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动作还是让昕泉微微睁开腥松的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嗯~王爷?"他好困,不想动。
邑箫恒直起身,放下手中的发,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不久,屋内只剩下昕泉沉稳的呼吸声,以及蜡烛在"噼、噼"地作响。吕老难以置信,王爷对昕泉竟是此般温柔,可昕泉是男儿身呀。
春夏之夜是短暂的,昕泉在鸟儿的啼鸣声中醒来,推开木窗发现,原来阎大哥的屋子正好在对面,春风勇进,昕泉用手拢起被吹乱的发,阎轩涵打开了门。
"阎大哥,早~~~"昕泉大声响着。
阎轩涵闻声看见一个人仅穿着里衣,扒在窗前向他问早,不由地皱眉,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声早后便骑上唳音往村外走去。
感觉到阎轩涵的心情不快,昕泉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怎么,跟你的阎大哥打招呼,却不理我这个王爷?"
"王爷,您什么时候进来的?"昕泉发现这个世界的人好象很喜欢突然出现在人的背后。
"是‘箫恒'!下次再叫错就治你的罪,还有,你为何只穿一件单衣,这成何体统?"邑箫恒很生气。
"啊?"这称呼"王爷"反而要治罪?昕泉再低头一看,脸上浮起一丝朝红,他迅速将床边折叠整齐的衣服穿上,并顺手拉过发带也不将头发梳理一下就一股往脑后扎去,想,若是被尹姐看见,不免又是一顿排头,想着想着,昕泉竟开始傻笑。
邑箫恒盯着那不可思议的笑容,眼神中发出危险的信号,"你每天早晨都是这样的吗?"
"只是今天起来感觉特别的舒服,所以一时间就忘了......"肇事者没有那份自觉,还用手耙了耙头发。
邑箫恒气节,拉着昕泉,强硬地让他在铜镜前坐下。
"没关系的,头发我过一下自己打理。"他怎么能让一个王爷为自己做那种事,况且他又不是女生。
"不要动。"邑箫恒命令,温柔地解开发带,拿起玉梳。
不敢再作声,昕泉干脆闭上眼睛享受邑箫恒修长的手指似有若无地穿过发丝,感觉对方捧着自己的发没了动静,于是睁开眼睛,从铜镜中看见邑箫恒一手抓着他的发,另一手从手袖里抽出一根墨兰色的发带并为自己系上。
"那根发带是......"为何又是那种感觉,头好痛,昕泉扒在桌上,捂着头。
"喂,怎么了?"这人儿刚才还好好的,邑箫恒紧张地将人转过身,搂在怀里,害怕他又会消失似的,"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邑箫恒低语安慰。
昕泉呼吸急促,冒着冷汗,手死死地揪着邑箫恒的衣襟。
过了一会儿,听见怀里人呼吸声变得正常,邑箫恒松开手,昕泉从椅子上站起,"谢谢,已经没事了。"为何这次痛地如此剧烈,难道说自己的失忆会和这个人有关?昕泉狐疑地看着邑箫恒。
"咕噜噜~~"略显得苍白的脸颊上印上一沫绯红,天啊,这是什么情况呀......
"哈哈哈~~~我也没用早膳,不如一起吃吧。"紧张的气氛就这么一扫而空,环顾四周后,在角落发现一个正冒着白烟的灶头。
早膳过后,邑箫恒因公事离开了村子,昕泉闲着无事来到田里,"老伯,有什么可以让我帮你的吗?"
吕老停下手中的活,"孩子,你身子弱,进屋休息吧。"
"没关系的。"昕泉想起昨夜吕老是对他说过他的身体弱不禁风,曾生了一场病,还是阎大哥彻夜照顾着他--昨天自己对阎大哥那种态度,得好好地道歉才行。
"昕泉,老弟~~~"跟着远处的叫声,转过身,昕泉就被人抱了个满怀,"老弟,我好想你哦。"
"唔~~你是?"昕泉被懑地快窒息了。
"啊,你不认识我?"司澜松开手,露出个苦瓜脸瞅着昕泉。
被这么一个美人以那种神态看着,自己会不会罪孽深重,"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司澜重作表情,认真地对吕老说,"老爹,我想跟老弟单独谈谈,我们先走了。"然后拖着人离开稻田。
"为何把我带到阎大哥的房间来?"昕泉满肚子疑问。
司澜把俊脸凑近昕泉,然后叹了一口气,"哎~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怜的轩涵哦。"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个人和阎大哥是什么关系。
"现在他们都不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司澜一反常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
"此话怎讲?"为何此人会知道自己的事。
"星星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特别好奇。"
"我不记得了。"虽不打算否认,但关于自己的事,他不想多说,故欲离开。
"若我说,在下月芒种时节你可以回去呢?"司澜摆弄起手里的星盘。
放在门上的手明显停顿了一秒,最后还是头不回地离开了。
结果,吕老还拗不过昕泉,便同意他在田里帮忙,昕泉也很快地和大家打成一片。傍晚时分,阎轩涵牵着唳音回到村子,远远就看见树干下懒散地仰卧着一个人,那人见阎轩涵靠近,坐起身打招呼。
"阎大哥,你回来了?用过膳了吗?"
