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想知道任何关於金丝梦的消息吗?"再有一步之遥,薛慕延就踏进了长亭。
冷夜中的寒风吹过,薛慕延散开的丝发飘动在淡黄色的月光下,那个他无法忘怀的人就那麽不真切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就像他们还在山间的谷底,而他也从未离开过。
只是一个恍惚,田扬风已经踏出长亭,站在了薛慕延面前。"你没资格踏进长亭!"那里躺著的是他死去的老爹,而那个凶手--可能正和他有关。
"别紧张,我没打算踏进去。"薛慕延退後一步,他看得到田扬风眼中的戒备。
看到薛慕延退後一步,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种失落。"萧大少爷这次主动来此难道是赏花赏月?"
"有佳人陪有何不可?"薛慕延狡黠露齿一笑。
"哼,说出你的目的吧。"田扬风漠然的看向调笑之人的双眸。佳人?!他如何能说出这句话呢!他难道还嫌伤他的不够,要把6年前所有的不堪再拉出来狠狠拧掐一下吗!
"扬风,难道我来就一定有目的吗?"薛慕延黯然低下头。
"没有目的做事会是您薛大--不,萧大少爷的作风吗?"不知为何,想到以前,他就会把薛大神医脱口而出。难道是因为他怎麽也忘不掉他们和谐相处的那一段日子吗。
"原来我在你心底一直都是一个只有目的的男人啊。"薛慕延勾起唇角,不介意的一笑。
"别说你不是!"田扬风握紧拳头,克制著自己想出手的冲动。他怎麽能这麽谈笑风生的面对曾经那样深深利用过的人呢。而且还是这样面不改色的扯著另一个谎言。
"我承认我利用了你。"薛慕延的口吻中没有一丝的歉意。
"滚!我不想听你的道歉。"他只怪自己太轻易的就给出了真心。
"我也没打算道歉。"
"那你来的目的..."
"金丝梦!"
金丝梦!就简短的三个字。田扬风已经妥协了。他无法赶走眼前的这个人,不为自己鼓动不安的私心,就为了他是老爹死因的症结!
36
金丝梦!就简短的三个字。田扬风已经妥协了。他无法赶走眼前的这个人,不为自己鼓动不安的私心,就为了他是老爹死因的症结!
"什麽条件?"田扬风仔细的盯紧了薛慕延的双眸。
与其日後知道自己被利用,还不如在一开始就谈好彼此的条件。这样,他也许就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受到震撼的打击了。
"条件?"薛慕延叹口气。"我没打算开什麽条件。但看你这样戒备,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出什麽条件,你一定不会满意。"
"难不成萧大少爷您要积功德施恩了!"
"扬风,你以前可没有这麽咄咄逼人。"薛慕延轻皱了一下眉头。"还有,不要叫我萧大少爷。我宁愿你叫我薛慕延。"
"哦?"田扬风剑眉一挑。"原来你更喜欢用一副假面孔,而非你的真面目示人。"
稍许的安静,一个低沈的声音划破夜空。
"我只是想回到刚认识你的时候。"放轻柔声音,薛慕延轻轻的抬手抚上了田扬风消瘦了的脸颊。"几年不见,你瘦了。"
"薛大神医,请拿开您高贵的手。"田扬风面无血色,看似冷漠的眼中尽是鄙弃。一次还嫌不够,他想再次的玩弄他吗!
薛慕延无奈的一笑,放下了自己的手。"好吧,你这麽想要条件,我就开了。"
闭上眼睛,看似思考的薛慕延突然睁开眼睛露出暧昧笑容。田扬风不禁打了个冷战,不妙的感觉由心而生。
果然,薛慕延轻轻的勾了勾指头,对田扬风道:"附耳过来。"
思考一刻,田扬风走近薛慕延一步,冷然开口。"拒绝!"转身,没有任何留恋的走出花园。殊不知他这刻的心底确想多留在薛慕延身边一刻,哪怕只是多看他一眼也好。但...他告诉自己,那个人正在打著他一下主意。
"真的拒绝?"薛慕延淡笑,没有因拒绝而生气。
不回头,不回答,不理睬。如果他还无法认真的面对他,那他选择逃避他,直到他认为自己能认真的面对他那天为止。田扬风点起脚尖,提身跃步向自己的房间飞去。
啪。当田扬风正要关门,一只白皙的手臂挡在了面前。"宰相大人怕我?"
