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他怀中我感到无比安心,没想到他会亲自涉险,一时间我只有一个念头:能再次活着见到他,真是太好了!
我们躲避着追击,这里是海盗基地的深处,到处都是敌人,而我们的人数只有几十。
"站住!"终于在逃跑中被一队巡逻兵发现,他们开始射击,火力极猛,把我们逼到了一个拐角处动弹不得,而此刻敌人越聚越多。
"指挥官阁下,我们已经被发现,他们一定会集中兵力消灭入侵者。现在不走恐怕会很危险!"看着又一名士兵中弹倒下,迪一边防御一边提醒着。
"放下我。你们快走。"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若想带着不能行动的我逃出去实在太难了。
"开玩笑,我们不会丢下你!"罗斯蒙坦安慰着我,之后冷静地下达命令:"准备以粒子电能加速炮掩护,冲出去。"
"阁下,我来掩护,您带几个人先走。"迪上尉最后检查了一遍武器。
迪带人首先冲向有利地形,罗斯蒙坦抱着我穿过强烈的炮火,当他以无比矫健的伸手闪过交织的雷射光束时,我再一次被他迷住了。但就在下一刻,暗处一点反光晃过我的眼睛,心中不禁一颤,那是爆射雷的扫描定位器。不好!有埋伏!一瞬间,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力量,我将整个身体用力一挣,借着惯性硬是把罗斯蒙坦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上面,当炸弹爆炸的一瞬,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穿过身躯,之后,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21.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悬浮担架上,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体一动也动不了。
"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兴奋的惊喜。
"我们在哪儿?"看着四周的景物,我觉得这里更像个控制室之类的地方。
"是一艘救生舱。"罗斯蒙坦将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着。
"我们得救了?"我有些感动,"其他人呢?"马上,我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们...不在这儿。只有我们两个?"罗斯蒙坦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变化,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我看到了。
"不是要去与古兰加他们汇合吗?"我觉得外面异常的安静,一点儿也不像是战场的样子。
"恐怕我们的方向有些偏差。"叹了口气,他似乎知道瞒不过我,"是这样,冲出来时你为了掩护我受了伤,我们与迪他们走散了,后来我偷了这艘救生舱,可是启动后才发现上面的航路是预先设定好的,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它的目的地。"
"怎么会这样?"我激动地想要起身,可刚一动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浑身上下冷汗直流,心脏拼命地跳着可却把肺里的空气一点点的向外压出去。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我的意识才渐渐恢复,看得见罗斯蒙坦正守在我旁边,可我还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完全清醒后,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疼。背后的伤口受到触动而撕心裂肺的疼起来,身上不停地出着虚汗,胸口闷的很,我深深地吸着气,但空气好象就是到达不了肺里。
"你怎么样?"罗斯蒙坦紧张地看着我,我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惨白的吓人。
我勉强朝他笑了笑,想要说话,呼吸却变得更加急促。
"别乱动,你昏迷两天了,身体很虚弱。"说着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目光注视在我的伤处。
被俘时连续强迫注射药物加上受伤使我的身体变得极度虚弱,血小板的数量降的很低,以至于伤口失去了愈合的能力,一连几天还是在不断浸着血,这使我的生命受到巨大的威胁。偏偏这艘船上的医药箱里只有最一般的药品、绷带,并没有预备血浆,连我自己都明白,这样下去,不用多久,我的生命将走到尽头。
"你...你干什么?"看着罗斯蒙坦拿起注射器插入自己静脉的时候,我惊叫着想要阻止,无奈却连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你必须输血,不然会有危险。"完全不理会我的反对,他将鲜红的血液吸进粗大的针筒里。
我愣愣地看着他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满满一管液体再转换为适当的血型,当输血管接入我的身体时,我感觉到那血还是温热的,它们一滴滴流入我的血管中,与自己融为一体。够了,这样就足够了,那时候我觉得无论如何自己是幸福的,就算是这一次真的难逃一死,我也心满意足了。
事实上,死神并没有因为有鲜血的注入而离我远去。我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衰弱着,伤口依旧不能愈合,就算罗斯蒙坦输给我再多的血也只会白白流出去而已。
"不!你不可以再这么做了!"看见他又要再一次为我输血时,我拼命挣扎着想要起来。这些天他已经输给我太多血液了,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看着他日益苍白的面庞,我知道再这样下去连他也会死,但我明白,罗斯蒙坦是一定不会听的。我无法阻止他,所以,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插在身上的血袋及营养液的导管全部拔了下来。
"你别乱来!"这一着果然有效,他连忙奔过来扶住摇摇欲倒的我,"你这是干什么?"心疼地看着细细的血丝由针孔处流下来,现在每一滴血对我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
"别再为我伤害自己......"我的手被他包裹着,很暖和,而由于刚刚激烈的动作,现在我的人几乎整个虚脱地倒在他怀里。
"放心吧,我会带你回去的。"他吻着我的脸安慰。而我则看着窗外浩瀚的星空,那里一片漆黑,前方是完全未知的地点,我知道如果不想办法,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联系不到吗?"我问。
"这里似乎已经超越了军方能够覆盖的信号范围。"
"无法改变航道吗?"
