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都是直男,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让自己主动躺平,就算心理上觉得没什么,生理上完全顺从也不太现实。他还以为这次依旧是猜拳决定各自在床上的命运。
沈喆连点了几下头:“你别跟我争,我不敢。”
“你不敢,”梁赫的头顶上飞过一排问号,“不敢在上面?”
“嗯,”他咽下口水,小声地说,“我怕把你弄出问题……”
梁赫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那你就不怕我把你弄出问题啊?”
“不会,”沈喆毅然决然地扬起脸,“我相信你。”
梁赫差点想对他说:谢谢你的信任。
可能是因为直白又深入地谈论了这个问题,俩人基本没了对亲密接触的尴尬情绪,反而多了一些向往。
“放点音乐吧,”沈喆又说,“制造气氛。”
平时的晚上梁赫也经常放点音乐,这倒无妨。
“想听什么歌?”
“国歌?”
“你说什么?”正在挑歌的梁赫无语地回过头。
“不合适?”沈喆歪头思索,“那什么歌适合制造气氛?”
“还是我随便选吧。”
为了避免过程中太过出戏,梁赫保守地挑了些无词轻音乐。
“我们喝点酒吧?”沈喆抱膝坐在床上,他好几年没喝酒,想着说不定过敏的毛病没了。而且梁赫从法国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瓶葡萄酒,一直没开。
梁赫不知道他过敏的事,一直以为他不爱喝酒,乍一听感到奇怪:“怎么想起喝酒了?”
“壮胆。”
没毛病吧……又是放音乐又是喝酒壮胆,梁赫腓腹,这样子他是在下面也不敢啊。
“你如果不喜欢,”梁赫两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可以不做到那一步。”对于直男是困难了点,他也没觉得非要通过那种方式解决生理需要。
“干嘛不做?”害怕是因为没经历过,并非无法克服,沈喆从来没想过搞柏拉图恋爱,他眨了眨眼,“你是不是不行?”
梁赫:“……”
梁赫起身,弹了下沉喆额头上细碎的刘海:“喝完酒就送你上路。”
“你怎么说得跟杀猪一样?”
“你这德性可不就跟要宰你似的。”
“才不是,”沈喆把脑袋埋在双膝之间,“像新婚之夜。”
(……)
在这之后,两人很难立刻睡着,身体越累,思维越活跃。
“哈——”沈喆发出满足的喟叹,“我觉得很舒服。”
“会吗?不难受了?”后面的确配合得好了,但对方直言舒服,梁赫还是有点意外,毕竟沈喆也不是天生的GAY,以为得适应一阵子。
“嗯,”沈喆迎着他诧异的目光,“但我还是不想在上面,所以你体验不到了。”
梁赫心想他也没想体验,嘴上淡定地说:“那就这样吧。”
“对了,”沈喆突然睁大双眼,右手在他的胸前指指点点,“你还没说过爱我呢。”
“啊?你、你想听啊?”肉麻兮兮的台词,梁赫的确没想起来,他们之间有没有这句话似乎不太重要,彼此都能懂。
“嗯,”沈喆目光灼灼,扒拉着他的胳膊,“说说嘛,哄我高兴。”
“我——”梁赫的脸上跟不久前一样烫,却还是认真地望过去,“我爱你。”
沈喆满意地笑了笑,翻个身,按灭台灯。
黑暗中,梁赫拽了拽沈喆的睡衣下摆。
“怎么啦?”
“你还没对我说——”梁赫别别扭扭地开口。
“什么?”沈喆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
“刚才那句话,你也没对我说。”
梁赫的脸快要钻到被子里,沈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以至于咯咯发笑:“原来你也在乎啊!”
梁赫微微抗议:“凭什么我不能在乎?”
发顶上感觉出被手掌覆住的力量,梁赫没有拂开。那只手缓缓移下来,贴住他右侧的脸颊。
他没有再催促,平静地等待着,四下无声。
“梁赫,”爱人的声音轻轻柔柔,“我爱你。”
第66章 手套
第二天,大半个上午过去,沈喆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不是因为负距离运动,而是因为酒精过敏。
梁赫到最近的药房帮他买药:“你怎么不早说,你酒精过敏呢?”
