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禺的目光中带着严肃的冷意,他在床边坐下,探身盯着沈珩的眼睛,和他对视,眸中似有寒芒闪过:“我不在的这一年,你有没有约过别人?”
沈珩倒是不避讳,大大方方的道:“有过这种想法,但是没找到对我胃口的,你来的还挺是时候,我们也算各取所需了。”
“……”江知禺的心里松了口气,但仍觉得憋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珩也没生气,反倒笑呵呵的看着他,但是那笑容却无端让人觉得寒冷:“从某种意义上是拜你所赐,你要是不喜欢,就快点离开这里。”
江知禺却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喜欢,只要是你,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可是我不喜欢你。”沈珩把平板扔在一边,直起身子看着他:“什么样的我都不喜欢。”
江知禺定定的看着沈珩决绝的表情神色,连一丝勉强的笑都挤不出来,他缓了缓,才道:“你可真会往我心上戳刀子。”
“不过这都是报应吧。”江知禺有些眷恋的望着面前人明艳却冷肃的神色,低声道:“等你把我插在你心上的刀子一把一把插回我身上来,我再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慢慢陪你把那些伤疤愈合完整。”
室内灯光温柔,昏黄的洒在沈珩的身上,莹润的光晕让他的眸中显得似有碎星闪烁。
他偏过眼神:“只怕你没有那个耐心。”
“我有的。”江知禺轻轻亲吻他的额头,语气温柔而又坚定:“只要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就一定能向你证明。”
沈珩无言,最终还是重新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淡淡道:“随便你。”
空气中弥漫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江知禺又看了沈珩一会,才轻轻说:“那我走了。”语气很温柔,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锁定在沈珩的两片嘴唇上,期待着对方能够出声松口,让他留下来。
而沈珩只是“嗯”了一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江知禺掩饰住内心的失望,他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离开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沈珩的面前架着平板,似乎看电视看得很认真。
他关上门,动作小心到像是怕吓到屋内的人一样。客厅没开灯,江知禺摸黑走到玄关,打开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珩听着门外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这才将眼神从早已黑屏的平板屏幕上移开,在被子的掩盖下紧紧交握到没有知觉的双手,才慢慢恢复了触觉。
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随后默不作声的捂住了胸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放缓一些他狂跳的心脏。
“没出息…”他像是在喃喃自语,仔细听,说的话都是重复的:“沈珩,你可真够没出息的…”
…
第二天沈珩收拾了江知禺睡过的床单被褥,还有被他们两个昨天糟蹋了的地毯,这边公寓只有公用洗衣机,沈珩觉得脏所以从来都没用过,一向都是手洗。
但是这些东西又厚又重,他洗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把它们洗干净堪堪拧干,又因为昨天用腰过度,挂上阳台的时候,他的腰酸的发痛,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他整理了这两天的垃圾,冰箱里还有江知禺前两天送来的蛋糕,一口都没动,估计也不能吃了。
沈珩把它拎出来也装进垃圾袋里,出门去楼下扔了。
他拍拍手转身回家,没走两步,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这边治安不比国内,他住的这地儿算是市中心,安保虽然还算不错,但是也不是没有尾随抢劫这类的案子发生过,所以沈珩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他先是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也跟着脚步匆匆的跟了上来,沈珩趁着拉开的一点距离向后看了一眼,没想到让他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
Jam看起来似乎挺兴奋的,明明是冬天,看起来身上还流了许多汗,沈珩回个头的功夫,他已经一路跑到了他面前,“沈,好久不见。”
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那天晚上在酒吧还没有。沈珩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一步,在Jam拉住他的手臂之前躲开了。
Jam的神色中有些许受伤:“沈,为什么要躲我。”
“我知道你们东方人很害羞,所以我可以原谅你那天晚上将我拒之门外的行为。”Jam用英语快速的说道,瞳孔因为莫名的兴奋而无法聚焦:“作为补偿,今晚可以和我约会吗?”
沈珩打开他往自己肩上靠的手:“不能,如果你不想进警局的话,就请不要来骚扰我。”
Jam脸色变了变,他长得人高马大的,五官虽然有西方人的深邃和精致,但在这时显得有些阴沉,甚至是狰狞,他提高嗓门道:“为什么?”
