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渚鱼辣归辣,却是真的好吃。
最近网上流行奶油火锅,他想试试这个。
“不好意思,也没有。”服务员抱歉道。
“奶油火锅?这什么黑暗料理?奶油煮火锅,能吃吗?腻得夯吧?”郑其然说。
“那算了。”宋眠有些泄气,菜没有可以加,没有锅底那就没办法了,奶油火锅本来就不普及,就算江舟是太子爷也没办法。
正闷着,宋眠放在菜单上的手背被一根筷子敲了一下,不重,酥酥麻麻很轻的一下,像被鸟羽抚过一般,他抬头。
“不喜欢番茄?”江舟手里摆弄着筷子,问。
江舟把声音压得很低,声线略微有些哑。旁边郑其然他们闹得厉害,若不是离得近,宋眠压根都没听见他说话。
“番茄的辣吗?”宋眠很愁,他想吃,又怕肚子疼。
“你不能吃辣?”江舟又问。
“嗯。”宋眠瘪嘴,“一般吧,太辣的吃不了,肚子疼,还会拉肚子。”
他的语气听起来可怜巴巴的,好像吃不了辣受到多大委屈似的。
锅底很快上了,点的菜也陆陆续续上齐。
江舟若有所思的翻了会菜单,再加了些菜后起身,要和服务员一起出去。
“你去哪儿?”宋眠下意识仰头看他,话刚出口就后悔不迭,嘴巴永远快过脑子,下意识这个东西真的害人。
万一人家是去厕所呢?你还问!
江舟低侧着头,整理手肘处微微翻乱的袖子,察觉到宋眠的视线,嘴一勾,垂眼看他。
等衣服整理好,他才淡淡地说:“秘密。”
话毕手指点了下宋眠泛红的鼻尖,而后离开包厢。
宋眠出息了些,面子绷住了,没脸红。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热的,倒是软,却也没觉得哪里特别,可江舟为什么总爱碰?
郑其然喝了口可乐,说:“七班那傻逼玩意就是输不起,话说得好听,也会编,欺负老子读的书少讲不赢他,妈的,下回看我不把他打得五体投地遍地开花!”
“什么鬼。”楚清辞在调酱料,随口问。
林平平说:“四班的赵小优,和狗然打球打输了,结果输不起,两方打了起来,篮球最后打成了足球。”
郑其然嗤之以鼻:“那种只会读书的二愣子,就会讲大道理说好听的,偏偏老师们就喜欢他这样的。都是打架,秃瓢让老子写三千字检讨,他赵小优屁事儿没有,还被说什么劳逸结合,做得对,切,虚伪。”
秃瓢是教务处副主任,姓张,由于发量太少,又是个地中海,于是同学们在背后就给他起了这么个代号。
宋眠夹了片羊肉,放进特意要来的清水里涮半天,漫不经心说:“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四班班主任和秃瓢是那种关系,要找麻烦肯定也是先找你的麻烦。”
楚清辞说:“可以找老黄。”
老黄这人管是管得宽,但他很通情达理,也不随便冤枉学生,更不会徇私舞弊包庇学生。上回穆漱玲被校园霸凌,对方父亲是教育局的,老黄都没虚,愣是给那女生记了个过。
为此还在贴吧火了半天。
锅里咕嘟咕嘟涨得沸腾,鱼肉经过长时间的蒸煮,早已经被煮得软烂,肉质鲜嫩,丝毫不闻腥味,只剩鲜美浓汤味。
宋眠不敢轻易尝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尝了一口,立马辣得直吸气,最终还是灰溜溜的把肉上沾的辣椒涮干净了才敢吃。
“您好,打扰了,这是江先生点的奶油锅。”服务员突然端着一盆白乎乎的奶油火锅汤进来,礼貌的将锅置放在另一个空着的电炉上。
“我操,居然还真有?”郑其然惊了。
“江先生点的?”宋眠的关注点在这儿,“不是说没有奶油锅吗?”
“是江先生自己提供的奶油,我们只负责做好送上来。”服务员简单说两句就离开了。
那几位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八路一样,咔嚓咔嚓的对着一口奶油小锅拍照。
“哇,这锅居然还会冒烟?”
“卧槽这里面居然放了肉?”
“哇哇哇拍下来拍下来!”