阎轩涵定立着,不作声。
"对不起,阎大哥,昨天我对你那种态度。"昕泉在等阎轩涵回来,向他道歉的。
"在镇上吃了,你为何躺这儿,累的话就回屋睡去。"阎轩涵并不在意。
"难得身处自然,又可以看到满天星云,现在睡觉岂不可惜。" 昕泉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壶酒。后来昕泉才知道,阎轩涵是独子,却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父母,庞大的家业必须靠年幼的他来支撑是何等不容易之事。两个人就这样聊着,一壶酒也很快地见了底。
昂望一片银河,"说不定,他们就在上面看着我们呢--阎大哥,快看,是火星,在城市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阎轩涵朝昕泉所指方向望去,在茫茫苍穹中,红彤的火星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而过不久,火星从月亮一旁离开,并渐行渐远。
"难道真的是人类点亮一盏灯,就偷走了天上一颗星星?"昕泉感叹。
"什么?"
"没什么,好象有点儿冷,我们进屋吧。"昕泉拢了拢衣领。
突然,阎轩涵抓住昕泉的手,"不要走,留在这儿。"
是去或留,昕泉心里很矛盾,为何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让自己不能释怀,"......况且我也不知如何回去。"
黑暗中,一抹身影飞过树林。
翌日,昕泉醒来时就看见邑箫恒坐在桌旁优雅地品着茶,"箫恒,你好早。"
"我当然得早,必须监视某人穿衣才行。"邑箫恒放下杯子,走到床前。
"呵呵~~~"昕泉红着脸接过邑箫恒递来的衣服。
用完膳,昕泉准备去田里,"箫恒,我去帮老伯干活,你请自便。"
"不许去。"他邑箫恒的人竟去干农活--邑箫恒在心里补充一句。
"为何?"昕泉似乎有些不满。
"这样吧,你陪我下棋,你若能赢我,就让你去。"
下棋?不错,昕泉的棋艺应该不算很差,"没问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邑箫恒黑棋,昕泉白棋。邑箫恒攻守兼备,每当昕泉以为有机可乘之时,往往都掉入陷阱,落个池城不保的地步,不出半个时辰,他已经输了三、四盘。"箫恒不愧是王爷,我根本不是对手嘛,呵呵~"还是说古人都有下棋的天赋?
"不如,你让我一车一炮,若赢了,就让我去干活,如何。"昕泉豁出去了。
"好。"邑箫恒爽快地答应,和昕泉似乎对上隐了,并自信他赢不了自己。
"等一下,刚才那步不算。"昕泉竟甩起赖来。
"落子不悔。"
"是你使诈,不算,不算。"昕泉争夺邑箫恒手中被吃的子儿。
邑箫恒怎可能让人抢到那子儿,人向后一躲,昕泉失手,身体失去平衡往桌下摔去,"哇~~~~"
"危险!"邑箫恒眼明手快接住了他,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桌上的棋子如棋雨落在两人身上。
昕泉睁开眼睛,发现邑箫恒正被自己当成肉热坐在身下,"对,对不~唔~嗯~~~"邑箫恒一手扣住昕泉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头,他怎么受不住昕泉这样的诱惑。
"唔,不要~"昕泉拼命想要躲散、起身。
邑箫恒还是放开昕泉,不敢强迫他,怕他会再从自己身边消失,所以决定在昕泉的心完全属于自己时再出手,这是在考验他的耐力,亦是在考验自己的心,若真的到那时,昕泉就再也逃不开了。
(他被吻了!)
--很早以前,阿杰总是喜欢在他面前晃悠一些杂志,从那时起,就发现自己对女生没有兴趣,他不敢告诉任何,泪滑过脸庞,昕泉夺门而出,向树丛跑去。
当昕泉冷静后,再回到村子时,邑箫恒已经离开,更是好几天都没有出现村子。
"孩子,有什么心事吗?"吕老发现昕泉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
"啊?没事......"昕泉敷衍着。
一个人来到林子深处的河边,"哎~~~"好无聊,在这里已经好多天了,可他还是什么都起不想来。
"记得在这里你曾突然和我大打出手?"
昕泉惊讶,甚至有些激动地回头,吼道:"你干嘛神出鬼没!"
