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用蓝色圆珠笔画了个小脑袋。
……不对,画习惯了。
换成黑色中性笔,重新画了一个。
首先打开袋子。雁升边写边画。
然后告诉他,带你玩去。
最后收紧袋口。
So easy.
胡乱画完了小四格漫画,下课铃也响了,他在贺中鹤把脑袋探过来看之前把纸夹进了草稿本里。
“又画什么骚东西。”贺中鹤撇撇嘴。
“不带这么骂自己的。”雁升说完,开始收拾书包,美好的大休开始了。
贺中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瞬间闭了嘴缩回去清理桌面。
收拾完东西他先到石宇杰那边转悠了一圈,那拨人都记着他生日,问他今晚上怎么安排的。
“今年免了吧,都蹲家学习得了。”贺中鹤说。
“人逆袭翻盘的就是不一样。”辛凯“啧”了一声,“那生日就不过了啊?一块吃个饭不也行?”
“晚上……有事儿。”
“行吧。”几个人很快散了,这个时候大休各忙各的其实也不错。
那些人就是凑热闹的,但石宇杰不一样,他跟贺中鹤多少年铁子了:“什么情况,你妈不还要给你成年生日大张旗鼓来着?”
“别提了。”贺中鹤踢了踢桌腿,“正闹呢,我现在家都不想回。”
石宇杰拍了拍他,压低声音:“晚上来我家吃火锅?不叫他们,兄弟带你偷吹几瓶,你看你这憔悴样儿的。”
这时候拒绝石宇杰就非常残忍了,显得他好像把石宇杰也划到了“心情不好别来烦我”那档。
正纠结,雁升在教室前门朝这边招了招手。
石宇杰瞬间就懂了:“噢是这么个事儿!你跟他过就过呗,扯那些理由……行了去吧去吧。”
贺中鹤被他搡了一把,将错就错地挥了下手,往前门走去。
“哎等等!”石宇杰想起什么似的把他扯回来,拉开他书包拉链。
贺中鹤感到肩上一沉。
“好了走吧!”石宇杰放完东西拍了下他书包,“生日快乐鹤儿,十八了。”
“嗯。”贺中鹤转身抱了他一下,周围有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同学往这瞥。
“考个好大学,明年不论你去哪,兄弟也在。”石宇杰呲了呲牙。
“滚吧你,赖死了。”贺中鹤笑着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想到明年就不跟他在一块儿了,心里酸巴巴的。
石宇杰作为他狐朋狗友一般的存在,一起且行且走了这些年,到明年暑假结束竟然就要分别了。
空落落的感觉。往常年生日都特别热闹,今年各种情绪积在一起一个人受着。十八岁生日不止是生日,也是一个节点,从此往后要被迫接受很多东西,经历很多事情,失去很多人。
回到家才刚下午三点,雁升把猫送去宠物医院寄养,也没告诉贺中鹤去哪,就让他多穿衣服,最厚的衣服都套身上。
交代完这些他就出门了,让贺中鹤在他家等着。
神秘兮兮的,跟他从昨天到现在的状态一样,一副藏着什么小秘密的样子。
贺中鹤窝懒人沙发里发了会儿呆,打开书包拿出来石宇杰塞的生日礼物。
是一个老式游戏手柄,裸盒的。初中那会儿两人中午不睡觉偷偷用这种老手柄连电视打游戏,后来坏了,厂家也不做这种手柄了,不知道他是从哪搞来的。
贺中鹤按了两下,把手柄收进盒子里放好。
过去半个小时了雁升还没回来,他穿着一身巨厚的羽绒服,在屋里溜达。
溜达到卧室里,他走到桌子旁,拿起雁升的书翻了翻。
他的各种练习册都是只挑中难难度的题做的,而且写得像狂草,非常随意。
百无聊赖地翻完一本,贺中鹤放下书。
书桌抽屉半开着,里头没东西。
虽说这房子是租的吧但这也太没生活气息了……
贺中鹤随手刚要把抽屉关上,指尖挨到把手的时候顿了顿。
好像是有东西的。
但是?
他把一盒套从里头拿出来的时候,眼珠子已经快掉出来了。
天然乳胶超薄冰火一体。
外头包装的一层膜已经没了,显然被拆开过。
贺中鹤定定看着手里这盒东西,脑子混混沌沌但转得飞快,有些耳鸣。
生产日期非常新鲜,上个月的。
他想起昨天那箱一次性洗漱用品。
谁上你家都挺方便吧?
