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套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千载之下

作者:千载之下  录入:05-19

  他舅沉默了一会儿,无可奈何道:“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也不容易,他们当演员的平时开销大,手头上可能真没什么钱。”
  他舅妈哼了声:“你对你那死鬼姐姐可真是仁至义尽了。”
  “宇舟这孩子命不好,父母去得早,先前找的那个男朋友,都要谈婚论嫁了,没想到最后出了事儿。那孩子还来家里吃过饭,挺实诚一人,脾气也好。”
  “是不是姓过?我就记得他那姓了。”
  ……
  陆宇舟缩回了手,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楼道昏暗,墙壁上是长年累月积攒下的脏污,透着腐朽的陈年气息。他像被人架空了,周身失去气力。
  坐上出租车,陆宇舟给他舅发过去一条微信,「经纪人找我有事,我先回去了。」然后倚着车窗,无声地想起过往。
  车内开着冷气放着歌,很老的一首情歌,旋律舒缓,嗓音清澈低迷,像一场慢性自杀,陆宇舟不记得任何有关光与影的片段,脑子里徒留两个字——骗子。
  “我想你依然在我房间
  再多疼我一遍就走
  我想是情歌唱得太慎重
  害你舍不得我
  没有缠绵悱恻的场面
  没有对白的你爱我
  如果灯光再昏暗都无用
  你眼泪为谁流
  ……”
  歌还在放,陆宇舟陷入繁杂荒芜的情绪之中,他靠在车窗上,将脸贴向玻璃,眼眶里泪光闪烁:“这都唱的什么玩意儿啊,师傅,换首歌吧。”
  司机切了歌:“小伙子还挺讲究啊。”
  行至半途,雨点啪嗒啪嗒掉落,雷阵雨来势凶猛。司机打开雨刷器,随口咒骂了句“鬼天气”,继续往三环外开。
  下雨天路况不明,他们后面还跟着辆远光灯大开的私家车,司机转了几道没甩掉,忍不住破口大骂:“嘛呢!给你家老爷子照黄泉路呢!都什么素质啊!”
  陆宇舟担心司机的小暴脾气随时发作,想着反正离别墅不远,索性下车走回去,“快到了,师傅,你就在这儿把我放下吧。”
  “行,那我就在前面给你放下。”司机靠边停车,眼瞧着那辆私家车从他车子边上疾驰而过,气不过,冲着车尾骂了句,“□□妈。”
  雨势浩大,落地生烟,陆宇舟踩着“汩汩起泡”的地面,一步一步沿着马路朝家走。
  ***
  “顾先生,这么大的雨,您还要出去啊。”家里阿姨给顾景衡递去一把黑伞。
  “有点事。”顾景衡接过伞,边换鞋边说,“明天家里没人,你不用过来了。”
  “小陆明天不来啊?”
  顾景衡稍愣片刻,那人确实很讨长辈喜欢,几乎所有跟他接触过的年长者都会很亲昵地唤他为“小陆”,黎叔也是如此。
  “嗯,他不来。”顾景衡淡声道,随后拿了车钥匙,撑伞出门。
  十米开外,影影绰绰的人影,淋成了落汤鸡。
  陆宇舟擦了擦被雨水蒙住视线的眼睛,远远地对上男人的深沉黑眸,内心燃起雀跃,也许两年多的朝夕相处,他已经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依赖。
  “小过——”他喊了一声,不顾形象地飞奔向顾景衡。
  顾景衡被撞得身体一颤,单手回抱住他,低头瞧着:“不是去你舅舅家了嘛,怎么搞成这样!”
  陆宇舟吸了吸鼻子,模样可怜清婉:“我舅舅不给我饭吃。”
  雨声渐渐似鼓,顾景衡揽着他转身往家走,阿姨正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住处,听见去而复返的动静,赶紧从客卧出来,“噢哟雨这么大,也不知道找个地儿躲一躲,快上楼冲个澡,可别淋感冒了。”
  顾景衡把他拉去了主卧盥洗室,剥去他身上黏湿的衣服,动作并不温柔:“越大越像个孩子!”
  “啊切——”陆宇舟不合时宜地打了声喷嚏,还想打第二声,死活给憋回去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男人,“我本来是坐在出租车上的,后面有个傻逼开远光灯,司机不高兴了,要跟那人飙车,我怕出事,就先下来了。”
  顾景衡垂眸没说话,睫毛纤长,盖住眼睛里浓郁的沉寂,稍一伸手,探了探花洒的水温,“自己进去洗干净了。”
  陆宇舟扒拉着男人的衬衫袖子,“你不帮我洗啊。”
  顾景衡按住他的手,没好气地睨了一眼:“想得美。”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白给你煮面条吃了。”陆宇舟松开了手,光着屁股走进淋浴房。
  顾景衡扫了眼那具雪白光洁的胴体,喉结滚动了下,胸腔间骤然腾起一把火,他盯着看了半晌,终还是无趣地走了出去。
  简单冲洗干净,陆宇舟裹着小毯子盘腿坐在大床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又打了几声喷嚏,鼻音变得很重:“你刚才打着伞要去哪儿啊?”