"星际图上没有坐标,而且周围磁场很乱..."
我们迷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已经六天了,我们只能按照飞船自己设定的路线前进,分不清方向,完全的陌生星域。我想自己恐怕很难活着走完这趟行程,可是,至少--至少不能让他陪我一起死!看着一心为我担忧的那个人,我的心中开始萌升起求生的欲望。
"扶我起来。"我努力想坐起身,可最多只做到动一动罢了。
"你干什么?"看着我稍一用力就冷汗直流的身体,罗斯蒙坦显得极为不安。
"我要去看看...看看那航表,也许有办法回去。"我恳切地望着他,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轻松。"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将我抱起放在控制台的椅子上,我几乎支持不起身体的重量,只能将头靠在他的胸前。移动时的力量使我的伤口再次浸出鲜血,罗斯蒙坦小心地照顾着我,就像精心看守着易碎的水晶。看着仪表上的图线,我的眼睛有些模糊,难道连视力也不行了吗?我努力定了定神,尽量打起精神。"我要他完好无损地回去。"我这样告诉自己。
查看了一下航线记录,回忆着,离开秘密基地已经六天了,凭现在的速度加上航路的曲折程度,我们应该还在第十一星系,并没有出边界才对,只是这里应该是星际边缘,所以人迹罕至,以至于连军方的星际图上也没有坐标方位的标识,也就是说,这里只不过是个星系内的死角,而不是完全未知的区域。照这样分析,只要能找到正确的路线进入传统航线,我们就能够与舰队联系。
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希望,我开始吃力地测算起来,由于四周干扰太过严重,以至于不能辨别出来时的路线,这里地域荒僻,卫星信号无法到达,也就不能做自动定位与电脑分析,一切都要靠人工处理。我是一名专业的导航员,这种工作是我的本行。但即使是在平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耗费人太多的精力,更何况是现在,我连走一步路的力气也没有。
三个小时过去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到达了极限,当输入最后一个命令后,我甚至连手指也不能再动一下,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起来,一身的汗水早就打湿了衣衫。**在罗斯蒙坦胸前休息,听得见他在喊我,但却回答不出声音,才一张嘴,一股腥咸的液体涌上喉咙,再也按忍不住,我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后便不醒人事了。
之后的几天里,我的情况每况愈下。全身肌肉开始麻痹,眼睛从模糊渐渐到完全失去视力,不能再讲话,连吃进的食物也会被吐的一干二净,几乎已不能再进食任何东西,每天只靠罗斯蒙坦口对口的将水和牛奶喂进我口中。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他会握着我的手,不停地对我说他爱我,心里真的很满足,但我就是无法回应他。一天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几次,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我不忍心,希望自己至少能够多陪他哪怕一会儿也好,我不知道自己输入电脑的指令是否成功,但,即使我再也熬不过去,依旧会祈祷让他能够得救。在那之前,我希望能够活着陪伴他,不让他一个人孤单的在宇宙间飘流,因为,心中从没这么明了过--他是我所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耳略传来沙沙的声音,唯一仅存的听觉告诉我,那是通讯器的频段。
"前方舰艇请注意,这里是边防巡逻军,我是沙尔吉恩斯•古兰加上校。请报告你们的身份,并停船接受检查,否则,后果自负。"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太好了!我在心里呼喊着,至少,他平安了......
之后,我的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中,但那已经无所谓了。
22.
好累--
好想睡--
可是--
好象已经睡很久了--
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墙壁和窗帘,柔和的灯光还是感到有些刺眼,耳边传来极轻的电流波的跳跃声,一种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温柔的花香...
这是哪里?
天堂吗?
我,是不是死了?
"天啊!你终于醒过来了!"尖锐的欢呼即使透着喜悦也还是与这样美好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味道。一个红发的少女丢下手中的花束"饿虎扑食"一般地跳进我的视野里。当然,再怎么神智不清我也不会把基格玛的脸与天使的面孔搞混在一起,何况哪有她这么扰人清梦的天使呢?
