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具体用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
不过想来这群人还想在我的公司多享福,再怎么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我也算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是我乔装之后走上电梯,直达公司最顶层的时候。
小风站在办公室门口愣是把我给拦住。
看她那眼神,如果这是在古代,她得骂我大胆。
可这不是。
她只是扯开了嗓子喊:“齐秘书——”
然后齐秘书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风。
齐秘书语带疑惑:“你喊我做什么?”
小风惊道:“这人、这人想进沈总的办公室!”
“你做得很好,”齐秘书夸赞道,“但这人就是沈总。”
终于,阔别多日,我沈遇音,又坐到了自己熟悉的转椅上。
瞧瞧这桌子,纤尘不染。定是齐秘书每天都仔细打扫。
瞧瞧这电脑,光洁如新。定是齐秘书每天都认真保养。
我连连点头,心中一片激荡。
这里面夹杂着我对齐秘书工作的认可、重回地盘儿的喜悦,当然,更多的,是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真的,当一个糊咖,好累。
当一个没有背景还身世凄惨的糊咖,更累。
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伤感。
我叹了口气,伸手正准备开机。
谁料我这一碰鼠标,电脑自动就亮了起来。
齐秘书轻咳一声。
我不明所以。
结果就直面了桌面上一大堆编了号的重要文件。
我欣慰道:“齐秘书,虽然你对电脑总是如此不爱惜,但你对公司还是很在意的。”
并顺手点开了一份重要文件。
然后我咣当就把它关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
我,不发一言。
齐秘书轻咳之后也面露尴尬。
只有小风,她左看右看,举手发问:“沈总,发生了什么?”
我神情复杂看着齐秘书许久。
我劝道:“都说过了……别总想着认他做爹。”
不过认真说来,我来公司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过问一下伏燕栩的事情。
众所周知。
拿了这次节目第一的人,就能获得全公司最好的资源。
虽然时间有限,但依照我们公司现在的实力,哪怕只有短短一年,也足够把他捧起来。
但我和别的娱乐公司老板不同。
我对于手下的艺人到底能赚多少钱,其实不太看重。
我更看重他们够不够努力,有没有尽力,是不是真的担当得起。
越想走高处,越要受尖刀。
至少目前在我看来,尖刀,伏燕栩是受过了。
只越往上走,越有无穷无尽的争端。
我是真的认为赚钱是次要的,重要的还是做人。
就拿伏燕栩来说。
他是真的不会做人。
但就是这么不做人的人,居然还能在这档节目里脱颖而出。
可见别的人,都不太做人。
当然,这里面的人,不包括我。
我这般想着,又用惯常的姿势靠在了椅背上,随手搭上扶手。
齐秘书见状,立刻作出洗耳恭听之状。
我很满意。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说:“伏燕栩的资源,考虑得怎么样了?”
齐秘书愣了两秒。
然后他问我:“沈总,您真要捧他?”
这话问得没什么道理,我眉心一皱,莫名其妙。
我反问:“怎么,我难道不像要捧他的样子吗?”
齐秘书回答:“不像。“
我一时无言。
齐秘书又道:“我本来以为您会想着捧卓西成。毕竟这人在资料上看,业务水平还足够,人气也还算可以,要捧他,不用费大力气。”
作为我麾下第一得力助手,齐秘书总是能直中红心,将利益掀开剖析,教人看清里头的曲折弯绕。
我对他的这份认真与理智,总是十二万分的欣赏。
但这件事情总归是不一样。
我对他说:“如果是卓西成拿到这个第一,那捧他的确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他不是。这个第一,属于伏燕栩。”
是伏燕栩自己走到今天,一步步怀揣着毫无上进心的心思拿了第一。
正因为不是他,我仍会选择别人。
所以正因为他是他,我才会如此坚定选择他。
我对齐秘书语重心长道:“捧他,不难。圈内的风评,我们压得下去,圈外的粉丝,我们捧得出来。只要我想,就不该有做不到的事情。”
“你说他难捧,只是因为你看到他现在黯淡无光。”
小风眼疾手快将几份新合同摆在了我的桌上。
我顿了片刻,继续道:“他不是不会发光,只是现在任何自以为了解他的人,都看不到他在发光。”
小风目露震惊。
齐秘书则推了下眼镜,无奈道:“沈总,您的发光论什么时候能停止?”
我笑了笑:“直到每一个我认为的可塑之才,都变成废铜烂铁为止。”
第31章
我这句话说完,齐秘书陷入沉思,小风更是一脸崇敬。
他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迷茫。
她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兴奋。
等等。
为什么会是兴奋。
我皱眉看去,小风连连摇头,冲我喊道:“沈总!我绝对没有嗑CP!”
……
我也没说你在嗑。我心中五味杂陈。
最关键的情绪还是在于,我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其实真要说来,伏燕栩不管签哪张合同,都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我手底下大大小小这么多家公司,现在这座娱乐公司,的确是我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拔地而起做大的。
简单来说。
我没做什么风险投资,只是试着投了点儿钱。
更简单点来说。
就是这个公司我可以随便玩儿。
里头的人想炒就炒,看不顺眼就让别人体验什么叫雪藏。
当然,我沈遇音何许人也。
我是那种仗势欺人、滥用权势的人吗?
说实话。
我是。
可我懒得这么做。
不过,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过问过问未来的摇钱树。
是以我这般投下目光,一一看去。
桌上的几份合同,都被我看出了些许瑕疵。
我问齐秘书:“这合同你拟定的?”
