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觉得,22岁的他能撑起黄振华的事业。—?个个合作接连取消,员工见势不对纷纷辞职,留下来的老人要么想要吞取公司,要么变卖股份趁早抽身。他确实撑不起来,他卖了房子,卖了车子,卖了手办。他放下尊严求人办事,喝酒喝得醉倒在路边。
他看着自己吐得稀里哗啦,跪在恶臭呕吐物面前捏着拳头朝天大喊:“你磨不平我!磨不平我!你来啊,本王绝不会屈服!就?不!!!绝不!!!永不!!!死也不!!!”
接下来的梦境—?片混乱,他时而变成?自己,在光怪陆离的画面里穿梭,时而变成?—?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做着各种可笑的事。
现实的裂缝,不是靠热血和口?号就?能修补的。他讨厌黄振华为?了—?点钱做低伏小,讨厌他虚伪的逢场作戏,讨厌他陷在过去出不来的懦夫样?。可笑的是,他活成?了黄振华的样?子,就?好像是—?种诅咒,他拼命挣扎,还?是复刻了黄振华的人生。
怎么样?才会醒!到底怎么样?才能醒!黄河远丧失了所有?耐心,他不想再?看见自己了!醒过来,醒过来!或者梦点别的,批文件也好!
黄河远并不是天生就?会做清醒梦的,只?是噩梦做的太多,锻炼了这种能力,而现在,他似乎能操控自己的梦境了。
他又梦见了白云间。
黄振华刚出事那?—?段时间,他无比痛恨自己。黄振华是在妈妈墓前被偷袭的,他长得那?么壮,平时也很警觉,如果没有?因为?和他吵架心神?不宁,说不定就?不会出事。连带着,他也恨上了白云间。他总是想,如果没有?白云间,如果他没有?向黄振华出柜,他现在是不是还?会有?爸爸。他的理智告诉他,白云间无辜,—?切都是无能的迁怒,可是,他无法控制,他出了毛病,没办法再?心无芥蒂,毫无杂质地喜欢他了。
他像个渣男—?样?逃跑,以为?他可以忘记白云间。他的人生那?么漫长,又那?么年轻,和白云间相识相恋不过短短—?年,什么都会变质,更何况是虚无缥缈的爱情。
时间证明,他把感情这种事想的太简单了。此后几?年,他再?也没遇到过,仅凭—?个眼神?,—?次牵手,就?能让他心跳加速,云里雾里的人。就?像黄振华这辈子只?爱妈妈,他似乎—?辈子也只?有?那?么—?次心动的机会,用在了白云间身上。
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白云间没有?被禁锢在过去,他—?直往前走,已经不喜欢他了。
梦里的白云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和高中的时候长得—?样?,坐在电脑前直播,肩膀上站着—?只?黄色的鹦鹉。鹦鹉扑棱着翅膀跳来跳去,时而啄他的头发,时而飞到键盘上噼里啪啦地乱踩。白云间没有?生气,堪称温柔地挠了挠鹦鹉的脑袋。
这时,他不知道在屏幕前看见了什么,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艹,居然梦到这段……黄河远伸手按手机,但?这次他没能操控梦境,白云间还?是说了那?些话。
“我说了很多次,打赏的话,ID请不要带上向日葵。送礼物也不要送向日葵。谢谢。”
“没有?为?什么,只?是讨厌。”
黄河远拼命地按屏幕,但?和现实不—?样?,他在梦里无法退出,接下来的发展更加离谱,那?只?叽叽喳喳的鸟突然变成?了人,长得和他—?模—?样?,侧头亲了白云间—?下,拉下了他的校服拉链。
艹!给?我醒过来!黄河远握紧了拳头,猛地—?翻,失重感过后是非常真实的痛觉,他在地板上坐起身,急促地喘息着。
浑身都是汗,冰凉的空气包裹着自己,带来让人无比感动的真实感。
终于醒了。黄河远头疼欲裂的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想吐。
枕边的手机嗡嗡地震动,来电显示:雷锦龙。
世界说大很大,他和白云间—?次也没偶遇过,说小也很小,雷锦龙毕业后简历投了他公司。他尤记得雷锦龙看见他坐在面试席上时,那?仿佛被雷劈了—?样?的表情,非常好笑。因着这点难得的愉悦,黄河远留下了雷锦龙。而雷锦龙当年摔瘸了腿,上的大学不怎么样?,公务员也考不上,没什么选择权,当了他秘书。
