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口后,简行瞬间活了,他猛地抱紧兰珩,这让兰珩手中的保温杯险些拿不稳。兰珩看了简行一眼,将杯子放好,凑上唇将简行嘴角的水渍吻干净。
简行加深了这个吻,接着又道:“拿到荷兰大奖赛的冠军,你不开心吗?”
兰珩:“开心。”
“那为什么……”简行戳了戳兰珩的肌肉,常年训练过后的肌肤触感自然极佳,“我瞧着你,是一点都不开心呢?”
绕在简行后背的手在不断试探游走,像是五指主人的心思一样,斟酌得厉害。
简行被痒得肩膀直缩,他反手固定住兰珩的手,佯怒道:“你别挠我了,你每次都喜欢在这种时候挠我。看我为你失控,很喜欢是吗?”
“是,”兰珩咬着简行的鼻尖,认真道,“很喜欢。”
他当然喜欢,任何有关简行的一切,他都深深着迷。唯独这件事,他由衷敬佩、尊重、热爱,却没办法视而不见。
兰珩道:“我们……能不做危险的事吗?”
简行“啊”了一声。
兰珩知晓自己的话很奇怪,赛车本就是极限运动,极限运动自然会伴随危险。让一个玩极限的运动员不做危险的事,这不是拿人寻开心吗?
这句话让一切拨云见雾,简行撑着床面,微微起身道:“你怕我死吗?”
轻而易举的将“死”挂在嘴边,兰珩的心脏似是漏了一拍,他承认:“是,我怕。”
“我也怕,但我更怕输。”简行将耳贴在兰珩的心口,感受着属于兰珩的体温,“我很少会有喜欢的东西,赛车和你是例外。我想在这两件事上,将热爱做到极致。我不希望我因为现在的害怕,让以后的我回忆过去,感到遗憾。”
这件事并非不能沟通,兰珩乘胜追击道:“但在许多时候,你可以……适当安全点。”
围场内也有许多车手的驾驶风格激进,也有不少事故的发生。但他们与简行不同的是,其他车手的事故是被迫发生,他们也想避免事故,减少冒险的做法。
简行不是,他最喜欢在极限的边缘游走,他从骨子里热爱挑战危险的感觉。
别人都是危险来找他,简行是主动去寻找危险。
因为简行觉得这样做很刺激,很带感,会让他的灵魂感到震荡激昂。
他爱赛车,更爱危险。
“是我是在荷兰大奖赛的表现,让你感到不安吗?”简行问道。
“这条赛道的特性就是如此,很传统的赛道,也不是很宽。对许多人来说,这里很危险、很难开、很难超车,可我不觉得。”
“我认为这里反而是我的优势,我不喜欢过宽的赛道,因为我会觉得很没劲。而且过宽的赛道容易让人走神,制造你很强的幻觉。一旦走线走宽走大,对手很容易超过你。”
简行分析得头头是道,若不是兰珩看了视频,他都要认为简行做的完全符合正常行为了。
在3号弯这么危险的弯道贸然超车,很危险,但只要你成功了,那就是你的见识卓远、精打细算。一旦失误,车毁,又或是车毁人亡。
人人会谴责你、唾骂你、指责你。
说到底,表现才是一切。
简行的额前落下一个吻,他听到兰珩在说:“就稍微……爱惜自己的生命一点。”
“好吗?”