"这是哪里?"我耗费了好大力气才发出不大的声音,虽然心理已经明了一二,但一时间还是不太能确定"我还活着"这个事实。
"天啊!天啊!!天啊!!!""红茶天使"几乎尖叫到最高分贝,用这付嗓子就算去唱花腔女高声也有富裕,"亲爱的--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吗?二十天--整整二十天了。大家都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呢!"没回答我的问题,女孩儿还处于自我感动中。
"二十天吗?...我真的没死..."一瞬间,我也想要感谢老天,动了动手臂,伤口处传来最真实的触感,虽然是痛疼,但那是一个人生存着的最有力证明。
"别乱动!伤口好容易才愈合的。"基格玛连忙制止我的胡作非为,一付很是紧张的模样。"你知不知道,有一段时间,你真的可以说是死了..."说着,我看到年轻女孩的眼中开始转起泪水,"二十天前,刚发现你们所乘救生仓的时候,大家真的很高兴。但当我们登船时,看见的却是罗斯蒙坦少将正在为你做心脏电击,当时你的心脏已经停跳了。后来,我们想了各种办法抢救你,可就是没有效果,在两天内,你的心脏停跳了七次,最长时间达两小时之久。当时所有的医生都说没希望了,肯定救不活了,不如趁早放弃,正式宣布你已经死亡,但罗斯蒙坦指挥官不让,他坚信你一定能再活过来,他说,如果哪个医生胆敢放弃救护,将以军法处置。"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既而转化为无限的感动,只默默念着:他没有放弃我--他不肯放弃我--
"你知道当他下达这道命令的时候脸色有多可怕?"基格玛依旧饶有兴趣地讲述着当时的情况,看她的样子很明显得还心有余悸。"后来你一直昏迷着,医生说,可能一辈子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并没太多在意我的变化,而是有些忧郁的转身拭弄着刚刚被丢在一边的花束,"你知道当时我们多伤心吗?波比亚纳还说要是真这样,就是打也要把你打醒;还有古兰加,对了,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可这次他竟然把军医大骂了一顿,说他们全部是庸医;还有......还有罗斯蒙坦少将......"女孩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恐惧,语调渐渐弱到不可闻。
"他怎样了?"我忍不住追问。
"他吩咐尽最大的努力救你,用一切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与药物,他让我们一有空就来陪你,和你说说话。而且还命人将鲜花摆在你的房间里,每天都要换新的,直到你康复为止,不能让花朵凋谢......他说你一定会复原的。"说着说着,女孩儿的话语里透出明显的羡慕之情,"对了,他若是知道你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似乎在有意回避,基格玛连忙话题一转,"我去告诉大家,你终于不再浪费美丽的花儿了!"说着,她调皮地扬了扬手中的白色百合花,然后立落地将它们插入瓶中。
"我想等不到晚上,大家就都会翘掉工作来看你呢!"基格玛的情绪变化的极快,这一点上,她确实像同年龄的女孩一样。"可惜古兰加不能赶回来,不然一定开个Party。"
"他怎么了?"我问。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偷的那艘救生仓?"一提到这事,基格玛立刻掩饰不住兴奋的表情,不等我回答便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那艘船上预设好了一条固定的航路,后来我们分析了那条航线,目的地是星系边缘的一个小行星,目前那里还不在军方管辖区域内。但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飞船会被设计抵达那里?后来,罗斯蒙坦少将就派了古兰加上校带人去调查,你猜怎么着?在那里居然发现了大批的宝藏!宝藏耶--那里是海盗们的藏宝地。前几天古兰加上校已经发回消息,说是正带着大批宝藏返回,再过两天就能到达了!"她的眼中闪着陶醉的光芒,那是每个人听说挖到"宝藏"后都会有的标准表情。"对了,还多亏了你在改变航道的时候保留了原有设置,不然,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批宝贝了呢!你还真是了不起,在那样的情况下,路线测算丝毫不差,大家想不佩服你都不行!"
我不记得自己有保留过原设置,可能是当时神智已经不清醒的缘故吧。不过面对这样意外的横财,就算是我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也会感觉高兴,当然我是没有力气表现的如基格玛一般过火了。
"那些海盗怎么样了?"想到拿了人家的"辛苦钱",不禁要慰问一下它们的主人。
"一网打尽。"基格玛挑起两根手指表示着胜利。
"那就好--"我长出了一口气,"其实让他们带路去挖宝不就好了,免得我们自己还要费力气。"玩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呃......"
我注意到听见我的话,基格玛的表情发生了莫名的变化。"怎么了?"我不解地问,"你不是说一网打尽了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不成?"
"不,一个也没有。当时我们抓住了总共15889名俘虏。"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带路呢?"我发现女孩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
"他们--他们--"
"什么?"我追问。
"他们全都死了。"终于,基格玛有些迷惘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