"对,好怕好怕!"田扬风冷哼的气息喷在近在咫尺的人的眼前。想用激将法?他已经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了,这招会有用吗。
"怕我吃了你?"薛慕延调笑的口吻一如当年。
田扬风抬起眼皮,认真的盯著薛慕延似笑戏谑的双眸。"没错,我怕你把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他已经吃了他的心,又还有什麽是他不能吃的呢。
"我当真是洪水猛兽呵。"薛慕延俊美的面孔上无一处不在嬉笑。
"岂止洪水猛兽,这也太低估您的能力了。"伸手点指,田扬风欲拍薛慕延的穴道,却一把被薛慕延反握住手。
"扬风,是你太高估我了!"巧劲一施,薛慕延跻身窜入房中,顺势把田扬风拉入了怀中。
"薛大神医,您对您的行为可有解释?"没有挣扎,田扬风任由薛慕延半抱著他。无法忘怀的熟悉药草味浓浓的刺激著他清醒的大脑,又似无时无刻不提醒著他对方的背叛。挣扎,在他看似平静的心底波澜壮阔的翻腾著。
"你身上的清香还是没有变。"薛慕延讨好似的将头靠在田扬风肩上,缓缓的在他耳边道出一句话来。
哼,不知为什麽,田扬风从心底厌恶说这句话的薛慕延。"是吗?是不是薛大神医在这几年折磨的少年太少了,欲求不满了!"冷冷的,田扬风推开了薛慕延,更推开了自己想要靠近他的心。
哦!小小的震惊。薛慕延的诧异在他眼中一闪即逝,随即又换回嬉笑的面容。"原来你是介意我抱了别人呀。"
呼,退後一步。完全是不经意的退後一步。田扬风突然面容满溢的开口。"如果薛大神医来此就为了炫耀你的情史,那您真来错地方了。"口中在笑,心底却疼,不知名的隐隐犯著疼。
"扬风,你的倔强让你显得越发可爱。"薛慕延突然收起嬉笑的脸。"让我留下来,我就帮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金丝梦的消息。"
"这就是你的条件?"田扬风思索著。
"对。"
"给我三天时间。"田扬风推开大门,做出送客的样子。
薛慕延静静的看著田扬风的每一个动作,末了,很干脆的转身走出房间。"希望三日後听到你的好消息。"
关上门,田扬风依旧盯著薛慕延离开的方向。薛慕延,你到底还有何目的?又想再次从我这里得到什麽呢?他要好好想一想了。闭上眼,田扬风再度回想起刻在心底的往事。不论是什麽,他想再次得到的一定不是--他的爱!
37
三日後冷冷清清的午夜,如钩的弯月斜挂在暗黑色的天空。
田扬风把酒坐在窗棱上。这三日他无时无刻不思索著薛慕延开出的条件和他此行的目的。他仔仔细细分析著他来找他的理由--利用、欺骗、玩闹?不论是什麽,一定不会是--想他了。
如果要利用他,他又有何利用的价值呢?是他这个宰相身份,还是...他本身?
轻啜了口酒盅中的竹叶青,甘甜的酒汁转眼滑进喉咙转变成淡淡的辛辣。田扬风冷淡的瞄了一眼房间前的大数,继续啜了口酒。
转眼对著茂密的树叶,急速掷去手中的酒盅。吧嗒一声,酒盅顿时粉碎四散开来。一个身影从树叶中跳出,稳稳的落在了田扬风的面前。
田扬风没有一丝惊讶,淡笑著看著眼前散发著淡淡草药清香的人,再次从怀中摸出一个同色花系的酒盅,拿起置於窗棱上的酒壶缓缓倒满。该来得总会来!
