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商人,做了违背他本性的事情,那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原因。
陈雪安礼貌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们老板的个人爱好,就像张导的这部电影,他很乐于花钱,而连先生,也是如此。”
钱文生咋舌,这理由,无懈可击。喜欢张导的电影,所以投资随便给,喜欢连城,所以加投资不愿换人。
怪不得圈里人都说腾达大老板是个暴发户。
也都只是暗地里腹诽,谁不想和这样的暴发户合作呢。
张树华毫不犹豫地拿过合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温老板是个痛快人,我也很喜欢连城,这部剧就是拖到明年上映,我也会等他回来的。”
这些话他说的真心实意,如果不是剧组停工或者延长周期太耗费资金,他怎么都会等连城恢复健康。
季明晟这个角色,他找不到比连城还适合的演员。
“应该不会拖很久,我们已经找了国外知名的骨科专家来给连先生看病了。”陈雪安站起来,朝着呆在一旁的祈越伸出右手,警告道:“祈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再搞一些小动作,腾达有钱,但是不傻。”
完了。这是祈越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
房间里的人神色各异,钱文生起身送陈雪安出门,“这次真是麻烦您了,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不过我的助理会留下来,处理医院里的事情。”
陈雪安坐上车离开了。
“连城和腾达老板认识吗?”吴汉英问达伦,他还没从这奇妙的一波三折中缓过神来。
达伦摇摇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祈越,笑的十分灿烂:“我们家连城一直都是这么优秀,温老板可能很喜欢他的电影,是他的影迷吧。”
“哎呀,有时候惹人爱就是一种本事,是有些人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本事。”他冷笑一声,反问道:“祈先生,您说是不是啊?”
不等祈越回答,他就拿着包,像个战胜的孔雀一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剧组当天就连城受伤的事情发了微博,表示会等待连城休养好身体,剧组才会重新开工。
对于外界猜测的,是否是连城和祈越不合,祈越剧中泄愤,才导致连城受伤的事情,剧组并没有做出回应。
张导一脉对祈越都很不满意,这件事不能放在明面上直说,可剧组里的风向全看导演,暗地里怎么议论的都有。
两个人的对抗戏拍完了,连城受伤住院,刚好先拍摄祈越的戏份。
剧组里张树华的吼声隔多远都能听到,他恨不得把剧本拍到祈越头上,“你演的人物是个伟光正!不是让你演一个阴气沉沉的伪君子!”
“重拍重拍!”
祈越脸黑的难看,却不敢说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拍摄。
张导想要搞他,没人敢拦,可工作人员也要跟着他受累,私下里只能把愤怒全都发泄在祈越头上。
不干人事。
连城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来,这一觉睡得他神清气爽,身体里久留的疲惫似乎都散去了。
他睁开眼就看见达伦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睡的四仰八叉,伸手从柜子上摸了个小橘子,砸了过去。
连城哑着声音,“你是猪吗?”
达伦一下子跳起来,惊喜地看着他:“你终于醒了!”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居然还敢说我是猪。”说着,达伦居然哭了起来,“你特么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说你就不能忍着点,远离傻叉吗?”
刘诗如把片场里连城和祈越的纠纷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达伦心疼,又忍不住埋怨。
连城又丢了个小橘子,手上却没多少力气,被达伦接了个正着,“不想忍。”
他面无表情,语气却拽拽的。
“我已经忍的够久了。”
又倔又拽,达伦对他的性子一清二楚,也难改了。
把床升起来,达伦给他倒杯水,“你睡了三天。”
“拍戏的时候你还在失眠?”
连城喝着水,仿佛讨论的不是他自己,“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这病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连城炸个粉碎。
“我们什么时候回北京,找赵医生吧。”达伦意外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连城主动要求和心理医生见面。
他拿出手机翻看备忘录,盘算道:“你现在就能回去,你可以坐轮椅,回去见了赵医生我们再回来。”
“再回来干嘛?”连城轻笑,“你不会真的笨到要搞祈越吧。”
他昏迷中可是把钱文生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呵呵,用不着我们搞他,他自己就快把自己玩完了。”达伦一脸得意,促狭道:“你该不会以为你被剧组辞退了吧?”
