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维发散,拼命想借口和退路。
就在这时,沈衮路过,拍了拍呆立在原地的刘凯国。紧接着,刘凯国就像被控制了一样,双脚自动跟随着晴姨的步伐,朝着卫生间的房间走去。
沈衮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消毒纸巾,擦了擦手,说:“好好待着。”
刘凯国心底顿生绝望。
卫生间容不下这么多人,陈明行想要看结果,挤到了里面淋浴的位置。晴姨跟在夏札身边,刘凯国和沈衮站在外圈,郑梁站在卫生间门口踮着脚往里看。
郑梁左瞅右瞅,踮脚踮得脚尖疼,心底哀叹:……沈天师,可太高了。
夏札看向沈衮,沈衮冲他点了点头。
——交给你了,不会有问题的。
接收到沈衮的肯定,夏札定下心来,闭着眼感受了一下位置,而后确定目标,看向洗手台上的镜子。
晴姨顺着他的目光,也观察起面前的半身镜:“这镜子……有什么问题吗?”
她每日洗漱、化妆、保养,都是对着卫生间的半身镜进行的,从没有发现过这面镜子有什么异样。
夏札摇头:“镜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镜子后的东西。”
晴姨:“镜子后……”
她话音刚落,便见夏札伸手敲了敲镜面,然后用短洁圆润的指甲在镜子中间画了一个圈,那块镜面便被整齐地取了下来。
镜子后面竟然是真空的。
镜面与后面的木板隔了约摸两公分的距离,因为镜子边缘的框架被雕成了簇拥的花,所以先前晴姨一直以为,镜子的厚度是为了雕刻装饰,并没有怀疑过镜子里面还有空间。
而现实是,镜子里面不仅有空间,空间内还有东西。
晴姨喃喃低于:“这是……”
夏札答说:“太极八卦镜。”
关于八卦镜的知识,以夏札目前的学习进度,知道的没有那么详尽,只懂得一些皮毛:“八卦镜本该是一件风水祥物,具有镇宅化煞、扭转家居、调节风水的作用。”
既然用了“本该”这个词,便说明它现在已与其本来的用途,背道而驰。
果不其然,沈衮接着夏札的话解释道:“八卦镜可抵挡阴煞和霉运,放在室内最佳,但不能直接照人,也不能放置太多。这种镜子有平镜、凹镜和凸镜之分,一般来讲,八卦凹镜为‘收聚’,八卦凸镜为‘化煞’。”
若是凹镜收聚,通常情况下,收聚的都是财运之类的福运。
夏札取下八卦镜来观察,断定道:“这是凸镜。”
沈衮:“那就是‘化煞’。”
站在角落的陈明行面露疑惑,悄悄提问说:“可为什么它在聚集煞气?”
沈衮心中已经有底,却看向夏札,鼓励他说出心底猜想。
夏札思考须臾,道:“我想,或许是因为八卦镜放在了镜子后面。”
沈衮勾唇:“没错。镜中镜——可以改变风水,镜像因果。”
太极八卦镜是拥有灵气的宝物,也是不会思考的死物,它只会遵从人类布下的格局,进行相应的反馈,而‘化煞’也就变为了‘聚煞’。
沈衮抱臂补充:“除此之外,八卦镜配合石碑、护身符等有灵气的东西使用,效果会有显著提升。”说到这里,停顿一秒,他继续道,“不论是好的效果,还是坏的效果。”
陈明行的吊坠可以与八卦镜相得益彰,而镜中镜扭转了八卦镜原本的作用,如此一来,自然是好的更好,坏的更好。
晴姨颤抖着手,掏出自己曾随身携带的吊坠,心寒如严冬。
第84章 捌肆
事已至此,早就不必给刘凯国留任何体面。房间的其他地方无须再看,速战速决最好。
“横梁压顶和八卦镜是煞气聚集、侵害晴姨最主要的原因,其他的都是些下了降头的摆件。”夏札转身,直视刘凯国道,“分别摆放在——衣帽间内、冰箱边缘、燃气炉灶旁边、电视正上方,以及滚筒洗衣机之后。”
夏札所提到的种种,都是晴姨最常接触的东西。
听完夏札的话,晴姨许久无言,低着头,头发遮住了面部表情,令人无法窥探她的的情绪。
但是夏札可以感知到,她身上萦绕着浓郁的悲伤。
刘凯国盯着晴姨的背影,急的口干舌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晴姨的生活习惯如此了解,每一处下降头的位置都恰好是她日常作息接触的物件,“始作俑者”除了他和女儿不做他想。
女儿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去做这种事。
剩下唯一一个嫌疑人,就是刘凯国了。
刘凯国张了张嘴:“设计师他……”
晴姨抬头,目露凄然:“设计师他为了照顾我们的居住体验,向你询问了我的作息习惯?那么,他甚至问了你我睡觉喜欢睡在哪个方向,洗漱用哪一个卫生间?”