说到底,兰珩在意的并不是简行激进的驾驶风格,而是简行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的想法。
一旦失去对生命的敬畏,简行很有可能会在极端局势下做出极端行为。因为简行对生命毫无敬畏之感,他将胜利凌驾于性命之上。
兰珩这般小心翼翼的反问,让简行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原瑞可德里的人都对简行说过这个问题,包括卡梅伦也这么认为,以前简行是懒得与他们辩解,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一旦车手害怕死亡,就很难放手一搏。
简行此刻还不明白,他们所说的“危险”,并不是简行的驾驶风格危险,而是他对生命的态度很危险。
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放置一旁,这是很可怕的思维。
简行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兰珩发生争吵,但他更不愿让兰珩因此胡思乱想,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更完美,如同一个男友模板十全十美。
简行软着嗓子,几乎是在撒娇:“在这之前,你先带我去洗澡,好不好?我身上都是汗,好难受。”
明知道这是转移话题,明知道这是顾左右而言他,可当兰珩听到简行明显示弱的语调,他又无法控制地心软。
一个连死亡都不怕的人,竟愿意在你面前低下头颅,只为讨你欢心。
兰珩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兰珩抱着简行去了卫生间,帮简行慢慢清理着。二人各自心有所想,内容虽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主角却是另类得相像。
他们都在想着对方。
摩纳哥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虽然不大,却处处充满金钱的味道,连呼吸谈吐之间都带有醉生梦死的气息。
随处可见的游艇、码头、排队、名流、巨星,所有与金钱挂钩的物品,这里应有尽有。
每个车队都有自己包下的游艇,游艇侧身印着属于车队的专属logo,不同的鲜艳色彩将河面的区域划分成了不同阵营。
他们在岸上接受他人的注视与采访,在游艇上与岸上的人挥手示意,同时与来往的人进行交谈。
等车队到了蒙特卡罗赛道,现场被布置得十分精彩。
摩纳哥站一直是F1最有看点的分站赛之一,因为这是F1少有的街道赛,因为赛道的难度高,挑战性极大,许多车手会在这里绽放惊人的光彩。谁能在这条赛道上拥有好的表现,谁能就在围场里称王。
但这条赛道也是很无聊的,如若在没有发生超车、碰撞的时候。因为这条赛道很窄,车手很难超车,不断的跑圈导致比赛看起来有些乏味。
基本排位赛的成绩排名就可以决定车手的正赛排名。
但凡一个会点防守的车手领跑,都不会让后方的赛车成功完成超车。而F1的二十位车手,都是拥有世界上最精湛的车手。
他们像是二十个满级、满装备的大号在赛道上对抗,虽然赛车会有着差异,除了比赛车之外,他们要比的就是各自的天赋,以及对赛道的独特解读。
谁能犯更少的错误,谁就是赢家。
游艇即将到岸,岸上的背景树立巨大的海报墙,上头印着车队logo、各种赞助商标签,同时还有超大型的人像海报。
车手一个个进入赛道的维修站,现场的人潮涌动,如同各种颜色的豆子撒在赛道表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唯一能够辨认的,就是他们身上服装的颜色不同。
十支车队,所有车队的配色都是不同的,这也让他们能够清晰辨认谁是谁的车迷。
车手们在为自己的车迷签名,车迷有的拿来海报,有的拿来迷你的小头盔,有的则是让车手在衣服上签字。车手们将车迷的要求一一满足,不断地签名、合照。
Don的周五练习赛并不顺利,蒙特卡罗赛道表面抓地力很差,在上头开车如同在冰地滑行。加上弯道狭窄,车手必须付出更多的力气来控制赛车,来避免撞车的风险。
经过练习赛的不断训练,这种现象会有所改善。赛车不断经过赛道、进行走线,轮胎橡胶会累积在赛道上,为赛车提供额外的抓地力。
有利也有弊,轮胎橡胶的不确定因素也给赛车的调校带来很大挑战。
简行道:“赛车车身很颠簸。”
兰珩也说:“振动幅度过大了。”
在其他赛道上,他们习惯悬挂较硬的调校,但蒙特卡罗赛道表面较为平整,对悬挂硬的赛车来说,像是在石子地里开车。
工程师与设计师同时记录下这点,决定将赛车底盘离地距离提升5mm-7mm。
另外悬挂也要调软,软的悬挂有助于赛车改善车身颠簸的现状,同时可以改变外轮胎的外倾斜角度。
10月13日的排位赛。
这条赛道与城市接到融为一体,赛道两边是矗立的街区,居民只需要来到阳台就可以观赏赛车在赛道上飞驰而过。
由于比赛在市区举办,这条赛道两侧没有任何缓冲区,唯一有的只是临时搭建的护栏。
这条赛道很考验车手的驾驶技术,而不是赛车自身的速度。
简行曾在模拟器上跑过无数次蒙特卡罗赛道赛道,对赛道局部走线可谓了如指掌。
真实赛道和模拟器赛道终归是不同的,在狭小的赛道驾驶所拥有的逼迫感、过弯时的高G值、放大的速度感,皆是模拟器无法提供的。
简行跑了两次飞行圈(计时圈,用作排位赛成绩),他对自己第一次的成绩不是那么满意,第二次成绩出乎意料得好。
p5(第五)。
这个排名让整个车队欢呼雀跃,能在摩纳哥站拿下P5的发车位成绩,绝对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兰珩的排位赛成绩是P8,两位车手都进了Q3(第三轮资格赛),说明三位车手暂时居于积分区。在蒙特卡罗赛道赛道,自然是发车位越靠前,就越具有优势的。
杆位获得者是瑞可德里的塞缪尔,第二、三发车位的则是梅斯肯的两位车手。
10月14周日正赛。
随着五盏红灯自左到右依次亮起,又在瞬间熄灭。场内回放着解说激情澎湃的声音
“摩纳哥大奖赛正是开始!”