宋眠也拿出手机,倒不是说因为新奇,只因为这是江舟点的,而且是特意为他点的,他觉得很开心,是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刚拍下一张,江舟回来了。
“你跟我来。”江舟拍了拍宋眠的肩。
“啊?”宋眠一怔,哦了一声乖乖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再出了江火渚鱼。
“去哪儿?”宋眠问。
江舟神色淡然地看他一眼,说:“买蛋糕。”
“啊?”宋眠更懵了,“你想吃蛋糕?”
江舟摇头,没再说话。
两个大长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就在商场一楼,一家可以自己DIY的蛋糕店,店名很洋气,叫‘WALK ON’。
宋眠在自己词汇量极为缺乏的大脑里暴风搜索三秒钟,确定不解其意,三秒钟后放弃理解。
在宋眠发呆间隙,江舟点了点他的鼻尖,带着笑意问:
“你想自己动手做蛋糕吗?”
宋眠不可思议地看他,“现在?”
他的奶油锅还冒着泡呢。
“随时,你不做也没事,我买了一个。”江舟说。
?宋眠不解,吃火锅中途把他拉出来买蛋糕?学霸的脑子是这样的?
两人进了店,这店很大,比江火渚鱼大了三分之一,客人也多,大多数是情侣。
“哇!沈哥哥好棒呀!”
这时,一道男声吸引了宋眠的注意。
这声音很可爱,还莫名有点撒娇的意味,挺黏糊糊的,却不令人反感。
那是靠窗坐的两个男生,看起来年龄和他们相差不大,其中一个长得比较小,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跟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很白,脸圆圆的,正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奶油。
而另一个,五官俊挺,轮廓锋利,光看相貌,宋眠猜测这人性格应该很酷。
而这位很酷的帅哥,右手正拿着一包粉色奶油,往桌上一块很小的蛋糕上涂抹添色,看得出尽力了,动作依旧生疏。
“呀,这个好吃,沈哥哥吃。”
夏烨吃蛋糕吃得满足,眼睛都舒服得眯起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微晒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暖暖的,他挖了一勺粉色奶油,去喂沈庭椰。
沈庭椰用尽全部的耐心,总算给面前的小蛋糕挤出来一圈看得过去的粉色小花,见夏烨喂了蛋糕过来,张嘴就吞了。
宋眠看得发怔,心说这两人是亲兄弟吗?
“草莓的,接受吗?”江舟付完钱过来,举起手里的蛋糕问宋眠。
“嗯。”宋眠点头,再回头,就见坐在窗边的那两个男生,隔着一张圆形小桌,旁若无人的在接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缀在他们嘴唇相触的地方,他们被温暖包围着。
宋眠脑中忽然炸了一根崩了许久的细弦。
江江在用自己的方式给眠眠过生日哈。以他的智商能猜出一些东西,下章会写到。
我家宝贝烨烨和他最爱的沈哥哥终于出场了,逮住两个乖儿子亲一口,是大学生了的两个乖仔哇!
特意安排哒,由他俩来让眠眠明白自己的心。
下章应该会有眠眠哭唧唧的戏份???
第24章
“拿着,你吃。”
江舟把印着‘WALK ON’字样的图案十分少女的浅粉色包装盒扔给宋眠,也不顾他这么随手一扔,人能不能接得住。
宋眠被江舟的声音拉回神,从傻傻发愣中抽离,肢体快过大脑,条件反射接住盒子,一股浓浓的奶香扑面而来,他被水涮肉亏待已久的味觉此刻猛然恢复,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宋眠看了眼蛋糕盒子,心里喜欢得不行。他对一切奶味的食物感兴趣,可蛋糕却只在小时候吃过。
十二岁前他和爷爷奶奶住,宋眠这么喜欢奶味的食物,独独喝不下牛奶,也是那时落的后根。
生宋眠时舒颜刚二十四岁,人生刚开头。她那时刚在娱乐圈崭露头角,风头正劲。她和宋立连从大学开始谈,证没领就先有了孩子。
宋眠来得突然,两个事业将将步入正轨的年轻人都没做好当父母的准备,加上舒颜是公众人物,上升期小花对家多,媒体最喜捕风捉影编纂剧本。怕孩子被有心人伤害,宋眠刚生下来三个月不到就和父母分开了。
不到三个月的哺乳期幼儿,强行断掉母乳,之后断断续续,要么喝奶粉,要么花钱去买别人的母乳。
虽然在爷爷奶奶的疼爱下宋眠跌跌撞撞的长大了,但到底受了影响,他变得极其依赖奶味食物,却又极度厌恶牛奶本身。
奶奶疼他,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以前,他的生日蛋糕是奶奶亲手做的,细腻的奶油,绵软清香的蛋糕,奶奶总是说:“我们兜兜又长大一岁咯,是大孩子咯。”
宋眠有些怀念,那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江舟买的蛋糕,很小,巴掌大,外观小巧可爱,是清新的粉色,除了表面可见的几颗看起来就很可口的草莓外,并没有多余的修饰。
可宋眠就是很喜欢。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蛋糕了。
也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
宋眠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豁达,但他很矫情。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生日,但他从不对外提,朋友,同学,谁都不知道他是哪天出生。有时楚清辞他们会问,他只是摇头揭过。
只自己,从生日这天的零点开始,默默记到第二天零点,心内默认自己又长大了一岁。
等喜悦和感动的余韵稍过,静下来了,他才觉得不对劲,以江舟平日里那副性冷淡,看谁都傻逼的面瘫脸,怎么无缘无故送他蛋糕?
