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宫酒量不错,推辞了几句才喝了半杯就开始装醉。黄河远也不劝酒,仰着脖子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看得雷锦龙一愣一愣的。
黄河远被辣出?了眼泪,沙哑道:“你要好好珍惜他,不要像我一样。”
“是他该好好珍惜我。”札宫想起?林江雪来,顿时变成了一颗含泪渣攻头,“这几天可?饿死?我了。”
“你该减,你这样配不上他!”黄河远吼。
“我知道了!我不是在减吗?!”札宫吼。
黄河远又闷头喝了一口苦酒,雷锦龙在这种场合原本该替他挡酒的,但他实在想不通,黄河远去了厕所一趟,回来就好像失恋了一样自顾自借酒消愁了。
雷锦龙看了一眼札宫的秘书,她摘掉了围巾,安静地坐在一边,眼神幽幽的看着黄河远,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
等等,这个可?怕的气质!雷锦龙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觉得她有些熟悉,这不是高中时那个女装大佬白云间?吗?!如果传闻准确,白云间?好像和?黄河远真的谈过。雷锦龙裂开,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这场饭局本就是为了和?札宫签合同而设,但黄河远喝得烂醉,想也知道他没心情签合同了。
札宫察觉到自己有了醉意,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黄总,我有事,先走?了。”
黄河远是真的烂醉如泥,红着脸点了点头。
老秘书架着札宫往门口走?,老骨头艰难地撑起?了札宫沉重的身躯,白云间?做戏做全套,轻松架起?札宫一条手臂,扶着他往外走?。
到了车库,札宫自己支棱起?来了,“告诉你们黄总,我明天过来签合同,让他别搞七搞八的。你啊,就找个地方自己睡觉吧,我不需要。”
白云间?:“……”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我下次可?得离你远点。”
“……白云间?。”
“什?么?”札宫一脸狐疑,“黄河远上白云间?那个白云间??卧槽,是不是在逗我,你是他未婚妻吗?”
白云间?嘴角的微笑凝固,“他有未婚妻了?”
“……原来不是你啊……”札宫见势不好,拉开车门躺进去,“我不知道,我听你们黄总说的。”
白云间?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到后来甚至跑了起?来。
雷锦龙正扶着黄河远从车库电梯出?来,他打开车门,把黄河远塞进去,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被白云间?雪白而冰冷的脸吓一跳。
“白云间??”雷锦龙警惕,“你要干什?么?”
白云间?没说话,兀自打开车门坐到了黄河远旁边,“你先回家。”
雷锦龙:“……不行。你要干什?么?!”
白云间?扯下围巾,舔了舔嘴唇,“你觉得呢?”
第128章 物是人非爱不休
车库灯光晦暗, 车门蓝色的安全灯幽幽地照着白云间雪白的脸,鬼魅般阴森。雷锦龙突然想起高中时,他半夜爬黄河远的床, 没想到?床上躺着的是白云间。白云间拍拍他的头,神?态就好像他的脑袋是西瓜,可以一巴掌怕碎。
雷锦龙怂了, 但又疑神?疑鬼,怕这是黄河远装醉在考验他的忠心。今天?他能把?黄河远交给变态前男友, 明天?就能出卖公司机密,后天?他就被辞退了!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不?行……除非黄河远叫我走。”雷锦龙说,“你把?他叫醒。”
白云间看了他一眼,转身抬手拍了拍黄河远的脸。
黄河远的胃被酒烧得生疼, 头也疼,但心里却比身体难受许多倍,迷糊间以为是雷锦龙在摸他脸, 非常烦躁, 三两下蹬掉鞋子抬腿把?他往外踢,“走开!”
白云间被一脚怼得平移到?车门边, 不?平静的内心再添一把?火,抓住黄河远左脚脚踝用力一捏。黄河远吃痛, 皱着眉抱着膝盖缩起了脚。
这时,白云间才发?现, 黄河远的两只黑袜子都破了一个洞, 对称地露出两只大脚趾。
高中的时候, 黄河远有很多可爱的,五颜六色的袜子。他印象最深的是,黄河远有一双趾头上绣着各种小表情的袜子, 哭脸笑脸疑问脸……他和他并排躺在床上,翘着腿,挨个给自己的脚趾头取名字,演情景剧给他看,边演边哈哈地笑。破了的袜子,黄河远不?会?再穿第二次,甚至有时候懒得洗,会?直接扔掉。
他的袜子也变了,不?可爱了。
“热死了……”黄河远嘟囔着,伸直了腿架在他大腿上,没骨头似的往下滑,似乎是打算睡一觉。
白云间盯着黄河远的脚看了几秒钟,低下头嗅了嗅,随后抬起头,微微张唇,眼神?空洞了几分?。
如果将顾海宇的臭脚当成标准度量衡,黄河远的jio大概相当于0.5个顾海宇吧。黄河远的袜子不?仅不?可爱了,脚也变臭了!