他完全不怀疑雁升是乱搞的人,天天一块儿待着呢,摸得透透的。
但不排除吃口回头草或者脚踏两条船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雁升还没踏上他这条船。
这就让贺中鹤心更沉了。还没确定关系所以可以一边吊着,同时再有个别的什么人,随时可以告诉你不想继续了,一脚蹬开,完事儿还很无辜:我连表白都没,对你没意思呀,是你自己想多了。
自己以为把他摸得很透,其实就一陪他搞暧|昧打发时间的,仅此而已。
一盒套的出现让他内心戏飙到了顶峰,此刻心拔凉拔凉的,手也有些僵。
贺中鹤看到盒上印着60只装,动作特别缓慢地打开盒子。
“……”
直接不用数了,两片两片连一起的一串,其中一头已经被撕去了一个,单了。
背后玩儿挺大隐藏得挺好呗,人设立得挺稳、时间管理大师呗。
我他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套子盒里头长什么样呢,你行啊,都开始体验冰火一体了。
漫天漫地的委屈瞬间将他淹没,这些天学习连轴转的压力、老妈施加的压力和烦闷、快要高考但毫无方向的迷茫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了,现在又发现唯一让他安心轻松的人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
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儿,特别怀疑人生。
这盒套就是最后的引|火|线。
贺中鹤呼吸有些费力,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冷的,明明穿得像个睡袋,屋里暖气也特别足。
这时候屋外响起开门的声音,雁升一进来就语气轻快地喊:“走吧下楼。”
下你爹个大酱油瓶。
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形容了。
贺中鹤看着他,冷笑一声,这种眼前人突然变陌生的感觉真是太他妈让人惊喜了。
第48章 ?你等一下啊啊啊啊……
雁升好像并没有察觉, 他背着一个登山包,走到客厅拉上窗户。
真这么面对他的时候,贺中鹤突然感觉很无力。
是啊他连这条船都没踏上来, 自己压根儿没有委屈发脾气的立场。
套放回抽屉里, 贺中鹤沉默着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等会儿吧, 车这就来了。”雁升给大卢拨完电话,说。
那边磨磨唧唧的, 老孙又被调去不知道干什么了, 大卢得先去把他接过来再一起去。
这次地点选在了野山里, 冬天山上荒, 主题就是露营求生。
高考前就录这么一次正经的了, 其实本来可以划水,但主要为了贺中鹤,让他在生日这天出去撒撒欢, 亲身参与一把鸟啊噗录视频。
不过……看着好像并不怎么期待?站单元门口离他大老远,也不吱声。
“跟阿姨说了没?”雁升走过去问。
贺中鹤背对着他:“嗯。”
雁升从他声音里听出来情绪并不好, 看着他后脑勺:“又吵掰了?”
“没。”乌黑的后脑勺惜字如金。
这不好,出去玩儿嘛, 本来就是让自己高兴的,没兴致就没意思了。
雁升又走近了几步, 偏头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眼睛有点儿红,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儿?”
“没。”贺中鹤依然只蹦一个字儿地回答, 面无表情,不看他。
这看来吵得不是一般的掰啊。
雁升挺喜欢贺中鹤他妈妈的, 跟她相处起来让人非常自在,温温柔柔的,心思也细, 不知道怎么会跟他闹成这样。
“高兴点儿。”雁升伸手安慰似的拍他肩膀,拍了个空。
“……”
“……”
贺中鹤躲那一下完全是跟着情绪走的,他看到雁升明显愣了愣。
“不要伤及无辜好吧。”雁升挺无奈。
贺中鹤扬起眉毛。
上一秒还看他失落一愣的小样子心里动了动,现在听着从他口中说“无辜”俩字儿,火瞬间又窜回来了。
“我他妈还挺无辜呢。”贺中鹤语气硬邦邦的,一阵北风呼啸着刮来,他晃了晃身子,没动。
雁升有点儿莫名其妙了,再怎么着他也没跟自己呛的必要吧。
“哪儿无辜了啊?”他皱眉看着贺中鹤。
“我怎么知道哪儿无辜!”寒风迎面一吹眼前就有点儿模糊了,虽然不是情绪使然但可以催化情绪,贺中鹤觉得这几天实在是憋屈到顶了,再不爆一下真就憋死了,“我他妈哪儿都无辜!”