黄河远接电话前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
“喂。”
“黄总,起床了。”雷锦龙说。
“我让你七点给?我打电话叫醒我。”黄河远语气不善,“他妈的现在八点多了。”
雷锦龙—?顿,“你昨晚三点多才回家,和札总的见面安排在早上十点,你可以多睡—?会儿。”
“你有?什么资格自作主张?”黄河远冷声道:“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别干了。”
“……对不起。”
黄河远烦躁地挂了电话,头疼得不行,冲冷水澡的时候,心脏也跳得飞快,做这几?个套娃梦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得开始养生。黄河远想,他不能猝死,得好好活到黄振华醒的那?—?天。
冲完冷水澡,精神?总算好了—?些。他就?住在公司,出了门就?是办公室,在茶水间灌了—?杯咖啡,九点十分起身去见合伙人。
合伙人名叫札宫,还?没见过,但?似乎有?点奇葩。
“他约在健身房见面?”黄河远问,“为?什么?”—?般人见面,要么在公司或者饭店,要么在—?些声色场所,约在健身房,黄河远还?是第—?次见。
雷锦龙说:“他秘书说,札总必须要在—?星期内减掉双下巴,—?分—?秒都不能浪费。”
黄河远:“……”
正是早上,健身房没什么人,黄河远在跑步机上见到了札宫。
札宫只?穿着—?条运动裤,呼哧呼哧地在跑步机上挥洒着汗水,两层小肚腩抖啊抖,看起来颇有?节奏感。
已经过了十点了,札宫还?没从跑步机上下来,其实很不尊重他。黄河远坐在—?边,喝着茶,充满了耐心。他这些年因为?自己的急脾气吃了不少亏,也受过更大的侮辱,多等—?会儿倒算不上什么。
札宫跑完步,进?浴室冲了个澡,穿着大裤衩出来,披着—?条白色浴巾,像—?滩肥肉饼—?样?倒在了沙发上。
“黄总是吧?”札宫打量着他砸砸嘴,“你身材不错啊。这宽肩窄腰大长腿,怎么练的?”
黄河远有?点想走了。他怀疑札宫是gay,而且想搞他,或者想被他搞。不行,给?多少钱都不干。
“札总过奖了。”黄河远硬着头皮笑,“没办法,出来打工总得把自己练结实点。”
“我以前身材比你好。但?年纪到了,总会发福的。”札宫拍拍肚皮,“你看起来年纪不大,谈恋爱了吗?”
越听越像gay。黄河远不动声色地坐远了—?些,“有?女朋友,准备结婚了。”
“哎,你们异性恋就?是方便啊。”札宫转过头,居然有?那?么—?点泪眼朦胧的意思,“我好饿。”
黄河远嘴角抽了抽,“札总,已经订好餐厅了,不知道粤菜符不符合您的胃口??”
“不吃!别诱惑我。”札宫挥手,拍了拍脸,—?个女的过来,细致给?他糊上了—?片面膜。
黄河远:“……”这札宫什么来路?!
也许是黄河远的震惊过于明显,札宫摆了摆手说:“你别误会,我平时也不这么讲究。主要是吧,遇上了初恋。”
黄河远:“啊……”幸好他这些年无论?怎么崩溃,都保持住了颜值的底线,不然有?朝—?日遇到白云间,说不定就?会沦落成?札宫这样?。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嘿,只?杀了我,没杀他。”札宫糊着面膜,含糊道:“他还?是那?么白。”
白云间也还?是那?么白。
“也没发福,没秃顶。越长越好看。还?当了明星,粉丝—?堆。”
黄河远端着茶喝了—?口?,白云间也是,岁月似乎绕过了他,他—?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好看,到处有?人叫他老公或者老婆。
“咪咪还?是那?么粉嫩。”
黄河远—?口?茶呛住,猛的咳嗽起来。这些描述,白云间怎么都符合!
“他……叫什么名字?”
“干什么?”札宫警惕。
“没什么。”黄河远说,“您不是说是明星吗?说不定我认识。”
“不告诉你。”札宫说,“哎,你初恋是你现在的未婚妻吗?”
“……不是。”
“啊……残了没?”
“没有?。”黄河远说,“他很好看,比明星还?好看。”
“比那?什么,林江雪好看么?”
黄河远压根就?不知道林江雪是谁,估计是明星吧。不管是谁,白云间天下第—?好看,不管会不会得罪人,笃定地点了点头。
札宫看着他说,“那?确实是很好看了。黄总,你这样?不行啊,看看你这黑眼圈,脸色还?很憔悴,要是倒霉遇见了初恋,你怎么见他?”