“我热……”黄河远抓着毛衣衣摆撩起来,因为是高领的缘故,细窄的领口罩着头,脱了半天?硬是脱不?下去,反而紧紧地绷着脸,烦得他欻欻得蹬脚,或者说,欻欻蹬白云间。
白云间倾身过去,一把?扯下他的毛衣。毛衣摩擦出静电,噼里啪啦的,扯下毛衣后,露出毛糟糟的脑袋。黄河远终于舒服了,哼唧一声摊平了身子,歪着脖子呼呼地睡觉。
“黄河远……”白云间跪在他腿间,慢慢俯下身,从?脖颈到?肚皮,细细地闻嗅着。
以前,黄河远身上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奶香味,哪怕他什么也不?涂,闻起来也很舒服。而现在,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以及烟草的臭味,还有似有似无的香水味。
是他未婚妻的香水味吗?也是,他本来就是个直男,是被他强行掰弯的,现在回?归正轨不?是很正常吗?
黄河远的行为多合理啊,爸爸出事无心恋爱玩消失,那么可怜,那么倒霉,他连愤怒都像无理取闹。
黄河远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还发?短信和他说了对不?起,此后再不?联系,是他一厢情愿地相信他们?没有分?手,相信黄河远想开之后会?来找他。
没有不?会?变的感情,就像他以为自己很痴情,但真正见到?黄河远了,内心翻腾的却不?是喜欢,很多的是怨恨。
“黄河远……”
白云间摸着黄河远滚烫的脸,试图把?他和高中时喜欢的少年重合,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你喜欢你的未婚妻吗?”白云间低声问,“你为什么……变了?”
他的声音变了,身材变了,发?型变了,衣品变了,香味变了,性?格变了,心也变了。
他以前看过一个论?题。一个人很喜欢一个娃娃,娃娃会?脏,也会?破,他就给娃娃打上补丁,补丁越来越多,遍布娃娃全身,那么到?最后,这个娃娃还是最初那个娃娃吗?
白云间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质问的姿态很难看,但再难看,也难看不?过黄河远松松垮垮的深紫色保暖内衣。
“你凭什么结婚?”白云间单手撑在黄河远脑袋边上,捏了捏他的脸,“醒醒,睁开眼睛回?答我!”
白云间的假发?垂下来,挂在脸上痒痒的,黄河远睁开沉重的眼皮,挥开他的头发?,从?嘴唇缝里挤出一个字,“水……”
“什么?”
“……我要……水。”
黄河远的嘴唇干得起了皮,缝里甚至能看见血丝。以前,他的嘴唇不?是这样的,软软润润,很好亲。
“你要谁给你喂水……”白云间低下头,含住了他干涩的下唇,轻轻舔了舔。黄河远下意识地扭脸,下一秒下巴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舌头侵入口腔,又啃又咬还吸,他喘不?过气?来,抬手抓白云间的头,扯下一头假发?,转而推他肩膀,含糊不?清地吐字,“……放开……”
白云间抬起头,舔舔了嘴唇,“我不?喜欢你嘴里的味道。”
黄河远嘴唇又麻又痛,估计是破皮出血了,抬手擦了擦顺着嘴角流下来的口水,沙哑道:“……对不?起。”
白云间顿时想起了黄河远发?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对不?起。”此后再无音讯,导致他现在一听见,一看见“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浑身不?舒服。
“你,只会?说对不?起吗?”白云间笑了一声,“你说你会?永远喜欢我,然后你不?要我了。黄河远,我真的很不?喜欢被人抛弃。”
“……对不?起。”黄河远说,“是我做的不?对。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是么?”
白云间无比痛恨自己的记忆力,七年时间一晃而过,而和黄河远相处的点点滴滴新鲜如初,仿佛就在昨天?。
“黄河远,你还记不?记得,12年10月23日晚四点半左右,你发?现我是c,在我寝室和我大吵一架。”
“我说会?还你打赏的钱,你把?我给你的银行卡扔地上,说钱可以还!你给我的心要怎么还!”白云间笑,“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我给你的心,你怎么还?”