“你先进来。”雁升进了楼道避风。
贺中鹤站着没动。
“进来!”雁升喊了一嗓子。
贺中鹤愣了,有时候跟一个人相处太融洽就会忘了是个人都会有脾气这事儿。
更会忘了半年前过过一次招,这人并不好惹这事儿。
他站在风中犹豫了一下,然后更憋屈地走进楼道。
楼道很静,风声被隔绝在外,贺中鹤这才发觉脸都冻得有点儿僵了。
“说吧,”雁升看着他,“跟我发什么邪火呢。”
算上运动会那次,这是雁升最正经的和他起矛盾。
挺吓人的,平时那种温和的感觉无影无踪,恍然间回到夏天刚同桌那会儿,整个人冷冰冰的,表情很沉。
“你自己知道。”贺中鹤说了句狗血剧惯用台词,说完后才觉得有点儿傻|逼。
“我不知道!”
雁升这一嗓子,大白天的声控灯直接亮了。
两人站得很近,贺中鹤觉得自己耳膜有点儿颤抖。
这时候楼上有人走下来,是六楼那姑娘和她两个室友。她看到这不知道是要打架还是要亲的场景,犹豫一秒后从他俩表情看出来是在吵架,很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贺中鹤同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也打了个招呼。
单元门再次关上后,楼道陷入沉寂。
烦了毁灭吧。
贺中鹤现在很想摔点儿什么东西,玻璃的瓷的最好了,非常响的那种。
“我说没说过,”良久沉默后,雁升突然站近了一步,这时候半头的身高优势就出来了,贺中鹤跟他脸对脸,感受到压迫感,就跟之前打架那次一样,“你得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贺中鹤觉得自己气焰瞬间矮了三米。
“多大人了,还玩这套躲猫猫有意思吗?”雁升微微偏头看着他。
“昨天晚上就说浑话挑事儿,我无所谓,结果让着你的结果就是你发扬光大了呗?”
“我说没说过,别只给个影,别总让人猜,有话你就说出来。”
贺中鹤被他一通嘚嘚嘚逼得往后缩着脖子,双下巴都快出来了。
吵架时候站位有没有点儿预判啊!
知道自己有吵的时候往人脸跟前贴的毛病就站远点儿啊!
贺中鹤推了他一把,站直了:“那你是什么都说了吗!我就不琢磨你吗!”
“我有什么没说吗?”雁升皱着眉。
贺中鹤嗤了一声:“你怎么不猜猜我刚才在你屋里发现什么了?”
雁升顿了顿,看表情有点儿懵。
“好大一盒天然橡胶冰火一体啊,”贺中鹤冲着他吼,“挺好用是吧用着挺爽是吧!”
终于说出来了!
爽!
贺中鹤挑眉看着他,吼完呼吸有些急。
沉默,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哈!哈哈!没话说了!
然而吵架的胜利并没有给贺中鹤带来爽快的感觉,相反他现在气得手冷,而且鼻子越来越酸,楼道里没风,眼圈却红了。
“因为这个?”雁升终于说话了。
贺中鹤没吱声,怕现在一说话带着鼻音。
雁升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抱起胳膊垂着眸子,继续沉默。
贺中鹤看着他,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刚才的怒意已经无影无踪了,现在非常木然,更吓人了。
正要开口再追几句的的时候,雁升突然很快地走过来抓住他胳膊,使劲把他往后一推。
贺中鹤毫无防备,被推到了墙上,后背撞得有点儿疼。
正懵着离开墙面,下一秒雁升拽住了他前襟,把他结结实实又摁了回去。
他几乎整个人都挤到贺中鹤身上,拽着衣领的手施着力,低头看着他。
有些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贺中鹤差点对眼儿看他。
“今天我要是不问你就不打算说了是吧?”雁升声音很低,压着火。
贺中鹤挣了一下试着直起身子,没成功,雁升摁得死死的,有种被他钉墙上的感觉。
“啊……”贺中鹤应了一声,偏头。
雁升伸手把他脸扳回来了:“然后你就打算闹这么个别扭,把我扔那儿就算完了?”
“我没……”贺中鹤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脑子嗡嗡的,今天是真见识雁升发火的威力了,“你能靠我远点……”
“所以你看着那盒破套子就问呗!问,雁升你屋里怎么有这个,十个字,很难吗!”
“你是不是狗血剧看太多了啊,我天天跟你粘一块儿我找谁用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