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容任他动作,弯了下嘴角说:“没事,早就麻了,没什么知觉。”
江景匪夷所思:“你就不能把我推到一边?”
季殊容说:“不能。”
昨晚某人做了噩梦,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季殊容搂着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万一推出去再闹怎么办,胳膊麻了就麻了,他可不想再看见小朋友的眼泪。
江景不知道这些,正想掀开被子坐起来,忽然身体一僵,又脸色古怪地躺回去。
他忍了片刻没忍住,手伸进被子里,转头对上季殊容看过来的眼神。
“……”江景喉结上下一滚,说:“你下去了吗?”
“没。”
江景往他那边挪了挪,默了一秒,说:“我帮你?”
季殊容点了下头,感受到江景的手从被子底下伸过来,眸色逐渐变得幽深。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没人说话。
腰腹处的被子上下起伏,季殊容面色还算坦然,江景耳根逐渐泛红。
他的手法比之前熟练不少,季殊容哑声问:“经常弄?”
江景心跳又快了一瞬,瓮声道:“嗯。”
“弄的时候在想什么?”尾调微颤,季殊容猛地闭上眼闷哼一声。
江景被他一刺激,紧跟着释放出来。
两声低喘交织在一起,良久才归于平静。
江景裸着上身坐起来,抽了几张纸巾擦手,不忘回答他的问题:“想你。”
季殊容笑了几声,说:“我的荣幸。”
江景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过身问他:“你呢?”
季殊容明知故问:“我什么?”
江景眯起眼,出其不意地伸进他被子里摸了一把。季殊容的身子瞬间绷紧,在他不依不饶的注视下无奈笑道:“我住院的时候很少有这种欲望。”
江景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过了两秒骤然反应过来。之前他查过很多关于抑郁症资料,性欲降低是常见症状。
之前季殊容的病发作后就很少和他亲昵,更别说做进一步的事。现在听他云淡风轻地说出口,江景心里瞬间不是滋味。
“那现在呢?”他问,“现在有欲望吗?”
季殊容慢悠悠地坐起来,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别一大早就进行这种危险发言。”
江景心神一动,正欲扑过去,被季殊容及时制止。
“停,再闹会一上午就过去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学习吗,还不赶紧的。”
季殊容换好衣服,一回头见他还光溜溜地坐在床边,问道:“想什么呢?”
江景幽怨道:“我没衣服穿。”
他昨天穿着校服回来,洗澡的时候扔在浴室里没拿出来,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还脏了。
季殊容忍俊不禁,从衣橱里翻出一套宽松居家服扔过去,“穿这个行吗?”
江景哼了一声,套上衣服去洗手间洗漱。
季殊容在厨房里做饭,现在接近中午,早饭连着午饭一块吃,他想做得丰盛一些。
过了一会儿江景从洗手间出来,扒在厨房门边,探出头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明媚的阳光落满客厅,江景身上披了一层柔光。他弯着眼睛看过来,视线不偏不倚全落在季殊容身上。
季殊容往锅里倒着葱花,听着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惬意感。
治疗期间他曾想象过以后要和江景过怎样的生活。
想来想去,不过十几个字——
两人三餐四季,柴米油盐,岁月悠长。
这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未来。
季殊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说:“没有,你先去写会作业,饭好了再过来吃。”
“噢。”江景噘着嘴咕哝一声,刚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就听见季殊容忽然说:“把九月跟猫崽接回来吧,宠物店毕竟不是家。”
江景脚步微顿:“你不是不想养猫吗?”
他想起那只名叫“三月”的猫,想起季殊容曾经的创伤,一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是我养。”季殊容打开油烟机,嗡嗡运作的声音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模糊,“是我们一起养。”
吃饭的时候江景给宠物店老板打了个电话,说待会他的朋友会过去把猫接回来。
季殊容往他碗里夹了几片肉::“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我顺路买点,你有想吃的零食吗?”
江景想了想说:“只要是零食,啥都想吃。”
季殊容笑道:“等着,过会把超市给你搬过来。”
两人正说笑,门铃突然响了。
季殊容放下筷子,过去开门。
来的人是赵瑜,他手里拎着两份炸鸡,想和他江哥一边吃饭一边写作业。
江景虽然嘴上总嫌他烦,但一次都没撵过他,于是赵瑜厚着脸皮,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找他。每次江景开门都会先冲他翻个白眼,没想到这次直接换了个配方。
季殊容礼貌笑笑:“进来吧。”
赵瑜记得他,一边疑惑这人怎么又在他江哥家里一边探头朝里看了一眼。
他江哥正忙着吃饭,懒得招呼他。
季殊容说:“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在这吃点吧。”
赵瑜一脸不自在地站在门口,死活不肯往里迈一步。他就算神经再大条,这会也察觉出不对劲。
他江哥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散样,毫不客气地指使人家给他倒水,水杯端到面前也不接,就着男人的手直接喝了一口。
偏偏这个男人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赵瑜的脑子差点当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小心翼翼地把炸鸡放下,后退一步说:“……打扰了,我这就走。”
说完扭头就跑,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哎?”江景有些茫然,“他怎么走了?”
季殊容但笑不语,揉了把他的头发说:“吃饭吧。”
吃完饭江景还想跟着季殊容一起出去,最终被他强行摁在桌前,不情不愿地趴在桌子上哼哼:“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很快。”季殊容拿起外套披上。
江景又问:“开车去吗?”