“我怎么知道过了这么久一点没变啊?”沈喆有气无力地说,脖子上的红疹没那么痒了,但头还晕着。
“过敏哪可能好啊,”梁赫无语,“跟一辈子的。”
“真倒霉,我连酒都喝不了。”
“又没多好喝,”梁赫扒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你还有没有对别的东西过敏?都告我得了,以后帮你注意着点。”
“芹菜。”
“那叫挑食,不是过敏。”
“那也算啊,我吃到芹菜,整个心情都不好了!”
“又没让你非吃芹菜不可,”梁赫白他一眼,“我是说会生病的,香菜青椒那些也不用说了……”这些沈喆不爱吃的菜,梁赫基本摸清。
“没了,”沈喆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哪有那么多过敏原。”
“那就行。”见他有力气开玩笑,梁赫松了口气,从钱包里翻出几张小纸条,“昨天和今天的小票,你还没记录呢吧?”
沈喆茫茫然地晃了晃脑袋:“不记了,太麻烦了。”他认命地往枕头上一靠,“白买了个那么漂亮的本。”
梁赫一点都不意外,好歹坚持了整整一个星期。
窗外阴阴的,加之沈喆特殊的身体状况,两人今天没打算出去,就在家里窝着。午饭后,梁赫问沈喆想不想看电影。
“可以啊,看什么?”
“我之前买过不少碟,要不然挑一张吧?”他从小屋的架子上捡了几盘还没来得及看的,摊在床上。
“哎,你有这个啊——”沈喆拿过其中一张,“我大学的时候看过。”就是那部一度让他心情阴郁的《断背山》。
“是吗?”梁赫以为他不想重复看,“那就挑个你没看过的吧。”
“就看这部吧,我还想再看一遍。”
梁赫无所谓,反正他都没有看过,于是拉上窗帘,与沈喆一起靠在床头,笔记本电脑隔着被子放在腿上。
唯美的画面、压抑的故事情节……这部电影沈喆也就看过一次,然而过去几年,大部分细节仍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梁赫陪着,他恐怕不会愿意看第二遍。
“他们好像都没有想过会和一个男人这样……”他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不相爱,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本来就没什么道理。”现实里都讲不清楚的,何况电影。
“杰克太惨了。”沈喆又说。或许他的潜意识里希望有个倾诉对象,可以消解由此而生的伤感。
“嗯,”梁赫第一次看这样沉重、富有现实感的影片,同样不太好受,“但是活着的那个可能更痛苦吧。”
虚构的世界里,有过相似的体验更容易形成代入感。他们的生活与电影里表现的不一样,没有这么多戏剧性,没有这么多无可奈何。他们同情剧中人,同时自身处在一个安全的空间内,这种感觉甚至能使电影带来的负面情绪转化为某种现实的力量。
他们是幸运的。
“身体好点了吗?”漫长的观影结束后,梁赫再次询问沈喆的病情。
“好多了,就是有点累。”
“你睡会儿觉吧。”
“现在?”已经到下午了,冬季天黑得快,估计没一会儿就暗了。
“没事,我弄晚饭,还有一阵呢。”
沈喆本想下床走走,直起身来眼前有点发黑,索性遵从梁赫的建议,躺回到床上。
梁赫没跟着午休,他把洗衣篮里的衣服丢到洗衣机中清洗,然后独自去了趟超市。
-
一觉睡到傍晚,沈喆醒来时天全黑了,床头柜上的小灯亮着,桌面上一个不大的淡黄色光圈。梁赫不在屋里,四下静悄悄的。
他坐起来,没有立即下床,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气,起初不太明显,用力吸嗅,只觉得越来越浓,是他们家里的。梁赫在厨房准备晚饭。
他垂下双腿,想去看看,却在抬起头的瞬间捕捉到了窗外的景象——纷纷扬扬的雪从天而降。
下雪对北方生长的人而言毫不新奇。尽管如此,每年第一场降雪来临的时候,还是会令人暗生惊喜,而且今冬的雪比往年来得早,尚未到一月份。
梁赫无声无息地走进屋来,沈喆仍在对着窗口发呆。他默默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下雪了。”沈喆轻声说。
“嗯,我刚才就看见了,今年早,”梁赫陪他坐了一会儿,看这雪没有停的迹象,只得开口,“来吃饭吧。”
沈喆的视线缓慢收回,又耸了耸鼻子:“你做的什么?”
“这个味道吗?红烧鱼。”虽然还有别的菜,但已经完全被掩盖。
“好香啊!”