刘凯国顿失言语。
“为什么?”晴姨质问他,“我不管你是婚外情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还是单纯觉得跟我过不下去了,可你明明能直接告诉我,我们和平离婚,为什么却偏要去做这些事……你就这么恨我?”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孩子都二十岁了。这些年来,不说什么情深似海的酸话,我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多少、付出了多少我自己都不愿意去想。你以为我不爱工作吗,你以为我就喜欢做饭做家务,每天一个人守着家等人回来吗?但我一看到你和女儿、看到爸妈,我就想到,有舍才能有得,几十年后入了土,我能说一句自己这大半辈子问心无愧,是值得的。是,我们也吵过架,可哪次不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事上我什么时候不是支持你、帮你出谋划策解决问题?所以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能让你不惜用下咒这么恶毒的方法对付我?”
说到最后,晴姨早已泪流满面,可她没有歇斯底里,尽管声音嘶哑偶尔哽咽,却仍旧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地向刘凯国发问。
在今天以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早年相互扶持,如今相敬如宾,在漫长岁月中早已成为至亲之人的枕边人,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看到相伴半生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红着眼,声声质问,刘凯国也忽然从魔怔中清醒,不知不觉眼泪淌过布满皱纹的脸。
其实就在晴姨坐在卧室床上,一句一句讲述他们历经过的二十年岁月时,他就感到了一丝后悔。毕竟相伴的二十年,哪怕他早年不是因为什么情情爱爱才和晴姨结的婚,可这么些年下来,感情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他昏了头脑,走到了这一步。
“我……我一开始没想这么做……”刘凯国失去了说话的底气。
“一开始?”晴姨面无表情,“所以你一开始想怎么做。”
刘凯国沧桑的像是老了二十岁,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一开始,是想提离婚的。”
“然后呢?”
在场除了晴姨,还有好几位年轻人,刘凯国好面子,当着他们的面,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相处这些年,不只是刘凯国对晴姨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晴姨也对刘凯国的心思看得透彻,之前没有怀疑,不过是她太相信枕边人而已。
现如今,刘凯国不过语塞一下,晴姨就从他的态度和语气中读出了原因:“你真的在外面养了人?”
被当面点出,刘凯国羞愧,低下了头。
“啪!”
晴姨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我们女儿都成年了,刘凯国,你还要不要脸?!”
这一巴掌打得够狠,刘凯国脸上顿时肿起红掌印,然而还不等他回过劲儿来,晴姨就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啪!”
“你出轨是你的错,你不羞愧也就算了,有什么脸向我下手?你要是怕我死缠烂打不肯离婚,有本事就不要回家,在外面陪人住着啊?这么多年,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要是死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
提起女儿,晴姨泣不成声,再说不出话来。
她该怎么和女儿提起,她的爸爸竟然想要她妈妈的命这件事?
晴姨想不通。
想不通刘凯国到了这个年纪,为什么还能喜欢上外面年轻的小姑娘,或者说其实他不止是有这一次外遇,只不过自己没有发现而已;她更想不通的是,他大可以和自己离婚,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
“我没想下死手的……”刘凯国看着晴姨,颓然道。
闻言,沈衮竟然点头肯定道:“他确实不是想弄死你——”
还不等众人惊讶,沈衮便话锋一转,说:“而是想弄疯你。他觉得这是他的手下留情。”
霎时间,一直吃瓜的郑梁看向刘凯国的的眼神更加鄙夷。
这个看着老实的中年男人,是怎么做到一边坐着伤天害理的事,一边在败露后摆出愧疚表情的?
晴姨努力遏住难以自制的情绪,嗓子哑的一塌糊涂,也要坚持问刘凯国要一个原因:“所以你为什么不提离婚?”
