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冷眼旁观,也不愿点醒他。如今唐畅再如何也没有什么关系。何必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唐畅却存了些补偿的心意,偶尔待暖冬尤其的好。看到湖面上风光不错,也想着带了他一起泛舟游湖,解一解乏闷。暖冬也很领情,穿戴了一番随他上船。
湖面上果然是舒服,凉风习习,波光荡漾。莲蓬结的十分好,唐畅亲手采了几个剥开,挑了饱满的莲子,拨了皮去了莲心,送到暖冬唇边,暖冬也不推辞,微微一笑,含了便吃。吃了十几个,唇舌偶然间添过唐畅手指,便见他瞳色加深,恍惚的情动,修长手指留在暖冬唇齿间,轻轻摩挲。唐畅暗痖了声音道:"张口。"
暖冬微微开口含了手指,舌尖添噬。
旁边两三个下人早退了出去,留了一方清净。
唐畅解了暖冬衣带,敞开前胸,捻住他一颗红樱,按揉把玩。暖冬闭了眼睛,只管含着手指,细细啃咬。唐畅抽出那一根手指来,直接伸进他后庭,刺了进去。
暖冬侧卧在凉席上,身躯缓缓扭动,口中微微呻吟。
唐畅半趴在他身上,伸了舌尖吻他的耳垂颈项。暖冬怕痒,颤动起来,带了笑音叫他:"长平,长平。"
唐畅模糊低声道:"暖冬,冬冬。"也侧身躺在他身后,拉高他一条腿,慢慢进去,十分温柔。暖冬扭着腰回应,低声吟叫。
天气原本炎热,两人温存了一回,身上尽是汗水。
唐畅低低的笑,抚摩了一回,道:"今日没什么力气,放过你吧。我要歇一会,叫他们别来吵。"
暖冬点头,替他拉上了凉被盖上。自己站起身,走了出去,吩咐了下人在莲花丛里停下船,又叫他们坐了小船回去,晚上再来。手下人暗地里道是主子不愿人扰了兴致,依言走了。
暖冬披了衣服站在船舷边上,就觉得后庭里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十分淫靡。也不去管他,只站着发呆。想到刚才一场欢爱,自己竟如同当年对唐远一般,委屈伺候,假情假意。真实世事无常。可是若想自己舒服些,又有什么办法。总得留住这条命,等着欧阳。
远远的却见一个采莲女子,坐着大木盆,划水过来。木盆里已经积攒了大半下。那女子肤色偏黑,一双眼睛却灵动的很,划到船下,扬声对暖冬道:"公子,你识字么?"
暖冬点一点头。
女子笑道:"我今日在湖上拾到个有趣东西。是个琉璃瓶子,里面还有张字条,写的满满的,只是我不认的,您代我看看,写的什么?"
暖冬俯身接过那一张纸,一看之下,热泪盈眶。那纸上,满满的全是两个字"池玉"。
分明的全是欧阳的笔迹。
二十一
暖冬俯身接过那一张纸,一看之下,热泪盈眶。那纸上,满满的全是两个字"池玉"。
分明的全是欧阳的笔迹。
一时间心荡神移,竟没发觉唐畅已在身后。
唐畅伸手取了那张纸,念道:"池玉?"
暖冬定了心神,回头道:"不是说要歇会么,怎么就起来了。"
唐畅俯首在他脖子上亲一口,道:"听见外头有人,我不放心,便出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那采莲的女子羞红了脸,道:"我请这位公子帮我认几个字。"
唐畅笑道:"是么。你是周围住的渔家?怎么到这里采莲?不知道这一片是唐府的芙蓉园么?"