  顾景衡倒了杯热水放到床头柜上,又伸手摸摸小情人的额头,还好没发烧,沾着床边坐下,“公司有事。”
  “这么晚了还有事儿啊。”陆宇舟裹紧了毯子正襟危坐,像只瘦版北极熊,“比我们做演员的都忙。”
  顾景衡伸长右臂拥住他,低头吻了吻额头,“不用等我了,早点睡。”
  两人目光相撞,谁也不退让。
  男人眉眼矜贵淡漠,刚才的吻被衬得毫无意义,陆宇舟主动歪头迎上去,唇舌纠缠。
  长达一分多钟。
  陆宇舟最后在顾景衡脖子上吮出一块吻痕,以结束这场旖旎的舌吻,而后笑得天真无害:“谁要敢问,你就说是家里的蚊子咬的。”


第10章
  顾景衡换了身衣服走下楼,苏阿姨在厨房煮姜茶,他走到门口,轻咳了声,阿姨闻声回头。
  “晚上别回去了,看着点他,有什么情况,直接打我电话。”
  “我给小陆煮了姜茶,他还没睡吧。”阿姨看见了他脖子上的那块印记,说话间有些不好意思,故意避着点目光,“顾先生,您今天还回来吗?”
  手机突然振动,屏幕上闪着“裴子骞”两个字,他犹豫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那边吵吵闹闹的,人不少。
  “球赛马上就开始了,怎么还没到啊?”
  顾景衡兴致不高,揉捏眉心的手缓缓垂下,继而又听见另一道清婉的嗓音,“景衡还来吗?”男人几乎是瞬间拿定了主意,交代阿姨:“我今天不回来了,一会儿给他弄点宵夜。”
  见对方半天没说话,电话另一头的裴子骞惊呼道:“我的顾大少爷,你不会还在家吧。”
  顾景衡边走边说:“在开车,马上就到。”
  雨渐渐停了,天色明亮许多,顾景衡去车库取车,熟练地倒车出库,留下一阵车轮碾压地面的声响。
  那时,陆宇舟正趴在阳台上,独自面对人去楼空的夜晚,眼看着奥迪越开越远,他翻了个白眼:“忙你大爷!”
  没隔多久,阿姨端着姜茶在外面敲门,陆宇舟随便翻出一件睡衣套上,小跑着过去开门。
  “好点了吗?给你煮了姜茶,喝了身上能暖暖。”
  陆宇舟接到自己手上,仰头咕噜咕噜全喝了,喝完还不忘砸咂嘴:“我现在浑身都暖洋洋的。”
  苏阿姨把空杯拿回去,笑了笑:“要不要吃点什么,阿姨给你做去。”
  陆宇舟想了想:“不吃了,我减肥呢。”
  “都这么瘦了还减呐。”
  “哪儿瘦了,我一上镜就显脸大,得再瘦点,再瘦点我就完美了。”
  “行,那早点睡吧。”苏阿姨带上门,走出去,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顾先生好像约了朋友看球,他今天不回来了,别等他了。”
  陆宇舟没显露情绪,还是一副乖顺讨喜的模样:“他跟你说是去看球啊?”