宋眠不憋事,他张嘴就问:“哥,你为什么送我蛋糕?”
江舟走在宋眠前面几步,背影清瘦,闻言顿住脚步。
宋眠抱着装蛋糕的礼物盒,看见他微微侧过头,两手插在长裤口袋中,露出来的那截手臂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江舟眉心轻蹙,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宋眠没出声,慢慢靠近他,和他站在同一扇落地窗前,享受从窗外横进来的,来自同一束阳光的暖意。
过了片刻,江舟才开口说:“店里送了礼券,我不喜欢蛋糕,我以为你喜欢。”
宋眠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只送给我?郑其然呢?楚清辞呢?那个包厢里除了我,还有三个人。”
这话有些咄咄逼人了,宋眠搞不懂冒这么长串话具体想表达什么,矫情还是无理取闹?别人送你蛋糕接着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嘛?
大男人,计较这么多?这么不识好歹?
或许,他不过是想听江舟说,说宋眠在江舟心里,有那么一点特别。
就像江舟在宋眠心里一样,特别到一想到这个人,听到这个名字,心都是颤的,腿软手也软,酸酸胀胀。
他想听江舟说,我有礼券,我用它买蛋糕,不想送给别人,只想送给你。
他不明白这种心理是什么。
他这个学渣,在情感方面更不通透。
他想不到正确排解焦躁的方式,只能迫切询问他人,渴求知晓答案。
内心长久的闭塞让他脱离了常人轨道,像头愚蠢的蛮牛,莽撞地四处磕碰。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商场比之前热闹了些,人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有窜来窜去的小孩兴奋的笑声,有大人着急忙慌让小孩注意行人的喊声,还有许多嗡嗡嗡嗡吵闹的声音。
宋眠都当听不见,眼中只有江舟。
江舟的头发应该很软,碎碎的刘海搭在额前,给他冷硬的脸庞添了几丝平易近人。
江舟愣了一下,脸上并没有泄露更多的情绪,又过了会,宋眠听到他说:“话这么多,蛋糕不吃了?”
问题被避开了。
宋眠眨眨眼,抱紧了蛋糕盒子,不太高兴地撇撇嘴,闷声闷气道:“吃!”。
……
晚自习,格物楼四楼,一排过去,数角落里最后一间的六班最为安静。
除了前后桌间偶尔低声的交谈,就只有郑其然时不时扯隔壁桌田心的马尾,气得田心拐他桌子,以及气到不行,压低声的怒吼。
周日的晚自习是六班这群跳跳糖每周最安静的一节晚自习。
楚小楠不同于其他班总长篇大论敦敦教诲的班主任。她话不多,嘴巴毒,夸人夸不过两句立马转但是。课堂纪律差,她也不吼,只突如其来一记铁砂掌,砰地一声,往往吓人一大跳,宋眠曾经有一次还差点咬到舌头,等到讲桌上积落的粉笔灰扬起一片。
再冷冷地说:“再吵直接扣操行分。”
一中校规,每个班有两个积分手段。
一是班级量化分,是整个班级的分数。二是操行分是,学生的个人品德分,相当于平时成绩,以出勤分占比最高,操行分参与学生的学期期末总结,和期末总分挂钩。
通常此话一出,心高气傲的学霸们立刻变乖。
晚自习第二节 ,楚小楠来了趟教室。
不是班里的事,她是来找楚清辞的。
宋眠看到她给楚清辞带了盒牛奶,还拿了件衣服,弯腰凑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楚清辞脸上写满不耐烦,但又乖乖的接过牛奶,衣服也披在身上。
简单并且快速的短暂互动,宋眠看着看着,就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