那女子四处张望了一下,道:"我没看见人家叫不许进呐,也没有网拦着,我划了盆子就进来了,正奇怪就我一人呢,这么多莲蓬,都快老了。"
唐畅递了那张纸还她,道:"采足了就走吧,以后不要随便进来了,跟你家大人打听清楚了再到湖上来。"
女孩子傻傻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了。"坐进木盆便要划走。
唐畅眯了眼睛看了一会,脸色不善。暖冬正在担心,却见那女子又划了回来,摸着头笑道:"公子,该往哪边划呢,我看着四面都差不多。"
唐畅看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方向,道:"那边。"
那女子道了谢,又捡了几支嫩莲蓬,递上船道:"这几支还鲜嫩,公子们尝个新鲜吧,多谢这位公子帮我认字,也多谢这位公子替我指路。"说罢划了木盆走的远了。
唐畅扶着暖冬道:"看你心神不宁的,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
暖冬叹了一气,道:"我看她拿的那纸条,分明是有人思念情人,无处可诉,才写了那么满满的一张,寄思于湖水。"
唐畅状似无意,转过暖冬的眼睛来,对着自己道:"这有什么好叫你心动的,我看你刚才的样子,哭出来了一样。"
暖冬扭过头,淡淡道:"你没有思念过,自然不明白其中的苦楚。这种事情,我却也是做过的。有一阵子傻了一般,天天就在纸上写‘长平'两个字,写满一张烧一张,烟熏的眼睛直掉泪,还是接着写,写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墨迹晕的一团一团。"
唐畅指尖伸在暖冬眼睛下面,抹出一滴泪来,突然笑道:"叶暖冬,你这算什么?现在来服软求饶,还要把从前的旧事拿出来说,你想要我说什么做什么?愧疚,然后宠你上天?你从前不是说我负了你骗了你,不是在我面前充硬死不服输的么,不是我怎么整你都不掉泪的么?如今又换新招了?叶暖冬,你叶家欠我的你还到死也还不清,不要白日做梦!"说罢摔了袖子进去。
暖冬手捏了船舷,盯着水面波光,嘴角却透出一丝笑来。
总算又逃过一次。
又过一月,天气将入秋,虽然还有大日头,早晚已经凉了。
镜湖的虾蟹却是肥了,欧阳掌管的酒楼又有新的烹饪制法,远近闻名,一时间颇为风尚。
待到红叶煮酒时,京城里来了贵客,赏景尝鲜。
茗战笑道:"总算是到了。"
来的人中,正有茗子愈。
茗战带了欧阳曦同去。
子愈细细打量了欧阳一番,赞道:"果然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我听茗战说你十分有才干,做事稳当,又能出新,却想不到原来人也是个绝妙的人。"
欧阳作了揖,笑道:"大人夸奖。"细看这子愈,虽是有些年纪,不是少年清秀模样,眉眼唇角有些细文,人却极其文秀雅致,双眸沉静如水,水波不兴。穿的一身天青色锦袍,系的玉带,束的腰身纤细,又显身材颀长。欧阳眼中不由得有几分赞叹之意。
子愈见他赞叹神色,笑了一笑,道:"我京城的几位朋友你们还不曾见过。我来同你们引见一番。也不必多礼。"
原来还有两位。一个约莫不惑之年,五官端正如刻,眉宇间神色凛然,胡子刮的干净,下颌微含。身形健硕。子愈称他为元昭。又道:"这位元大人一向不苟言笑,你们也不要多同他说话,小心惹恼了他。"茗战欧阳听了这话里有话,暗暗好笑。元昭朝子愈瞪过一眼,子愈理也不理。
另一个则神同子愈,温润秀雅,只是眉间总有笑意,极为和善。子愈称他为童九。又道:"你们叫他声九公子便罢了。他也大不了你们几岁,又是个没大没小的。"
九公子也大方,笑道:"反正出来玩的,随意就罢了。听说欧阳总管手下的酒楼极有味道,今日还要劳请欧阳教我们尝个新鲜。"
欧阳曦早布置了下去,不多时上来几道水鲜。
一盘是芙蓉醉虾,白玉盘子里以碧绿荷叶衬底,上面排了一圈粉红水晶虾,酒香扑鼻。中间一小碟,以太极图案分开,左右是淡绿,金黄两色细粉调料。原来是选了上等的水晶虾,每一只都是半指长,养在清水了几天,吐尽了脏。又用了二十年陈酿,勾对了今年新的莲心酒,将那虾子泡了两个时辰,酒液浸透。极是鲜美,沾了调料,更多风味。
一道是大虾,九边合叶碗装了,烧的红彤彤的,鲜酱淋漓。肉质紧,极有嚼劲,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作料,入口麻而不辣。
又有蒸蟹,下人现剥了壳,蟹腿肉剥出来晶莹剔透,膏肥黄美。
还有些时令小菜,陆续上了一桌。
九公子笑道:"果真是美味。欧阳总管好本事。"
欧阳道:"哪里是我本事,九公子的过奖了。原是厨子好手艺,更加上镜湖水纯,水产尤其美味,这些水货,只吃一个鲜味。"
九公子道:"这镜湖果然这么好么?"又道:"这天气也好,怎么不泛舟湖上,尝这些水产,岂不更有风味?"