  苏阿姨说:“那倒没有,他朋友打电话催他去,我正好在旁边听见了。”
  陆宇舟心道,原来没去公司啊,他不露声色,笑眯眯地胡扯:“他特喜欢足球,做梦都在踢,上次直接给我踹床底下去了……有个爱好挺好的。”
  ***
  在那通电话之前,顾景衡还收到过裴子骞的微信,「咱们的孙助教回国了,老地方,穆洺也来。」
  他回复一个“好”字。
  孙助教本名孙嘉伟,也是他们那个小圈子里的人,毕业后继续留在加州伯克利读博,去年申请上了助教,听他说,学费全免,另外大学还提供医疗保险和一部分工资。年初顾景衡飞纽约处理公务,特地绕道旧金山看望了这位老同学,两人约在母校附近那家常去的茱莉亚餐厅。
  言辞间,他对现在的舒适生活十分满意,“他们还帮我交保险,你知道的,在美国能有医保,日子就好过多了。”
  顾景衡原想在自己公司给他介绍一份高薪工作,也就是那次短暂的碰面,他忽地想起裴子骞的话来,“咱们回来再不济还能继承家产,他回来干嘛,996忙到吐血,还不如呆在美国呢,比国内能轻松点。”
  裴子骞对每位朋友都有适度的评价,穆洺是所谓的“骨子里清高的进步青年”,而对于他,言简意赅就三字,“富二代”。
  其实本质上,他跟那些喜欢呼朋唤友的富二代并不一样,没有周末狂欢,身边也没有照顾饮食起居的保姆,留学期间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租住在一栋townhouse的二楼,合租室友是两个韩国人,屋子里永远有一股经久不灭的泡菜味儿。
  空闲的时间里,他喜欢提着笔记本过两条街去位于Kittredge街的克莱姆咖啡馆坐一下午,写论文或者接触一些他父亲的生意。
  之后陷于爱情,他得空还是会去那儿坐坐,身边带着恋人。
  裴子骞在壹心会所开了一间包厢,把他平时走得近的朋友都邀来了,算上顾景衡,大约十来号人,能凑几桌麻将,主要是为孙嘉伟接风。十点钟还有场阿根廷对战西班牙的球赛,大男孩嘛,都爱看球。
  这厢麻将玩了几圈,酒也过了三巡,包厢里俨然气氛浓烈,当顾景衡沾了一身湿气走进来时,倒像个不食烟火的局外人。
  “就等你了,怎么才来。”裴子骞勾着孙嘉伟脖子,冲他一招手,“咱们孙助教好不容易回趟祖国。”
  顾景衡从那摆满各色酒饮的桌上随便拿了罐啤酒走过去,宽肩膀舒服地靠坐在沙发上,撕开易拉扣,仰着脖子灌了口酒,缓缓含在嘴里,再咽下,偏头问孙嘉伟:“来北市什么事?”
  “我姥爷住院了,家里让回来看看。”孙嘉伟说几句话便要推一下眼镜,让人难以忽视他身上的书呆子气。
  顾景衡放下手里的啤酒罐子,神色寻常:“呆多久?”
  “可能后天就要走了,学校那边还有项目。”
  裴子骞这时挤到孙嘉伟旁边,“我靠,你丫这也太急了吧。”
  顾景衡随意扫视了圈,看到几个生面孔,裴子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那都是我发小。”
  “他人呢?”顾景衡问。
  裴子骞心领神会:“刚还在呢,估计是去洗手间了吧。”
  顾景衡没搭腔。
  不一会儿,穆洺从外头进来,一眼便看见了沙发上的男人。他没打招呼,拿了瓶酒坐到前边的高脚椅上,挑头问裴子骞:“还没开始啊?”
  “早着呢,十点才开始,你婆家没门禁吧。”
  穆洺瞪了他一眼,没甩这话。
  裴子骞打哈哈地笑,胳膊肘怼了下顾景衡,“咳,我直接问景衡不就得了,你俩现在成一家人了。”
  顾景衡神情难测,隐忍下微微动怒,他摘下手腕上的限量款名表,往桌上一扔,声色淡淡,却透着股难以忽视的凌厉:“打个赌吧,我赌西班牙赢,就拿这块表当筹码。”
  裴子骞渐渐感受到气氛不对,心知自己刚才太嘴贱了,赶紧顺着男人的话说:“那我赌阿根廷赢。”然后仿效前者,也摘了自己的手表扔桌上。
  穆洺假装与己无关,面上装得淡定,内心却荒凉凄清,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恨,为什么当初要凭着一股气勾搭上他哥哥,想不明白,这件事他永远都想不明白。
  “我出去下。”穆洺放下酒瓶,走了出去。
  大约一刻钟,人还未归,顾景衡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那人倚在洗手池边抽烟,眼神漂亮又寂寞,男人直接上前,抓住穆洺的一只手腕把人往男厕里拉拽。
  “砰——”关上门,将人抵在墙壁。
  “摆出这副可怜样儿给谁看?”顾景衡审视地盯着他。
  穆洺笑了笑,舌尖轻翘,充满诱惑地朝男人脸上吐了口烟圈儿,“反正不是给你看。”
  顾景衡眯眼打量他:“是要给我大哥看吗?那你不妨猜猜他现在跟谁在打炮,嫩模还是小明星?”
  穆洺再也强撑不住,颤抖着手把烟往嘴边递送,没吸,眉头一紧,发狠似的直接掐了。
  “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人。”顾景衡时刻在观察这人的表情变化,“背叛我就找了这么个货色,值吗!?”
  “值!只要能恶心到你们家,那就值!”穆洺撕心裂肺地朝他吼。
  顾景衡喉头微动,怜惜感在胸腔蔓延,他伸手想摸摸这人的脸,却被躲开了。
  穆洺堪堪冷静下来,视线不经意掠过男人脖子,那里的草莓印异常突兀,他稍稍别开了眼:“脖子那儿不能种草莓,容易种出人命。”说完又笑,“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听说还是个小明星呢,那长得肯定不差。”
  顾景衡垂眸,掩去眸子里的寒冷料峭:“他怎样,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我现在可是你嫂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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