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你都瘦了。”杨潇打量着他说:“学校没什么人欺负你吧?”
江景头枕在季殊容肩膀上,轻轻摇头说:“没。”
说到这个,秦晔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过来:“那个,有个事忘了跟你说。”
江景微微抬起头,心有所感地问了句:“冯源?”
“嗯。”秦晔点了点头,说:“冯源被捕入狱后就不怎么说话,偶尔自言自语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医生说他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江景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愣了一阵。
秦晔说:“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江景点点头:“谢谢你。”
他长到这么大,受过的所有的伤几乎都跟冯源这个名字有关,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死盯着自己不放,后来知道一些冯源过去的经历,除了感慨,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憎恶这个人。
他没法感同身受,也不想原谅。他只记得被绑架那天,逼在脖子上的刀刃很锋利,刺进肉里很疼。
不过他向来不喜欢执着于过去,或许未来有一天他会忘了这个人。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故事已经到尾声啦,这周应该可以完结~
第74章 高考
忙忙碌碌的时候,时间过得格外快。
好像才刚穿上衬衫没几天,就顺理成章地换上了短袖,初夏的风微凉湿润,教室窗外蝉鸣迭起,应和着老师的讲课声。
离高考还剩七天。
万里长征快要走到头,抬眼就能看到终点,梦寐以求的未来触手可及。
江景转着圆珠笔,根据老师讲的,把做对的题换了个方法又做了一遍。
按部就班,不急不躁。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老师还在讲,底下却无人躁动。
等到一张试卷讲完,分针也已经走过了半圈。收拾书包的时候江景摁开手机看了眼,季殊容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放学没。
江景一边回一边拎着书包下楼,不出三分钟,他已经气喘吁吁地停在了车前。
季殊容抬手摸去他额角亮晶晶的汗,笑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想快点见到你啊。”江景看着他说。
少年的喜欢都写在脸上,动人的情话不假思索就能说出口,真切直白,让人心旌摇曳。
上车后季殊容忍不住吻了他一下,边启动车子边笑着说:“今晚想吃什么?要不出去吃?”
江景还在拽着领子扇风,舔着嘴唇说:“回家吃吧,想吃你做的菜,什么都行。”
于是季殊容半路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食材。
回到家江景扔下书包,不管不顾地往沙发上一趴,相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想死我了。”
他的校服下摆蹭了上去,腰窝凹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线条,清瘦又挺拔。
季殊容见过这脊背紧绷又舒缓的线条,白皙温热的肌肤摸起来手感很好,尤其是在江景抑制不住颤抖的时候,腰际会蒙上一层淡淡的红,像是春天最美的樱花。
他抿了抿唇,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手放在江景的后背上:“想什么?”
江景翻了个身,拉住他的手亲了一口:“想你。”
季殊容在他身旁坐下:“有多想?”
江景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狡黠地眨眨眼:“浑身上下哪都想。”
……
附中今年被设为文科考场,一回去就清理教室,所有人都搬着东西去了实验楼。
有时候江景在食堂吃完饭,还是会下意识往教学楼的方向跑,直到看到黄色警戒线才恍惚停下脚步,缓慢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实验楼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气味,清清冷冷,远不如教室热闹。
明明只是换了个环境,身旁的同学还是那群人,江景却有种时过境迁的错觉。
离高考还剩三天的时候,各科老师基本不怎么讲课,时间都交给他们自己复习。周围早也没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纸张翻页的声响此起彼伏。
江景的错题本已经被翻烂了,有些题旁边画着一个星号,不是他画的,是前几天回家季殊容给他标记上的。
季殊容说这些涉及的知识点比较多,灵活运用可以解决很多类似的题。
同样的话老师也说过,连强调的题型都大致一样。
江景手边的草稿纸越堆越多,某天下课后他从卷子里抬起头,揉手腕的时候才看到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0”
第二天就是高考。
当天晚自习教室里就空出不少座位,很多人都请假回家休息。
江景直到下了晚自习才走,他没拿很多书,只拿了一本语文作文。
校门外停着几辆车,黑漆的道路被灯光映亮。
季殊容站在一处路灯下,身上披了一层光晕。他身影颀长,在昏暗的夜里显得瘦高又冷清,平静的目光在看到江景的那一刻变得柔和,他上前几步,接过江景手里的书包:“还带了书?”