卡梅伦在发车就展现了极强的攻击力,他在第一个弯道就试图对塞缪尔发起攻击。但塞缪尔很好地挡住了卡梅伦的攻势,由于赛道过窄,卡梅伦对此束手无策。
两辆赛车逐渐逼近,第三的科兹莫也虎视眈眈。保持这样的排名将近有两三圈,两辆梅斯肯都无法坐视不管。
他们必须要拿下摩纳哥大奖赛的领奖台,即便不是自己,也要是队友。
位于第二的卡梅伦具有一定的优势,在卡梅伦身后的科兹莫费尽全力为卡梅伦保驾护航。在他身后的赛车想要展开进攻,就必须过了他这关。
解说道:“看来梅斯肯已经将两位车队的关系调解好了,若是以往,科兹莫可不会任劳任怨地帮助卡梅伦获得积分。我们依稀记得,科兹莫因为不满队内安排,在排位赛中给了简行一把拖曳,成功让简行的车速提升了15个马力。”
在简行的前方是一辆乐曼,这条赛道确实很难超车,在模拟器中,简行可以挑战各种惊险高难度超车走线,但实际赛道不行。
模拟器里撞车,你可以重新启动游戏。现实比赛可不会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
简行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专注。
专注、专注,盯紧前方的错处。
只要西瑞尔·洛佩兹的驾驶出现漏洞,他就会如同饿狼朴食而上,将西瑞尔撕扯得粉碎。
因为蒙特卡罗赛道的特殊性,观众席距离赛道很近,许多观众甚至在自家就可以欣赏到F1赛事。
这条赛道太窄了,两侧只有脆弱的护栏以及搭建的铁网。
正是这样的配置,让简行有了一种在笼子里开车的错觉。
“可以看出来,简行给西瑞尔的压迫很大,西瑞尔的表现也很好。他独到的防守加上赛道表面的特殊性,让简行根本找不到攻击的缺陷。”
“简行准备超车了!这个弯道!天啊,这么狭窄的弯道,他居然选择超车了!”
“好吧,”解说的声音似是泄了气的皮球,“简行超车失败,西瑞尔依旧领先一筹。”
简行的赛车却因为准备超车的动作轻微撞上了护栏,这也使他的右后轮马上爆胎,左前轮又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碎屑,也处于濒临崩溃边缘。
解说“哇哦”了一声:“两轮爆胎,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最关键的是,简行和车队到底准备怎么办呢?”
当赛车出现爆胎的情况,车手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将赛车开回维修站进行换胎,要么退赛。
一般情况下,爆了一个轮胎是可以将赛车开回维修站的,但爆了两个轮胎,想要将赛车开回维修站难如登天。
Tr(无线电)·Don:“你还好吗?赛车情况怎么样?能将赛车开回维修站吗?”
如果这时候简行说个“不”字,就等同于将结局书写。
简行握紧方向盘,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沉寂:“我能。”
他没有说“尽力”一类的词,而是斩钉截铁地说,我能。
并不是因为信任赛车、信任赛道,又或是根据车身反馈得出的结果。而是因为,他从骨子里对自己的信任。
只要他足够努力专注,他就可以做到任何事。
但在四轮爆胎俩轮的情况下,想要将赛车开回维修站绝非易事。而且这过程必然会损耗大量的时间。
“不行了吧?虽然这里离维修站入口不是很远,但是爆了俩轮胎……这车还怎么开?”
“民用车爆俩胎都没办法开了,更何况是速度更快、驾驶难度更高的F1赛车?”
“悬了。八成不行,估计是不甘心就这么退赛,所以想拼命一试。但这哪有那么容易。”
确实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爆了两个轮胎,整个车身的振动异常明显,坐在驾驶舱内的简行,无时无刻都在忍受煎熬。
可身体的不适感远远无法抵消精神的压迫感,简行坚信自己能够做到此事。
就连车队也在劝他,如果真的不行不如放弃,没有人会责怪简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