写实风又一突破之作……
  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想了很多理由,比如写意刚刚发明出来,比如大家越来越有民族自信,比如京城人就是守旧。也一直憋着一口气,要把场子找回来,毕竟写实风已在华夏叱诧风云多年了。
  现在,《绝色》的上演把他的逻辑支点都打破了。
  因为,纪霜雨在写实风上的造诣,也堪称出神入化了!
  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真的只是在街面打杂吗?若是一开始,他就打造这样的风格,长乐戏园也能起死回生,并且,压根没有他蒋四海或任何一个沪上布景师吃饭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这样?”蒋四海对一直以来坚信的吃饭技术产生了怀疑,“难道说,我们的方向……真的错了吗?”
  他甚至产生了,想去对面看看纪霜雨排的戏的冲动,新剧他偷看过,这次他说的是旧剧。从前他都只听旁人转述而已,现在却有些想去看。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美,能令纪霜雨视如此写实布景为常物。
  街道外的嘈杂声,不用偷看也知道,是对面的票房又在排长队了吧。
  这声音无限扩大,蒋四海想起自己发过誓,不超过纪霜雨的票房就不回去,现在这个希望似乎瞬间渺茫了。
  蒋四海痛苦地捂住脸:“……我真的吃不下京城菜了,我想回家!!”
  此时杂役从外头进来,神色闪躲。
  蒋四海心里一跳,叫住他:“外面是喧闹什么?对面买票的打架出事了?”
  杂役:“……”
  杂役嘴巴动几下,不敢说。
  蒋四海怒目:“你快说!”
  杂役这才小声道:“对面在说,下月纪霜雨要携演员赴沪上演出……人皆拍手,大呼是京派布景将风行沪上的征兆……”
  蒋四海:“…………”
  蒋四海淌下两行清泪,这叫什么事,我回不去沪上,他却离京去打我老家了!
  ……
  现在火车买票是没有预售的,只能发车前去车站买,买完还不能退票的。
  春雷剧社还能购买团体票,纪霜雨现在月薪也高了,买了和周斯音、书妄言一样的头等车厢,就这里的椅子都是鹅绒铺的,还带洗手间,离着车头最远,最安静。
  进了车厢后,书妄言就热情招呼道:“没坐过火车吧,来,坐窗边。”
  纪霜雨:“我俩小孩呢,吹什么风呀。”
  说着就往周斯音旁边一坐,顺便把睡着的露露和雹子给搁床上了。
  书妄言一脸不知该说什么,这……这头一次坐火车的,不都喜欢坐窗边么,他是一片好心呀。
  周斯音心道果然,他早料到了,这位看似第一次坐火车,实际上可不一定……
  书妄言也没郁闷多久,周斯音给了他纸笔,让他在车上写一章出来,车厢内一时便只有书妄言唰唰写字与不时啜泣的声音。
  这过了俩小时,露露和雹子都醒了,纪霜雨一看,就别打扰书妄言赶稿,他也坐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我带他们散散步,顺便去餐车找其他人打牌。”
  书妄言痛苦地抬起头来:“其实我也会打牌。”
  周斯音理了理手里的报纸,头也不抬:“写完这章再打牌,我陪你打。”
  书妄言:“……”
  谁要跟你打牌,就没赢过……
  他用钢笔蹭了蹭自己的脸,继续埋头写稿。
  纪霜雨一手抱一个娃,溜去餐车和小伙伴们一起打牌,让徒弟帮自己领着娃。他带来的三个徒弟分别是六两、陈衷想,还有个叫罗仙甫。
  好家伙,他们有的白头发都有了,还比露露、雹子还小一辈,恭恭敬敬抱着俩还没一米高的叔叔阿姨。
  餐车内很快有乘客发觉自己竟和名角相遇,不知多热情,逐一同他们握手。
  大家聊得兴起,到最后,金雀还即兴来了一段,车厢内的气氛立时到了高潮,她声音清亮高亢,一直传到了三等座的车厢。
  现在火车票价太贵了,许多工资收入很不错的人,也只坐得起三等座——毕竟真正没钱的话,是连火车也坐不起的。
  三等座没有餐车、卧铺,也没有座号,全靠自己抢座位,环境和高等车厢没得比。
  但听到这清亮优美的嗓音,原本喧闹的车厢竟是渐渐安静下来,连小孩儿的哭闹声也渐渐随着环境清净而停了。
  车上多是京城人,京城戏迷最能欣赏唱功的,便是看不到金雀容颜,单听声儿也美了,有人小声说:“听说今日金仙去沪上,这怕不就是金仙在唱。”
  还有的人大着胆子,从车窗探出去半身,大声叫好,“祝仙子名扬外埠!”
  金雀也听到了,不禁露出笑容,竟也探出身子唱,声音便传得更清晰了,似乎整座火车都被这美妙的声音萦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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