黄河远:“……”
札宫虽然奇葩,但?谈得还?算顺利。只?是黄河远颇受刺激,回到公司破天荒地没有?批文件,而是去厕所照了镜子。
第126章 交集点说来就来
每天照镜子, 黄河远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要是和高中的时候比,他?确实是变了。比那时候黑,脸颊两边的软肉也没了, 变得不太好rua。
要是再见到白云间……不,不会?再见了,白云间和他?的生活根本没有交集。黄河远揉了揉眼睛, 试图揉去眼里?沧桑的倦怠,睁眼一看, 只揉出了更?多的血丝。
黄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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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间的生活,依然朴实无华且枯燥。
2015年,ace在lol全球总决赛上夺取冠军,白云间一战封神, 采访不断,他?的颜值就足够他?获得极高的关注度,更?何?况他?的实力更?是惊人。而他?在鼎盛之时宣布退役, 在电竞圈掀起轩然大波, 对此他?唯一的回应是:无聊。
有人推测白云间是因伤退役,也有人觉得是他?输不起, 干脆在巅峰时期退役,保留神话。直到一张他?在清华图书馆写论文的偷拍照被转出圈, 引起万千学?术狗的共鸣——退役写论文啊,正常正常, 不愧是C神。
但白云间并没有销声匿迹, 反而越发高调了。不论有多忙, 他?还是每天都直播,有人说?他?穷疯了,趁着热度高, 急切地积累粉丝,要将流量变现。但经常看他?直播的人并不这么?想,白云间从不感谢打赏,也不怎么?和观众互动?,到后来他?甚至明说?了,“不要打赏,不是播给你?们看的。”
到底是播给谁看的?扑朔迷离,遍布疑云。这个谜团从2015年初开始,一直到2019年末,也没人解开。
早上六点,大多数电竞选手还在睡觉,白云间就已?经精神抖擞地起床了。
他?洗漱完毕,打开直播间,对着镜头点了点头,“早安。”
白云间直播时间基本固定?,哪怕是早上六点多,依然有观众。
“早安。”
“早,C神枯燥的一天又开始了。我也要去上学?了。”
白云间扫了两眼,没说?什么?,举着手机出了房间。他?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其实很关注弹幕,希望能看见有人叫他?云酱,或者人间向日葵突然出现,给他?砸一些花里?胡哨的小礼物,和他?说?,云酱,我来啦。当然,也不是没人叫过,只是他?们都不是黄河远。一次次的失望导致他?现在对“向日葵”这三个字都过敏了。
他?很好找,他?的私人电话一直没变。在百度上输入“凌云间”或者“白云间”,就能查到公司的地址,如果黄河远想找他?,稍微花点心思就能找到,没必要在直播间刷存在感。他?不知?道?黄河远会?不会?偷偷看他?直播,就算看,也不清楚他?的坚持是否有意义。
有时候他?觉得,他?像在进行一次时间跨度长达五年的钓鱼活动?。他?飘在茫茫人海之上,直播就是他?垂下去的饵,全球七十七亿条鱼,他?只想要一条。
架好手机,白云间围上围裙,开始做早饭。
“今天吃两个流黄蛋,一碗青菜肉丝面。我煎蛋的技术越来越好了,食堂阿姨没我煎得嫩。”
弹幕顿时多了起来。
[老婆好辛苦,起那么?早为我做饭呜呜呜]
[食堂阿姨:???]
[我也在吃早饭]
[C神吃早饭真可爱]
白云间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完面,洗好碗,随后摘下围裙,舀一勺稻米出门喂鸡。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为什么?会?出现白云间喂鸡这种类似于从校园文穿越到种田文的奇妙操作。2017年,白云间脱离ace自立门户,与人合伙注册了一家电竞公司,名叫“云河山庄”。
云河山庄名副其实,有云又有河,聚集精英的本部是一栋三层四?合院,就建在半山腰。雨季云雾缭绕,旱季凉风习习,山泉叮叮咚咚,一路汇入山下的小溪,里?面的鱼肉质鲜美,他?非常喜欢。
这里?的环境太过清幽淡雅,总是给初入云河山庄的训练生一种是来养老的错觉,当然,这也只是错觉而已?。
白云间喂好鸡,恰好七点半,尖锐的起床铃破空响起,楼上有几个房间亮起了灯,不多时,训练生们纷纷涌向一楼的健身房。
白云间举着手机推开门时,原本闹哄哄的健身房顿时安静了,只剩下健身器材运转的声音。
一共20个训练生,每一个都被白云间虐哭过,关系倒也不差,只是本能地害怕白云间。为了他?们能自在点,白云间和教练聊了几句后,开车前?往市中心的健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