为什么假意家庭和睦,却千方百计给她下咒。
刘凯国艰难开口:“我们现在拥有的公司和其他资金、不动产,都是婚后获得的夫妻共有财产,如果离婚……”
听到这里,晴姨忽而破涕为笑,是气笑的:“如果我活着,跟你离了婚,我会拿走‘你的’一半财产?”
刘凯国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他就是这么想的。
“刘凯国!”晴姨咬牙,怒斥出声,“你不要忘了,当初是我卖了房子还向我父母寻求帮助,才帮你凑够了大部分做生意的启动资金,之后公司选址、招人、财务运营……哪个不是我帮你处理的?你现在却跟我说,你对我下手的原因,是怕我离婚后分走我们的共有财产?”
刘凯国看到晴姨眼底的鄙夷,各种心思杂糅,堆积在心间,被沈衮和夏札的气势震慑,一时气血上头,竟是把埋藏在心底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我承认,我们的公司早几年的发展离不开你的帮助,可是后来这些年,公司方面一直是我在管理。你每天在家也就做做家务,就能和你的姐妹们去美容逛街、过你的好日子,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们这些年慢慢有钱,日子变得好过,不都是因为我在努力工作?”
刘凯国和晴姨认识的时候,早就谈过几次恋爱,心里没了激情只剩现实。他当时是抱着一种娶个家境不错的本地人,能真心实意喜欢他,好帮助他在靖城发展的心思,和晴姨恋爱结婚的。
那时候就说不上多喜欢晴姨,只是觉得晴姨的条件正好适合。
结婚几年后,他工作应酬的时候,没抵挡住合作伙伴的邀请,出过几次轨。那时正值晴姨刚刚辞去他们公司的事务,全职在家,把心思放在了女儿和双方的父母身上,没有发现这事,他也尝到了甜头,就隔三差五借由工作的名头在外面荒唐。而那些常跟他有合作的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总是一起去消遣。
至于他现在认识的这个情人,是他认真处了一段时间,自认为上了心的。随着公司的稳固发展,他忘却了早年晴姨的帮助和扶持,也越来越不耐应付家里人,就渐渐萌生了离婚的念头。
一旦想到离婚一事,便顺势想到离婚后的财产分割。
在情人的挑拨下,刘凯国越来越觉得晴姨这些年什么都没做,就是收拾收拾家,就能花他的钱享受生活,离婚后还能带走他的一半财产,实在可气,于是在情人的帮助下,联系上了降头师罗耀,设计了现在的新房。
晴姨冷笑:“我过好日子?我什么都不操心?在你眼中,我全职在家照顾家里人是多容易的事?不说别的,只说上个月你妈旧疾复发住了院,我在医院陪护了整整一周,几乎就没着过家。老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生起病来大小便失禁,还不想让不认识的护工帮忙,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鞍前马后地伺候她,我跟你诉过一句苦命吗?你一个做儿子的,一周来医院看了两次,来了说两句话就匆匆离开,我当你工作忙、压力大,不愿让你费心。现在你告诉我,你那一周真的是去忙工作吗?”
刘凯国一梗。
“心虚了,不敢回答了?”晴姨继续说,“我帮你把家里所有的麻烦事都承担下来,是为了让你放心工作,不是为了让你一身轻松去陪小三!”
晴姨早年和刘凯国结婚之后全力支持他的事业,始终毫无怨言。如今一夕之间看清丈夫为人,她伤痛之余,贬斥得毫不留情。
可越是这样,她心中就越是悲凉。
晴姨看得透彻
假如他们的生意一辈子没有起色,那么他们现在可能仍旧其乐融融、相敬如宾,因为刘凯国没有出轨的资本,承受不起后果。可只要他们摆脱了艰难,有了一定条件,他就会背叛他们的婚姻。
歇斯底里的愤怒改变不了什么,怨恨第三者或者降头师也无济于事,因为会发生这件事的根本结症,在于刘凯国是个人渣。
晴姨已然心灰意冷,刘凯国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想起晴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心软,便假意示弱想把话题揭过去:“我,我以前头脑不清楚是我做错了,我回头就跟她断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在场众人的眼神,鄙夷更甚。
晴姨不信他,她别过头去,不看刘凯国,闭着眼冷声道:“今天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你眼中,我这些年为家里做的事,都是不费心神毫无用处的。”
刘凯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