茗战接道:"九公子好主意!欧阳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就在那湖上置一条大船,以船为酒家,酒客赏景尝鲜。只是镜湖是唐府私产,只得做罢。"
九公子道:"我们远道而来,可否请唐府主人容我们游一回湖?"
茗战面有难色。
子愈道:"你尽管去同唐府的人说。言语客气些。"便拿了一块玉牌子,递给茗战。
二十二
茗战差了下人去唐府一趟。
唐畅接过那玉牌时,脸色变了一变,终于道:"既然如此,便请你家主人来吧。请恕唐某不多奉陪了。"
仓悟虽然不认得那玉,却也会看主子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主子,是什么人?"
唐畅叹口气道:"惹不起的人。我倒是疏忽了。没料道茗战居然会去求人。"
仓悟听的一头雾水,道:"什么人叫主子这么为难?他们想做什么?"
唐畅摇头道:"还不知道。"略微想了一刻又道:"你把叶公子从水榭里接出来,送到府中。路上小心。"
仓悟领了命,即刻去办了。
唐畅皱眉想了一刻,不管什么金贵人物,此刻却是要去会一会的。只怕来游镜湖是一个幌子。虽然商不与官斗,若是欺到头上,也不能叫人小看了去。唐府可不是什么清白商家。
等了不多时,茗战一行已经到了。
唐畅前去迎接,正看到欧阳曦,极是冒火。面上却压抑住,道:"欧阳公子,别来无恙啊。"
欧阳扯出一脸笑容来,道:"托福。"
子愈听他们说了几句,笑了一笑,道:"你们熟识了的,就不要闲谈了。这位定是唐公子了,久闻大名。"
唐畅回头来,子愈便又引见了一番。唐畅见他们这会到不以真实身份相告,也不去多问,反正从那玉牌上也猜了个大概,多半是皇室中人了。一路上只是从容应付。
茗战一言不发,心中自然恨唐畅对莲华种种,恨不得立时就杀了他泄愤,却不得不按捺住脾气。复又想到唐畅今日就要落败,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童九和元昭只管看景色品醇酒。
童九一连声赞叹道:"镜湖果然好地方。你们看这水质清纯,竟如同山涧清泉一般,水面如镜,也不负了这个名字。"
子愈笑道:"我看这边的景致还算不得好,平平的一片。反到是那一头,看着仿佛是荷田水榭,正有一番景色。"
童九远远的看了一眼,道:"果真。"便叫撑船的人将大船划过去。不过小半时辰,便就到了。唐畅道:"这边是水浅的地方,长些芙蓉,修了一处水榭,叫做芙蓉园。"
童九见大船穿行荷田中,一路折了不少芙蕖,心中隐隐可惜,道:"我们只将船停了,不要糟蹋了这一处好景色。"
子愈笑道:"本来游湖就是要游么,停在那里,还不如在水榭里看呢。何况这些莲花也不曾死了,不过一时的波折,等会子它自然就还原了。要你来怜香!"
童九叹道:"还说你子愈是风雅人物,真正一个狠心人。"
元昭此时终于说话道:"他向来就是个狠心人,你第一天知道么?"