“临时抱会儿佛脚。”江景拉开车门坐进去,深吸一口气说:“明天考语文呢。”
车窗外灯光连成一线,季殊容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后颈揉了揉:“紧张?”
“还好。”江景说。
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江景洗完澡,裹着睡衣边晃腿边看书。
他头枕在季殊容的肩头,听见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字,扭头问道:“在忙工作?”
“嗯。”季殊容飞快打字的手顿了下,摁住他晃来晃去的小腿,说:“时间差不多了,今晚早点睡。”
“我再看会儿。”
又过了十分钟,季殊容合上电脑,抽走他手里的作文书,把人塞进被子里:“行了,睡吧。”
江景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眼前明亮的灯光骤然消失,季殊容在他身侧躺下,揽住他说:“闭眼。”
江景在他怀里拱了拱,听话地闭上眼。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睡不着,可一闭上眼,熟悉的温热和气息在寂静中将他包围。不消片刻,江景就在浓烈的睡意中放缓了呼吸。
一夜好梦。
-
由于附中门前的马路被封住,季殊容的车停在附近一家商场门口,跟江景并肩往学校走。
理科考场设在一中,离这有段距离,附中包了大巴车。季殊容本想直接送江景过去,没想到他拒绝了。
江景说:“主要是想体验一下警车开道的感觉。”
他在校门口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季殊容:“你会跟着大巴去送我吗?”
季殊容含笑说:“你猜。”
“肯定会。”江景想都没想,大着胆子抱了他一下,然后飞快松开手,“我进去啦!”
实验楼外停着几辆大巴车,车头挂着横幅,上面写着“高考必胜”。这会刚好是饭点,路上学生来来往往,纷纷朝大巴车投去打量的目光。
虽然是高考,但时间点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吃完饭就是早读,背书声在走廊的各个角落回荡。
出发前班主任把每个人的准考证都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地开出校门,校领导站在两旁鼓掌欢送,门外围了一群家长,加油声此起彼伏。
江景上身前倾往窗外看,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扬起一个笑容,朝季殊容挥手。
季殊容又高又帅,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江景周围几个女生接二连三地惊呼。
“哇,快看那个帅哥!”
“他在朝谁笑啊?”
“哎,怎么感觉他在看这边?”
江景心想,这人是我男朋友,朝我笑呢。
车子缓缓驶离,就在江景即将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不经意一瞥,接着便愣住了。
人群外有三个人正直直地看向他。
何诗韵察觉到他的目光,兴奋地蹦了两下,挥着手臂笑得格外灿烂。她手掌捧在嘴边,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看口型应该是喊了句“哥哥。”
她身旁站着江政跟何燕,何燕穿着一身红旗袍,她第一次穿这个,扭扭捏捏还有点不好意思。
江政一身正装,打着红色领带,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正好跟江景对视。
上次不欢而散后,父子俩就没再联系过。江政对江景的事不再过问,不知道是真不想管了还是在憋大招。
他看见江政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景眸光微动,倏忽笑了。
大巴车畅通无阻地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警车开道,铁骑相送。
六月的风微凉湿润,阳光和煦温暖,眼看就是一场热烈而灿烂的盛夏。
第75章 见色忘友
6月8日下午五点。
骤然响起的铃声打破寂静。
有人还在奋笔疾书,有人已经按耐不住地朝窗外张望。江景扣上笔盖,把答题卡翻来覆去地检查一遍,交上去的时候长长地松了口气。
三年。两天。
终于结束了。
安静至极的校园几乎是在瞬间沸腾起来,各个考场源源不断地涌出人,欢呼声尖叫声挤满空气。
江景抓着校服外套,加快步子挤出人群。
路旁是繁盛茂密的树木,橙黄的阳光从缝隙中落下来,点缀着少年的衣襟。校门外人头攒动,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像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江景眯眼朝四周望去,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他正想踮脚,肩头忽然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掌。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找什么呢?”