田扬风伸出手臂递上酒盅。"夜风刺骨,喝杯酒暖暖身吧。"
"知道夜风刺骨你还穿的这麽单薄的坐在夜风中。"来人解开自己的外衣,静静的走到田扬风身边,为他披在身上。
沈默的看著薛慕延的这似乎关心著他的举动,田扬风勾起唇角冷然一笑。对於他这暧昧的举动,他只把它封锁在自己的心底。对待眼前这个人,他要的是冷静,而非怀春少年般的悸动!
再次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田扬风猛然从窗棱上跃下,一口气把酒盅的酒灌入腹中。
"你不喝?是怕我下迷药?"田扬风讥讽的笑著。
薛慕延讪讪一笑,对田扬风的问话避而不答。"你什麽时候变的这麽多疑了?"
"不好吗?"田扬风轻手抽过薛慕延的外衣抛给了他。"要是我以前也这麽多疑,是不是早就把你给宰了?"
"你想现在取我的命也可以。"薛慕延没有一丝的惧意。
"很高兴能成全你!"突然田扬风一闪身,手中已经多出一柄长剑来。"也许早该这样做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金丝梦的消息?"薛慕延依旧气定神闲。
"想。"田扬风直言不讳。"但我更想了结了你的性命!"
"真的吗?"薛慕延扬扬眉。他明白田扬风对他的感情,因此他才会如此的肯定。
"哼,真的。"田扬风轻轻的从厚薄适中的嘴里吐出这两个字。接著双脚借力一蹬,飞身挺著长剑向薛慕延刺去。
"啊。"薛慕延似乎没有料到田扬风动真,看见田扬风逼近却没有移动。孰料一个剑尖一点,随即没入他的肩头。
"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田扬风冷嘲道。他真的算准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呵!
没有丝毫停滞,转身又是一个飞身。锋利的映著月光的剑再次冲向薛慕延,不同的是这次冲向的地方不再是薛慕延的肩头,而是他正呼吸著的--喉头。
然而就算薛慕延看到田扬风著杀意十足的一招,他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难道他真不怕他一剑封吼?田扬风看似平静的心突然忐忑起来。
呼!在离薛慕延喉头不过一粒沙的距离,田扬风的长剑停了下来。
"说出金丝梦的消息吧。"田扬风收起了剑。哼,到底他有什麽样的目的呢,竟然会让他不顾性命的来找上他?
"那你是答应我的条件了?"薛慕延平静的脸上突然多出一个笑容。他就知道他对他的感情不会让他真下杀手。
"嗯。"看到薛慕延的笑容,田扬风就知道他这假意杀他而是试探他的一步,俨然已经失去了功效。那个人完全看穿了他的心!