“恭喜你,张导很喜欢你,他愿意等你康复了继续拍摄。”
连城眼睛在发光,“真的?”
“如假包换。”
连城瞬间就有了精神,这种来自别人的肯定,对他来说,比一百次心理辅导都好用。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得灿烂,“不回北京了,拍完再说。”
达伦想到了心理学上巴普洛夫的实验,有些悲哀。
他坐在床边,给连城削苹果,像是聊家常一样,“腾达又给剧组投了一个亿,所以拍摄周期长点没关系。”
“不愧是腾达,财大气粗啊。”连城笑眯眯的,没事人一样夸赞道。
达伦不信邪,“你认识他们老板吗?”
“温晏青吗?”连城想了想那天张树华和他们讲的事情,“不认识啊。”
他斜达伦一眼,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认识的话,至于这样?”
达伦翻个白眼,觉得连城一开心,整个人都孩子气了不少。
“人家要花三千万买你的画,你已经错过了一个抱大腿的机会了好吗?”
“医生有没有说我腿什么时候能好啊?”岔开话题,连城更关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拍戏。
“快的话,一周就行。”腾达找来的知名医生昨天就给连城重新做了检查,第一次估计是误诊了,没那么严重,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刘诗如探进来,“达伦哥,苗老师来了。”
苗羽把果篮放在一边,病房里早就堆满了东西,好多都是得知连城入院的影迷千里迢迢送来的。
“你总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苗羽关切道。
“还可以吧,就是几天没吃饭,饿的都说不出话了。”达伦笑眯眯地,“苗老师坐这边吧。”
“醒了就好,我跟你们说啊,心里也不要有太大负担,祈越现在可是惨了哦。”苗羽这些天跟着剧组连天赶,总算抽出点空闲时间,跑过来看连城,顺便吐槽。
“张导现在跟吃了炸药一样,整天针对祈越,一场戏能赶十几遍。白鹿星他们都快恨死他了。”
这话达伦听到心里才有些爽,这才哪跟哪啊,“他不过是被赶了几场戏,我们家连城腿都坏了。要不是张导大度,祈越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子!”
想到祈越小人得志的样子,达伦就厌烦的不得了。
“还不止这些呢,”苗羽压低了声音,凑到达伦身边幸灾乐祸道:“祈越现在丢好几个广告和代言了。”
他把张树华看的太无能了,再怎么说也是圈里资历最高的一代导演,在片场上耍小心眼,为了针对连城,差点毁了张导的心血。
张树华能给他好果子吃才叫奇怪。
剧组虽然没有明说连城受伤是谁的过错,可祈越接的几个广告和代言接连换人,现在的吃瓜群众都精明的很,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除了一些人死鸭子嘴硬,祈越和连城又没什么利益冲突,平白无故害他做什么?
四月的时候,祈越的戏份快赶完了,连城才出院。
二人在走廊相遇,祈越瘦了不少,气质阴沉,他看着连城恢复如初的双腿,轻蔑地笑:“怪不得你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和天盛解约,原来是找了金主啊。”
“你的粉丝怎么称呼你来着,娱乐圈最后一片纯净的圣土?”祈越单手插兜,探过身子盯着连城,“你说,她们知不知道,你被一个老男人包养了?”
“连城,你真让人恶心。”
“王八蛋你诚心找事儿是不是?”达伦气急,卷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他,被连城一只手给拦住了。
廊上灯光昏暗,连城皮肤苍白如同鬼魅,他漫不经心地看一眼祈越的手,幽深的目光看向祈越,把他脸上的挑衅尽收眼底,“录音了?”
一声轻笑,“所以你准备把肮脏的手段再玩一次?”
“祈越,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没天赋,现在看来,你永远都是阴沟里的老鼠,上不了台面。”
“而我,不好意思,请你看着我,怎么一步一步,站到你永远到达不了的高度。”
最后一句话,连城是贴在祈越耳边说的。
“你个lo色r。”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亲妈。
说好的一番,绝对是连城的!谁都不能碰!