齐秘书没吭声,他先是走了过来,再很有些恭敬地把桌上的合同收走。
再之后,他将合同拿了起来。
见此情景,我已然明了,这合同跟他没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
齐秘书左右细看了两分钟,突然将合同往天花板上一抛,虽然合同飞不上去,但气势做得很足。
齐秘书的银边眼镜甚至还在灯光下闪着光。
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答:“我齐子渝写不出这么垃圾的合同。”
我没有说话。
我心中复杂,仰头看着合同从半空缓缓落下,视线从上往下看去,就停在齐秘书略带愤怒的脸上。
我叹道:“我知道,我就随口问问。”
齐秘书立时恢复了自己往日的平静神情。
但他又迟疑了片刻。
然后和我对视了几秒。
他以眼神发问,我只颔首作答。
齐秘书沉默着、沉默着。
在小风惊恐的注视中,他蹲了下来,开始在地上捡那几张合同。
我有些不忍下观。
我很想在这等萧瑟的背景之后补一句。
为什么非要装呢?
但没能言语。
毕竟我怕这个得力助手为此恼羞成怒,当场以头抢地,啪就血溅三尺。
我管住了自己的嘴。
我对小风说:“把给你合同的人叫来。”
当然,这不是我想表现我有多么厉害。
纯粹是我记性不太行,完全不知道这合同该让谁管。
大概五分钟后,该娱乐公司的副总裁气喘吁吁奔入了办公室。
他一眼望到齐秘书,先就大喊一声“齐秘书好”,登时就立正站得规规矩矩。
其速度之快,简直让本总裁叹为观止,恨不得鼓掌表扬一番。
齐秘书八风不动,偏头看着我道:“柏副总,沈总有话问你。”
柏副总原本是面带微笑,还有些紧张。
闻听此言,他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转过来时的动作异常僵硬,就连看我的眼神,也透出些许恐惧。
可恐惧之后,他还是能保持理智。
至少,他没有像当年的谢副总一样嗷呜一声,当场倒在沙发上想要人心肺复苏。
柏副总道:“沈总请问。”
我略感欣赏。
我问他:“伏燕栩的合同,是否最终由你敲定?”
柏副总没有立刻回答。
他思考了一会儿,眉头皱得死紧。
然后虚心请教:“沈总,伏燕栩是谁?”
我对他的欣赏烟消云散。
我索然无味。
我转而问齐秘书:“什么意思?”
齐秘书推了下眼镜,从旁淡定提醒:“公司新节目的那个第一名。”
柏副总拉长音“哦”了一声。
他问我:“沈总,是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问题太大了。
大到我无法理解,我的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
真的。
我自认是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举世无双,俊美非常的男人。
我既非豺狼虎豹,也不是什么变态。
为什么我短短一句话,柏副总就能被我感叹到额头生汗?
柏副总甚至回答问题时的声音还有点儿哽咽。
柏副总说:“沈总这就误会了,我们九霄娱乐公司简直是业内标杆。”
我也不是怀疑这些。
但柏副总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他也像那些不着调的公司高层一样,为我构建了一幅宏伟的蓝图。
乍看之下,我以为九霄真的要上天了。
可我没有打断他的演讲。
因为太慷慨激昂了,我怕打断了从此他再起不能。
于是二十分钟后,齐秘书已经开始为我泡茶。
我还有些感叹。
我对齐秘书说:“想当年,我在众多天之骄子中选择你,就是因为你泡的茶。”
齐秘书没有说话。
在柏副总的背景音加持之下,小风探头而来,偷偷询问:“当年有什么故事,齐秘书的茶很好喝?”
我笑了笑,没有作答。
试问谁在喝过齐秘书的茶之后,不想把这人调到身边天天暴打。
最终我还是贴心制止了柏副总的演讲。
我怕他再说下去,我会被他当场催眠,然后暴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那就是我觉得我好帅。
我不能这般毫无形象展现自己的自恋。
虽然我,早已无药可救。
我轻叹一声,在柏副总的注视下,我启齿询问。
我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要捧的人,我认可的第一,会在这几份合同里,拿到比二级合同还要低的资源?”
柏副总愣了两秒。
他仿佛被踩到尾巴一样尖叫:“您要捧他?!”
作者有话说:
沈总:为什么感觉所有人都不信我想捧他?
第32章
柏副总这一声,那可真是气如山河,声似雷霆。
本总裁坐在自己的豪华大转椅上,竟莫名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
我先是觉得叹为观止,耳朵很疼。
后又是觉得心情复杂,莫名其妙。
我疑惑发问:“怎么?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会捧他的人吗?”
柏副总连连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试着用一套相同的说辞来劝我放弃。
比如他开头就说“沈总您是不知道”,后来又说“这人风评不好”,最后再加一句“一定赔本儿”。
总之每句话,我都听过。
大体意思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每个人都认为伏燕栩风评不好。
即使那些事,他从未做过。
而真正做下这些事的人,却因为利益、关系,被他们有志一同遗忘在后面。
一切的错误,伤害。
就都压在伏燕栩的身上,让他无根浮萍般被沉入无边的海水中。
没有人真正为他说过一句话。
风评不好——
他们就如此评价他。
无论他做过与否,这些悉知真相的人还是这般评价他。
直到。
他自己也这么想。
直到那天他同我说。
他也不干净。
终有这么一天,他连自己都被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说到认命。
我突然嗤笑了声。
我抬起眼,看着一脸真诚的柏副总,难得从心底生出些许不爽来。
不。
与其说是不爽,不如说是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愤怒。
但这些许愤怒,足够支撑我出口的话也变得刺人。
我问他——“现在的我,是在同你商量这件事吗?”
柏副总没敢吭声。
他满是期待的目光投到了齐秘书的身上。
齐秘书也没吭声。
齐秘书只是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然后往旁边挪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