"那可真是太好。我这就立刻搬入你的房间!"自说自话,薛慕延转身踏入了田扬风的卧房。
38
"那可真是太好。我这就立刻搬入你的房间!"自说自话,薛慕延转身踏入了田扬风的卧房。
"且慢!"田扬风脚尖一点,提身施展轻功拦住薛慕延。"先告诉你知道的。"他怎麽能保证薛慕延在留下来後会不耍赖告诉他呢。
"你不相信我?"薛慕延暗皱眉头,他似乎忽略计算了田扬风此刻对他的信任度。
"信!全天下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饱含讥讽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像是控诉薛慕延在六年前无情的欺骗。
"好吧,你想知道什麽?"薛慕延忽略田扬风的嘲讽。暗自思考一下接著道:"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
"你现在又在重新谈条件?"田扬风握紧剑柄,冷笑的看著始终都狡猾行事的薛慕延。他应该早就清楚了,那个人始终把他自己放在首位。应该的不是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算是吧。"薛慕延又摆回嬉笑的调调。
"也好。"田扬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以後就留在柴房吧。"反正他之前也没说留下住哪里。
"呵呵,扬风,你真舍得?"薛慕延双手抱著手臂擦了两下。"这子夜时分还真是冷风彻骨啊。"
"是吗?薛神医没有给自己熬两副补药壮壮身子。"田扬风嘲弄的瞥了一眼薛慕延的下身,随即用剑尖挑起了落在地上的薛慕延的外衣。剑身滑过一道白光,外衣飘然落在了薛慕延手中。
薛慕延笑著穿上自己的外衣,对田扬风这一举动在心底又做了评估。"你在吃醋?"看似玩笑的话语,却真的击中了田扬风的心。
没错,他在"吃醋"!吃他这六年来无时无刻不心痛的醋,吃那人这六年来风流快活的醋,吃他们现在彼此心有芥蒂互相利用著对方的醋......他有太多太多的醋要吃,不是吗!
"你是否有金丝梦?"田扬风不想在无谓的话题上纠缠,他是否为他吃醋,这和老爹的死想必...渺小的几乎可以不用考虑。
"这是你第一个问题?"薛慕延收起嬉笑的脸。
"是。"
"没有。"薛慕延认真的回答。
哦?田扬风暗吃一惊。怎麽会没有呢?他清清楚楚记得贾亦帧当年对他说过,这金丝梦只有阎王敌的传人和他有。难道...他骗他?
看到田扬风眼中闪烁著捉摸不定,薛慕延再度开口。"这种事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你没有骗我的必要吗?"田扬风紧盯著薛慕延的双眸,一丝一毫都不漏过他眼底的情绪。
"既然你怀疑我骗你,那你又为什麽问我?"不知为什麽,看到田扬风对自己的信任似乎少之又少,薛慕延竟有点气闷。
"呵呵。问问而已。"田扬风挂起像薛慕延似的笑脸,那虚假的笑容反而让薛慕延觉得刺眼。
"那这世上谁有金丝梦?"知道了谁有,至少有一个目标了。
"这..."薛慕延突然支吾了。过了良久,像是下定什麽决心似的才再开口。"贾亦帧。"
哦?"只有他?"田扬风立刻追问。
"是。"薛慕延点点头。
"你怎麽知道?难道...你们什麽关系?"田扬风警觉的盯著薛慕延。
"这是第四个问题。"薛慕延突然又狡黠一笑,轻松的把田扬风的问题推了回去。
呵,不得不承认。他的问题都在薛慕延的预料之中。不然薛慕延一开始也不会约定只回答三个问题了。哼,狐狸果然还是狐狸呀。田扬风轻轻的摇摇头,暗笑自己过了这麽多年,依旧还在他的手掌之中。
也罢,让他留下也好。时日久了,还怕追问不出更多线索吗。然而这贾亦帧...田扬风叹了口气。那人在老爹七七四十九天守灵过後就渺无音信了,任凭他和忠伯怎麽调查,却找不到任何消息。
"扬风,在想贾亦帧吗?"薛慕延两眼闪著精光。
"是又怎样。"
"不如先考虑你朝廷之事,或许会有帮助。"薛慕延看似随口说道。
"哦?"难道说贾亦帧和朝廷里什麽人...有关?或者说...那个老爹死前日日夜夜跟在自己身边的贾亦帧...等等,朝廷里有人要是能下毒害死老爹,那也能...下毒害自己。然而自己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躯...且慢!这两天家中似乎出现了几只死猫死狗,而经忠伯发现,厨房後一笑片草地枯死,这些难道...
"扬风?"薛慕延叫了声陷入沈思的田扬风。
"嗯?"田扬风回首望了眼薛慕延。呵,正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他为何不借他一用呢!这...似乎也可以试他一试。
"突然想到什麽了?"薛慕延暗自揣摩,却还是不露声色的问田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