早上好(^_^)/
第26章 转折的戏
片场上,祈越正在拍最后一场戏。
连城靠在躺椅上,用帽子遮挡住阳光。
随着剧情的铺展开,连城才明白为什么这部电影能消耗这么多投资。
眼前的场景都是按照一比一高度还原几十年前的建筑风格。
在选好角色之前,剧组用了两年时间在搞布景。
钱文生在连城旁边坐下,笑呵呵道:“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习惯?”
连城掀开帽子,眼睛被阳光照的眯了起来,温暖的春风吹拂着,空气里带着若隐若无的不知名花香。
他心情很好,“躺在床上才让人觉得不习惯,我只想抓紧时间拍戏。”
“放心吧,你也休息不了太久了。”钱文生点燃一根烟,注视着远处的拍摄,“祈越最后一场戏了,他一走,剩下都是你的专场了。”
连城有些惊讶,他知晓自己休息这一段时间,祈越每天都在赶场拍摄,可这进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如果是因为他和祈越的关系,才这么加速度想要把祈越的戏份拍完,避免他俩再次发生冲突,影响剧组,这对整部电影的效果也不好。
“会不会太快了?”连城思考片刻,还是决定问出来。
“快?”钱文生扭头看他一眼,突然大笑起来,“是不是还没有人告诉你,剧本改了。”
“什么?”连城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电影拍摄过三分之一还改剧本,十有八九都会是烂片。
他坐起身子,有些不安,“钱导,没必要为了我……”
钱文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别自己背锅,这事真不赖你。”
“本来这剧本走的双行线,一条季明晟的暗线,一条季明宏的主线,可拍着拍着,张导就发现,暗线太沉了。”
他抽嗒着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拍少了,这影片就会失真,拍多了,就注定这部电影的重心会转移。”
“我和何海他们商量了几个晚上,最终还是张导拍板决定,减少季明宏的戏份,把重心放在季明晟这条暗线上。”
事情到这个地步,谁也不知道这片儿拍出来的最终效果会是什么样子,但连城心里明白,钱文生说的都是真话。
剧本里季明晟命运的转折点,实在是太沉重了。
他无话可说。
祈越的最后一场戏拍完了,连庆功宴都没有举行,他匆匆离开片场,当天就坐飞机回了上海。
随着夜幕降临,连城恢复的第一场戏,开始了。
被哥哥季明宏打伤了腿,又在屋子里关着,忍着身体里毒瘾带来的密密麻麻的痒,季明晟不知想到了什么,黯淡的眼神中重新迸发出光亮。
逃回日本,这个想法的种子迅速成为茁壮的大树,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深夜,胡乱地把自己的东西塞到箱子里,怕开门的声音会吵醒哥哥,身体太弱翻不了墙的季明晟站在了墙上的狗洞前。
在钻狗洞之前,季明晟身体微微一顿,随后义无反顾地俯下身子。
他是那样的熟练,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到现在毫无顾忌地钻狗洞。
月光下,他费尽力气逃离了季家,一深一浅地向茶馆伙计家走去。
吸鸦片时,他曾向伙计透露过,他想去日本。
那个人告诉他,他有近路,只要十块银元。
这一场戏并不容易,忙活了一个晚上,连城也不过刚拍好钻狗洞这部分。
“差不多行了,明天再拍一遍吧。”张树华叫了停,剧组收工。
刘诗如掐着时间,拿着湿巾纸过来擦掉连城脸上的脏痕,“腿还行吗?”
刚才一连串的动作,都需要连城膝盖动作。
出院时医生提醒过,虽然恢复的很好,可最好还是要小心为上。
连城早就恢复正常了,系统给他使用了体质修复液。
可他不能明白地告诉刘诗如,只能回道:“还行,我自己有注意。”
第二天上午的拍摄转移了地点,这场戏讲的是季明晟逃到茶馆伙计家中,即将被送往乘坐火车。
赶了一夜路的季明晟,按照麻二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这里的地面满是污物,村庄里除了几户人家上空还有炊烟升起,别处都异常安静。
季明晟捏紧皮箱提手,长袖捂住鼻子,挑挑拣拣着干净的地面,往村东头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