沈珩烦躁的瞪他一眼,转身便想走,就看到Jam伸开双臂,作势要直接扑过来抱住他。
这冒失行为来的猝不及防,沈珩往旁边躲没躲开,情急之下下意识直接抬腿,狠狠踹在了Jam的肚子上。
他这一踹力道不轻,Jam被他直接踹到了地上坐着,捂着小腹蜷缩着身体,痛苦的哼哼了几声。
沈珩嫌恶的看了他一眼,Jam这时候还有力气可以抬头和他对视,他脸上并没什么多痛苦额神色,反而怨毒的看了他一眼:“沈,只要你住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沈珩停下脚步,刚要对躺在地上的人说些什么,身后楼道就传出了江知禺唤他的声音:“沈珩?”
他回头去看,江知禺正含笑冲他快步走来,沈珩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江知禺走到沈珩身边,刚要回答,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盯着他们的Jam。
他皱皱眉头打量了几眼,才对这个那天晚上在沈珩家门口闹事的男人有了点微小的印象。
“他又来骚扰你了?”江知禺看向沈珩。
沈珩点点头:“嗯。”
“那他这样是你打的?”江知禺话里带着几分惊讶。
沈珩沉默着点了点头。
“真棒!”江知禺夸赞了他一句,语气赞扬又带着真切的欣赏:“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沈珩瞥了他一眼,抿嘴没开口。
江知禺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在Jam面前蹲下。
Jam还记得那天晚上这个恐怖的中国男人一拳把自己打到晕在地上睁不开眼的经历,惊恐的向后蹭了几步。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也是最后一次。”江知禺用英语警告Jam,声音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意:“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他家附近,或是试图找到他,我不能保证你是否还能像今天一样活着回去。”
Jam愣住了,但江知禺并没有给他时间反应,只是像离开垃圾一样快步起身离开了他周围。
走到沈珩身边,江知禺冲他笑了笑,带着安抚性的暖意:“回家吧。”
江知禺在威胁Jam的时候,沈珩就站在后面看着,这样的江知禺他并不陌生,甚至觉得有些熟悉。可就是因为这种熟悉,他才能更清楚的认识到,江知禺只是在自己的面前收敛了脾性而已。
而这种压抑和收敛,又能维持多久呢?
“怕不怕?”江知禺突然小声问他。
沈珩沉默了一下,最终吐出了一个字:“怕。”
Jam说的那句只要你住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这句话初听入耳,简直像是被毒蛇爬满了脊背一般,裹着毒素和冰凉滑腻的恶心触感。
江知禺摸了摸他的后脑,温声道:“他今天来找你,大概率是因为嗑·药磕多了,他身上有吸·毒的人身上的臭味,但神智还算清醒,我们说话他听得懂,所以以后他也不敢再过来。”
“别怕。”江知禺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沈珩的侧脸:“我在,你就不用怕。”
沈珩就这么被他一直送到自己家门口。
打开门,沈珩率先走进去,江知禺看起来居然没有打算跟进去的意思,还让沈珩觉得有些惊讶。
他睁着一双水亮亮的眸子去看门外的人,停顿了一下关门的动作,最终还是把自己内心的疑问问了出来:“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租了这儿的房子。”江知禺看着沈珩惊讶的表情,有些高兴的向旁边指了指,就是和沈珩家一墙之隔的旁边那个套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邻居了。”
沈珩默默的冲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经历了几秒短暂的惊讶。毕竟这也确实是江知禺做事的风格。
但换做以前的江知禺,大概只会不由分说的用尽各种办法住进自己的房子,现在这样,也算是一种退让了。
江知禺冲他示意手上的手机,语调中带有几分笑意:“我们现在住的这么近,你愿不愿意把我的微信重新加回来?有什么事情也好互相照应。”
“……”沈珩本来想拒绝,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在江知禺期待的神色中掏出手机扫码,重新把他加了回来。
江知禺心满意足的看着屏幕上好友验证通过的界面,扬起了个温柔的笑:“那我先回去了,房间还有些东西没收拾。”
“嗯,再见。”沈珩礼貌的点了点头。
回到屋内后,沈珩窝在床上看了会电视,但总觉得心里痒痒的,他拿起手机,翻了翻江知禺的朋友圈。
江知禺以往从来都不发,沈珩和他在一起四年,不论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论朋友圈别人庆祝的如何沸沸扬扬,他都没见过江知禺在朋友圈出现。
但这一翻,却把他吓了一跳。
最近更新的一条是半个月前发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等我。”
再往前,几乎每隔一周或是三四天,江知禺就会发一条,要么就是沈珩的名字,要么就是“我想你。”这一类的简单句子。
沈珩往下一直划到底,第一条更新还是在自己刚出国的那两天,是一句“对不起。”
虽然内容大多都是这些,可这庞大的数量还是让沈珩觉得有些惊人。
江知禺这样做,真的不怕沦为朋友圈中的笑柄么?