黄河远撑开眼皮,又控制不?住地合上,掐了自己一下,强行保持清醒,“你,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好说的。”
空调呼呼地吹,车内的空气?干燥而温暖,白云间的手却截然相反,潮湿冰冷,像蛇一样贴在黄河远的肚子上摸了摸。他居然有这么明显的腹肌了,呵呵,有什么用,便宜了别人。
“黄河远,我要艹你。”白云间抽出黄河远的皮带,拍了拍他的脸,“这就是我要的补偿。”
“……什么……”黄河远皱起眉头,“札宫……”
“没有札宫!”
白云间突然发?现,他其实不?是无动于衷的,黄河远每讲一个字,他的愤怒就多一分?。从?黄河远这张破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好听的!
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说话?时他的脸皮在抖,“你……真的觉得我和札宫在一起了。你没有一点不?舍或者嫉妒吗?你甚至没有话?要问我,只是喝得烂醉。”
而他,因为黄河远未婚妻的事,嫉妒怨恨得面?目全非,心理扭曲。真是,太可笑了。他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他已经不?喜欢黄河远了,他之所?以愤怒,只是单纯地不?甘心而已。
只要得到?,就可以放下。就像打游戏,通关了之后,就不?会?再惦记了。
而他马上,就可以放下了。
……
驾驶座的车窗留了一条缝,雷锦龙一直站在旁边张望,他以为黄河远在考验他,没想到?隐隐看见白云间脱起了黄河远裤子,而黄河远的意识好像是清醒的,竟没挣扎反抗。
不?是,什么情况?!
雷锦龙抬手摸了摸脖子。那里有几道凸起的疤痕,是那次他跳楼前抓出来的伤。此后只要遇到?紧张的事,他都会?下意识地摸摸那几道疤。它提醒他要做个好人,这样如果再见到?郑潇,就有脸请她吃饭了。
所?以,他要阻止白云间这个变态。
雷锦龙上前猛拍车窗,“黄总!白云间!你放开他!我报警了!!!”
车窗缓缓下降一半,露出黄河远半张脸来,鬓角全是汗,拧着黑而浓的眉,眼角发?红,眼睛湿润空茫。
“你……走吧。”黄河远哼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用管。”
说完,车窗上升,雷锦龙依然不?忘记履行秘书的职责,连忙拍拍车窗,“黄总,你们?两个都喝酒了!等下怎么回?去啊?!”
黄河远:“……”
车窗关上,隔绝了雷锦龙的声音,黄河远看着他抓耳挠腮地走远,放松下来,颤抖地喘了一口气?。
白云间喝酒了?黄河远坐在他大腿上,稍微凑近闻了闻,闻到?了红酒的味道,味道很淡,大概没喝多少,不?然按白云间的酒量,已经睡过去了。
真是看不?出来他喝酒了。黄河远恍惚地笑,以前白云间喝醉喜欢和人贴贴,还喜欢大声讲话?,现在倒是进化了。
光是半根手指戳戳,就很痛啊。
白云间很快就不?动了,空出的另一只手去了前面?。
“不?用管……”黄河远说,“硬不?起来。”
“……”白云间抬起眼,琉璃色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怒,“你,为什么……”
“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黄河远苦涩一笑,“阳痿了。”
“……你这个……混蛋。你对我也不?行吗?!你以前明明……”白云间抽出手指,疯了似的抓住黄河远衣领往下撕。黄河远刚开始没什么反应,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抓住了领口,“你别撕……这件内衣要一百多。”
“我赔你。”白云间说着,哗啦撕开了黄河远衣领,他看见他脖子环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黄河远手快速往下移,握住了银链下的吊坠,假装如无其事地将吊坠扯了下来,紧紧握在手里。
哪怕只有一瞬,白云间也认出了那根吊坠是什么。
是多巴胺分?子结构的一部分?。
另一部分?吊坠,在他那里。
他和黄河远最后一次见,是在他生日那天?。
生日前一天?,他睡在黄河远家,黄河远十一点就要睡觉,但他想做第一个祝他生日快乐的人,所?以熬到?了零点。
黄河远让他在飘着气?球,放着鲜花的房间等五分?钟。
刚过零点,黄河远穿着魔术师的礼服,戴着镶着亮片的魔术帽开门进来。
“云酱!”他蹦跶了一下,脑袋上的呆毛喜气?洋洋地颤动着,“Happy birthday! 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