子愈抽了口凉气,道:"赫呦,我这可是怎么得罪了你们了,左一句右一句的。"
唐畅明白他们的意思,暗叹一声,道:"几位不如去水榭一坐。这个时节,好景致到也不必游湖。"
子愈正等着他这一句,也不推辞,行了船便去。
船泊在小亭台下,几人由石阶而上,步行至水榭别院。
那九曲回廊,朱檐勾画,尽数建于水上,凭栏看去,荷叶田田,风姿卓绝。愈至深处,更见亭台小楼,也是依水而筑,水面上又有假山喷泉,一处好院子。那水还是镜湖水,只是下面或以墨玉铺底,或以晶莹卵石镶嵌。水流清澄透底,有金红色鲤鱼嬉戏其间,又养了几种睡莲,或是鹅黄花蕊,或是粉红花瓣,十分娴静。又有几架石桥,或拱或曲,皆是汉白玉的料子,雕刻的也精制。
童九第一个赞口不绝。道:"唐公子真是风雅人,住在这样神仙地方。"
唐畅笑道:"我不过一个生意人,不懂什么风雅。这园子也是长辈们建的,少不得多多维护,免得老人家泉下怪罪。"
茗战心中暗道不好,如今圣上极倡孝道,既然是长辈留下的园子,就不好开口要了。
童九却笑道:"听公子的意思,平时不住这个园子么?岂不浪费大好景致?"
唐畅道:"倒也不是。这里住了我一位密友。只是今日有事外出了,见不到各位。他倒是个绝妙的风流人物,不枉了这园子。"原来唐畅早看出一点端倪,一席话愈发堵的人开不了口。
子愈同童九相对看了一眼,开口道:"这么一个绝妙人怎么能错过,我平生喜欢结交些佳人,反正此行住的日子还多,不如等唐公子那位朋友回来了,再聚一回,也好见一见。"
唐畅点头道:"他若回来了,一定也要见见各位的,难得有如此脱俗精彩的人物,他一定高兴的很。"此时却见仓悟急急跑在亭下,面色焦虑。唐畅心道不好,托了个空下去问了一声,仓悟跪下道:"主子,属下该死,叶公子叫人劫走了。"
唐畅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重重一脚揣了过去。
二十三
唐畅得知暖冬叫人劫走,哪里还有心思陪人家游湖。心中又是急又是火,脸上笑容也撑不住了。只得向客人告了罪,先行一步。
子愈道:"唐公子有事情尽管去忙,不必招呼我们这些闲人。"
待唐畅离去,茗战递个眼神给欧阳,道是成了。
欧阳曦也是坐不住了,便要回茗庄去。子愈拉住他轻声道:"好歹再留一会。免得惹人生疑。我那些手下做事也还叫人放心,不会出差错的。你只平心静气,等会便回去了。"
欧阳曦却觉得一时一刻也是煎熬,等了那么久,要同他相见,临近时候,更加的焦虑起来,仿佛从前等过的每分每秒都没有现在漫长,心思恍恍惚惚,就在想着要怎么样对他说话,见了他是哭还是笑,要怎么安慰他的委屈,要怎么样疼宠呵护。
子愈看他的眼神脸色,就知道如今他是一句话也听不见了。心里琢磨一阵,便道:"我们回去吧。"
大船照着原路返回,童九仔细看了欧阳曦,半晌才道:"他现在眼睛里头,是花非花,雾非雾,蒙蒙的一层。我到是要好好看看,究竟什么人,就能把他迷成这样。"
茗战一旁道:"那人我也是见过的。模样生的确实不错,看着十分的显小,十几岁的样子,羞羞涩涩的。声音尤其的好听,说不上来的味道在里头。"
待回到茗庄,欧阳见了来回报的属下,只颤着声音道:"他在哪里?"
手下人道:"已经送在您的小院里了。"
欧阳也顾不得大什么招呼,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到了院子里气也来不及喘匀了,便乓一下推开门,一头冲了进去。
暖冬原来半倚在床边上歇歇,听得脚步声便站了起来,眼见着欧阳曦进来,竟是动也动不了,一汪泪水含在眼睛里。
欧阳曦看到人,终于敢大声喘几口气,奔过来一把抱住了,揉在自己怀里,话也说不周全,只喃喃道:"池玉,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