与此同时,江知禺也在迫不及待的看沈珩分享在微信里的日常。
有时是转发一些律所公众号的软文,有时是分享一下自己读的书,或是最近做的饭,还有几张律所集体的合影,江知禺放大端详沈珩,越看越觉得内心柔软。
这样鲜活的,拥有分享欲和表达欲的,才是他最想看到的样子。而不是每次见到自己后,出现的冷淡以及无言以对的态度。
江知禺把沈珩在合照中的位置单独截图下来,又拟了一条朋友圈,认真的想了想,配文:老婆好美。
在发送之前,他习惯性的点了下面的“仅沈珩可见。”
当初沈珩把他删了,但江知禺列表里还一直留着他。
他某回偶然发现,在发朋友圈的时候他这边仍可以点沈珩可见,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了一点安慰,所以每每被思念和愧疚侵占身体,他就会用这种方式来缓解一些苦闷。
就好像沈珩真的能接受到他的想念一般。
想到现在已经把沈珩加了回来,江知禺点发送的手顿了一下,选择了仅自己可见。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现在两人重新加了回来,沈珩竟然还可以看见以往所有“仅沈珩可见”的内容。
沈珩把江知禺的朋友圈大概读完,神色复杂的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点了退出。
屏幕返回到聊天界面,下一秒,手机“嗡”的一声,收到了江知禺发过来的微信。
【搬家第一天,赏脸一起暖个房吗?】
第54章
沈珩对着这条短信看了一会儿,没有回复。
他在卧室里看了会书,圣诞节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而他在美国的第二年也随着假期的结束而逐渐开始起来。
当初刚过来的时候,沈珩的基础和英语口语就是他们这伙人里面最好的,现在又在当地呆了一年,正常乃至专业方面的复杂交流也早就已经毫无障碍了。之前,他们在美国律所这边的老板还在某次晨会结束的时候把沈珩单独留了下来,问他有没有留在美国的打算。
当时沈珩以国内国外的法律制度不同,自己的专业能力还不够熟练作为理由暂时回绝了。但他们老板是个很开明的美国人,听他说完也只是点了点头,表明可以理解,提出让沈珩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继续考虑,只要在临走之前给他答复就可以。
沈珩自己当然是不愿意从此就留在这里,他当初过来,也完全是因为迫不得已。国内还有他的家人,还有他熟稔的朋友,也只有国内,才能让他拥有真正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他又翻了几页手里这本《美国法典》,看了有一段时间了,但这样读起来还是觉得有些晦涩。他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就听见旁边的电脑“叮”的响了一声。
屏幕上显示的是刚刚发来的一封邮件,发件人是秦书易,下面还附了一条留言。
【沈珩,诉讼进程有较大进展,起诉状和证据清单等文件已发你邮箱,收到回复。】
这一年的时间里,秦书易一直在用业余时间帮沈珩跑这个案子。因为网络证据收集难度大,证据时间等都容易篡改,所以在前期准备方面还是很麻烦的。
秦书易给他发邮件或是开线上会议的时候国内都是深夜,之前被告人的IP被干扰了查不到,查到后还是个假地址。
沈珩听秦书易说到的时候都有些想撤回这个案子了,因为秦书易不收他一分委托费,又因为自己的案子忙的几乎无法休息,他心里有歉疚,但最后还是秦书易让他放心,说事情会有解决办法的,沈珩才没有坚持撤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