“是吗……我第一次做。”以前秦颖做鱼时爱放点辣椒去腥,但沈喆现在不适合吃辣,除了常规的佐料,梁赫加了八角和香叶,提味效果更好,光是闻着就有食欲。“洗洗手过来吧,要凉了。”
“嗯。”
窗外的雪势头更急,估计能下一整夜。听不见任何声音。屋内的人也感受不到丝毫随风雪齐降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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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天,路上骑自行车的人少了大半。接下来的几天,公交车上更加拥挤,无论上班还是下班,座位是绝对占不到的。
车上没有暖气(*),作为支撑的扶杆总是冰凉冰凉,有点冻手。车上的暖和劲儿全是乘客呼出的二氧化碳积成的,车门开开关关,冷气倒灌,两股气流交织,又是憋闷又是寒意森森。好在他们的单位离家不远,没几站的距离,不算太辛苦。
雪停之后为了便于车辆通行,清洁人员加紧对道路上的积雪进行清理。主路中央的莹白很快消失不见,柏油马路受了雪水浸润,表面的颜色更深了。路边和便道上仍有残雪点缀,早被踩得脏污不堪。
这种天气里能够安然享受的,大概就是小孩子了。附近的小学生在他们居住的公寓楼前堆了两个雪人,每次上下楼都能看见。梁赫有天回家还看见一群正在打雪仗的孩子,衣服围巾湿了大片,依旧乐此不疲。
天亮得也晚,外面还全黑着的时候,沈喆就要起床。
周三早上,梁赫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以及悄然亮起的小灯,不多久外面传来烧水的咕嘟声,再后来是防盗门扣上的声音。不锈钢门就算动作再轻,碰上也会有响动。他在迷迷糊糊中意识到,沈喆又去买早餐了。不一会儿,那人果然开门进来,回卧室看了一眼。
“沈喆,”梁赫仍然很困,翻了个身面冲对方,“以后我们提前买点面包放着吧,早上下去买太麻烦了。”天那么黑,为了买早餐,沈喆需要更早起床,在家做的话一样费时。
“没事,早上吃点热乎的比较好,”他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并不感到乏累,“蒸锅里的东西你吃之前记得热一下。”
沈喆去上班后,梁赫又躺了小半个钟头才起来。蒸锅里放着豆腐脑和半个煎饼。楼下卖的煎饼分量很足,他俩觉得吃一整个太腻,每次买煎饼都是一人一半。锅里基本还温着,稍微热个几分钟足够。
从厨房端早餐出来,他发觉餐桌上多了什么,走近看是一副羊毛手套。他平时不戴手套,印象中沈喆也不戴,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他拎起手套,下面的纸条露出来,是沈喆的字迹:
【忘了跟你说,昨天买了两副手套。公交车上特别冻手,还是戴上吧,我今天也戴了。】
可能是走之前才想起,见他又睡过去,所以留下这张字条。梁赫把纸条折好,试着戴上手套,大小正合适。
作者有话说:
*北方现在冬天公交车上有暖气,但我印象中零几年没有,我的记性很不可靠,如果和现实有出入就当是剧情需要吧
第67章 难道你是被压的?
周五那天,梁赫跑外勤,到家比平日更早。
他打了个哈欠,想着稍微休息几分钟就去做饭,靠着沙发半躺下,蜷起双腿。
等感觉到灯光的亮度,慢慢睁开眼的时候,他一时忘记了现在是哪个时间段,以及自己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怔了几秒,意识悠悠清醒过来,望向门口。沈喆已经进家。
“怎么不去床上睡啊?”沈喆换鞋走到跟前。
“我就想躺几分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梁赫摸了把脸,试图赶走残存的睡意,“我还没做晚饭……”他心里愧疚,明明回来得早,结果什么也没干。
“没做就没做呗,又不是小孩子了,晚吃一会儿也没事,”沈喆坐在沙发边上,“睡好了吗,要不我去做吧?”
“别了,”沈喆这么晚才到家,让他做饭梁赫更过意不去,“我们叫个外卖,还是出去吃?”
最近天气冷,回了家就不爱动,也没再下馆子,但是今天周末,出去走走貌似也不错。他们开始琢磨去哪里吃饭,附近基本吃遍了;要去远一点的就得坐车。
梁赫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他瞄一眼来电显示,一边开着电脑网页搜饭馆,一边接起电话:“喂,干嘛?”
闻昊那边乱糟糟的,一听就是在外面:“你们两口子要不要出来吃铁锅炖鱼?赵卓阳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