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澈听着蔡遥夸赞其他火锅店,使劲找回场子:“学长要做的火锅店,并非全国范围,而是在北城和周边区域,做区域品牌,竞争相对较小。再说,学长项目里也写了,其竞争优势并不体现在服务上。”
蔡遥斩钉截铁:“是的,其并未说要在服务上下功夫,但其他方面也不见有优势。总而言之,从创意方面来说,评分2分,也就是100*2/10,价值20万 。”
见梁君澈企图辩解,蔡遥补充:“2分是友情分了,说实话其根本谈不上创意。”
梁君澈沉默。
蔡遥继续:“而后是盈利模式评分,同样看不出任何亮点,纯粹线下门店营业。海底捞线下翻桌率如此高,都知道努力拓展线上,推出半成品菜。目光过于狭隘,顶多评分1分,价值10万 。”
梁君澈想辩解两句,却发现没有依据。
蔡遥:“产品前景评分,目前看不出任何市场潜力,给2分算是尊重一下火锅行业,价值20万。”
一旁的张添洼看到梁君澈越发铁青的脸色,咳嗽了两声。他很担心小梁总一会掀桌大唱“我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
可惜蔡遥没接受到暗示,继续道 :“至于管理团队和董事会两项,可以并列讨论。目前来看,团队缺乏能够攻坚克难的高精尖人士,主要管理者是两个学生,没有任何餐饮业从业经验,看在都是 Q大学子份上勉强算素质上乘,潜力无限,两项加起来5分吧,价值50万。综合而言,整个项目价值100万。”
这回梁君澈开口了:“苟玳很优秀,管理团队这两项可以满分。”
蔡遥:“优不优秀不是空口说的……哎呀……你是要烫死我吗?”
蔡遥龇牙咧嘴,摸着被咖啡杯烫到的手臂。
张添洼放下咖啡:“就你废话多,一个华国人用什么山姆国人的方法,能不能找个靠谱的测算?”
蔡遥没能领会张添洼给他的台阶,捂着手臂继续道:“那就用风险因素汇总估算法。这项方法是根据企业所处阶段,列出生产、市场、技术、诉讼、信誉等12种风险,根据风险程度进行负2分至2分的打分 ,最后将12项分数加总乘以25。”
蔡遥说着,拉过一旁投影的手提电脑,点开表格进行评分。
“竞争风险,0分,火锅业市场准入门槛低,龙头大佬太多,很难脱颖而出;
技术风险,0分,技术门槛不高,没有独家科技,0分;
融资风险,-2分,实收资本太少,毫无融资能力;
……
综上,一共得分-1分,估值总额-25万元。”
梁君澈:……
张添洼:孩子,我救不了你了。
空气一下凝滞。
窗外的流云缓缓漂浮。
许久,张添洼道:“哎呀,这什么估值法,都是老一套,现在叱咤风云的企业,有几家在刚成立时候被看好?那些一开始就赞誉加身的企业,最后不都证实九成是忽悠投资人钱?这火锅连锁店看着普通,或许就出其不意呢?或许就脱颖而出呢?”
张添洼又列举了一堆 “人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例子。
梁君澈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蔡遥看向梁君澈:“小梁总,您真要投资这项目?”
梁君澈点头:“学长是很有思想的人,绝不是冒冒然一头热搞创业。我相信蔡哥说的这些,他都有考量。”
蔡遥心塞,感觉自己这一通口舌白费了。
蔡遥看着若有所思的梁君澈,又翻回资料中苟玳的相片。
蔡遥猛地有些不好的猜想,装作不经意的问梁君澈:“小梁总,你们这位苟玳学长有女朋友了吗?”
“当然没有!”梁君澈回答得斩钉截铁。
蔡遥不好的预感再次加重了。
蔡遥大学时期,曾有个英俊帅气的舍友,他没少帮忙递情书、递礼物。舍友却对所有女生避而远之。
蔡遥只当对方是个不近女色的唐僧,未曾想某日晚自习结束 ,经过学校小树林,看到舍友和当时学校的风云人物,文艺部的副部长激情热吻。
自那之后,单纯的蔡遥才知道,两个男人也是可以的。
蔡遥看着文件夹上的相片。细皮嫩肉,笔挺唇秀,眼型还有些妩媚,卷卷的刘海平添了几分怜爱感和可爱。
确实是很好看。
蔡遥感觉自己找到小梁总执意投资的理由了。
蓝颜祸水啊!
公狐狸太有手段了!
祸害单纯无知的小梁总!