江景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我考完了!”
季殊容笑着抱住他:“恭喜你,解放了。”
周围的家长学生兴高采烈地拥抱在一起,行人穿梭而过,无人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走过去的时候季殊容始终揽着江景的肩,阳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景脚步轻快,拉开车门的那一瞬猛然顿住。
车座上是一束艳丽馥郁的红玫瑰,和煦的光透过车窗落进来,花瓣璀璨耀眼。
季殊容抬手抹去他颈侧亮晶晶的汗珠,轻声说:“来的时候恰好路过一家花店,门前这束玫瑰开得最是鲜艳,不过没人驻足观赏,送给你才不算辜负。”
江景捧着花束,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他想给季殊容一个吻,但周围人太多,只能给一个浅尝辄止的拥抱。
进了车,季殊容把保管了两天的手机还给他。
江景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摁开屏幕,被疯狂弹出的消息闪得眼花。
班群里老师的消息被顶上去十万八千里,底下一群人还在疯狂地刷表情包。这群人已经憋疯了,正商量着待会回学校撕卷子庆祝。
江景腾不出手打字,看着他们热热闹闹有些心痒,转头对季殊容说:“要不待会你去帮我收拾宿舍?”
季殊容打开空调,点头说:“可以。”
冷风源源不断地输送,江景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我可能要晚一点出来。”
季殊容说:“你随意,玩得开心就行。”
红灯很快跳转到绿灯,车子走走停停,终于在最后三秒驶到了对面。
附中门口也是人山人海,有来这考试还没着急走的外校学生,也有坐着大巴回来的本校学生,季殊容的车没地方停,最终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停在一家超市门口。
江景解开安全带,抱着花束下去。
“抱着花进去?”季殊容问。
“不然呢?”江景说,“我要去显摆显摆。”
季殊容忍俊不禁,拉着他的手臂过马路,说:“别人要是问这是谁送的,你怎么说?”
江景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家长送的。”
“家长?”季殊容挑眉,“你不说我还忘了,之前某人被抓进派出所,硬说我是他舅。”
“……”往事不堪回事,江景连忙改嘴道:“家属送的,行了吧?”
“行。”季殊容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
宿舍楼靠近操场,还要再往里走,江景在实验楼门口停住脚步,说:“宿舍在二楼,进去右拐最里面那个就是,我东西不多,行李箱应该够,铺盖什么的拿不了就扔了吧,以后也用不上。”
他捧着玫瑰往那一站简直就是个景点,身旁来来往往的同学无不投去打量的目光。季殊容看到很多人都拎着一大袋子书往外搬,说:“你的书有很多吗?”
“不多。”江景翘着嘴角说,“我这就进去把书跟卷子撕了。”
他说得开心,进班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班主任拎着一个扫把,叉着腰站在门口,门里门外满地都是碎纸屑,赵瑜跟几个男生蹲在地上捡,一边捡一边抱怨:“老师,这都考完了,撕了就撕了呗。”
班主任瞪圆了眼:“撕归撕,谁让你到处乱扔的?”
赵瑜不服:“之前一班二班就往楼下扔卷子,也没见人管。”
“他们人少,要是今天每个人都这么闹,保洁阿姨得累死。”班主任说着,往身后一看,惊奇道:“江景这花很漂亮啊,家长送的吗?”
江景心想这话可是老师说的,不关我事。
他点了点头,跨过地上狼藉走进去,认命地收拾摞得比他自己都高的书。
季殊容收拾宿舍的速度很快,江景正往下搬第一趟书,就跟他迎面撞上。
季殊容身上的白T恤蹭上了灰,额前带着细汗。他不由分说地接过江景怀里的书,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