"要知道,打王爷可是要被洙九族的。"
"我管你,反正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吕老,阎大哥等人不都是和你有关系的吗?"邑箫恒恐吓昕泉。
"这个,那个......你说过‘不知者无罪'的。"昕泉突然感觉自己没理了。
邑箫恒打趣地注意着昕泉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可是,我始终没能猜不透你那是什么。"
"再试试不就行了?"对眼前人,昕泉一肚子的火,管不了那么多。
"哦?"邑箫恒挑眉,似乎挺有兴趣的。
不过,"我要先声明,禁止使用什么轻功。"
"哈?"邑箫恒对昕泉话还未及时反应,昕泉已经攻了过去。
阎轩涵经过竹林,听见里面传出打斗的声音,寻声而至,看到昕泉一脸不服地被邑箫恒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告诉我,你为何会武功。"
"那不算什么武功,只是一种防身术--好重,你先起来,我认输了。"近在咫尺的邑箫恒让昕泉的呼吸更喘,心跳得更快。
"姓邑的,放开昕泉。"
此时,地上的两人不约看向来人,只见阎轩涵手持剑直袭邑箫恒。邑箫恒嘴角上扬,一跃而起,身姿如行云流水,以剑鞘挡下阎轩涵的剑。
"阎大哥,你误会了。"昕泉站起身,企图阻止他们,但他的声音已无法传入行于竹林间的兩人耳中。
昕泉感叹金庸笔下那淋漓尽致的描写--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住手!"他讨厌那种刺耳的声音--剑与剑相碰的声音忽地又让他头痛欲裂,无奈一手捧头,一手扶着竹杆,步履蹒跚地跟在那两道身影之後,"住,住手,不要再打了。"感觉眼前一黑,所幸在他倒地的一刹那,有人迅速将其捞入怀里。
邑箫恒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或许就是他生活在宫廷的尔虞我诈之中,感觉一直是那么的孤独,在昕泉从他眼底消失的那一瞬间,那种"失去"的恐惧感,又让邑箫恒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的脆弱。昕泉是第一个让邑箫恒觉得"美"的灵魂,心也就在那时裁了进去。
床上昏睡的人慢慢地睁开羽扇,第一眼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面色憔悴的人,昕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
"昕泉?"邑箫恒见人醒来,弯下腰轻唤。
昕泉如坐针般从床上跳起,"咚!~好痛~~~"一时反应未及的邑箫恒与昕泉的脑袋撞个正着......|||
"昕泉,你没事吧。"
(他怎么可能没事嘛!)捂着发痛的前额,眼带水珠,"箫、箫、箫恒,你、你......"昕泉此时很清楚得记得眼前这个人是如何把他给强迫的,然后......气得冒烟~~~"你这个,混蛋!"
邑箫恒锐利的眼神一眼就看透了昕泉反应所含的意义,"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并记起来了?"
"你不否认?"这古人不都是很含蓄的吗,为什么这家伙......
"唔~"昕泉睁大双眼,他又被吻了,可是......这个吻他很熟悉,且比以往都来得温柔和温暖,潜意识地闭上眼去感觉。
邑箫恒惊讶地感受到怀里人的变化,唇延着下颚至锁骨,手探向那块禁地......昕泉突然惊醒自己在做什么,用力把人推开。
"怎么了?"邑箫恒似乎很不满意,
"等,等一下。"
"为何?"
"......"这太突然了吧!昕泉感觉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不~要~"
"啪~"阎轩涵破门而入,"昕泉!"。
昕泉这次顺利地远离障碍物,"阎,阎大哥,对了,我得去告诉老爹。"昕泉亦不敢于阎轩涵对视,迅速地套上鞋,往门外跑去。
邑箫恒紧盯着离去的背影好久,"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在屋中回响,阎轩涵觉得莫明。
尾声
春是光,夏是月,秋是风,冬是雪。
接下来的几天,昕泉见了阎轩涵总是低着个头打招呼;看见邑箫恒更是手忙脚乱地跑开,亦不顾他的反对,昕泉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厨房,可怜了出身高贵的王爷也总跟在其后出入厨房。(活该~~~|||)
"箫恒,帮我拿五个蛋过来......对不起,我自己来就好。"昕泉转念一想,他怎么能差一个王爷做事,而且这个王爷......|||。
"没关系,能这样唤本王做事的,只有你。"邑箫恒对此不以为然。
"呵呵,是吗,那谢谢!"昕泉听他口气怎么感觉怪怪的。
"因为你是我的人。"邑箫恒一针见血地说道,从身后紧紧抱住昕泉,舌尖轻轻添过他的耳廓,啊~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沉默两秒钟,昕泉举起手中的铁勺,"你给我出去~"脸如煮熟的螃蟹,好象还在冒热气。
"我等着吃你做的饭哦!!!"
没过多久,昕泉就端着几盘奇怪的东西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在里面就做了些这么奇怪的东西,不会今天的午膳就让我们吃这个吧。"邑箫恒盯着盘里那五颜六色且鼓鼓的蛋皮,第一个开口--他想把昕泉做的饭菜占为已有。
"这叫蛋包饭,尝尝看,还有汤,幸亏老爹说这里有红肠,嘿嘿~~~"摆好筷子,将盘子放在每人面前。
"从中间剖开就可以吃了。"看着大家不知如何下筷的表情,昕泉动筷演示。
"这汤的味道挺特别的。"不知何时开始在这里蹭饭的司澜称赞道。
太阳升过头顶,昕泉被阎轩涵叫开,邑箫恒并没有阻止。
"昕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阎轩涵注视着昕泉。
"阎大哥,对不起,我......"昕泉聪明地知道此次司澜来村子的原因。
"我知道,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走之前,阎大哥也没什么可以送你,就让唳音保护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