此时此刻,20公里外的Q大,正在图书馆整理资料的苟玳并不知道,他的黑子在他什么也没做的情况下,又增加了一名。
而在天华海滨的蔡遥也没想到,君待公司成为投资界龙头的岁月,是从这个不愉快的午后开始的。
第34章 逃不过绿茶
奥伟园区, 7号写字楼18层。
蔡遥双手插兜,盯着装修简约的门面,以及墙上“布岱”两字, 表情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一旁的张添洼夸赞道:“布岱, 好名字!”
蔡遥倒是较真了:“你倒是说说,好在哪里?”
“布岱嘛……嗯布袋……总比麻袋、塑料袋好, 又环保又时尚。”张添洼瞎扯道。
梁君澈回头, 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 蔡遥和张添洼瞬间噤声。
他们的小梁总,年纪不大, 气势却很足。
今日,君待投资有限公司前往布岱有限公司,查看其投资的“火锅连锁店”项目进展情况。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理由,更多是因为,梁君澈很久没见到苟玳了。他清楚对方要忙专业, 又要忙各项考证,还要筹备创业项目,无暇他顾, 索性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解相思之苦。
三人踏入布岱公司大门。
比起君待投资直接租用一整层写字楼,布岱就穷酸得多,只有三间房间加一个前厅, 合计六十平方不到。
“贵宾前来有失远迎!”一个头发略长的青年来到众人跟前。“我叫李小白,负责行政工作。老板已经在会议室, 各位请跟我前来。”
才走了四步, 众人就来到会议室。
会议室是布岱公司最大的房间, 有三十多平。和大公司会议室没会议就闲置不同, 其是布岱员工办公、午休等多功能场所。
苟玳已在会议室等候多时。
蔡遥打量着会议桌对面正中央的男人,呵,比照片里还好看几分,果然是勾人的公狐狸。
三人落座,苟玳打开演示屏。
“目前,我们已经选好了四家火锅店的地址并进行装修,团队组建也正在进行,届时将四管齐下,同时开业。”苟玳道。
张添洼赞叹道:“这个装修效果图不错,”
梁君澈没说话,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台上人。
蔡遥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发现关键:“你把门口那个招牌放大一下。”
片刻后,蔡遥看着招牌,“天上飘?你这是想和海底捞打对台吗?”
哪来的自信?
苟玳解释道:“我们没有这种野心,取名天上飘,是希望顾客进店后如置天庭,飘飘欲仙。”
蔡遥撇撇嘴,勉强接受这一说法。
随后,苟玳介绍起店铺的经营理念,人员管理,上下游供货情况,营销亮点等。
苟玳每说一点,蔡遥嘴角的抽搐就剧烈一分,等到苟玳介绍完毕,蔡遥的脸蛋已经皱成大肠。
苟玳话音刚落,蔡遥迫不及待提问:“你说,天上飘不提供精细化服务?”
苟玳:“对的,我们的服务理念和‘海底捞’完全相反。海底捞推崇全方位服务,甚至去个卫生间都会有人帮你递擦手纸、挤洗手液、洗眼镜。但要知道,如今快节奏的社会里,存在许多社恐患者,以及只想安静吃个饭的疲惫社畜。我们会给这部分群体充分的理解和空间,除了入座和上菜,绝不打扰任何顾客,其所有指令和要求皆可通过扫描桌面的二维码完成。”
蔡遥“呵”了一声:“说得好像很高端,其实不就是北城大部分餐厅的状况?”
苟玳:“是的,很节约人工成本。”
蔡遥:“现在这个社会,服务是餐饮业的关键要求,你就不能向海底捞靠拢吗?”
苟玳依旧保持笑意:“海底捞的服务水准和模式并非一朝一夕而成,其背后的文化依托、培养成本、薪酬模式,也难以照搬照抄。与其画虎不成反类犬,不如采用最适合企业的模式。”
蔡遥看着苟玳从容淡定的模样,心生郁闷,继续道:“既然要节约成本,为何原材料成本设置如此高昂。我虽没有餐饮业从业经历,但收集的数据不少,你的原材料是最低价的好几倍,甚至是平均价的近两倍。”
苟玳依旧不慌不忙:“我们并不想在食物原料成本方面节约,毕竟吃火锅,除了锅底酱料,食材好坏是最关键的。我们和部分偏远山区的养殖、种植村庄签订扶贫采购协议,会以略高于批发商采购的价格采购最天然的原料。虽然这会导致食材的交通成本大大提高,但我认为一举两得。既能给顾客提供真纯净无污染无添加的材料,也能助力贫苦农户。”
蔡遥讽刺道:“你都还不会站呢你就要飞了?店都还没开业你就考虑慈善了?”