季殊容默了片刻说:“没车。”
他的路虎在车祸中彻底报废,后来住在医院更是没机会开车。回国后只顾着来见他的小男朋友,车还没来得及买。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放在江景手边,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架上面的星星瓶。
瓶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星星,季殊容曾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把那些星星当做解药,不想活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遍。
他不能放弃,还有人在等他。
他很爱那个人,不想让他等太久。
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星星是他在异国他乡唯一的救赎。
江景见他一动不动,疑惑抬头,正巧和他四目相对。
“你……”江景张了张嘴,余下的话被突然压下来的吻堵了回去。
季殊容在他唇上辗转许久,抹去他嘴角的水渍。
“乖乖在家写作业,我很快回来。”
他穿戴整齐,径直下楼。
楼下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奶奶,季殊容轻手轻脚穿过,沿着路边走。
小路有些窄,旁边的树丛绿意盎然。前面是个拐角,季殊容脚步一转,差点被人撞上。
那人正低头看手机,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好像装满了零食。
“哎,不好意思……”
那人下意识抬起头,声音猛然顿住。
季殊容站在原地,短暂地讶异之后从容笑道:“您好,好久不见。”
回国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江政会来的这么快。
有些事总要面对,之前逃不过,现在不想逃。
第72章 动摇
门铃响起的时候江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殊容这才出去几分钟,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正疑惑,门铃又响了几声。
江景搁下手中的笔,脚尖勾起拖鞋往门边走。
咔哒一声,江景推开门,看见来人的时候明显一愣。
许久不见的江政站在门外,黑着脸瞪他:“怎么,还不想让我进去?”
江景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他身后的季殊容。
季殊容一脸无辜地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意外。
江景:“……”
就这样,江政满心复杂地进了屋。
他走到沙发边,把袋子放下。
他不知道江景爱吃什么,只好每样都买了一份,心想这次来一定要跟儿子好好谈一谈,以后大休能不能回家住。
来的时候江政踌躇满志,现在只想叹气。
他看见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水杯,两个情侣款的玻璃杯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刺眼。
江政抿唇抬起眼,看向正收拾沙发的江景。
父子俩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相对无言。
江景住院那会,江政还给他找来了一个心理医生,话没说几句就被江景赶出来,当时江景说了这么一句:“我就是同性恋,这辈子改不了了,你要是接受不了就再生个儿子。”
江政当然不可能再生个儿子。他想了很多,却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小时候还经常追着女同学打闹的江景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男人。
这半年来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说不上亲近,但也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
江景或许是长大了,不再故意忽视他的电话,接起来说不了几句就会陷入沉默。再后来江政也不怎么打了。
过年那阵江景在家住了两天,江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总是有意无意试探他。江景不像之前那样跳着脚跟他犟嘴,只会不露声色地扯开话题,好像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他看得出江景的变化,也能看到他手腕上从未摘下来的手链。吃年夜饭的时候江景看了眼手机,脸上忽地绽出笑容。是那种真正开心的笑。
江政借着拿纸巾的动作往旁边瞥了眼,看见屏幕上季殊容的照片。
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江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也唯独肯在那个男人面前丢了伪装。
收起手机之后,江景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何燕每天在他耳边的软磨硬泡起了作用,总之在看到江景垂下嘴角的那一刻,江政的心倏地软了一角。
何燕说:“只要孩子能开心幸福,对方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江景真的铁了心要跟那个男人过下去,他又能怎么办呢。等江景再大一点,逐渐远离他的视线,他还能那样强硬地把江景拽回家,勃然大怒地给他一巴掌吗?
江政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看向季殊容:“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殊容说:“昨天。”
“……”
昨天回来,今天就从他儿子家里出来了。
江政眉心一皱,正想说点什么,见江景突然前挪了一步。
江景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站在季殊容面前,对江政说:“要不坐下说?”
江政看着这两人,忽然连发火的欲望都没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沉着脸摆摆手:“算了,我不说了。”
他走到门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景说:“我送你吧。”
以往他来,江景都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走,送他出门还是第一次。江政抿紧唇,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楼梯不算很长,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
快走到楼下的时候,江政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问:“他住在这里?”
“嗯。”
江政脸色又差了几分,攥着扶手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江景很轻地笑了一声:“这是我的房子。”所以他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江政默了一瞬,声音带了火气:“他真就那么好?”
“当然。”江景说,“好到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江政气结,抬手狠狠地锤了一下扶手,一言不发地走了。
江景在楼下站了好一会,看见车缓缓驶离小区才转身上楼。
他走了没几步,看见上方多了个人影。
季殊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站在楼梯拐角。
“走了?”季殊容看着他问。
江景两步迈上去,站在他下面仰着头说:“走了。”
季殊容又打量他几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
江景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问:“你跟下来做什么?”
季殊容笑了下:“这不还没把九月接回来嘛,就顺便下来了。”
明明就是担心他,还不承认。江景环顾左右没看见别人,踮起脚飞快地亲了下季殊容的嘴角,小声说:“我爸的态度比之前好多了,说不定以后就……”
他看着季殊容的眼睛,剩下的话不用说两人都明白。
时间会改变一切,再硬的石头都会被滴穿,更何况是江政本就动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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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跟已经长大的猫崽们终于回了熟悉的家,一进门就开始撒欢,围着江景直叫唤。
九月胖了一大圈,季殊容第一眼见它简直都不敢信,还以为它又怀了孩子。
江景抱着九月摸来摸去,嘴里念叨着:“想我了没,胖九月,别挠我,说的就是你,别叫九月了,叫胖月吧,哎呀,别蹭别蹭,你掉了好多毛……”
季殊容早就把猫窝收拾干净,抱着猫一个个放进去,对江景说:“这猫窝小了,九月自己躺着都不够,得再买几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