未等苟玳开口,梁君澈发话了。“我觉得学长的想法很好。做企业,一定要社会责任心,不分企业大小,经营长短。”
蔡遥刚想呛声“没利润谈什么社会责任心,理想主义者给我死!”,而后猛地想起,旁边人是自己老板。
蔡遥郁闷地将桌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道:“我上个洗手间。”
张添洼不放心,陪同其出门。
走到布岱公司外的长廊,蔡遥终于忍不住大吐口水:“我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梁总爱怎么弄怎么弄吧,喜欢千金一买美男笑就买吧,我不管了。”
张添洼本想安慰他“梁总年轻,还需要历练,况且大学生都是有理想主义情怀的”,结果一听他这话,噎了一口,“买笑?你说梁总对苟玳?”
蔡遥龇牙:“你难道看不出来?苟玳那狐媚的样子。好歹是Q大学生,靠实力不好吗?走什么歪门邪路。”
张添洼摇头:“我觉得苟玳挺好的,逻辑条理都很清楚,市场调研也很充分,虽说经营的点子确实有些奇怪,不过第一次创业嘛,总是不成熟的。”
蔡遥理了理自己稀疏的头毛:“罢了罢了,反正梁总只要我们看住小梁总,也没有盈利压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张添洼拍拍蔡遥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年轻人。”
会议厅内。
苟玳问桌对面的梁君澈:“梁总,觉得这项目怎样?”
梁君澈的位置正对着一排大玻璃窗,阳光让他的眼睛看来亮闪闪的。
“学长的项目,怎么可能有问题。”
同苟玳同排而坐的其他人松了口气。
他们只知今天来的是投资人,还是老板的学弟,隐约担心项目被否认,未曾想,对方还挺和善。
苟玳身旁的仇仁“呵”了一声。他真是小看了学弟,为了追人搞个投资公司。
梁君澈:“学长,一会一起吃午饭?”
生意谈成了,总是要大鱼大肉庆祝一番,自然也免不了喝酒助兴。
苟玳想了想:“我晚点还要回学校,要不改日?我做东。”
梁君澈没有放弃:“吃个便餐就好。”
最终,梁君澈一行三人和苟玳、仇仁出现在月下风情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的简餐做得不错,我在园区工作时,都会过这儿吃。”苟玳介绍道。
老板娘见到他们一行人,亲自拿着菜单前来。
“玳玳,你好久没来了。”老板娘撒娇道。
“这阵子忙,你看我不把朋友也带来了。”苟玳笑道。
蔡遥听着两人亲昵对话,又看了眼靓丽风情的老板娘,对苟玳的厌恶又窜了几分。这公狐狸还是男女皆可,着实可恶,他一定要掀开其面具,让小梁总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咖啡厅上餐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摆满小桌。
苟玳尽责介绍:“这道意大利佛卡恰是这的招牌,小麦粉和香料烤制的面包上放置烟熏三文鱼和芒果,口感层次丰富。”
梁君澈目不转睛的盯着苟玳,食物再好,比起眼前人终归逊色。
张添洼则对食物颇感兴趣,以前他们应酬都是在酒店包厢,吃着山珍海味,难得在小清新的咖啡厅,倒也不失为难得的体验。
蔡遥则努力寻找出“公狐狸”的破绽,还真让他发现了。
“苟老板,你脖子怎么红红的,是被蚊子咬了吧?”蔡遥盯着苟玳脖子处一片红色,呵,这肯定是亲热留下的痕迹。
“是吗?”苟玳摸了摸脖子,想起昨日的确有瘙痒的情况,大概是在老楼自习,被蚊虫叮咬。“可能吧,虫子比较多,没注意,谢谢提醒,等会我就去买个药。”
蔡遥心底再次万马奔腾。果然是道术高深的公狐狸,自己明明是讽刺,他还真当台阶顺着下了。
蔡遥正在呕血,端菜上来的老板娘听到对话,打量着苟玳:“我不信,玳玳,在这个地方,明显是被‘种草莓’了吧?我可是过来人。”
老板娘意外助攻,让蔡遥甚是欣喜。对这位同一战线的队友,蔡遥深感满意,决定以后多来这家咖啡厅用膳。
苟玳迷茫了片刻,不耻下问:“‘种草莓’是什么意思?”在人体上种植物?这是什么科幻恐怖电影的存在?堪比《人体蜈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